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曹二猛一臉茫然。

這修車的死胖子也太囂張了吧？

但他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電話打的急，沒來得及囑咐好他。

“他……他就是你給我找來的補胎的？”陸平朝下面指了指。

曹二猛撓著頭皮說道：“我……我……我沒告訴他是給誰補，就說安祥小區裏一輛奔馳。試駕車。他……他……主要怪我沒交待好。”

陸平問：“技術怎麽樣？”

曹二猛道：“看這體型，就知道修車修的好，頭大脖子粗，不是修車就是夥夫。”

“這裏交給你，我下去看看。”陸平拍了一下曹二猛的肩膀。

曹二猛點了點頭。

陸平拿起那支狙擊步槍，並順手揀起了旁邊的彈殼。

曹二猛驚呼了一句：“哇，你拿槍的樣子真帥！”

陸平反問：“你的意思是，不拿槍就不帥？”

曹二猛趕快道：“不拿槍也帥。”

“就喜歡說實話……抓緊幹活！”陸平強調了一句，便開始下樓。

當他趕到奔馳試駕車旁邊時，那胖師傅見一直等不到車主，便罵罵咧咧地準備走人了。

“來，師傅抽根煙。”陸平叫住了他。

胖師傅一看陸平這造型，噗嗤樂了：“哥們兒，都多大個人了還玩兒玩具槍呢？喲，這槍做的挺仿真啊，發射水彈的吧，我兒子也有一把。買槍的時候，還贈送了好幾包小球球，放水裏一泡就能變大，裝槍上發射，biu——biu——”

“哈哈，看出來了？是挺仿真對吧？”陸平笑道：“剛才有個人在樓頂上拿它玩兒，我覺得擾民，就上去給他沒收了。”

胖師傅恍然大悟地道：“我還以為是你拿著玩兒的呢，原來是搶別人的啊？”

“不是搶不是搶，是沒收。”陸平一邊解釋，一邊指了指旁邊的奔馳車，說道：“那……咱就開工吧，抓緊把輪胎補好，我還要去上班呢。”

“啊？你是車主？”胖師傅笑瞇瞇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陸平點了點頭：“是啊，我的車。”

“你……磨磨幾幾磨磨幾幾半天不下來，害我在這吆喝半天。”胖師傅像是學過川劇的變臉，剛才還和藹可親聊玩具，這會兒臉上卻已經陰雲密布了：“事先說好，得加錢。你這耽誤我這麽長時間，至少得多給十五塊錢。”

陸平表態道：“行，沒問題。凡是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胖師傅伸手捂住又要冒出來的哈欠，一邊開始支千斤頂，一邊埋怨道：“早知道你這是防爆胎我就不來了，該讓你直接開店裏去修。耽誤事兒啊。看來我今天要給你普及個常識，防爆胎在零胎壓的情況下，還可以以80邁以下的時速，行駛大約七八十公裏。你這個……下次一定要記住了，連這點兒常識都不懂，看你還在四兒子那兒上班呢，怎麽上的？就沒人告訴你這些……”

陸平將那支狙擊槍放到後備箱裏，打斷這胖師傅的話，說道：“這情況我知道，但我……我其實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不忍心傷胎。”

“我靠！哥們兒你……你讓我很無語你知道嗎？太多愁善感了吧你，還同情輪胎呢，你該同情同情我們啊，這防爆胎多難扒你知不知道？來，幫我擡一下。”胖師傅大大咧咧地說著，手上活倒是挺利索，三下五除二便把輪胎拆下來了。

陸平挽了一下襯衣袖子，問了句：“擡哪兒去？”

“還能擡哪兒去？車後面嘛，車上有扒胎機。”胖師傅朝自己的面包車上一指。

陸平幫胖師傅把輪胎擡過去，發現這輛面包車的座位都被拆卸掉了，只剩下一個駕駛座和一個副駕駛座，後面則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修車工具，和一個碩大的扒車機器。

胖師傅啟動車子，給扒胎機通上電。

“來，讓開，別耽誤我幹活！”胖師傅推了陸平一把，然後便準備把輪胎放到扒胎機上，並沖他炫耀道：“看到了沒有，我這剛買的扒車機，力氣可大了，扒你這種防爆胎就跟鬧著玩兒似的。雙側機械助力臂，操作簡單又省力。轉盤每分鐘可以達到14轉……這……這五千塊錢，花的值。”

“這麽麻煩啊，扒個輪胎還要用機器扒？手扒不是更快嗎？”陸平提出了置疑。

“手扒？”胖師傅回頭瞪了陸平一眼，說道：“哥們兒你不懂就別發表意見了，還手扒呢，自行車外胎手扒都費勁，更別說你這是防爆胎了。這外胎啊，跟輪轂子咬合的死死的，十個人加起來都扒不動……嗯？輪胎呢？”

“好了師傅，外胎我扒下來了，你可以開補了，我趕時間。”陸平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道。

啊？

神馬情況？

胖師傅直接看傻眼了。

就說句話的工夫，眼前的外胎和輪轂已經徹底分離了。

就算是幾十萬一臺的那種最高級的扒胎機，也不可能效率這麽快啊。幾秒鐘？有沒有搞錯？

“你……你扒下來的？”胖師傅呆若木雞地望著陸平，懷疑自己這是不是在做夢啊，靠人力扒下防爆外胎……沒人能做到。

陸平點了點頭：“是啊，怎麽了？節省時間嘛。”

“用手？”胖師傅又問。

陸平反問：“不是用手我還是用牙咬的啊？行了師傅，抓緊幹活吧……”

“不……不是不是，你讓我緩緩神兒。”胖師傅用那只滿是黑油的手，捏了捏自己的額頭，突然間眼前一亮，一臉興奮地道：“哥們兒，你太厲害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啊！用手扒胎，這是絕活啊！這樣，你還上什麽班兒啊，我跟我們老板商量一下，你到我們店裏去扒胎好了，保證比你上班強。我靠，要是這樣的話，那效果也太高了，一扒一個，一扒一個，還省電。我老板肯定要高興壞了……”

嗯？陸平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去你那兒扒胎，能給開多少錢啊？”

胖師傅一臉豪邁地擺了一個手勢：“八千怎麽樣？補胎這活忙不過來，尤其這扒胎環節最浪費時間，按照你剛才扒胎那速度，店裏生意至少能增加三四倍啊。我靠，我這趟活來的太值了，給老板挖來這麽一個人才，他肯定……他肯定願意用你啊，說不定還能給我漲工資呢，哈哈……不錯，不錯！”

“大哥你先別高興，我還沒答應你呢……咱先補胎好不好，我這……我這急著去上班，去晚了要被扣工資。”陸平催促道。

胖師傅反問道：“你現在一個月能拿多少錢？四千塊頂天了吧？”

陸平點了點頭：“大哥你猜的真準，每月工資四千整。”

“那還想什麽呢？去扒胎，我們老板能給你開八千……以上！”胖師傅唾沫橫飛地揮舞著雙手，情緒上甚是激動：“收入足足翻了兩倍，傻瓜才不幹呢，是不是？”

陸平補充道：“工資是工資，我提成這個月……能拿一百來萬。”

“多……多少？”胖師傅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一百來萬？吹呢吧你，哥們兒你……你……讓我怎麽說你好呢？你要是月收入能到一百來萬……別說一百來萬，就是一萬好吧，你能住這破小區？”

“咱……咱先補胎行不行，補完胎咱再聊別的。我這都給你扒下來了，你得抓緊啊，別耽誤我上班。”陸平覺得這胖師傅是個大大咧咧的實在人。

“行，先補胎。”胖師傅朝手心上啐了一口唾沫後，便開始幹活。

陸平趁機給他點了一支煙，自己也抽了一支。

看看時間，反正遲到是肯定的了。

希望大小姐息怒。

輪胎很快打完補丁，裝好，充氣。

動作一氣呵成。

上好螺絲後，胖師傅伸了一個懶腰：“大功告成！”

“多謝了師傅，車費讓老曹給你，我……送你一個子彈殼，做個紀念。”陸平說著，便將那顆狙擊槍的彈殼，遞到了胖師傅面前。

胖師傅一臉嫌棄：“哥們兒，我這忙活半天，你連這一百塊錢都付不起嗎，還要讓別人給你付？剛才還吹，一個月百萬千萬的……誰稀罕你這破子彈殼啊，假的，假的，一看就是假的！忽悠誰呢。”

陸平強調道：“這可是狙擊槍的子彈殼，一般人很難搞到，買都買不到。”

“拿走拿走，我可不聽你瞎掰扯了……人家二楞子也沒說替你把錢墊上，你抓緊把錢結了，我也趕時間。”胖師傅這會兒有些不耐煩了。

陸平一楞：“什麽？二楞子？”

“你不認識二楞子嗎？”胖師傅陰沈了一下臉色：“就他給我打的電話嘛，要不是看在二楞子面子上，我才懶的一大早過來給你補胎，知足吧你！”

“我還以為是曹老大給你打的電話呢，原來……行吧我給你現金。”陸平撇了下嘴，心想老曹你這純粹是又想找抽了，這麽重要的任務，你不親自出面，讓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手下代勞……害我在這挨了好一頓數落。

胖師傅猛地一驚：“什麽？你……你還認識曹老大？”

陸平點了點頭：“認識啊，怎麽了？”

“你這麽能吹，估計又是在吹。就你，估計也就認識二楞子那種小嘍啰。”胖師傅笑瞇瞇地說道：“曹老大那是多大的人物，恐怕光是你知道他，人家不知道你是誰吧。哈哈，這年頭啊，什麽人都有，連曹老大的旗號你都敢打，你要是有他那層關系，還用住這破小區？還用賣車？這……這臺試駕車一看就是你偷偷開回來的吧，虛榮，還是虛榮心太強……哥們兒，聽哥哥一句勸，踏踏實實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吹，沒用。”

陸平一臉無語。

“修好了沒有？”

這時從南面跑過來一個人，遠遠地問了句。

胖師傅扭頭朝那邊看了一眼，頓時驚的打個哆嗦……曹老大？

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瞅，真是曹老大。

他這麽大的人物，怎麽會出現在這個破小區？

待曹二猛氣喘籲籲地走到陸平跟前，胖師傅更是面泛紅光地彎下腰鞠了個小躬，嘿嘿笑著：“曹老大……真的是您啊！剛才我還以為我看花眼了呢，您這麽大的身份，怎麽……怎麽可能會來這破爛小區……”

陸平瞪了曹二猛一眼，責問道：“我交待你的活幹完了沒有，跑這來湊什麽熱鬧？”

“已經裝車了，兄弟們在前面先走一步，我這隨後就跟上。”曹二猛點頭哈腰地解釋著，還不忘掏出香煙來禮讓，並掏出了打火機。

“懈怠！這事兒你必須親自盯著！”陸平強調了一句。

曹二猛表態道：“那必須嘛！我……我開的是普拉多，一會兒就追上！”

“顯擺是吧？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顯擺？”陸平回頭看了一眼那臺奔馳試駕車，說道：“意思是你那車比我車提速快唄？”

“哪……哪能呢……”曹二猛撓著頭皮苦笑道：“你是不想開，你要想開，勞斯萊斯都不是問題。”

胖師傅見狀，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如同雕塑一樣楞在那裏，驚詫的嘴巴半天沒有合攏。

什麽情況啊？這可是道上叱咤風雲的曹老大，妖夜等六七個夜場的老板，他怎麽會對眼前這個比他還年輕的小夥如此恭敬？又是遞煙又是點火的，而且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好像生怕會說錯話似的。

更不可思議的是，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曹老大在替這小夥子做事？

難道他……他是曹老大的老大？

這……

胖師傅甚至懷疑，今天自己是遇到了假的曹老大。

“死胖子，你特麽發什麽呆啊，發？”曹二猛一股犀利的目光刺了過去，罵道：“我讓二楞子給你打完電話，我就往這趕。我特麽呆的地方比你遠，都比你早到！死胖子，你信不信我這就給你老板打電話，讓他抽你個王八犢子？”

“曹……曹老大，我已經……已經很快了，很快了……我緊趕慢趕的……”胖師傅嚇的冷汗直流，跪下的心都有了。

陸平在一旁說道：“人家大早上的能過來給我補胎，已經夠辛苦的了，你嚇唬人家幹嘛呀？還不去給這位師傅拿瓶水喝，我後備箱裏有。”

“好嘞。”曹二猛收斂住一腔怒火，便果真到後備箱裏拿出了一瓶礦泉水。

但那胖師傅哪敢接啊。

他現在已經嚇的不要不要的了。

心裏那個後悔啊，如同滔滔江水綿綿不斷，一發不可收拾。

壞了壞了，這個人果然來頭很大，連曹老大都對他唯命是從的。我剛才說話時，是不是語氣有點兒重了？是不是還嘲笑人家了？是不是態度不太好？是不是……

想著想著，胖師傅的臉都開始發綠了。

“我……我這……其實……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剛才得……得罪……我……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他哽咽著嗓子，哆嗦著雙腿，朝陸平走近了一步，然後便要跪下去。

陸平一把扶住他：“大哥你這是幹嘛啊？”

“我剛才……眼瞎了，眼瞎了，不知道你……沒有……就是，冒犯……冒犯。我找抽，我找抽！”胖師傅說著，便要自己給自己掌嘴，以示自懲。對他來說，曹老大已經算是雄霸一方的大哥大了，以威猛狠惡著稱，那他曹老大的老大，豈不是更可怕？為了悔恨自己剛才那不太友好的態度，他只能選擇自殘，沒準兒這樣做對方能開恩不計前嫌。

陸平又趕快抓住了他的手腕，笑說道：“師傅你省點兒力氣吧，還要回去幹活呢。”

胖師傅一臉茫然地說道：“你……你不怪我？”

陸平反問：“我怪你什麽？別想太多，這世界沒你想象的那麽險惡。”

曹二猛也跟著補了一句：“是啊，我們都很好相處的，你沒看出來？”

你還好相處？胖師傅也是有口難言罷了。

你曹老大的事跡，我又不是沒聽說過，打起人來那叫一個……往死裏打。我們老板一聽你的名字，臉就嚇的跟趙四似的直抽抽，都跟有了陰影一樣。

這時候。

白可心從單元門裏匆匆地走了出來。

“小陸陸，小陸陸……你怎麽還不去上班啊？你不怕遲到了你老板又要扣你工資啊？看來是膽兒肥了呢。”白可心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上的鑰匙，將她開來的那輛邁巴赫遙控開鎖。

我的天啊！

那胖師傅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

曹老大一個。

極品美女一枚。

奔馳邁馬赫一臺。

拜托，我只是修理廠的一個修理工，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

這個開試駕車上班的小夥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胖師傅琢磨的腦子都疼了，仍無解。

“烏鴉嘴！”陸平扭頭看了白可心一眼，強調道：“我們大小姐對我這麽好，怎麽舍得扣我工資？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

正說著呢，手機鈴聲響了。

來電者：宮夢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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