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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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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糾結了大半天, 還是沒有去找周津延。

她想著周津延通宵達旦地處理政事,她喊他出去玩兒,好像有些不懂事兒, 明兒在宮裏睡睡覺,蕩蕩秋千也是不錯的。

說服了自己,幼安放縱自己一直睡到次日太陽高掛, 被周津延從被窩裏撈出來的前一刻還睡夢香甜,打著輕鼾。

幼安嘟嘟囔囔地對周津延拳揮舞著拳腳,被他抱在懷裏便高舉著胳膊, 從他懷裏溜出來,卷抱著被子滾到床裏面, 裏衣蹭到腰間, 只給周津延留了一截雪腰和一個圓圓的翹臀。

周津延偏頭避開她的揮打, 深吸一口氣,問珠珠:“昨夜她幾時睡的?”

珠珠小心翼翼地站在離床三四步之外的地方, 默默數了數:“一更天就睡了,到這會兒又七八個時辰了。”

禁足前因為要請安幼安每日還能早早地起來, 閑散了一個月,惰性一發可不收拾。

“去備水。”

周津延撩眼朝床上看去,剛出生的小豬崽子都沒有她能睡, 她身體弱,一天睡五個時辰是正正好的,睡不足或是睡太多, 白日裏都沒有精神。

“紀幼安起床了。”周津延彎腰把她背後翻起的衣角拉好,握著她的肩膀要把她扳過來。

幼安擰著細眉,鼻音哼唧了一聲,渾身上下都透著不滿和抗拒, 被周津延強制性地扶起來,讓她坐正了。

“你做什麽呀!”幼安只敢小手拍一拍被褥,算作發洩。

平日裏一口一個‘督公’,‘您’的,不讓她睡覺,倒是開口就是‘你’,周津延看著她不說話,忽然探手在她眼角摸了摸,眉梢一挑,淩厲的鳳目意味深長。

幼安整個人都僵在了,盯著他的指尖,渾身都燒起來。

周津延嘴角扯著輕笑,迤迤然起身,拿了她放在床頭小幾上的絹帕擦手,讓珠珠伺候她洗漱:“快起來,帶你去騎馬。”

幼安忍著笑,給幼安遞巾子:“娘娘凈面吧!”

幼安呆楞地坐在床上,她的這張臉還要嗎?

衛國公顧家從宛平老宅祭祖回來,正是晌午。

阮綰細心地攙扶著顧老夫人回到正屋:“兒媳服侍母親更衣。”

“何需你辛苦,讓下人們來,你幾個嫂嫂弟妹出門踏青,你陪我一個老婆子做什麽。”顧老夫人笑得慈愛。

“兒媳不愛熱鬧。”阮綰微微低頭,溫聲說。

“你也太小心了,咱們顧家規矩雖多,但並非迂腐人家,你雖在守節,但也正值青春年少,出門踏踏青,拜拜佛又不是什麽大事,不必如此謹慎。”顧老夫人心中滿意她懂事,被她扶著坐到敞廳正首圈椅上,拍著她的手說道。

廊下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慈恩寺的海棠花開了,弟妹無事可以去走走。”

顧錚的聲音從門簾後出現:“母親,弟妹。”

“妾身見過二爺。”阮綰楞了一下,福身回禮。

顧錚頷首,在正首左下方落座。

“你三叔不是喚你陪他巡查農莊,怎麽與我們前後腳回來了?”顧老婦人見到兒子,面容更加和煦,關切地問。

顧錚低眸,隨和地說:“三叔臨時有事,過幾日再去。”

他閑適地靠著圈椅,他看起來不像是領兵的大將軍,而是像一位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沈穩的文人雅士一般。

但今日的他儒雅端方之餘多了些慵懶,午膳在老宅用的,阮綰聽仆婦們說,族親們敬酒時,他難得沒有推辭,飲了一些酒。

她想,難怪和往常瞧著有些不同。

顧老夫人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滿:“你忙於朝政,哪會時常有那些閑工夫陪他巡莊子,便是難得修沐,也要讓你休息休息才是。”

顧錚這兩年常在西北,每年回來,都待不長久,今年難得多待了一些日子,顧老夫人舍不得他這般辛苦。

“無礙。”顧錚笑了笑。

他既這樣說了,顧老夫人便也作罷。

拉回方才的話題,轉頭對立在她身邊的阮綰道:“你大伯說的對,這個時節正是賞海棠的時候,連宮裏的陛下娘娘們今日都去回龍觀賞海棠了,你也往慈恩寺走走。”

顧老夫人左說右勸,阮綰再推脫便沒有意思了,只得應下。

轉身朝顧錚一福,出了屋。

顧錚陪顧老夫人吃了一杯茶,也跟著告辭:“兒子不打擾母親午憩了。”

阮綰安安靜靜地倚靠著軟枕看著手中的書冊。

素月輕手輕腳地幫她倒了一杯溫水:“老宅的膳食重鹽,姑娘喝口水吧!”

阮綰溫溫柔柔地朝她笑了笑,將書冊合起,放到一旁,雙手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素月你瞧瞧,咱們到哪兒了?”

素月“誒”了一聲,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頭,卻是一片荒郊。

慈恩寺是京城有名的佛寺,便是出了城,一路上也是商販鋪子,歇腳的茶館不斷,斷不會如此安靜。

素月張著嘴巴,差點兒呼出聲,她臉色一變,阮綰便知不好了,心臟一沈,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出聲。

素月紅著眼眶,捂住嘴,點點頭。

“還有多久到慈恩寺?”阮綰深呼一口氣,揚聲問車夫。

只聽一聲揚鞭聲,車夫並未回答。

阮綰臉色刷的白了,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極力克制住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在沒有弄清是什麽情況之前,不可大聲呼喊,以免打草驚蛇。

腦袋飛快地轉動著,回想車夫的模樣,好像是個不熟悉的面孔!

阮綰用力攥住素月的手,呼吸也變得沈重。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兒馬蹄聲,阮綰和素月對視一眼,聽那馬蹄聲愈近,直至馬車旁停下,阮綰飛快地將素月拉到自己身後護著,捧起小幾上的茶壺舉高,只要有人開門,她就砸過去。

車廂外,車夫叫了一聲來人:“主子。”

緊接著車廂前板忽然一沈,車門推開,阮綰手中的茶壺高高地拋起砸向車門。

阮綰本是閨中大家閨秀,每日只捏繡花針,攥書畫筆,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那茶壺直直地墜在地上。

顧錚和阮綰同時楞住了。

阮綰面色煞白,胳膊還舉著,唇瓣發抖:“二,二公爺。”

顧錚面色如常地跨過地上的碎瓷片,彎腰進入車廂:“嚇到了?”

阮綰下意識地搖頭,局促不安地收回手,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沒有,妾身沒事兒。”

顧錚將車門闔上,離車門很近的位置坐下,擡眸看她,她不知道她現在就像受了驚的小白兔,瞧她還擋在她侍女身前。

手指微動,用力握住掌心的佛珠,壓制住那一刻的沖動:“車夫是我的人,本無意嚇你,只是有人約你騎馬,不好太過招搖。”

阮綰有些遲鈍地點頭:“哦!好的。”

顧錚笑了一聲,溫醇成熟的聲音在車廂內格外地動聽:“你知道是誰?”

阮綰回神,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失態,閉眼讓自己放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看,擡頭軟聲說:“是幼安?”

不用細想,就知道是幼安,她上回說要教她騎馬的,阮綰想到這兒,唇角微抿,杏眼像兩彎明月。

有人惦記的滋味總是好的。

見她緩過驚嚇,顧錚頷首:“是。”

阮綰聲音天生地柔軟甜嗲,她本意是客氣地道謝,聽起來也像是撒嬌:“勞煩二爺了。”

顧錚挪開眸光應了一聲。

車廂內恢覆安靜,馬車平穩的行駛,兩人各自坐在兩端,素月默了默,起身將瓷片收拾到食盒中。

“我中午飲了酒。”顧錚驀地開口。

阮綰明白他在解釋他為何坐馬車,而不是騎馬:“應該的,您方才騎馬已是極危險,若不是因為我……”

“阮綰!”顧錚忽然喊住她。

阮綰立刻噤聲。

“我們是一家人,不必這麽客氣。”顧錚說。

阮綰似乎聽他嘆了一聲氣,連忙說:“妾身明白。”

來京城的路上,他就很照顧自己,現在她是他弟弟的遺孀,他對她更加寬待,她都明白的,他……

他一直很好。

阮綰垂眸,卻無意間瞥見他手中的佛珠,這回看清楚了。

顧錚察覺到她視線,眼皮一跳,想往腕中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微微一笑,一貫的儒雅,攤手給她看,十分坦蕩。

那佛珠下面墜著的絡子原就十分眼熟,這回看清了,阮綰想起來了,是成親第二日敬茶時,當著所有人的面送給作為兄長的他的。

已經有兩年了,阮綰張了張嘴。

“這絡子不錯,看習慣了,便沒再摘下。”顧錚溫和地說著。

他說他喜歡這條絡子!阮綰一面欣喜,一面又緊張,她聽到自己說:“瞧著有些磨損了,國公爺若是喜歡,妾身下回再給您送一條。”

“那就麻煩了。”顧錚輕聲。

阮綰咬著唇,看著他,柔亮的杏眼仿佛有未說完地話。

顧錚心有一震,沈穩的面上有他自己還不曾察覺到的期待。

“還用緇色的絲線嗎?”

顧錚說不清心中是失望還是遺憾,低聲:“嗯。”

兩人都是安靜克制的人,一個不說話,另一個也不會主動開口,接下來的車廂更加冷清了,阮綰卻覺得心中像是灌了一罐蜜糖,很甜,很滿足。

沒過多久就到了馬場,阮綰做慣了馬車,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駿馬,素月扶著她的手,踩在軟軟的草地上,跟在顧錚身後。

顧錚步伐有意放慢,讓她多看看。

阮綰目不轉睛地看著遼闊的馬場。

偌大的草地,阮綰眼眸卻一下子就鎖到了幼安的身影。

那個滿是自信,叫嚷著自己騎術很好,能教她騎馬的小姑娘正騎在一匹只要伸直腿,腳就可以踩到草地的小矮馬背上,慢吞吞地朝她而來,一臉興奮地揮著手,笑容恣意。

作者有話要說: 幼安:這只是一個意外,綰綰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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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還是明天早上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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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也有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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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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