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溫饒看到少年遞過來的瓶子，還有些不可置信。

“是，是的。”

將瓶子接到手中，拔開木塞之後，馥郁而持久的花香，從裏面傳了出來。溫饒做了不少香水了，每次都是用最笨的提純方法，耗費數以千計的花，才能做出小小的幾瓶，但現在，面前的人只用一朵花，就做了整整一瓶。

少年有些緊張，一直盯著神官的反應。

溫饒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你做的很好。”

少年松了一口氣，“可，可以嗎？”

“嗯。”溫饒也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方法做的，但這一瓶剛好可以去送給王妃，免得她又抱怨香水用完了。

在賞賜了一些東西給少年，並打發他離開之後，溫饒找了女奴過來，將新做好的香水，送去給王妃，女奴回來覆命，說王妃很喜歡，得到了結果之後，這件事就被溫饒拋到了腦後。

……

王妃也確實很喜歡溫饒送來的新香水，甚至到了癡迷的地步，除了會在脖頸上噴灑以外，還會忍不住倒在掌心裏舔舐。她身旁的女奴，因為她這樣怪異的舉動，會在私下裏忍不住議論。有一天，這議論傳到了希爾曼的耳朵裏。

從上一次去逼問神官開始，他就對那種叫香水的東西充滿著提防。他覺得那種東西會迷惑他的神志，雖然察覺不到魔法的氣息，但他篤定，神官是用了什麽方法，將施加的魔法隱藏了起來。而這一次，女奴們的議論，加深了他對神官制造的香水的懷疑。

他借著問安的名義，去見了王妃。

王妃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地方，對他的態度，也是一如尋常的冷淡。

能感知魔法痕跡的希爾曼，看到了王妃身旁籠罩的一層黑色氣息。那種被常人感知不到的氣息，帶著一絲絲令他排斥的陰冷味道。

希爾曼深深的看著她，“王妃，您今天身上的味道很特別。”

王妃有些高興，擡起手掌，在自己沾染了香氣的袖子上深深嗅了一下，“當然，那可是神官大人為我專門做的香水。”

果然是他！

這樣明顯的巫師魔法，令本來已經對溫饒打消了懷疑的希爾曼，心中陡然生出了更大的懷疑來。

從王妃那裏離開之後，希爾曼召來了以撒，因為最近阿瑞斯對神官的態度太過暧昧不清，所以這一次他沒有叫他過來。希爾曼將從王妃身上感知到巫師氣息的消息告訴了以撒，以撒顯得很是震驚，“真的是巫師的魔法嗎？”

希爾曼點頭。

“他明明是個神官，為什麽會用巫師的魔法？”這也是讓以撒疑惑的一點。

“緣由我們無從得知，不過——”希爾曼冷哼了一聲，“我真的該好好調查一下，關於提爾和莫從神殿裏消失的事了。”

以撒明白了希爾曼的意思，“哥哥，你是說，提爾和莫的消失，和他有關？”

一個神官，會用巫師的魔法，無論如何都很讓人懷疑吧？尤其是，奴裏安在他之前供奉的兩位神官全部消失的事。其實希爾曼早就想調查這件事，但後來因為以撒和阿瑞斯打仗歸來，而神官又表現出他聖潔仁愛的一面，讓他最初的懷疑變的動搖，就一直沒有真正的去調查。但現在……

“以撒，我需要你的幫助。”

……

溫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的事，他正在心裏嘀咕那個他放去休假的巫師，一個月還沒回來的事。難道他是溜掉了嗎？如果被他溜掉了，會不會再去做什麽壞事？這些想法讓溫饒頭疼不已。他決定去問問阿諾，最近宮外有沒有發生什麽疑點重重的大事件。

“阿諾——”

平常只要他叫名字就會隨叫隨到的侍衛長，這次卻沒有露面。進來回應他的，是那個已經來神殿侍奉了他半個月的少年。

“神官大人，侍衛長他好像有點事，所以現在不在神殿裏。”

奇怪，平常不是阿諾當值，他都在神殿外等候著，今天怎麽了？因為有事找他，所以溫饒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今天不是他當值嗎。”

聽到他抱怨的少年，將頭低的更低一些，像是自己被他責罰那樣，發起了抖。

“既然他不在，就算了。”只能等阿諾回來再問了。

揉著自己衣角的少年，擡起頭來，“神官大人，您找他有什麽事嗎……如，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可以……”臉頰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擡起來的眼睛裏，甚至還暈染上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汽。

溫饒被他那雙玻璃珠一樣漂亮的眼睛吸引到了，想到上次他幫自己做香水，所以對他的態度就不自覺溫和了一些，“沒事的，等他回來就好了。你先去忙吧，有什麽需要你做的，我會單獨叫你的。”

“好，好的。”

看著退到神殿外的少年，溫饒還在想那個巫師的事。如果那個巫師畏懼他的驅使，逃的遠遠的還好，就怕他還留在奴裏安，隨時準備搞點大動靜。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此刻的阿諾，正被希爾曼王子召見。因為他平民的身份，見到王室，仍舊需要屈膝行禮。

希爾曼從溫饒身邊見過他很多次，“你叫阿諾是吧？”

阿諾曾經十分尊敬希爾曼王子，因為他受到平民的愛戴，但因為幾次聽到希爾曼王子私下說神官大人的壞話，現在他對於希爾曼，更多的只是身份上的尊重，“是的。”

希爾曼站了起來，在他身邊，身著華服的以撒也同樣俯視著單膝跪在他們面前的阿諾。

“你是神官大人的侍衛長，上次泉眼事件中，我見過你。”以撒說

阿諾擡起頭，看向說話的以撒。他有些不明白，這兩位王子召見他的用意。

“你對神官大人，十分的忠心呢。”以撒說話的聲音裏，都帶著輕輕的笑意。阿諾想到了外人對以撒的評價，說他有不輸希爾曼的政治才能，同時對領兵作戰也十分的精通。如果不是身份問題的話，可能會比希爾曼更適合繼承王位。

希爾曼已經走到了阿諾的面前，對方年輕英氣的面孔，讓他想到了自己的一個朋友，“你和我的一個好友，長的十分相似。”

阿諾只是個平民，除了神官之外，知道的貴族並不多。

“他和你一樣，也是個侍奉神官的侍衛長，他的名字叫瑞亞。”提起和提爾一起消失的侍衛長瑞亞，希爾曼的語氣裏，忍不住帶了幾分感慨的意味。

阿諾成為侍衛長的時候，宮中供奉的兩位神官已經不見了，他來到神殿中，見到的唯一一位神官就是溫饒。他對這唯一的一位神官，傾註了自己百分之百對於神靈的虔誠和愛戴。只是，為什麽希爾曼王子，會對他提起從前的神官和負責保護神官的侍衛長呢？

面對阿諾迷惑遲疑的神色，希爾曼和以撒對視了一眼，然後由以撒開口，“其實這一次來，我們是想請你協助我們的調查。”

一聽到調查兩個字，阿諾一下子警醒起來。

“因為原來的兩位神官，消失的太過蹊蹺，所以我們懷疑和現在神殿裏供奉的那位神官有關。”以撒的話剛一說完，單膝跪在地上的阿諾，就忍不住站了起來。他聽過希爾曼王子說過神官的是非，所以這一次，對兩位王子對他的召見，也十分的敏感，“不！這絕不可能！”

對於他激烈的抵觸情緒，以撒有些詫異，但希爾曼卻像是料到了會是這樣一樣。

“神官大人絕不會做那樣的事！”阿諾此刻也顧不得在面見王室時需要保持的禮儀了。

“我知道，你非常尊敬他，我們也不想去懷疑一位神官。”希爾曼溫和的說道。他試圖用溫和的言語來安撫面前的阿諾，“但是，提爾和莫，確實是在他來了奴裏安之後消失了。”

阿諾多少聽聞過那兩位神官的事，所以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希爾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真的和他無關的話，這個調查，也只是為了還他清白而已。阿諾，你也不想他一直背負別人的懷疑吧？”

阿諾堅信，神官大人是無辜的，但他又無法反駁希爾曼的話。

以撒又旁敲側擊的說了一些話，即使阿諾十分抵觸，在他們的攻勢下，也還是忍不住軟下了態度。

“只是為了證明神官大人是清白的，對嗎？”

以撒和他對視著，目光坦蕩澄澈，“當然，我也知道，神官是為非常善良仁慈的信徒。他在貧民窟時做的善舉，已經打動了我。”

阿諾松懈下來了一些。

“這個調查，只需要你的一點點幫助而已。”希爾曼說，“阿諾，你也很想證明他的清白吧？”

阿諾握緊的手，漸漸松開了，一開始篤定的目光，也開始變的閃爍起來。

希爾曼收回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嘴唇勾起了一道弧度。

……

回到神殿的阿諾，已經從女奴的口中，聽到了神官大人召見他的消息。平常神官大人的召見，都令他欣喜萬分，但這一次，因為覺得自己答應希爾曼王子，是褻瀆了神官大人的信任，所以在進入神殿時，心中一直在自責。

溫饒還不知道自己忠心耿耿的侍衛長，已經被人鬼話撬走了半邊墻角，他看到阿諾，大步向他走了過來，“阿諾，下午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

阿諾都有些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聲音也比平常小了許多，“神官大人……我……”

溫饒也知道自己管的太多了，“算了，你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才離開的吧。”

面對神官替自己開脫的話，阿諾在感動之餘，心中的自我厭棄更重一層——他怎麽能懷疑神官呢？即使他沒有懷疑，他也不該協助希爾曼王子去調查神官。

溫饒已經因為那個巫師的事，有些煩躁了，所以都沒有註意到阿諾的異常，“阿諾，我想問你，這段時間，宮外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大事？”阿諾暫時將剛才亂七八糟的酸澀情緒收拾了起來。

“嗯，就是那種——”溫饒想了一下，才說出來，“十分怪異的事，比如一些人昏迷不醒，或者暴斃身亡那樣的事。”

阿諾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溫饒還是十分相信阿諾的，阿諾的消息，可比他靈通的多，所以在聽到阿諾的回覆之後，提了一下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阿諾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那個巫師可是他放出去的，再鬧出像泉眼詛咒那樣的事，還害一個小孩差點被火刑，他非自責死不可。

“神官大人，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阿諾問道。

溫饒既然敢問，自然是找到了托詞，“也沒有什麽事，只是我最近占蔔的時候，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向我求救。我想拯救他，避免災禍的發生。”

因為當慣了神官，溫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間充滿了悲憫。

阿諾覺得自己辜負了神官大人的信任，站在神殿裏，都要受到神靈的譴責，所以沒有像平常那樣在神殿裏逗留太久，找了個托詞就匆匆的離開了。

阿諾走了之後，門口那個穿著神殿長袍的少年，又偷偷將頭探了進來。他剛才聽到了神官和阿諾的對話，就像自己因為神官，才從火刑中得以拯救一樣，他對神官的每一句話，都充滿著篤信和虔誠。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有像神官那樣善良的人呢？他好想離他更近一些。

得到他目光的註視也好，或者聽到他的聲音也好……他在宮外的時候，奢望能和神官大人靠近一些，但在現在，只是靠近已經不足以滿足他了。他還想……更近一點。

手指無意識的抓緊門框，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門框中。

神殿中的溫饒，在阿諾走了之後，仍舊望著面前的純金神像發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狂熱的信徒，正站在神殿外窺伺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卷純粹放飛自我，別問我這種奇形怪狀屬性的攻是不是攻，吻我就行了

小劇場：

小天使：真……真凈身了？

渣作者：嗯

小天使：【擼袖子】辣雞作者出來挨打了！

渣作者：還有一種曲別針形式的自攻自受喲麽啾

溫饒：【擼袖子】辣雞作者出來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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