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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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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繡圖就在樞念身上,西晷不得已也在鳳鯪客棧住下。

“彌夏,快將這味熏香送去樞念公子的房間。”

西晷正搖頭晃腦地喝著閑酒時,無意瞥見二樓拐角處,客棧的女掌櫃正附著店小二彌夏的耳朵說著什麽悄悄話,一雙丹鳳美目左顧右盼,竟有些見不得人的感覺。

“……這龍醉引的味道太明顯,料想他認得這味香,記得要與婆娑草放在一起點,前兩個時辰是聞不出來的……”

西晷原本並不在意,聽到後來卻越發覺得不對勁,從前她聽藍茗畫說過,這龍醉引本是西域一味珍稀奇草,葉脈呈紫色。燃之有修心安神、舒緩神經之效,卻也令人嗜睡,甚至產生幻覺。

這女人想做什麽?西晷謹慎地瞇起眼睛,擡眼便望見彌夏笑呵呵地點頭應聲,瞬間一個念頭從腦海呼嘯而過——這兩人有問題!

她神色一凝跑了出去。

離客棧不遠處是個池塘,樞念果然就在那裏。釣魚公子今日沒有釣魚,而是盯著水面出神。剛下過一場小雨,滿塘綠意都蘸上了一層懶洋洋的稀濕氣。西晷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望著他眼裏的寂落,卻仿佛望進了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庸庸碌碌,聚少離多……

南域侉宴族,那裏才是她最初的家,遠在天涯之涯。

侉宴族自古流傳下一個規定:所有的族民需當少時離家,服下斷情草割斷在族內的一切親情牽掛,只記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然後獨自去中原闖蕩,唯有在年滿二十歲後安然回到侉宴族才能得到全族的認可。

而那張繡圖上便繡著她回家的路。

憶起她初來中原時意氣風發,驕傲得像只鳳凰,卻不想也會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慢慢磨去了鋒芒和棱角。或許侉宴族的女子天生就比常人淡漠寡情,所以她早早就學會了抱著旁觀者的愜意之姿觀看那些血腥和殺戮,眾人皆醒我獨醉,不管不顧天下事。

她在中原學到一句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聚了面可以舉杯暢飲談天說地,散了席便什麽都不是。又或許,她和那些人的交情連君子之交都算不上。只是偶爾打個照面,客套地寒暄幾句,然後各自天涯,誰也不用記掛著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樣很好。真的很好,不是嗎?

然而又是為何——當她偷溜進水家綢鋪,並順利拿到繡花鞋的那一刻,她的手卻莫名顫抖得厲害,好似……連心也跟著顫抖不已起來。原以為終於可以離開這凡塵的一切恩怨,回到了自己的本該屬於的地方,她卻發現自己遺落了一樣東西……

“餵,我給你變個戲法,怎麽樣?”西晷突然笑嘻嘻地朝著那個身影開口。

樞念聞聲擡眼,眼眸清亮似有些不可言喻的欣喜。

如今西晷便站在一棵桃樹下面,笑瞇瞇地朝他搖晃著手裏的一枝桃花。她眼角微濕,濃密的睫毛也有些黏結,笑起來竟帶出些雲霧沌沌的味道,仿佛眼睛裏也盛著涼薄的酒氣,在這清霧桃花裏盈盈流彩。

“吶,看清楚別閃神哦。”

西晷突然翻掌而出,將幾朵藏蕊的花苞都震開了花,繼而掌風又烈,柔粉色的花瓣離了桃枝四散翩躚,似落了一場桃花雨。便在樞念驚訝時突然見那姑娘空手一抓,馬上又握緊拳頭,“猜猜,我手裏有幾枚花瓣?”

樞念明白了她的用意,“九枚。”

他答得清晰不含糊。想瞞過他的眼可不容易。

“吶,錯了。是十枚啦!”西晷好不得意地攤開手掌,竟真有十枚花瓣。瞥見樞念眼底的驚訝,她又頑皮地眨眨眼,“要是被你看一眼就數出來,姐姐我還怎麽變戲法呀?”

“那多出的一枚——”樞念了然笑起,“其實一開始就藏在你的指縫裏了,對不對?”

“算你聰明。”西晷側過臉去,專註地看那幾朵結苞的桃花,墨稠的葉子和莖結虬成繁密的小絨球似的一團,自底下望見綠蓬蓬的一點零星天色。

她就這樣怔怔地看了許久,眼裏流轉著迷離莫測的光,不知過了多久,她低啞開口:“你看,我們都是這樣。總是最先看見自己得到了什麽,便理所當然地忘了最初擁有的東西,最初的……心……”

那便是她所遺落的東西——她的心,遺落在這個男子身上。多少次舍不得就這樣放開的牽掛,卻是等到她真正決心離開的那刻才清楚明白。

“這樣的戲法,我也會變啊。”樞念忽發笑得愉快。

西晷怔了怔。便見那個男子揚袖一揮,隨手抓了一把花瓣後握緊,“猜,我手裏有幾枚?”

“七枚。”西晷口氣闌珊,“你的指縫裏都沒藏,還叫什麽戲法呀?”她像在和他賭氣。無端地厭惡起這副千年不變的風輕雲淡的笑容,這家夥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張面皮撕下來?

“錯了哦。”樞念笑著攤開手掌。

西晷驚訝地發現他的掌心竟是空空如也!但她馬上明白過來,哼哼壞笑道:“我知道,是用內力讓它們消失的吧?這種戲法我也會啊!”

說罷就興致大好地要去捉桃花,卻被樞念淡聲喚住——

“你錯了,西晷。我手心裏,原本就一無所有。”

他看著西晷,那樣溫溫柔柔地笑起,清風濕霧彌漫在他周身,將他的神情也虛掩得朦朧難辨起來。他語氣倦柔似乎在說著無關緊要的話,卻每一個字都像尖刺一樣紮在西晷的心裏,“你覺得我得到了什麽?家世,名譽,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很遺憾,那些東西從來就不屬於我。我從來就……一無所有。”

西晷怔忡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無欲無求,這種境界究竟有誰能達到呢?我又不是神仙。”樞念抿起唇角,笑容裏透出漠漠的自嘲。

西晷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但她揉揉眼睛卻是笑了,笑得嗓子有些喑啞,“我還真以為,你就是個神仙呢……你看,我西晷雖然不是聰明絕頂,卻也不笨,就連我那變態主上也沒能拿我怎樣的啊,可是怎麽……怎麽一碰到你後就完全被你操控一切,圍著你左右轉呢……”

而她到現在才知道,他不是神仙,也絕不是無欲無求,而是——所求的比常人淡了些。他的眉目很淡,笑容很淡,於是連那份執念也是淡的。可他的眼神卻像千年古井,幽沈幽沈,望進去深不見底,眼裏看見的那些綠藹藹的,還以為是生機勃勃的東西,其實只是表面的一層浮藻。

浮藻無依,寂寞千年。

樞念,原來也是會覺得寂寞,需要人陪的啊……

“我知道,我天生沒有千金小姐的氣質,琴棋書畫從不沾,四書五經沒念完,孔聖人的話也背不出個三句半,哪怕在皇帝面前吃飯也改不了將腳蹺到凳子上的習慣……但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有多糟糕,尤其是站在你邊上。”

西晷突然嘻嘻一笑,直接拉過樞念的手,“所以啊,如果連你都覺得自己一無所有的話,我是不是早該消失在這世上了?”她伸手捉來一枚花瓣,鄭重其事地放在樞念的手心,然後掌心貼合。她朝他明媚一笑,眉睫飛舞,“你看,你絕不是一無所有的。”

樞念些許驚訝地看著她。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脾氣很差,總是朝你發火,以為你是不會介意的。”西晷嬉皮笑臉像是哄他一樣,只是微紅的臉頰洩露了她的局促,“其實你也沒什麽不好啦。我只是——”

話未說完卻直接樞念被反拉過去擁進懷裏,“噓——我累了。”他放心地將下顎枕在她的肩上,闔上眼睛,睫毛似米色的蛾翅靜靜歇在眼皮底下,“肩膀借我靠一下。”

西晷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卻毫無反抗地任由他抱著。淡蒙蒙的茶香撲入鼻尖,她的臉頰莫名開始發燙,“你這家夥……”還真會得寸進尺吶!但——

“要是你以後……”還願意這樣安心靠在我懷裏,那也不壞。

她心跳一窒,短暫的迷惘後釋然笑起,唇角翹翹:她到底還是沒辦法拒絕他啊。或者其實,她始終還是留著那麽些無法言喻的著迷的,對於這個如蓮一般清雅柔和的存在,樞念。

所以七天前,在那句看似瀟灑的“後會無期”之後,當她情不自禁地回頭張望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時,那鋪天蓋地而至的惆悵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盡管那種失落馬上便被上當受騙的憤怒所取代,毫不客氣的拳掌相向也徹底覆沒了再次相見的欣喜。

細想起來才覺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總是好心情地和那些陌路相逢的人談笑風生,最壞的脾氣偏偏留給最在意的人。真不是個好習慣啊,以後要改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可是這個男子,她或許一輩子也忘不了啊……

“啊對了!”西晷猛然想起正事——“彌夏可能是瀲水城的人!”

“嗯……我知道啊。”樞念聲音慵懶,隱著笑意。這姑娘終於能在意一下他的事了啊,“不然我又怎會來此?”

事實上,若非朝廷之事迫在眉睫,初旬需要他的幫助,他更情願住在那片竹林裏,甚至永遠不回淵王府。

“我原以為他會和藍茗畫聯手,但他又好像不怎麽敢動我。”西晷蹙眉略有疑慮。

“我聽說瀲水城的人都喜歡各自行動,即便聯手也是各懷鬼胎,因為這樣更容易向城主邀功。”樞念笑了笑,“又或許,他心知自己功力不如你,所以一直沒有輕舉妄動。”

“看來這趟渾水我是非摻和不可了。”西晷唏噓一聲,卻再也沒有抱怨。

忽然想清楚了,關於那張繡圖——還是先等他處理完瀲水城的事再說吧。

是夜,月波凝滴,冰絲露冷。

鳳鯪客棧,樞念公子的客房。

南面的窗戶被無聲地推開了一道小縫,迎進料峭的晚風,一室的柔靡熏香被吹散些許,隔著珠簾隱約可見床上有人側身而寐。

唇角勾起滿意的笑容,彌夏轉而光明正大地推門進屋。他今晚是來尋證據的,都說吹簫玉人以一支半長的玉簫為武器,一曲《二十四橋明月夜》可謂登峰造極,且簫管內刻著苗疆巫文。若真尋著了那支玉簫,便能確認對方的真實身份。

思及此,彌夏伸手就要去探對方的衣襟,卻不料——“嗡!”

空氣受震發出細微的聲響,彌夏手指一僵後飛快地扯住簾子下懸著的那根銀線,同時左手搶著接住從帳鉤上落下的一串銀鈴,總算沒有驚醒夢中人。

好險!

然而還未等彌夏松口氣,銀線那端系著的青瓷花瓶竟也湊熱鬧似的晃動起來,就要從矮腳方凳上摔下!

彌夏心裏一驚,卻已來不及阻止——

“唉。”伴著輕微的嘆息聲,已經有人幫他接住了那只花瓶,“閣下竟不會武?”本該安穩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時閃身至他背後,輕輕將花瓶放回矮凳上。

樞念擡眼望著他,依舊笑得不露聲色,只是心裏不免有些驚訝。他當真是瀲水城的人?怎麽竟連半點武功都不使得?

彌夏的臉色變了變。心想自己若是會武,又豈會甘心拿這鳳鯪客棧當庇護,步步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原本是想趁夜偷襲,怎料最後卻是被他“請君入甕”,真是好一招將計就計!

但失態只是片刻,彌夏馬上一笑,“但若論苗疆巫術,樞念公子未必能勝得過我。”

他這番回答便顯得狡猾了,既是承認了自己的冒犯,又在言外將他視為同門,無形中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這苗疆巫術,當真難學。”樞念佯裝嘆息道,攬了衣擺走到圓桌前坐下,並有閑暇為自己倒了杯茶,“哦對了,不知閣下今夜造訪所為何事?”

彌夏眼眸一轉,笑道:“都說‘同門之誼大於天’,料三分也是肺腑之言。縱然不曾謀面,那情分總是在的。我在中原待了這麽久,難得碰見一個懂巫術的,當然歡喜。”他索性順藤摸瓜,“卻又怕直接問來唐突了,便想看看樞念公子身上有沒有同為苗疆巫醫的標志。”

說罷拉下自己的衣襟,毫不介意讓樞念看見自己胸前烙上的“巫”字,“這樣的印記,想必樞念公子身上也有一個吧?”

果然是瀲水城的巫者。樞念斷定了之前的猜測,七姐說過,但凡巫術高明的苗疆巫醫皆會出山尋主,而後被烙上一個‘巫’字證明其地位身份,“閣下高估了,我只在苗疆拜師三年,學來的也只是皮毛,故而沒有得到這個印記。只是不知——”他皺眉不解,“憑閣下的巫術,怎會蟄居在此當起了夥計?”

想來套話嗎?彌夏在心底冷冷一笑,餘光不經意間落在對方右腕的傷口上,是他今日與西晷交手時留下的傷。他的唇角忽地浮起一抹陰惻的笑容,分明是在醞釀著新的陰謀,“樞念公子認為呢?”

墨瞳微瞇,樞念慢條斯理地微笑起來,“我猜,是有重任在身吧。”

“既然如此,樞念公子可願出手相助?”彌夏傾身靠近了他,誘惑道:“依樞念公子的悟性,只學來這麽點皮毛總是留著遺憾的,樞念公子難道不想學到最上乘的苗疆巫術?”

樞念倒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彌夏又笑,暗中用指甲割破掌心,看似不經意地按住樞念倒茶的手,“樞念公子,你可知道苗疆巫術的精髓是什麽?”他眼底的邪氣終於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以、血、餵、毒。”

話音未落,便見樞念凜然一拂袖——

“砰”的一聲,彌夏的身子被渾厚的袖風震飛數尺,順勢撞到床柱上。

他狼狽地嘔出一口血,馬上卻又笑了。那殷紅的唇上還蘸著涔涔的血,這樣一笑更是從未有過的絕艷和張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到底還是栽在了我手上!哈、哈……”

樞念踉蹌後退了幾步,眼裏有短暫的不可置信。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激烈到不顧一切的對手,他料定了彌夏不敢輕舉妄動啊!

所以他會在那瞬松了心防。原來彌夏之前的那番話並不是真要拿巫術來誘惑他,而是讓他分神,趁其不備時再給他致命一擊!

眼前忽然一片暈眩,緊接著清醒的意識也逐漸似流雲般渙散。樞念知道自己已中了彌夏的巫術。以血餵毒——便是苗疆黑巫術中最狠的一招,巫醫的血通過傷口流入對方體內,從此受巫醫擺布。

彌夏忍著背上的劇痛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跡,“告訴我,樞念公子,”他扶著桌子一步步走近樞念,緊緊凝視著他越發變得空洞的眼,“你到底是不是吹簫玉人?”

“不是。”樞念喃喃應聲。

差點就中了他的計!彌夏慶幸地勾起唇角,“你可知道吹簫玉人是誰?”

“真正的吹簫玉人是……七姐,荀初郡主。”

意料之外的答案卻令彌夏再也忍不住放聲笑起!“那麽,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墨湛的瞳仁徹底失去焦點,樞念茫然道:“我並不是,真正的十七少爺。”

彌夏怔住,“什麽意思?”

正要進一步發問,卻聞屋外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嬌聲嬌氣,“樞念公子?可睡了沒?”

怎麽是她?!彌夏神色一冷,並迅速命令樞念乖乖躺到床上,自己則躲在了紗帳後面,背光的陰影方巧擋住了他的身形。

半晌,屋內沒有動靜。等在外面的人似是沒有耐心了,隨著小心翼翼的推門聲,迷蒙的月華掩映著一道窈窕的身影輕步而入——又是一位不請自來的“稀客”!

“彌夏真是懂事,知道怎樣討我歡心。”

室內熏香彌漫,一眼望見床上的溫玉睡顏,來人的唇邊綻放出嬌媚的笑花,“書上說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而如今美玉無瑕,我亦只求一宿之歡。”

藕色的流蘇蓮帳被放下,接連一陣窸窸窣窣攤開被衾的聲音,蓋住了枕畔的軟語柔情。

藏在暗處的彌夏無聲地笑了,終於放心地退身出去。哼哼,樞念公子,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翌日,西晷正打著哈欠沒精打采地走出自己的房間,聽見外面一陣竊竊私語——

“嘁,我當他是什麽正人君子呢,原來也是抵擋不了美色的風流浪子,跟他爹一個德性!”

“正人君子?他?”有道調侃的聲音介入,透出濃濃的譏諷,“當初他看上那個舞伎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沒那格調,他要是正人君子會看上那種不幹不凈的女人嗎?”

“喲,這不是黃公子嗎?”一道笑嘻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家的姑娘,“啊喲喲我想起來了!上次你還托我幫你和紅葵牽線來著,瞧我這記性,竟把這種事給忘了!”

西晷靠著門扉嬉皮笑臉,但那冰涼的笑意分毫不達眼底。若是清楚她脾氣的人便知道她是真的動怒了,只是沒有表現在臉上而已。

黃公子臉色微變,突然卻冷冷譏笑幾聲,“我知道,是女人都會幫著他說話,誰讓人家長得好看?隨便眨眨眼就把你們哄得心都飄了。”他眼睛一斜,倒像是幸災樂禍地看著西晷,“我看你昨天還跟他拉拉扯扯的,想必也是對他有意思吧?可惜人家的心現在被那女掌櫃收去了。哼,勸你也別自作多情了,這多麽雙眼睛都看著她從人家房裏出來呢。折騰一宿,應該不會只是喝茶這麽簡單吧?”

西晷神色微漾,“那女人從他房裏出來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因為相信那個男子的為人,她只是擔心——樞念會不會出事?

這樣一想,西晷也顧不得和他們逞口舌之快,急著要往樞念的房間跑。不妨一轉身就聽見“呲啦”一聲,門扉上的鉤子勾住了她的衣袖往後一扯,撕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一直從肘處延伸至肩膀,露出了半只胳膊的肌膚。

真是關心則亂!

西晷暗罵一聲,不理會身後那些人誇張的嘲笑,扯回自己的衣袖掉頭就走,才邁出幾步便被一只手拉住,“什麽事這麽急?”笑意溫和,正是剛從房間走出的樞念。他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她殘破的衣袖上,不禁有些好笑,“果真是情急出亂子。”

不等西晷答話,他已徑自將她拉向自己的房間,“你這樣如何能出去?我幫你縫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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