“唔……”程錦勉強睜開眼睛，感覺渾身都散了架，骨頭像是被人打斷重接過一樣，酸疼的厲害，她擡起手摸了摸脖頸，果然摸到了針眼。

難怪她現在感覺身體恢覆了不少。

程錦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些用力地揉著太陽穴，這才掀開被子，走到窗前。

說實話，她都有點習慣出現在醫務室裏面了。

“下雪了……”程錦有些驚訝地看著窗臺上覆著的一層積雪，忽然想到自己是在北方的邊境線上，看到雪也沒什麽奇特的，這才收回視線。

程錦拿起床頭放著的小磚塊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距離上次她制造的網絡崩壞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不出意外的話，吳邪他們應該快到了。

“窗口冷，別一直站著了。”

程錦微微一楞，在窗戶的倒影看到了汪平，轉過頭，露出一個笑容，道：“你下課了？”

汪平緊緊地盯著她，道：“你不想笑就別笑了，看起來很累。”

程錦沒有回話，只是收起了笑容，乖乖地躺回床上。

汪平把一旁折疊的小桌子打開，放在床上，隨後把飯盒放在桌上，打開上面的蓋子，裏面是擠的滿滿當當的餃子，在房間裏散發著香氣。

“餃子？”程錦有些驚訝。

“給。”汪平把筷子遞給她，道：“沒醋了，將就著吃吧。”

程錦接過筷子，道：“謝謝。”她夾起一個餃子，嘗了一口，頓了頓，道：“真好吃，是我喜歡吃的豬肉餡的。”

汪平看著她，認真地說道：“這是羊肉餡的。”

程錦的手微微一頓，她擡頭看了一眼汪平，又吃了一個餃子，發出模糊的聲音道：“但是很好吃。”

“其實你可以和我說你的味覺失靈這件事的，大家也會幫助你，找醫生給你治病……”

“不對。”程錦打斷他的話，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道：“沒有大家，只是你而已。如果我死在了汪家，大概只有你這一個汪家人會難過吧。”

汪平和她對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

因為程錦沒有說錯。

程錦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那絲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出聲問道：“我的電腦呢？”

汪平將電腦包拿出來，放到她面前。

程錦打開電腦，指尖在鍵盤上緩慢地摩挲著，出神地盯著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屏幕上閃爍著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多了幾分詭譎的色彩。

汪平也靜靜地看著她的眉眼，沈浸在這片刻的平靜中。

忽地，遠處傳來一聲槍響，緊接著，用來回覆任務的對講機就傳來了滋啦滋啦的聲響，之後是幾句模糊不清的話：

“東南防線……回撤防守……”

長期的訓練讓汪平本能地站了起來，緊張地打量四周的情況，他的目光忽然掃向坐在床上一臉平靜的程錦，心底泛起一陣涼意。

“是你……”汪平本能地掏出槍瞄準程錦，緊緊地盯著她。

“嗯。”程錦點了點頭。

“剛剛……”汪平有些猶疑地靠近她，道：“你……”

“不是剛才，是這麽久以來，從接觸到汪家的內網開始，我就已經在做這些了，侵蝕內網，操控監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應該明白的。”程錦的語調格外平靜，沒有一點點波瀾起伏，接著說道：“接下來他們應該會找我和陸回庭、黎簇對質，甚至是殺了我們，你要送我過去嗎？”

汪平握著槍的手有些顫抖，有一瞬間他被欺騙的怒火燒掉了理智，甚至想要扣下扳機殺死程錦，可等到回過神，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拿起槍。

他為什麽要猶豫？他自己都不清楚。

“或者你放我去一個地方，帶著願意離開這裏的人一起離開，不僅是離開這裏，更是離開汪家。”程錦掀開被子，認真地說道：“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外面的月亮究竟是什麽樣子。”

“做選擇吧。”

陸回庭原本在上課，黎簇在下面百無聊賴地聽，幾個汪家人忽然沖了過來，手裏還拿著槍，黎簇還沒反應過來，“嘭”地一聲傳了過來，子彈好死不死地落在他腳邊，打死黎簇他也不會認為這是誤傷。

“臥槽！你們幹嘛！”

陸回庭反應比他更快，推了黎簇一把，幫他躲開一發子彈，道：“還不快跑！等死啊！”

黎簇一楞，本能比大腦速度還快，兩條腿已經邁開飛奔了出去，畢竟汪家對他一直沒什麽接納的意思，他級更沒有所謂的歸屬感了，而更讓他匪夷所思的是陸回庭也跟著他一起跑。

“你幹嘛？”他跑著跑著，趁著陸回庭開槍反擊電的時候抽空問道。

“逃命。”陸回庭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讓黎簇一時間無法分辨她的情緒。陸回庭趴在土坡後面，從腰間又摸了一把手/槍出來，隨手扔向黎簇，道：“拿好了，自保。”

“自保？”黎簇瞪大眼睛看著她，道：“陸回庭，你就給我把破手/槍讓我自保？”

“不要手/槍，你要用C4嗎？”陸回庭像是在講什麽黑色幽默，子彈擦過她耳邊，她都一副淡然處之的模樣。

“不行，我得回去救錦錦！”

陸回庭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只是繼續說道：“你確定她需要你救？她比你聰明多了。汪小媛呢？”

黎簇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迅速開了一槍反擊，喊道：“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沈瓊？”

“你的沈瓊不在這裏，但我敢打賭，汪平一定在程錦身邊。”

黎簇微微一楞，這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翻了個白眼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廢話！”

“這可是金玉良言。”陸回庭摸出子彈上膛，接著道：“我掩護，你往東南方向跑，不出意外，吳邪他們應該就在那裏，你和他們會和再去找程錦，這樣安全一點。”

“吳邪？吳邪他們來了？”黎簇微微一楞，追問道：“那你呢？”

陸回庭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笑容，道：“替你打掩護啊。我要送你離開這裏，這是我還沒兌現的諾言，你忘了嗎？”

黎簇一時間想不清楚她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只能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記住，千萬不要用任何電子設備，向著東南方向一直跑，那裏或許可以混水摸魚。”陸回庭最後叮囑道。

“我知道了，啰啰嗦嗦的，你快點跟過來啊！”黎簇收好槍，丟下這幾句話，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了。

陸回庭低笑了一聲。“傻小子。”

程錦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提著電腦迅速穿梭在走廊中，她已經把監控進行了屏蔽，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希望在屏蔽失效之前她能抵達運算部門。

之前黎簇發送坐標的時候，程錦半途中截取了這個信號，也算是摸清楚了運算部門的具體位置。

至於具體路線，汪修意第一次教給程錦搭建的模型就是他還在的時候汪家的基地。

萬變不離其宗，程錦在考察過後對原有的模型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修正，她不是路癡，還是能找到運算部門所在的正確的路線的。

程錦站在運算部門的大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抱著電腦疾步走了進去，汪平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此時的汪家外患當前，內裏的守備被削弱了許多，因此程錦倒是順順利利地進入了運算部門所在的房間。

巨大的機器小心翼翼地圍繞著一塊小小的青銅紋飾，不斷移動著，像是在從這塊小小的青銅紋飾上獲取著什麽，青銅紋飾周圍的電線緊密纏繞在一起，這樣龐大的機器設施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

“謝謝你。”程錦轉過頭看向汪平道。

汪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多保重。”

“好。”

程錦目送著他離開，隨後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迅速走到讀取設施前，將它和電腦連起來。

連接，拷貝，最後毀掉這一切……

不要想任何多餘的事情，只要這樣做，然後平安離開這裏，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還有人在等我……

程錦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一層一層地解開密碼，對運算部門的核心數據開始進行拷貝。

進度條不斷被填滿，程錦攥緊了信息存儲器，看著運算部門的面板，忽然有些猶豫。

如果說黎簇他們都有一個所謂的有運算部門測算的比率，為什麽汪家一直要對她進行最蠢的測謊監控？

程錦忽然想起蘇難曾經對吳邪說過的“變數”，如果變數意味著命運發生偏離，你們是否有什麽東西可以預測她這個所謂“變數”的軌跡？

她的指尖拂過有些古舊的顯示器，最後停在了一閃一閃的光標上。此刻，這個小小的閃爍的光標仿佛是在誘/惑她。

程錦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再次移動，在上面輸入了自己的信息。

一切馬上就有答案了。

我只要這一個答案，就足夠了。

她甚至有些著迷地看著那塊青銅紋路，仿佛能從那裏看出無窮的奧秘。

我是否擁有過去和未來？

我是否與這個世界真正存在聯系？

而這一切都沒有結果，也不會有結果，她被人斬斷了與這個世界的所有關系，是與這個世界完全脫離的人。

程錦有些呆滯地看著空白的屏幕，一言不發，似乎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將她帶回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二！

我來更新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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