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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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的車頭燈照了進來，一輛機車徐緩開進院子，停靠在一邊。車頭燈熄滅後，一男一女從機車上跨下來，開始解頭盔。
“爸媽，你們回來了？要吃燒烤嗎？”佘衍順著那兩人的方向看了過去，並準備端燒烤過去。
“你們吃吧。”男人將頭盔放在機車上，然後把掛在手柄處的蛋糕取下來。他走到擺放了很多食物的長桌上，放下蛋糕，擁抱了一下佘衍：“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爸。”
“這是我和你爸給你買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佘衍的媽媽提著一個精美的禮品袋走過來，溫柔地微笑著，遞給佘衍。
佘衍接過禮物，也笑著說：“謝謝媽。”
賴旭塵將頭上的小辮子解開，鼓搗幾下劉海，朝著佘衍爸媽的方向望過去，他挺想看看佘衍的繼母是怎樣的女人。可當他的視線，意外和那個女人對上時，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有什麽不受控制地，滴答滴答落下來。
那個女人……
陸瀾卿看清那個女人的模樣後，不由得蹙眉。
那個女人，是賴旭塵的生母，拋棄他和別人組建了新家庭的女人。
賴旭塵以為自己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有媽媽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她，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戲劇。拋下他的媽媽，正對著別人的兒子露出溫柔的微笑，一臉幸福，好像不記得自己也有一個兒子一樣。
“旭塵，你還好嗎？”陸瀾卿急忙擡手，用大拇指抹幹他臉上的淚水，他的身體在顫抖，雙拳也緊緊地攥著。
“是我看錯了對嗎？那個女人不是我媽對嗎？”淚眼好像止不住一樣，不停地湧現，賴旭塵無法將視線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無法相信這個世上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燒烤的味道被風吹散，孜然粉的味道和淚水的苦澀交織在深夜裏。院子裏的人在狂歡，在唱生日歌，在吹蠟燭，在切蛋糕，而屋檐下寂靜的角落，卻像沈入了一潭死水中，淒清得可怕。
“你們過來吃蛋糕啊。”女人朝著屋檐的方向喊了一聲。
視線快碰一起時，賴旭塵移開臉，轉移了視線。他低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假裝自己很平靜。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你的心湖裏扔魚雷，內心深處已經炸開了，表面卻沒有波瀾。
陸瀾卿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起身，抓著賴旭塵的手臂，從院子穿過去。
“你們玩開心，我們突然有急事，先走了。”陸瀾卿隔在他和她之間，直徑走出了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院子。
歡笑聲在寂寥的夜裏漸去漸遠，最後只有路燈吱吱的響聲，以及夜風吹過衣發的咧咧聲。
這條路上，沒有行人，沒有車輛，寂靜地只剩下兩道頎長的身影。那身影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前行，最後停在了更寂寥的地方。
“你想哭的話，就哭吧，這裏沒有別的人。”陸瀾卿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看著身旁的賴旭塵。
賴旭塵停在壞掉的路燈下，嘴唇哆嗦，兩腮的肌肉在微微地顫抖，眼裏泛動的液體遲遲沒有墜落。他強忍著，不想哭出來，不想再掉眼淚，可是那沒有用，他最後還是一轉身，抱住陸瀾卿放聲大哭起來。
那種藏在心裏十來年的情感，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爆發了出來，痛徹心扉。
“你還有我。”陸瀾卿不知道該安慰點什麽，他向來不會安慰人，所以他只好輕輕拍撫賴旭塵的背，一下又一下。
賴旭塵就這樣站在昏暗的路燈下，抱著陸瀾卿，哭得不像個男人。
這是他這十年來，第一次哭得那麽不像樣。他以為他的眼淚在媽媽離開他那時候，就已經哭幹了，可沒想到，人的眼淚是哭不幹的。
當你知道你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某個人的時候，你並不會期待，也不會難過，因為時間會讓一切習以為常。可是，當某個人以一種你無法接受的情況出現時，你所受到的沖擊遠比你現象中的大。
就像現在的賴旭塵，他從不期盼著有一天還會見到他媽媽，可見到時，對方是那麽幸福，幸福得忘記了他的存在。那種感覺會很痛，看不到的痛，在心裏一點點吞噬著人的靈魂。
賴旭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只記得他擡起頭時，陸瀾卿肩上的風衣顏色更深了。仔細一看，陸瀾卿的肩膀已經被他的淚水浸濕了。
“這是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來，你第一次哭。”陸瀾卿擡手，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痕，有些心疼地輕聲一嘆。
“要嘲笑我嗎？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賴旭塵抽噎幾下，停止了哭泣，把所有的情緒都往回收了。
陸瀾卿搖搖頭，微微一笑，湊上去吻了吻他微微發顫的唇，“我不嘲笑你，這沒什麽好笑的。”
賴旭塵怔了怔，緩緩低頭，靠在陸瀾卿的肩上，垂眼凝視著地上的昏暗。
“十歲那年，我媽和一個開機車的男人走了，我曾經恨過她，也曾經希望她能回來。”低沈的聲音漂浮在空氣中，有些悲傷。
“可是她始終沒有回來……”
“我總是在想，她會在哪裏呢？和什麽人在一起，還會記得我嗎？”
“我今天看到她，她臉上的笑容很幸福，她給別人的兒子過生日，買禮物，卻沒有給我過過一個生日。”
“我爸是個爛人，對我媽不好，也不孝順。我聽人說，我媽當年是因為懷了我才嫁給我爸的。所以，我爸死後，我媽跟別人走了，大家都不覺得意外，就連我爺爺也……”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媽，可偏偏以這種方式……我心裏很難受。”
“我想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親生兒子，我想問她，如果你的孩子已經死了，你會難過嗎？可我，又害怕她知道我已經死了，害怕她真的難過，害怕會影響她的生活。”
賴旭塵自顧自說了很久，說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才停下來。
“瀾卿，我其實不怪她，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了想要的那種生活，每個人都有必須舍棄的東西。而我，只不過剛好是她必須舍棄的東西罷了。”
“其實看到她現在那麽幸福，我也挺開心的，真的，挺開心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賴旭塵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瀾卿緩緩擡起手，抱了抱他，然後緩緩開口：“旭塵，生日快樂，以後的每一個生日，都由我給你過。”
賴旭塵一怔，雙眼睜大，然後抱著陸瀾卿縱聲大哭起來。
原來，他今天生日啊，他都快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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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你們回來了？要吃燒烤嗎？”佘衍順著那兩人的方向看了過去，並準備端燒烤過去。
“你們吃吧。”男人將頭盔放在機車上，然後把掛在手柄處的蛋糕取下來。他走到擺放了很多食物的長桌上，放下蛋糕，擁抱了一下佘衍：“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爸。”
“這是我和你爸給你買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佘衍的媽媽提著一個精美的禮品袋走過來，溫柔地微笑著，遞給佘衍。
佘衍接過禮物，也笑著說：“謝謝媽。”
賴旭塵將頭上的小辮子解開，鼓搗幾下劉海，朝著佘衍爸媽的方向望過去，他挺想看看佘衍的繼母是怎樣的女人。可當他的視線，意外和那個女人對上時，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有什麽不受控制地，滴答滴答落下來。
那個女人……
陸瀾卿看清那個女人的模樣後，不由得蹙眉。
那個女人，是賴旭塵的生母，拋棄他和別人組建了新家庭的女人。
賴旭塵以為自己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有媽媽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她，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戲劇。拋下他的媽媽，正對著別人的兒子露出溫柔的微笑，一臉幸福，好像不記得自己也有一個兒子一樣。
“旭塵，你還好嗎？”陸瀾卿急忙擡手，用大拇指抹幹他臉上的淚水，他的身體在顫抖，雙拳也緊緊地攥著。
“是我看錯了對嗎？那個女人不是我媽對嗎？”淚眼好像止不住一樣，不停地湧現，賴旭塵無法將視線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無法相信這個世上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燒烤的味道被風吹散，孜然粉的味道和淚水的苦澀交織在深夜裏。院子裏的人在狂歡，在唱生日歌，在吹蠟燭，在切蛋糕，而屋檐下寂靜的角落，卻像沈入了一潭死水中，淒清得可怕。
“你們過來吃蛋糕啊。”女人朝著屋檐的方向喊了一聲。
視線快碰一起時，賴旭塵移開臉，轉移了視線。他低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假裝自己很平靜。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你的心湖裏扔魚雷，內心深處已經炸開了，表面卻沒有波瀾。
陸瀾卿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起身，抓著賴旭塵的手臂，從院子穿過去。
“你們玩開心，我們突然有急事，先走了。”陸瀾卿隔在他和她之間，直徑走出了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院子。
歡笑聲在寂寥的夜裏漸去漸遠，最後只有路燈吱吱的響聲，以及夜風吹過衣發的咧咧聲。
這條路上，沒有行人，沒有車輛，寂靜地只剩下兩道頎長的身影。那身影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前行，最後停在了更寂寥的地方。
“你想哭的話，就哭吧，這裏沒有別的人。”陸瀾卿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看著身旁的賴旭塵。
賴旭塵停在壞掉的路燈下，嘴唇哆嗦，兩腮的肌肉在微微地顫抖，眼裏泛動的液體遲遲沒有墜落。他強忍著，不想哭出來，不想再掉眼淚，可是那沒有用，他最後還是一轉身，抱住陸瀾卿放聲大哭起來。
那種藏在心裏十來年的情感，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爆發了出來，痛徹心扉。
“你還有我。”陸瀾卿不知道該安慰點什麽，他向來不會安慰人，所以他只好輕輕拍撫賴旭塵的背，一下又一下。
賴旭塵就這樣站在昏暗的路燈下，抱著陸瀾卿，哭得不像個男人。
這是他這十年來，第一次哭得那麽不像樣。他以為他的眼淚在媽媽離開他那時候，就已經哭幹了，可沒想到，人的眼淚是哭不幹的。
當你知道你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某個人的時候，你並不會期待，也不會難過，因為時間會讓一切習以為常。可是，當某個人以一種你無法接受的情況出現時，你所受到的沖擊遠比你現象中的大。
就像現在的賴旭塵，他從不期盼著有一天還會見到他媽媽，可見到時，對方是那麽幸福，幸福得忘記了他的存在。那種感覺會很痛，看不到的痛，在心裏一點點吞噬著人的靈魂。
賴旭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只記得他擡起頭時，陸瀾卿肩上的風衣顏色更深了。仔細一看，陸瀾卿的肩膀已經被他的淚水浸濕了。
“這是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來，你第一次哭。”陸瀾卿擡手，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痕，有些心疼地輕聲一嘆。
“要嘲笑我嗎？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賴旭塵抽噎幾下，停止了哭泣，把所有的情緒都往回收了。
陸瀾卿搖搖頭，微微一笑，湊上去吻了吻他微微發顫的唇，“我不嘲笑你，這沒什麽好笑的。”
賴旭塵怔了怔，緩緩低頭，靠在陸瀾卿的肩上，垂眼凝視著地上的昏暗。
“十歲那年，我媽和一個開機車的男人走了，我曾經恨過她，也曾經希望她能回來。”低沈的聲音漂浮在空氣中，有些悲傷。
“可是她始終沒有回來……”
“我總是在想，她會在哪裏呢？和什麽人在一起，還會記得我嗎？”
“我今天看到她，她臉上的笑容很幸福，她給別人的兒子過生日，買禮物，卻沒有給我過過一個生日。”
“我爸是個爛人，對我媽不好，也不孝順。我聽人說，我媽當年是因為懷了我才嫁給我爸的。所以，我爸死後，我媽跟別人走了，大家都不覺得意外，就連我爺爺也……”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媽，可偏偏以這種方式……我心裏很難受。”
“我想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親生兒子，我想問她，如果你的孩子已經死了，你會難過嗎？可我，又害怕她知道我已經死了，害怕她真的難過，害怕會影響她的生活。”
賴旭塵自顧自說了很久，說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才停下來。
“瀾卿，我其實不怪她，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了想要的那種生活，每個人都有必須舍棄的東西。而我，只不過剛好是她必須舍棄的東西罷了。”
“其實看到她現在那麽幸福，我也挺開心的，真的，挺開心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賴旭塵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瀾卿緩緩擡起手，抱了抱他，然後緩緩開口：“旭塵，生日快樂，以後的每一個生日，都由我給你過。”
賴旭塵一怔，雙眼睜大，然後抱著陸瀾卿縱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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