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個國家，哪個時代，總是不缺三教九流之徒。這些人隱藏在每個角落，伺機而動，將我們所處的社會劃分了很多等級。

賴旭塵向來不能理解上等社會的人的生活方式，比如孫家和陸瀾卿，他們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從小接受高等教育，結識上流社會的人群，他們生活規律檢點，骨子裏帶著傲性。

和上流社會相比，賴旭塵也不能理解下流社會的人。他無法理解人，為什麽可以為了名和利作奸犯科，為什麽可以把自己埋在泥淖的同時拖累身邊的人。很多人都說是為了生存而身不由己，其實說白了，都是為了私欲。因為不滿足只是生存，於是越陷越深。

賴旭塵大概就是夾在上下流社會縫隙裏的人吧，他有著下流社會的痞氣，也有上流社會的傲骨，他不屈服於任何一方，按著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他想努力去觸及陸瀾卿所處的世界，卻因為太難成為那樣的人，而選擇保持自我。如果他再了解陸瀾卿一點，就會知道，陸瀾卿就是喜歡他這種自我，不隨波逐流，也不受約束，是陸瀾卿那種墨守成規的人，所向往的。

秦汶站在街邊的路燈旁，一邊吸煙，一邊瑟瑟發抖，而賴旭塵蹲在路燈下看著下水道口流動著臟水。他們身後是一個叫龍馬城的ktv，來這裏的基本都是一些爛仔，一眼看過去都能看出不是什麽好人的那種。像那種，嘴裏叼著煙的，懷裏摟著女人的，基本都往這裏進去。

一輛小車徐緩停在了龍馬車前面的空地，看車的保安指揮著，讓小車停在某個該停的位置。小車並沒有聽從那個保安的話，而是很隨意地霸占了兩個車位。

車就停在賴旭塵身邊，賴旭塵的視線一直看著那輛車。一個穿著黑西裝的胖男人大搖大擺地都出車外，幾個女人也從車內走出來，被他左擁右抱。他摟著幾個女人走了過來，朝著龍馬車的門口而來。

“好狗不擋路，蹲在這裏做什麽，讓開讓開！”男人一臉恣睢，皺著眉頭，嫌賴旭塵擋路，踹了他一腳。

賴旭塵也不火，往旁邊移開，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鞋印。男人摟著女人走進去之後，賴旭塵才問旁邊冷成狗的秦汶：“是他嗎？”

“嗯，陳記運輸公司的法人，和寶泰公司有生意上的來往，但我跟蹤過幾次，發現他們除了運輸一些石材之外，還會運輸毒品，他們每次談交易都在這裏。”秦汶點點頭，將來龍去脈都介紹了一遍。

“陸子明來嗎？”賴旭塵和秦汶往ktv裏面走，秦汶想了想，回答：“我聽說他的新翻譯會來。”

“剛才那個不是中國人嗎？翻譯來做什麽？”賴旭塵想不到中國人和中國人談交易，喊一個翻譯過來做什麽？

“你不要總是這個時候智商開始不在線。”從上次的閃光燈事件後，秦汶就開始對賴旭塵的智商感到無能為力，他總是在行動之前思路清晰，行動過程中就開始智障。

秦汶無奈地嘆了一聲，和他走入了廁所，他們在廁所準備了兩套ktv服務生的工服，打算借此混入包廂。

“你還記得上次被你害死的女翻譯嗎？”秦汶隔著廁所的隔斷板問賴旭塵。賴旭塵在他看不到的另一個廁所裏點點頭，應道：“記得，她怎麽了嗎？”

“你覺得一個正常的翻譯會跟著帶槍的老板出來工作？”秦汶開始換衣服，並做了一個很嫌棄豬隊友的表情，繼續說著：“能到陸子明身邊當翻譯的人，肯定都知道一點事，應該都不是一般人。”

賴旭塵覺得秦汶說得挺在理，就沒有反駁。

換好衣服，走出廁所後，兩人兵分兩路。秦汶去支開去那個包廂服務的人，並通過ktv向警方報案。而賴旭塵則到包廂去安一個錄音筆，核實情況。

在走廊的另一頭。

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提著手提箱走過，他身材頎長，走起路來猶如筆直的松柏，一頭柔順的碎發在燈光下散發著黑曜石般的色澤。他繞過拐角，停在某間廂房門口，擡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屬框眼鏡。眼鏡穩固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折射出一道光。

他的手落在門上，往裏一推。

Ktv包廂的門被推開，裏面紅紅綠綠的閃燈來回跳躍，落在男人陰沈的臉上。他好看的一字眉下，墨色瞳孔深邃如潭，眼睛輪廓也深邃。他皮膚白皙，如果沒有唇上的那兩撇胡子，估計更俊秀。

“陳總，讓你久等了。”推門而入的男人禮貌地微笑著，伸手和正在k歌的陳總握手。

陳總見陸子明的翻譯來了，將把摟在身旁的美女推開，雙手握著他的手，眉開眼笑地說：“你就是蔡林吧？陸老板今天怎麽沒一起來啊？”

“陸老板還有別的事情，讓我和趙涵一起來。”蔡林說著，微微揚起唇角，他想把手收回去，對方卻在摸他的手，感慨著手感挺好的。

“誒，你這手上怎麽戴著戒指？你結婚了？”陳總摸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仔細一看，發現是一枚銀戒。

蔡林觸電般把手收回去，笑得有些飄忽，說：“裝飾品而已，覺得好看就戴著。”

“哦，來來來，我們來談談生意上的事情。”陳總尷尬地笑了笑，對旁邊的那些女人使了使眼神，示意她們先出去。

賴旭塵端著水果和啤酒進入包廂時，好幾個女人從那裏走出來，一臉掃興。

“你們的水果和啤酒來了。”賴旭塵推門進去，把水果和啤酒端到茶幾上去。他有意在拖著時間，動作很慢，似乎想聽聽包廂裏的人都在說些什麽。

坐在沙發上的蔡林瞥了他一眼，眸色有些微妙的變化。他用左手輕輕蓋住右手上的戒指，有意地撇開視線。

賴旭塵慢吞吞地在開酒瓶，然後拔出口袋內的錄音筆，讓陳總在酒單上簽個字：“老板，麻煩在這裏簽個字。”

陳總想盡快和蔡林談生意，急急忙忙簽了個字。賴旭塵把酒單收好，故意把筆遺落在桌上，把攝像頭對著陳總的方向。

他正走出門口，便聽到坐在一旁的蔡林說：“你的筆忘了帶走。”

賴旭塵楞了一下，在門口微微皺眉，停頓幾秒，轉身微笑著，把筆拿回來。

“哦，我剛才忘記了，謝謝提醒。”目光交織的那一刻，仿佛有兵刃相擊，迸出寒氣。

賴旭塵微微一怔，轉移視線走出了包廂。

剛才那個男人，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這次的貨我們打算運到馬來西亞那邊去，這裏是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尾款。”蔡林將手提箱打開，轉到陳總面前。箱子裏，是滿滿的百元大鈔。

“貨在這個地點，明天讓人去取。”蔡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一並放在手提箱上，推給陳總。

賴旭塵想在門外偷聽，但門口站了好幾個保鏢，他只好躲在遠一點的走廊查看情況。

不一會兒，秦汶走了過來，說警察馬上就到。

“到了也沒用，我們沒有證據，而且我感覺他們沒有把貨帶過來。”賴旭塵拉著秦汶靠在了走廊背面說著，他把錄音筆放在秦汶面前晃了晃，“剛才那個翻譯好像發現了什麽，讓我把筆帶走。”

“我覺得那個翻譯可能會知道一些事情，我們去把他抓起來詢問情況吧？”秦汶提議道。

這時，蔡林從包廂走出來。他雙手插入褲兜，沿著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賴旭塵沖秦汶甩甩頭，使了個眼神，兩人跟了上去。

夜裏的地下停車場亮著燈，不少小車都停在地下車場內，隱隱的冷風滲入空氣，讓安靜無人的空間更加陰森。

蔡林拿著文件包，朝著某輛小車走過去，他走路的姿態很優雅，從背後看覺得賞心悅目。他從褲兜內掏出車鑰匙，正把車鎖按開，就被人用布袋套住了頭。

“誰？”蔡林正要反擊，雙手就被人擒在背後，按住頭靠到車前蓋上。金屬的冰涼感從他的脖間滲入身體，迫使他微微顫了顫。

“你們的交貨地點在哪裏？快說，不然……”擒住蔡林的賴旭塵還沒說完，就被蔡林一個後踢腿，勾到了命根子。

“臥槽！”他急忙松手，捂著褲襠，在原地跳，一大串粗口連環流出口中。

秦汶的反應也比較快，他見賴旭塵失手，急忙操起棍子往蔡林後腦勺掄過去。正在揭開布袋的蔡林悶哼一聲，被秦汶敲暈在地。

賴旭塵緩了一會兒，走上去踹了踹蔡林的小腿，確認他是死了還是暈死過去了。

“你沒把他打死吧？”賴旭塵蹲下來，掐著蔡林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蔡林已經沒有反應了，跟死了一樣躺在地上。

秦汶蹲下身子，把他頭上的布袋拉下來，探了探氣息，說：“沒死，暈了而已。”

“現在怎麽辦？”賴旭塵看了看秦汶，又看了看暈過去的蔡林。人打暈了還怎麽問話？

秦汶揉著下巴，深思了一會兒，說：“先扛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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