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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叛逆外甥與舅舅的愛恨情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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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鬥轉,月落日升。

至少後半夜的長笙睡得極其溫暖。

手中的溫泉石就像是捏在掌心的一顆有著脈搏律動的心臟,傳達而來的暖意令小孩終於可以安穩地在這夜風中平靜地睡過一夜。

但第二天一早,耳邊嘈雜的吆喝聲和不耐煩的催促便仿佛一盆冷水將他從睡夢中狠狠澆醒。

“起來了起來了!一炷香時間收拾,廚房工作的雜役弟子現在趕緊去為內門的人準備早飯,遲到了小心內門怪罪下來!到時候可沒你們好果子吃,聽明白了嗎?!”

王洋的聲音一大早便傳入了長笙的耳朵裏。

小孩艱難地睜開眼睛,這個年齡的孩子本就嗜睡,昨晚又和那位身穿夜行服的雲虛師父說了許久的話,導致現在被迫醒來時頭腦暈沈沈的,無盡的困意湧上,令他起身的動作慢了許多。

然而王洋似乎並不理會這些,少年一把踢開柴房的門,站在門前居高臨下盯著小孩,冷笑一聲道:“趕緊起來,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長笙揉了揉眼睛,漆黑雙目看向了門前少年,微微抿唇,“明白了,王洋師兄。”

即便精神不好,他也必須起來幹活。

否則自己的處境一定會比現在更難看。

起身之時,懷中的溫泉石掉落了出來,圓滾滾的石頭落在了王洋腳邊,驚得長笙瞬間清醒過來!

如果昨晚雲虛給自己的東西再被搶走,那該怎麽辦?!

但幸好,王洋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石頭,輕蔑地嗤笑道:“你晚上睡覺還抱個這玩意兒,果然是沒斷奶的毛孩。”

聽罷,長笙松了口氣,垂眸低聲道:“……只是習慣了捏著東西睡覺。”

不是玉佩那種一看就很貴重的物品,少年顯然不會搭理太多,他催促道:“趕緊過來收拾!”

“是。”長笙低眉順眼,小聲回應。

在門前少年離開以後,小孩立即走到門邊撿起那塊溫泉石。

石頭在白天似乎不會發揮任何作用,捏在手心的溫度沒有昨晚那邊溫暖炙熱了。

長笙將它裝在自己袖中內兜,匆匆離開了柴房。

上午的時間還是在洗衣物中渡過。

落霞谷內門弟子近百人,每日換洗下來的衣物自然堆積成山。

今天其他的雜役弟子倒是沒怎麽找長笙的麻煩,每個人在自己的工作崗位忙碌地幾乎抽不出空休息。

昨日生疏,今日長笙洗起衣服來熟練了幾分,到下午的時候,一件衣服不到一刻鐘就能夠洗好,交由負責晾曬的弟子拿去晾衣房。

很快夜晚到來,但小孩還是覺得有些漫長,昨夜遇見了雲虛師父後,長笙仿佛在這枯燥冰冷的雜役弟子別院裏終於尋到了一絲溫暖和安慰。

夜晚他依舊睡在柴房裏,外面夜深人靜,晚風瑟瑟。

溫泉石捏在手心裏,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反倒是一股暖流流淌在心田中,帶著些許甜味。

大約子時,期待的腳步聲終於在小孩耳邊響起。

他睜開眼,驚喜地起身看向來人,喚道:“雲虛師父!”

今晚雲虛依舊穿著昨天的夜行服,呼吸間有些急促,似乎是匆匆趕來的。

“還沒睡?”青年輕聲問道。

長笙面色微紅,精致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乖巧的笑,“我在等雲虛師父。”

蘇黎走到他身邊隨意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孩,忽然見他指尖有些皺痕,微微蹙眉,詢問著:“手怎麽皺巴巴的?”

長笙道:“今天洗了一天衣服,手在水裏泡太久,就變成這樣了。”

蘇黎道:“落霞谷雜役弟子確實每天要做很多活。你舅舅蘇黎不可能不知道,他還將你扔在這裏,可見絲毫沒有關心你的意思。”

小孩聽罷抿著唇,嘟起嘴有些不開心道:“雲虛師父,說好不要在我面前說舅舅壞話的。”

長笙相信王一師兄,也相信舅舅。

蘇黎知道這小子不見棺材不掉淚,也暫時不提了。

他從衣衫裏摸出一本書籍,扔到長笙懷裏:“既然你能過目不忘,那麽給你三天時間把他背下來,做得到嗎?”

長笙拿起那本書,好奇地眨眨眼,問道:“雲虛師父,這是什麽?”

蘇黎微笑道:“《天凰真經》的手抄本,我好不容易從你舅舅的密室裏搞來的,你娘是上一任谷主的女兒,這本該由她繼承修煉,但是你娘從小貪玩,對武學絲毫不感興趣,所以你外公只能傳授給你舅舅了。”

小孩心中略感奇怪:“《天凰真經》只能由一個人修煉嗎?為什麽母親不願意,外公才交由舅舅?”

既然都是外公的孩子,那麽舅舅和母親都可以繼承才對。

長笙想不通這一點,疑惑地看向蘇黎。

戴著面具的青年笑了笑,“原來你娘沒有告訴你啊。”

“告訴我什麽?”長笙問。

蘇黎直言道:“你舅舅根本與你毫無血緣關系,他是你外公在外面撿來收養的孩子,比你母親大三歲。”

長笙驚愕萬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舅舅其實與母親根本不是親兄妹!

他抿著唇,一張小臉此刻看上去頗為難受,冷不丁得知這樣一個事實,小孩的神情明顯有些難以接受。

“沒關系,反正蘇黎也不關心你,他不是你親舅舅也沒什麽好可惜的不是嗎?”青年輕笑道。

豈料長笙在難受了一會兒後,忽然擡眸認真看向蘇黎,一對漆黑眼瞳裏寫滿了倔強與堅持:“不,我還是相信他!”

蘇黎:“……”

——他沒轍了。

誰知道長笙這孩子竟然會如此相信他自己堅定的事情,看來不用事實打破他的倔強,是無法讓他對舅舅產生仇恨的。

“我不與你爭辯,”蘇黎聳了聳肩,“來吧,先給我背背你父親給你念過的那些心法,我來教你如何運用。”

長笙看著手中書籍,將他輕輕放在了一邊,乖巧點頭道:“好。”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時間一晃而過。

內門弟子大比在即,落霞谷裏所有人都顯得異常興奮。

包括雜役別院的弟子們。

他們雖然不能參加大比,但當天可以前往賽場觀看,甚至能夠見到落霞谷主蘇黎。

聽聞蘇黎模樣姣好,五官深邃,輪廓分明,眉宇俊逸,氣質清冷的仿佛天上一輪白皙明月。

谷主鮮少出谷,也幾乎不會在雜役弟子們面前出現,因此每年一次的弟子大比就是唯一見到谷主的機會。

王洋等人在別院裏一直在聊關於蘇黎的事情,十三歲的少年有幸在去年大比上見過蘇黎一面,再次回想起來,他的眼中依舊充滿了憧憬和崇拜,“谷主當真是俊美萬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真的嗎王洋師兄,我也好想見見谷主!傳聞《天凰真經》練到第九重以後就能夠容顏不老長生不死,那麽谷主現如今三十多歲,模樣還是二十多的時候嗎?”

王洋點頭:“沒錯!他十分年輕,不愧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二十五歲就可以練到第九重!”

“那上一任谷主練到了多少重?”有弟子忽然問起。

王洋攤手道:“我怎麽知道?我去年才來的落霞谷,連上一任谷主名字都不清楚,哪裏會曉得他的事情?落霞谷是在現任谷主手裏名聲大噪的,他該慶幸自己有這麽個兒子!”

這滿不在乎的態度令旁邊掃地的長笙有些生氣。

那是他外公,如今卻被一個仗勢欺人的家夥這樣評判。

“王洋師兄,”長笙忽然開口道:“請註意言辭。”

他漆黑雙目盯著院子石桌前的少年,眸中冷意浮現。

王洋見此,突然不屑地笑起來:“你說什麽?註意言辭?”

他站起身,走到長笙面前,垂眸睥睨著小孩,勾起唇,惡意滿滿地將其往後狠狠一推!

“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個詞?!”

長笙核心在這一個月的練習中變得穩固起來,他被推得後退兩步,卻依舊站立著,沒有像一個月前那樣容易摔倒。

“王洋師兄,那是谷主的父親,你這樣說話,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告到了谷主那裏,你就不怕他會怪罪下來?”小孩盯著眼前少年,語氣微冷道。

但王洋是個不怕事的主,尤其在周圍都是自己人的情況下,他顯得十分肆無忌憚,言語帶著嘲諷,冷笑道:“有心人?這裏的有心人恐怕就只有你一個吧臭小子。”

他上前兩步揪住長笙的領子,笑著威脅道:“如果真被別人知曉了,那也一定是你告密,敢在我背後耍小心思,我會讓你有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長笙被提住領子,少年用了力氣,將他提了起來,雙腳離地。

後頸的衣物扯得他的脖頸發紅,一張白皙精致的小臉也因為呼吸困難而有些漲紅。

“放、放開我!”長笙道。

王洋冷哼著,將其一把扔到旁邊。

小孩身軀落地,疼得他輕輕痛呼出聲。

少年接著警告:“在我面前少說些有的沒的,不然下次,我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

長笙抿著唇沒有回應,額前散落的發絲掩住那眉間浮現出幾分戾氣的漆黑雙目。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擡眸盯著王洋等人離去的背影,咬緊牙關,忍耐下今日所有的屈辱。

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感到委屈和難過了,他學會了憤怒,和憎惡。

雲虛師父說,可臥薪嘗膽,可暫時忍耐。

待自己一飛沖天,定要這群人付出比之痛苦十倍的代價!

這一個月在雲虛師父的幫助下,長笙在柴房裏總算是有了一張可以安眠的床榻,雖然看上去比較簡陋,就一個近乎短腿木頭桌子的東西,但對於才五歲的小孩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將之前王一師兄給他領來的被褥都鋪上去,夜晚睡著倒也暖和。

屋頂破爛的瓦片被長笙修補了一下,他被雲虛托舉著,自己用幹草和瓦片遮掩住缺漏部位,也算堅固,能夠面前遮風擋雨。

“雲虛師父。”

“怎麽了?”

弟子大比的前一天夜晚,教授小孩修煉心法的蘇黎忽然被問了這麽一個問題:“您現在是在落霞谷裏長住嗎?”

蘇黎:“……”

好在之前想過說辭,他笑了笑:“是啊,我在落霞谷裏找了偏僻的山洞偷偷住著,沒辦法,我是個江湖神偷,偷了點兒東西,現在正在被人追殺。”

長笙有些疑惑:“您偷了什麽東西?”

蘇黎道:“各個門派的心法和武功秘籍……也不算偷,只是手抄過來了而已,原件可是給他們留著呢。”

長笙聽罷,想到了之前青年拿過來的《天凰真經》手抄本,微微蹙眉道:“您為什麽要偷這些呢?”

蘇黎道:“當然是為了修煉啊,我要成為武林第一人,自然要武學登峰造極。”

“那您現在武功如何?”

“一般。”

“和我舅舅比呢?”

蘇黎:“……半斤八兩吧。”

長笙眼眸一亮:“那很厲害了啊!”

蘇黎挑眉:“為什麽和你舅舅差不多就是很厲害了?”

小孩笑道:“因為舅舅很厲害!”

蘇黎:“……”

好小子,一個月時間過去了,這濾鏡還這麽厚呢。

“給你解釋的心法能夠理解了嗎?”他轉移話題問。

長笙點點頭,“理解了,我還知道了怎麽運用!”

他說著伸出手,指尖忽然冒出了一些煙,隨後朝著旁邊幹柴打出了一掌,那柴火瞬間斷裂!

蘇黎怔住,他倒是沒想到長笙竟然在他寥寥數語解釋後自己摸索出了凝聚內力和釋放的方法。

想到這個,青年心裏有些泛酸。

果然——他無時無刻不在嫉妒著淩燁笙,這混蛋太有天賦了,不論是在哪個領域。

蘇黎莫名就不想教了。

“雲虛師父?”長笙眨眨眼,好奇問道:“您怎麽了,臉色好像有些不對勁。”

青年語氣冷冷道:“沒什麽,有些乏了,我先回去,明天晚上見。”

“雲虛師父要走了嗎?”小孩面色失望,這一個月來,青年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過來看他,但即便如此,後半夜即將分離的時候,長笙還是會感到不舍。

“明天就是弟子大比,你早點休息吧,到時候能夠在大比上見到你舅舅,期待嗎?”蘇黎問。

長笙老實地點點頭:“嗯!我很想見到舅舅!”

蘇黎勾唇微笑:“那就祝你,能與他有一個美好的初遇了。”

——可惜這祝願,根本就不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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