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過一種感覺，被牽引著墜入迷霧，像是有人正緊握著你的心臟，心臟被擠壓時劇烈地跳動。

你拼命地想看清事物的本質，拼命地想掙脫束縛。卻發現，自己正在急速地陷入某種興奮和欲望之中。

那種感覺，會讓人的理智在瞬間化成灰燼。

然後，做不出任何反應；然後，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賴旭塵睜大眼睛，看著忽然吻過來陸瀾卿。

他的吻技並不好，來來去去只是在親吻他的唇，很急躁，卻沒有深入。

他像一個初嘗禁果的新手，迫不及待，卻找不到方法。

賴旭塵怔了幾秒後，一個反身將他壓在身下。

他唇角噙著一絲壞笑，手指沿著陸瀾卿的臉頰移動，緩緩劃過他的唇，落在下巴處。

“這樣接吻是不對的，我來教你。”賴旭塵擡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柔軟的唇相觸，從最開始的輕輕摩挲到舔舐，再從舔舐到吮吸，接吻的聲響逐漸變得清晰。

賴旭塵不由自主地伸手探入陸瀾卿的衣內，他的手在他絲滑的身體游走，舌尖也從他的唇瓣掃過。

牙關被撬開，舌尖探入口腔，靈活地挑逗著那等待引導的舌。

進行到這一步時，輕閉眼睛的陸瀾卿倏忽睜眼。

他蹙眉，看著吻技如此好的賴旭塵，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忽然擡腿，往賴旭塵的腹部狠狠頂了一下。

“臥槽！”賴旭塵直接滾到一邊的床上，捂著腹部來回打滾。

陸瀾卿的膝蓋肘要是在往下一點，他那挺拔的子孫根估計要斷掉。

“你不願意就說，別忽然打人！”賴旭塵側躺在床上，抱著腹部瞪了陸瀾卿一眼。

“誰教你的？”陸瀾卿雙腿跨過賴旭塵的胯部，居高臨下地睨著他，“你和多少人接過吻？”

“你打我的理由是不是有點神奇了啊？”賴旭塵哭笑不得，他覺得陸瀾卿忽然生氣的點，還挺神奇。

然後，他忍不住笑得肩膀顫抖。

“老子活了二十幾年，居然只和你接過吻，還是看光碟學的接吻。”賴旭塵用手擋住臉，感覺被陸瀾卿這樣俯視著，有點羞澀，“從我在教室裏親了你，被你扇了一巴掌之後，我就去看碟片了。想不到學以致用的時候，還是被你打。”

“好的不學，光學一些邪門歪道！”陸瀾卿的火氣降了下去，他沒打算繼續，而是理了理風衣，坐在床邊。

“好的都讓你學了，我當然得學點壞的，和你互補一下。”賴旭塵壞笑了一下，然後翻身坐起，他揉揉腹部，托腮看著陸瀾卿的側臉，“我很專一的，十年來也就交了一個女朋友。”

陸瀾卿的眉頭又擰起來了，他斜睨著賴旭塵，一副準備揍人的表情。

“來，前女友，和我的初戀打個招呼。”賴旭塵把左手舉起來，摸了摸陸瀾卿的臉蛋。

陸瀾卿看著他的左手，眼裏寫滿了深深地嫌棄：“把你的手拿開！”

“別嫌棄我前女友，每當我寂寞難忍的時候，可都是我它陪伴著我的。”賴旭塵順勢地掐了掐陸瀾卿的臉，他的臉雖然沒什麽肉，但是掐起來的手感卻是極好的，“怎麽，難道你，一直忍著？”

“滾！”陸瀾卿似乎被戳中心窩，直接回了一個滾字。

“一米八的床，你想我滾哪去？滾你身上？”賴旭塵好笑地看著陸瀾卿，調侃道、

不知為何，有一種回到了十年前的感覺。他就是喜歡看著他一臉不爽他，又幹不死他的表情。

許久，陸瀾卿開口道：“如果我今天沒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去死？”

“我也不騙你了，差不多吧。”賴旭塵又躺倒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天花板上的燈，“我在這個世上其實沒有什麽牽掛，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偶爾身邊的同事還會因為意外身亡。”

“你走後我去讀了警校，當了五年警察，其實挺失敗的，混得跟流氓一樣。”

“我那天看到流星了，其實我心裏唯一還牽掛的人，就是你了，我想能再遇到你，再開始新的人生。”

時間這東西很神奇，它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又像沙漏一樣，似乎能夠倒置過來。

意識從時間的長河裏脫離，然後一切都像走馬燈一樣快速地掠過，紛紛擾擾的畫面裏，只有陸瀾卿笑著的模樣最讓人記憶深刻。

或許是靈魂之間有那一絲深刻的共鳴，或許是某種願望過於強烈。

漂浮在時間罅隙的靈魂，被裝入了另一個新的軀殼裏。

沙漏，倒置；靈魂，接入新的軌道；時間，繼續流淌。

“我向流星許願，希望能開始新的人生，希望餘生還能遇到你。”

“願望倒是真的實現了，但也很荒唐。”

“那天，我看到孫宇升哭了。”

“我就覺得，我是不是不應該一直霸占著別人的身體？我是不是應該把孫宇哲還給他的家人們？”

賴旭塵嘮叨了很多話，這些都是他的心裏話。

他不是一個自私的人，至少，在面對陸瀾卿之外的事情上，他不自私。

雖然他的死是孫宇哲導致的，但他畢竟死了，這是命，怨不得人。

孫宇哲的家人要是知道了，住在這身體裏是另有其人，他們會不會難過？

大概會像那天孫宇升一樣吧？

他不能這麽自私呀，不能霸占屬於別人的東西。

“你想過我嗎？”陸瀾卿忽然開口，他的聲音低沈，像快要下雨似得，“你想過，我會牽掛你嗎？”

“可你不是，不喜歡我嗎？”賴旭塵忽然坐起身來。

他以前說過喜歡陸瀾卿，可陸瀾卿從來沒有給過他答覆，唯一兩次親他，還挨耳光了。

所以，他自認為，陸瀾卿是不喜歡他的，與其說不喜歡他，不如說，陸瀾卿可能不喜歡男人。

陸瀾卿，只是因為和他關系好，所以才一直沒有和他絕交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喜歡你？”陸瀾卿低著頭，卷發稍稍遮擋了他的表情。

他雙腿優雅地搭著，雙手輕輕環抱在腹部，說話時極具美感。

“你見過不喜歡一個人卻又在對方親了他之後，沒有提出絕交的人？你見過不喜歡一個人，卻只對他笑，只在他面前哭的人？”陸瀾卿一連問了賴旭塵好幾個問題。

這些問題，賴旭塵以前真的沒有想過。

那時候太單純，想的東西都太直白，從來不懂得換一種方式去思考，從來不知道要去揣摩對方的心思。

“說到底，不是我沒有給你答覆，是你的反應太遲鈍。”陸瀾卿緩緩地說著，“你生日那天，我真的去買大包裝盒了。”

賴旭塵怔住，他看著陸瀾卿從床邊站起來。

他走到窗前，唰一下把窗簾掀開。

外面的光很刺眼，一下子湧入了房間裏。

臺風似乎過去了，外面很平靜，下著微微細雨。

“像你這種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只會想到對方打你，就是討厭你。”陸瀾卿長嘆了一口氣，“我第一次打你，是因為我很不安，我不知道你親我，究竟是為了好玩還是喜歡。我第一次哭，是因為覺得我們年紀還小，就算要做那種事情，也應該等到成年。”

“我是個自私的人，總會為自己考慮得多一點。我害怕寂寞，害怕被拋棄，所以我害怕你離開我。”陸瀾卿轉過身，好看的眼睛微微下垂，凝視著地上頎長的陰影，“可是你要做的事情，我向來都阻止不了。”

“我找你，只是為了確定你真的是他，至於你想去還是想留，隨你。”陸瀾卿理了理風衣，邁步走向房門，“押金單在桌上，你走的時候自己去退。”

房門打開，關閉，留下一片寂靜。

賴旭塵還在回味陸瀾卿說的那些話。

這是陸瀾卿第一次，對他說心裏話，第一次明白的告訴他，他害怕寂寞，害怕被拋棄，害怕他離開。

他恍惚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事情，原來，一直後知後覺的人，並不是陸瀾卿，是他。

他看不清陸瀾卿陪在他這樣的人身邊，是因為喜歡。

他看不清陸瀾卿隨身攜帶創口貼和藥物，是因為在意。

他看不清陸瀾卿的害怕和擔憂，從來都是因為他。

賴旭塵坐在床邊，嘆了一口氣，心情從未有過的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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