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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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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話說幾位禦醫久看不出端倪,就要前去回奏,一位禦醫忽道“且慢”,幾人忙聽其祥,一時嘀嘀咕咕,面上均有恍然大悟之色。

“回皇上,這珠子,這珠子曾浸了大量的紅花汁水。”幾位禦醫紛紛跪下,叩頭不起,“因為時間久了,汁水已入珠理,非要有薄汗浸入方可有藥性滲出,剛剛劉禦醫也是拿得久了,手上有了汗液,才得發現此玄機,臣下幾人也方才醒悟。”

裘鳳城的眉已經擰成了疙瘩:“紅花?”

打頭的一位禦醫忙道:“正是,嗅其味,應是純度極高的伴生紅花。”

“伴生紅花?朕從未聽過……”裘鳳城道。

回話的禦醫擡起頭來,看了看沈妃,眼中都是深味,又轉向皇帝道:“回陛下,伴生紅花因生長地所限,極其難得,便是臣這一行當中人,見過這東西的也是少之又少,非要特別去尋,興許才有機會在狄羅斯與我大齊邊界處的果兒山尋得如此純凈的伴生藥材。這種紅花之所以被稱為伴生紅花……是因為它伴隨著,伴隨著……”禦醫有些猶豫。

“說下去!”裘鳳城目色冷寒。

“是因為它伴隨著——皇後娘娘和沈妃娘娘所食安胎藥中的——臧瓊所生。”禦醫說罷又叩首。

此話一出口,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紅花雖可活血,但若要婦人落胎則需要較大劑量。紅花赤紅,藥湯金黃,容易辨出,很是不容易混入藥物中。而臧瓊雖氣味芬芳,但幾個時辰氣味散去之後,實是幾無跡可尋。這兩種藥若都是單用,並不會很快奏效,食之用之都不易直接落胎,除非……除非……”

“除非什麽?”裘鳳城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除非臧瓊與其伴生的紅花共用,便十拿九穩了。”翠姜已半日沒有說話,此時擡起頭,孤單單一顆眼淚自眼眶中落出,滴在唇邊,“一早把這浸透紅花汁子的珠子送給我姐姐,一來可使姐姐久不成孕,就算不慎有孕,一劑神不知鬼不覺的臧瓊,便可了事……真是幹凈又利索,此心何其遠謀又何其歹毒?”

“你胡說!”沈新瑤起身,就要奔向翠姜,“本宮什麽時候送過浸了紅花的珠子給皇後?紅花帶色,若是真浸染,皇後怎麽肯用?而且那帶有臧瓊的安胎藥本宮也有飲用,本宮不會拿自己的孩子冒險啊?分明是你翠家見皇後落胎,就要失寵,不甘心拉了我來做墊。”

“沈妃慎言,前朝事也是你能議論的嗎?”裘鳳城低著頭,似乎思量著什麽,沈聲道。

“皇上,臣妾冤枉啊……”沈新瑤跪倒在地,哭出了聲音。

“這便是沈妃娘娘的高明之處了……”翠姜穩了穩心神,伸手利落地抓起幾粒珍珠,“若是平常嬪妃贈送皇後珍珠,必定會選色鮮珠渾,成色上好的。可珍珠在這宮中實在不是什麽稀罕物,就算是好的,我翠家也不是沒見過,皇上也不是沒賞過,姐姐見了只會做平常,收起來完事。可偏偏就是這盒珍珠,細碎暗黃,成色汙塗,姐姐卻沒法不用,因為它是由位份不低的沈妃娘娘頂了皇上初初登基,中宮克儉為眾妃做表率的美名送進來的,姐姐便不得不用了……用了……便是今日的下場。”

沈新瑤眼神飄忽,心下著慌,指著翠姜:“不!這一定不是我送進去的珍珠!一定是你預備下謀害本宮的。”

“皇上,從此珠質地顏色來看,這盒珠子浸潤紅花的時間應該是在大半年左右或者更早的時間了,並不是當下預備的,女子若是經常把玩,久之不孕極是可能,就算有了身孕,也必不穩固。”之前發現端倪的禦醫說著拿起一顆珠子,自藥箱中取了藥錘,輕輕砸開,果見珠心半分已變色。

“好,很好。”裘鳳城氣息冷冷,聲音沈悶得讓人發慌。

“皇上,皇上明鑒啊,那臧瓊厲害,臣妾怎麽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做賭去害皇後的孩子?這說不過去啊?萬一劑量掌握不好,豈不是害了自己?皇上您想,您想想啊。”沈新瑤抱住皇帝的腿,泣不成聲。

翠姜沈默不語。

“藥的劑量您拿捏不好,自然有人拿捏的好,我大齊禦醫局統領執事的醫術可是不欺人的。陳大人說過,這樣的劑量,喝上十天半個月的,都未必有事,只是……沒事的是您,可不是咱們已經紅花侵體的皇後娘娘。”適時說話的是李康。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臣妾沒有啊,皇上,皇上一直以來對臣妾寵愛備至,臣妾如今又有了龍裔,還有何不足,何苦冒險害皇後娘娘?”

“是啊……娘娘還有何不足,非要害我姐姐?蓮母巫師都說了,我那未出世的小外甥可是……可是龍兆天定的孩子。”翠姜說著轉過身去,眼淚簌簌。

裘鳳城,目色紅透,死死盯著匍匐在地的沈新瑤:“蓮母巫師……蓮母巫師……蓮母巫師?若是朕記得不錯,沈妃的家鄉便於有蓮母國之稱的狄羅斯相距咫尺吧?”

沈新瑤傻在當場,半分不敢言語。

翠姜只做神危,只是靠在椅子上不語。

空氣,凝水一般。

“皇上,皇上明鑒,沈妃娘娘對皇上一片忠誠,此事是罪臣一人所為,與沈妃娘娘完全不相幹,是臣一人所為,是臣!”陳斌匍匐在地,急切道。

裘鳳城沒有看陳斌,只一字一句對沈新瑤道:“他肯替你認罪啊……他肯替你認這誅九族的罪……難不成,真的像姜兒說的,你與陳斌是認識得太久了嗎?還是……朕的江山,太子之位,真的在你們的謀劃中?!”

裘鳳城“中”字一出口,手中虎鯨串子應聲著地,四散崩飛,正是龍顏大怒,天地變色!

在場眾人皆慌忙跪下,瑟瑟然不敢擡頭。

翠姜由侍女攙扶著,也跪了下來。

大廳之上,鴉雀無聲,連之前嚶嚶哭泣的沈新瑤也不敢辯白,直護著肚子,一口口倒氣,眼見著就要昏死過去一般。

許久……

裘鳳城緩緩站了起來,眾人只道皇帝怒極,就要處置了陳斌並沈妃,可他只是一步步直走到翠姜身邊,看起來有些疲憊,有些頹廢。

“跟朕走。”裘鳳城道。

翠姜咬著牙,搖頭:“翠姜不敢。”

“你還有不敢的事情?天大的事情你也敢了。朕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現在又要失去另一個了……你還不肯來嗎?”裘鳳城沒有再等翠姜答覆,低頭拉住翠姜的手,將她拉起便向外走。

“皇上,稚子無辜。”翠姜被拉著,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昏卻無暇自保,她想要保住沈妃的孩子,因為有一個更大的秘密,一個在場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在她抽絲剝繭,不斷的思考印證中漸漸清晰了起來,所以即便沈新瑤必除,但是她腹中的孩子……翠姜不忍也不能。

“好,全都聽你的,你要怎樣就怎樣……朕已經不在乎了。”皇帝裘鳳城的聲音聽起來痛苦又沈重,說罷回頭手指著李康,“傳旨,著沈妃新瑤降為美人,待生產後,貶為奴籍,充入邊疆軍甲庫為奴,永生不得入端陽……禦醫局統領執事陳斌,斬!”

“是!”李康一抖拂塵,鄭重應聲。

“還有……你們,你們都不要跟來,不準跟著朕!”

拉起翠姜,裘鳳城腳下薄底快龍靴疾走而去,連同翠姜便如風箏一般被扯走。

夏風颯颯著雨,久久不散,驚了頌波殿一灘池塘邊的鴉雀。

翠姜曾經想過有一天她會面臨現在這樣的危機和窘境,但是她以為自己最大的危險可能是來自裘鳳游的,因為她眾所周知的身份是東靖王爺的側妃。裘鳳游若是要她,她怎麽回絕,怎麽躲避?除了身體不適這些不能長久推諉的理由,幾乎是避無可避。

可是她沒有想到,原來自己面臨的最大危機,竟然是來自皇帝的。

眼前的裘鳳城一如當初第一次遇見時那般莽撞而不計後果,甚至自己庶嫂的身份都擋不住他的沖動。竟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帶走。

端陽皇宮狹長的甬道,夏日午後的悶熱難耐,讓翠姜本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經歷著新一輪的考驗。她不敢動,不敢反抗,並不是因為皇帝的威嚴,而是她知道自己越是反抗,越是會激起眼前這個男人的欲望。

這樣的欲望一旦到達頂峰,自己便連最後一點思考對策的時間都沒有了。

“皇上,這裏不行,而且翠姜現在實在是不舒服,頭上的傷很疼。”翠姜慌亂已極,試著制止裘鳳城。

“沒關系,沒關系……這裏很好……很好的,姜兒,朕會小心,不會弄疼你……”裘鳳城顯然已經聽不進去翠姜的話了,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這個讓他糾結不得,愛恨不是又終是無法自拔的女子。還好,無論如何,無論她是誰,此時此刻她都在自己懷裏,芳香飽滿,充滿了誘人的甜美。

翠姜絕望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攔不住這一切的發生了,如今能做的……

艱難地環顧四周,什麽都沒有,甬道偏僻卻被打掃得連根落地的樹枝都沒有,不要說石塊棍棒這樣的東西。

還有什麽……還有什麽……

翠姜忽然想到了頭發上的海棠簪子!

對,還有它。

伸手摘下來,翠姜把簪子握在手中,就要用力紮向皇帝。

不行!

翠姜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對皇帝動手,因為無論她是否能制止皇帝,這一簪子紮下去,牽扯的都不會是她一個人,爹,娘,最主要的還有現在虛弱不堪的姐姐。

翠姜眼底凝紅,怎麽辦?為今之計……翠姜咬了咬牙,手起簪落,直奔自己脖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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