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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年了。

幾千年,足夠人間滄海桑田,也足夠徹徹底底地忘記一個人。想必小蛇妖已修成一方仙君,哪裏還能瞧得見剛上九重天的小仙娥呢。

黛玉打定主意,要欺天帝一欺,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若是等到小蛇妖此世了了,天罰真落了身,怕是只能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了。

她深吸了口氣,走到了廚房裏,準備去將鍋碗收拾幹凈。

黛玉擡手,小水流在半空中打著轉兒,她卻頓了頓,瞧著鍋底未盛下的一小層米粥,出了神。

這還是她幾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做吃食呢,就這麽棄了,委實浪費。況且,她也想知曉自己做出的吃食,究竟是何種味道的。

黛玉反過手來,水流在她的指尖凝成冰碗,鍋裏的粥聚成一線,落進碗中。冷粥在法力催動下溫熱起來,碗一點也沒融化。

黛玉嘗了一小口,呆楞了半晌,“……”

黛玉一揚手,冰碗和殘粥飛入了鍋中,打了個旋兒,消失不見,那鍋便光潔如新了。

她羞極,早知道就嘗嘗味道再給裏德爾拿過去了,他現如今還不知怎麽在樓上笑話她——黛玉又轉念一想,難吃才好呢!用此粥鎩鎩他的油嘴滑舌,看他再敢胡言亂語不。

她正賭氣,就聽得窗子“當當當”響了三聲。

黛玉循聲望過去,見裏德爾坐在窗臺上,側著身含著戲謔的淺笑望著她,曲起的手指未放下,就勢擡起,將掉落在額前的碎發隨意地撥到一邊去了。他按著窗臺的手底下還壓了根魔杖,黛玉微微詫異,難道西方的術法連她的咒術都能解得開麽?

她瞪了裏德爾一眼,轉身欲走,窗子“哢噠”一響,裏德爾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輕輕碰了碰黛玉的肩膀,低聲笑道:“開鎖咒,想學麽。”

黛玉轉過身來,擡起眼看他,還是忍不住起疑,問道:“你就是用這個咒語出門來的?”

裏德爾笑了,“門是出不來的,不過跳了兩次窗子——”

黛玉懊惱地“呀”了一聲,她忘記把窗子也鎖住了!

裏德爾擡手放在黛玉的後頸,將她按在自己的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胳膊收的更緊了些,呢喃似的,“你不是說,如我所願麽,還躲什麽。”

裏德爾的心跳聲就在黛玉響得清楚,讓她莫名覺著安心極了。她的臉頰貼在裏德爾的胸膛上,說出的話便不必借由耳傳到心裏去了。黛玉輕聲說:“我才沒有躲呢……”她的手指觸上了裏德爾的胸口,稍稍推了推,離著這樣近,聽到耳中如擂鼓,聲音實在是有些大了。然而那聲音卻沒有變小。

黛玉驚愕地低下頭去,看向自己心口。

她定了定神,笑道:“好啊,你教給我吧。不過說好了,我可不耐煩學,只許你教我一個月。”

裏德爾按著她的肩膀,低下頭去,額頭抵上了黛玉的額頭,“我可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之前她又不知道用法術會被反噬……

黛玉不是很想再違一月之約,從前她覺著,五感沒了就沒了,左不過忍過一時,回離恨天就好了。可現在,她不願意了,每一刻都想好好地過。裏德爾身上的味道清甜,她想留著嗅覺,裏德爾的聲音低沈好聽,她想留著聽覺,失去雙眸已經讓她虧了不少了,瞧著裏德爾的輪廓也是模糊的。至於味覺——這個必須得留著,省得下回又做出這種粥來……

她忐忑地問道:“那粥……”

裏德爾勾起了唇,巧妙地說道:“我都喝了,一滴不剩。”

黛玉“啊”了一聲,覺著窩心極了。她只抿了一口就難受極了,裏德爾居然能喝下一整碗……

提起這粥,黛玉不免就想起了另一難以下咽的,她問道:“你給我的藥,統共是要喝幾回的?”

那藥的味道與粥不分上下,黛玉想著,下回她也不抱怨藥難喝了。

裏德爾捧著黛玉的臉,“每日都要喝。”他嘆息般道:“我知道難喝,不過……”

裏德爾話音一轉,挑眉道:“這藥得一直喝到你痊愈。怕喝藥,就得照顧好自己。知道麽?”

黛玉心裏一暖,點了點頭,“嗯。”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再問問裏德爾,他之前給出那樣的回答,或許是她那次問得太隱晦了,或許是他不願意在鄧布利多面前承認示弱……無論如何,只要這次他同她說實話,她就能放下心結,與他一同想想辦法。

黛玉輕聲問道:“我那個藥,是用烏槐木的葉子熬的,對吧?”

裏德爾心下一驚,難道黛玉知曉了他用血……

他謹慎地打量著黛玉的神色,點了點頭。

黛玉接著問道:“烏槐木的葉子,哪兒來的?”

裏德爾松了口氣,看來她不知道,是他多心了,便輕松道:“從一個不那麽討人喜歡的……嗯……朋友那兒拿的。”

黛玉推開了裏德爾,垂下了頭,“是什麽朋友?”

裏德爾皺了皺眉,“他?不提也罷,問他做什麽?”他伸手去摟黛玉,黛玉後退一步,閃了開來,裏德爾摟了個空。

黛玉說道:“我想,應該不是‘不提也罷’吧?”她扯了扯嘴角,“那所謂‘朋友’,是你隨口說來糊弄我的吧?”

她擡起頭,直直地看向裏德爾,哄道:“沒關系,你告訴我吧,我不會怕,也不會怨你……”

裏德爾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麽?”

黛玉失望地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裏德爾,孟加拉火龍一族的滅亡是怎麽回事?”

裏德爾一臉莫名其妙,“這我怎麽會清楚。”他想了想,“你不必擔心這個,龐弗雷的藥方你我不都知道是假的了麽,沒有孟加拉火龍的逆鱗也沒有關系,你的眼睛會好的。”

他怎麽能這麽平靜,平靜到冷漠呢?

黛玉緩緩地說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再問你,為何要殺了波特一家?”

裏德爾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來,“你又遇到鄧布利多了?”他咬了咬牙,“該死的老東西!”

裏德爾靠近黛玉,“你不要聽他說的胡話,鄧布利多一定是瘋了,要不然就是年紀大了腦子壞了……”

黛玉輕嘆了口氣,“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做沒做過。”

“沒有。”

“撒謊。”

☆、好逑五

裏德爾無奈地說道:“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我沒有必要騙你的。”他扯了張椅子,懶洋洋地坐了上去,一手搭著椅背,魔杖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滿不在乎地說道:“鄧布利多那老家夥最會煽動人,他一直看我不順眼。你信他,還不如信一只寒號鳥。”

黛玉漆黑的眸子冷冷的,裏德爾不經意地擡頭望見,瞧得他心裏一寒。

裏德爾的神色亦凝重起來,他皺眉道:“黛玉,你不會真的信他了吧?”他的小姑娘明明可以分得出來是不是謊話的,可黛玉的反應卻讓他莫名心慌,裏德爾勾了勾唇,露出個無懈可擊的溫柔笑容,“別呆站著了,忙了一天,累了吧?”他伸出胳膊,做出擁抱的動作,“來。”

黛玉沈默片刻,裏德爾像是刻意躲開這個話題,天命簿簡潔,沒有直接寫就是裏德爾殺了他們,可那上面的話都能和該隱給她看的畫面一一吻合。

她失望極了,但又不願與裏德爾吵起來,所以語氣有些僵硬,“是啊。”她苦笑了一下,“我累了,要去歇歇了。祝你今晚愉快。”

裏德爾霍然站起身來,“你什麽意思?”

黛玉款款行了一禮,淡淡道:“這幾天眼盲不便,多謝你的照顧了。現在眼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沒有賴在你房裏的道理。”她接著說道:“也不大合規矩。”

裏德爾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你要走。”

“可你……說過要如我所願的。”

黛玉笑了笑,“是啊。”她垂眸道:“是你自己說要換的。裏德爾,有些話我不忍心對你說,所以,現在,先讓我離開一會兒,好麽?”

裏德爾深吸了一口氣,“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鄧布利多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為何覺得是我殺了他們?”他勉強一笑,“黛玉,你也說過,會信我的……”

黛玉嘆了口氣,“我也很想信你。”

天色暗了下來,裏德爾站在走廊前,背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眼眸閃過了一縷血色,他上前一步,緊緊摟住了黛玉,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委屈極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晚都不許走。”

這招數屢試不爽,黛玉一定會心軟的。

他危險地勾起一邊的唇角,鄧布利多……他一定會讓這老家夥再也說不出來話的。

下一刻,他的懷中就驟然一空。

裏德爾愕然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黛玉不知用了何種辦法從他的懷中脫離開來,靜靜地站在一邊,“裏德爾,我想去靜一靜,你也靜一靜吧。你什麽時候願意同我說了,我再回來。”

裏德爾緩緩站直身體,她還是……要離開。

他輕聲說:“沒關系,我早就習慣了。”

黛玉一楞,不知裏德爾在說什麽,他習慣什麽了?

裏德爾卻像是看到了黛玉的想法一般,慢慢地說道:“這種冷眼,我看習慣了。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早就看習慣了。”

他微笑著,笑意未達眼底,平靜地說道:“這麽多年,沒有人肯相信我。從前在孤兒院,他們搶了我的彈珠,反跟那老太婆告狀,說我掐死了他們的兔子,那老太婆信他們,不信我。在霍格沃茲,幾個赫奇帕奇的蠢貨去逗弄海格的毒蜘蛛,不知怎麽就死了,我打開了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密室,那蠢蛇怪撒歡似的到處亂跑,我把它捉了回來,可那時一個女孩已經看到了蛇怪,已經死了,鄧布利多卻懷疑是我指使的,還懷疑那幾個蠢貨也是我殺的。”

“我取走了過世的外祖父的戒指,他們便說,岡特一家是我殺的。還有波特、赫普茲巴·史密斯、弗蘭克·布萊斯……”他按了按眉心,“哦,我想起來了,怪不得你那時問我認不認識塞德裏克,原來從那時,你就也疑心我了。”

裏德爾彎起了眉眼,笑得好看極了,看起來卻有些自暴自棄,“有時候,我也會想,既然你們都這樣認為,我為什麽不試著做做看呢,幹脆就遂了你們的願……”

黛玉打斷他道:“你不必說什麽了,再辯解下去,只會讓我更失望,裏德爾。”

裏德爾卻仰頭大笑起來,“好啊,你終於說出來了。”他負手而立,“不過,這種失望,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他冷笑道:“你不是要走麽,走啊。”

黛玉蹙眉,覺著裏德爾真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一揮袍袖,準備離開,卻動也未動。

黛玉驚愕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又捏了個訣,法印亮起來了,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

裏德爾像是倦極,打了個呵欠,慢慢走了過來,周身氣質霎時一變,他略微歪了頭,挑起黛玉的下巴,露出一個殘忍的笑,“這樣也好,我也懶得再裝下去了。”

“刻意對你好、刻意對你溫柔,你還是要離開我。還真不如,一開始就捆住你,也省得我這幾天像個蠢貨一樣討好你!”

黛玉震驚地看著裏德爾,他卻快意地笑道:“你忘了麽?我第一次見你,就想殺了你。要不是因為哈利·波特,你和金妮·韋斯萊早就死了!”

黛玉後退著,魂不守舍地喃喃道:“……不是這樣的。”

裏德爾步步逼近,“怎麽不是這樣的?我那時就和你說清楚了吧?”他一攤手,“唔,說沒殺人你不信,我承認了,你還是不相信。真是拿你沒辦法呢,小姑娘。”

裏德爾說這話的時候,一絲溫度都沒有,那雙眼也好似玻璃珠子,不帶活氣兒。

黛玉已經退到了門邊,冷靜地想著,用不了法術,她還能用跑的。

裏德爾的嘴角輕輕提起,似笑非笑道:“你以為你跑的了麽?”

他縮了縮手指,黛玉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結了,站在那裏,一步都動彈不得。

裏德爾瞇著眼,擋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你喝的藥裏,除了烏槐木的葉子,還有我的血。”

“小姑娘,你離不開我的。你的血已經與我的融到了一塊,休想逃開。”

黛玉心裏五味雜陳,原來,警幻他們說的都是對的……

她心心念念想帶他回離恨天,可裏德爾,可能根本就不稀罕!

作者有話要說: 叮~系統提示~您的好友【溫柔體貼小白花裏德爾】下線,即將用大號【邪魅狂狷大魔王伏地魔】登陸~?o(* ̄▽ ̄*)ブ

——臉不變哈!

瞎換啥願望~換虧了吧~嘿嘿~(*^▽^*)

☆、好逑六

作者有話要說: 咳~再強調一下~是1V1哦!

黛玉靜靜地看著裏德爾,不發一言。

她閉了閉眼,其實,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讓她離開——直接回離恨天。只是,那時眼睛流了血就讓裏德爾驚慌失措,如果她直接“死”在他面前……

黛玉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居然還會用“驚慌失措”這個詞形容裏德爾,他那時的樣子,一定也是偽裝了。

面不改色地殺人的魔鬼,怎麽會“驚慌失措”呢?

黛玉想,這一次,算是完完全全地失敗了。不過還好,她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毀了現在這副身軀,回了離恨天,再換一副樣貌下凡來,就好了。

只不過,下一次,沒有必要來找裏德爾了。也沒有必要讓裏德爾知曉,“她”是誰了。

畢竟是她欠小蛇妖的,等欠的債還盡了,緣分也就到頭了。

黛玉抿了下唇,手心聚起光芒,狠狠地向自己的心口劈下去!

下一刻,她的後背就撞上了冰冷的瓷磚墻。墻上掛著的金屬鏟和勺叮當作響,險些掉了下來。

裏德爾死死攥著黛玉的手指,將她摜到了墻上,額頭幾乎要抵住了黛玉的額頭,聲音低沈沙啞,聽著危險極了,“你想做什麽,嗯?”

月色溫柔,從裏德爾的背後流淌過來,將他臉部的輪廓映照的清晰無比,下頜處是深深的陰影。山風與海風混到了一處去,外頭的高樹被風一吹,颯颯地響著,真是個好夜。

黛玉別過臉去,不答。

裏德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輕聲說:“……你別這樣,我會心疼的。”

黛玉的指尖都被裏德爾攥的發白,她其實可以開口喚司命星君,來解了此時的困境,但……

黛玉冷笑道:“原本就知道你是個心口不一的,沒想到撕去偽裝後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他會心疼?可笑至極!

裏德爾的手上青筋暴起,在蒼白的手上顯得尤其觸目驚心,眼中戾氣翻湧。他早就該想到達摩克利斯之劍是一直懸在頭頂的,像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有逃離沼澤的機會呢?掙紮的越厲害,就陷得越深。現在,那把劍終於掉了下來,紮在他的心口。裏德爾猶嫌不夠似的,把那劍插得更深,直至將跳動的心臟攪成一堆死肉,這樣便再無心動的可能了,也省得他再生出可笑的希望來。

於是,裏德爾低低地笑了起來,他說:“你真的以為,我喜歡你麽?”

黛玉下意識的不想聽,掙紮著要脫離裏德爾的禁錮。裏德爾拂開黛玉掉落在額前的碎發,輕柔地別在耳後,他的手背緩緩在她的臉頰劃過,然後,猛地卡住了黛玉的喉嚨!

他逼近黛玉,在黛玉耳邊輕輕地說:“你和一個人很像,我是在孤兒院見到的她。可她騙了我,違了約,一直沒回來。”如果忽略裏德爾微微顫著的瞳孔,這副模樣真是像極了耳鬢廝磨,他的吐息落在黛玉的耳垂上,“她沒有來,你來了……黛玉,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黛玉木然地想,哦,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之前的那些……都是假象麽?那她的心動,算什麽?

她想,我一定是不難過的。明明之前還一直想把心動壓抑下去不是麽,現在……這又算什麽?為一個把她當做替代品的惡魔如此耗心耗力,值得麽?她本還想把裏德爾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已經做好了被抽去仙骨,打入輪回的準備,可是,值得麽?

黛玉問自己,值得麽?只是為了還債,值得麽?

……值得。

裏德爾的溫柔是假,可她的心動不是假的。

既然已經心動,便無所謂值得不值得。

左右也不會比抽去仙骨更糟了。

黛玉的喉嚨艱難地動了動,“……你關不住我的,你總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看著我。”她平靜極了,冷靜地替他分析,“你既然不喜歡我,關著我又有什麽意義呢?”

裏德爾眼眸裏似有光閃動,黛玉一楞,他是……要哭麽……

旋即,她的脖頸一緊,裏德爾的手上加了力道,冷漠地說道:“是啊,我不可能一直看著你。”他殘忍地笑,“你不是不願意我殺人麽,你逃一次,我就殺鳳凰社一人。”

“鳳凰社的人不夠,還有霍格沃茲,霍格沃茲再不夠,還有天下人!”裏德爾盯著黛玉,慢慢勾起唇角,“你逃吧,我隨你逃。”

黛玉斂眸,方才……她應該是看錯了。

可……她本也沒想離開裏德爾的。黛玉沈默了一會兒,“好,我不逃。”她擡眼看他,“你保證,不要去殺人。”

裏德爾咬了咬牙,黛玉果然根本不在乎他!鳳凰社的人一直密謀著要殺了他,黛玉卻——她現在可能巴不得要他死呢!

他驀地松開了手,澀然道:“我還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新鮮冰涼的空氣陡然湧入腹腔,如霜刀相侵,黛玉渾身冰冷,捂著胸口輕咳起來,裏德爾眼角一跳,伸手去扶黛玉,又握緊了拳,收了回來。

黛玉的衣裳在方才的掙紮中有些松了,她此時彎著腰,懷中揣著的東西便掉了出來——“叮”一聲響。

是小蛇妖的靈珠。

在這幾日黛玉靈力的滋養之下,那珠子不覆暗沈,表層剔透了起來,能清晰地瞧見裏面有條黑色的小蛇在靜靜臥著。

黛玉苦笑了一下,終於還有件事有些進展,沒那麽糟糕。

她俯身去撿,裏德爾卻先她一步將珠子拿在了手中,他面色陰郁,這珠子中的蛇和那天同黛玉說話的白衣人所化的黑蛇,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

裏德爾冷笑一聲,厲聲問道:“珠子是誰給你的?”

天機不可洩,黛玉抿了抿唇,“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裏德爾的手慢慢縮緊,“我就知道。”

他死死握著那珠子,突然發狠,高高地舉起手,將那珠子摔下!

黛玉瞳孔一縮,面色空白了一瞬。雖然靈珠不會輕易被摔壞,但那是小蛇妖他自己的靈珠,他若是有意去毀,靈珠定然會碎的!

她來不及去用術法,下意識地撲過去接,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腳腕扭了一下。裏德爾目光一凝,靈珠停在了半空。

他慢慢地說道:“一顆珠子而已,你就這麽在乎麽?”

黛玉心底突然彌漫上來一陣委屈,她咬住了下唇,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膝蓋和腳腕火辣辣的疼。

黛玉撐著地,欲站起身來,腳腕卻針紮一般,她痛呼一聲,向地面摔去。

意料之外地,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黛玉驚愕地擡頭看著裏德爾,他把珠子塞到了黛玉手心,冷哼道:“不過一個破玻璃球,你要就還你。”

裏德爾好似緊咬著牙,下頜繃著,撈起黛玉的膝彎,將她打橫抱起。

“幻影移形。”

裏德爾把黛玉放到床上,冷冷道:“你就在這待著。”

語罷,轉身就走了。

枕頭上還殘留著裏德爾的氣息,納吉尼打了個呵欠,從桌子上爬了下來,窩在了枕頭邊上,了然道:“主人又生氣了?”

小奶蛇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他總是這樣,動不動就生氣,也不知道在氣什麽。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黛玉坐起身來,把納吉尼捧在手心裏,輕輕揉了揉它的頭,“嗯。謝謝你。”

納吉尼搖搖小尾巴。

門“哐”地打開,黛玉詫異地看著門口去而覆返的裏德爾。

他手裏拿著藥水和紗布,走了過來,生硬地說道:“扭到腳腕了?把鞋脫掉。”

☆、好逑七

納吉尼在黛玉兩手之間尋了個縫,“啵”的一聲滑了出去,趴在了黛玉的腿上,伸長了脖子向下探去,奶聲奶氣地安慰道:“你的腳腕傷了?我幫你舔舔——”

黛玉把納吉尼捧了回來,垂著眼簾,“不必。”她停頓了一下,想了想,“用個‘治愈咒’就好了。”

這話也不知是回納吉尼還是裏德爾的。

不過,黛玉在裏德爾出聲的那一刻就扭過頭去了,看都沒看他一眼。

納吉尼晃了晃身子,頗為老成地說道:“傷筋動骨和皮肉傷不一樣,除了魔咒,也得用藥水。”

黛玉淡淡一笑,她用自己的法術自然是沒有這些後顧之憂的。

小蛇在她腿上趴得不安分,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黛玉的膝蓋。她輕微地抽了口氣,裏德爾皺著眉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東西重重往桌子上一撂,捏著納吉尼的七寸把它拎到了眼前,命令道:“從今往後,這間屋子你半步都不許踏進來。”

黛玉的指甲摳進了手心裏,連同納吉尼說話都不準,這是實打實的軟禁……不,囚禁了。

小蛇撇嘴,小聲嘟囔道:“我還不稀罕過來呢,不就是想只有你們兩個……啊呀!”它話未說完,裏德爾就把它往門口丟去,納吉尼忙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好懸摔成蛇餅。

裏德爾一揮手,臥室門猛然關上,聲音巨大,震得黛玉的睫毛都顫了顫。

納吉尼在門口心有餘悸地翹著尾巴尖兒,“呼呼”地吹氣,還好它反應快!差點就門碾到了!它哼了一聲,吐了吐信子,鼓著嘴道:“搞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魂器似的……”

裏德爾問道:“膝蓋也摔到了?”

黛玉沒有理裏德爾,手心裏泛起瑩瑩白光,在自己的膝蓋上輕拂過,她正要去治愈腳腕時,裏德爾的聲音驀地大了起來,道:“住手。”

黛玉蹙眉,不知他是何意,她只是治愈自己,都不行麽?所以,她置若罔聞,彎下腰去。

裏德爾冷冰冰道:“你確定要忤逆我麽。”

黛玉一僵,知曉裏德爾是拿無辜人的性命威脅她。其實,她雖覺得那些人可憐,但也沒到拼死阻止裏德爾的地步,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天命,死在裏德爾手裏,下一世輪回定然會有好命數,正如裏德爾手中業障太多,就必然會魂飛魄散一般。若是強行救下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有違天道,逆天改命。

黛玉嘆了口氣,好在膝蓋已經不痛了,腳腕上的傷疼些就疼些吧。

裏德爾見黛玉聽了他的話,神色稍緩,卻不見喜色,他拽了張椅子在黛玉床前,一撩長袍坐了下來,抱起黛玉的小腿擱在了自己的腿上。

黛玉一驚,終於與裏德爾說了話,想縮回腿去,“你做什麽?”

裏德爾說:“別動。”

他卷起了黛玉的褲腿,輕輕碰了碰,淡淡地說道:“只是扭傷。”

黛玉擡眼看他,“我知道只是扭傷,所以……你幹什麽!”她驚怒極了,裏德爾竟、竟、竟褪去了她的鞋襪!

她如雪如玉的腳擱在了裏德爾黑色的長袍上,那布料與她的皮膚相較便顯得粗糲多了。裏德爾正要脫掉黛玉的另一只鞋,她咬住了下唇,沈著臉,臉頰上卻飛了兩團粉紅,故作鎮定道:“不用這樣。”

裏德爾半低著頭,聽聞此言,擡眸看了她一眼,又斂下眼,專心的將黛玉的另一只褲腳也卷起。

他這樣看人,眼角是微微上翹的,黛玉心裏一動,胸口裏有什麽東西被裏德爾勾著向他靠近。她攥著胸前的衣料,蜷起了腿,向後退去。裏德爾握住了她的小腿,低聲說:“別亂動。”

比方才多了個“亂”字。

黛玉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光著腳在裏德爾腿上動來動去,實在是有些……她輕咳一聲,羞赧地別過臉去。

裏德爾探身取來了藥水和紗布,將藥水倒在了手上,他的手冷冷的,藥水也是涼的,覆在黛玉的腳踝上,輕揉著黛玉的腳腕。她震驚地看著他,雪白的皮膚在他的手下好似變成了牛奶,黛玉覺著,整個的自己都灑了出來。

好在此時,裏德爾松開了手,手隔著褲子托起黛玉的小腿,細致地纏著紗布。

黛玉本想阻止的,只是扭傷,纏上紗布……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裏德爾動作沈穩,然而包紗布的手法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黛玉默然地瞧著裏德爾在她的腳腕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裏德爾凝眸,神色認真極了。

他輕嘖了一聲,手裏的紗布轉了個彎,纏向黛玉的腳心,他低著頭,悶悶地說:“這樣才不會散掉。”

待裏德爾將黛玉的兩個腳腕都細細包紮完畢,別說鞋了,她連褲腳都難放下來了。

黛玉瞧著自己被纏成了兩只包子的腳,眉心一跳。裏德爾難不成覺得,把她的腳纏住,她就不會跑掉了?

幼稚不幼稚!

一個殺人惡魔應該不會這麽可愛地撒氣,可黛玉實在是想不出裏德爾有其他非得把她的腳腕包紮成這樣的理由了。

裏德爾滿意地瞧著自己的成果,拉上了窗簾,“很晚了,你睡吧。”

他抱著胳膊,幹巴巴地說:“你們東方的魔咒我雖然不了解,不過甘普基本法則總不會錯,不要用你的魔法治。很難痊愈的。”

裏德爾閉了閉眼,忍不住地想,那時……如果沒有哈利·波特橫插一腳,黛玉是不是就能來到霍格沃茲了……他是不是就能看著她長大,關系是不是就能親近一些,有些話是不是……就能直接同她說了。

就算不能,也好過現在,黛玉滿面戒備,連用的魔咒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揉了揉眉心,手指不動聲色地從眼角劃過,輕輕擦了一下。

一夜無眠。

黛玉在床邊枯坐了一宿,瞧著腳上的紗布發怔。走肯定是要走的,雖然裏德爾已罪無可恕,但她想再試一試,就算不能帶他回離恨天,也不能任由裏德爾墮落下去,落得魂飛魄散這種下場。

可她這麽離開,又擔憂裏德爾再造殺孽,也不能用個物件兒變個傀儡放這兒,裏德爾一定會看穿的。

她靠著床柱,長長地嘆了口氣。

門突然打開,裏德爾手裏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骨瓷碗,淡淡地說道:“吃藥了。”

黛玉聞著那味道熟悉得很,她嘲諷地掀起嘴角,“裏面還是有你的血?”

裏德爾的手輕微地抖了一下,垂下眼簾,“沒錯。”

他冷淡道:“你覺著我的血汙穢,那也沒辦法,喝與不喝,由不得你。”

黛玉輕笑了一聲,“我只是沒想到你這樣不自信,已經將我囚禁於此,居然還要用你的血控制我。”

裏德爾仍坐在那張椅子上,拿著勺子想去餵黛玉,她卻從他的手上搶過碗,一飲而盡。

裏德爾愕然,她之前不是還嫌難喝入不了口麽。

他默默從兜裏拿出一顆糖,糖紙上泛著光,絢麗極了。

裏德爾一言不發地把糖擱在黛玉手中,她擡眼問道:“這又是什麽藥?”黛玉的餘光瞄見裏德爾光潔的手指和手腕,微訝,他難道不是從手上取的血麽?還是治愈咒果真那般神奇,連新生的肉的顏色都沒有不同麽?

裏德爾的下頜緊繃,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是毒.藥。”

不知為何,黛玉總覺著裏德爾這口氣特別像是在賭氣……

她笑了笑,剝開了糖紙,放入口中——是甜的。

不管是不是藥,能把她的苦澀沖淡一些,就是好的。

裏德爾問道:“你的魔杖呢?”

黛玉了然,碧玉魔杖那般精致,裏德爾定還是有其他用處的。她從袍袖中拿出魔杖,遞給裏德爾,“還你。”

裏德爾皺著眉,“已經送給你了,為何要還我?”

黛玉訝異,“那你是要?”

裏德爾拿出了自己的紫杉木魔杖,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些委屈。

“……不是說好了,要教你魔咒的麽?”

☆、綏綏一

日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露了一縷,落在裏德爾的眼珠中,顯得他的眸色淺淡極了。他微微斂了下眼,映進眼球的光線少了些,那藍色便深重了些,流光溢彩似的。

裏德爾執拗地看著黛玉,“你答應過的。”他的手指緊了緊,黛玉心知,裏德爾是想提醒她,她答應過的另一件事情。

她說過,要如他所願的。

喝過藥又是一陣眩暈,黛玉原以為是強行治眼的緣故,現在一看,不盡然如此。她莫名有些惱怒,撒謊的是他,將一切都毀了的是他,現在還要她陪著他演這種可笑的相親相愛的戲碼麽?

黛玉按了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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