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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的。在我這裏,你們可以買到最適合你的那根魔杖。”奧利凡德慢慢從梯子上走了下來,“當然,如果你們的魔杖壞了,我也可以修一修。”他推測道:“是你們誰的魔杖壞掉了麽?它很強大,也很脆弱——”

裏德爾嘲諷地掀起了嘴角,冷冷淡淡地說道:“最適合?那可未必。”

小店燈光昏暗,奧利凡德推了推眼鏡,走近打量了一下二位客人,他看不見裏德爾的臉,認不出他,但是黛玉——

奧利凡德說:“在這種時候,沒有魔杖可不行。”

黛玉笑道:“我有魔杖啊。”

她話音未落,奧利凡德已經轉過身,佝僂蒼老的身體在貨架之中靈活地穿梭著,“聽說神秘人回來了,別人說這是危言聳聽,可我覺得這是真的。瞧瞧外面那些攝魂怪吧,魔法部說是為了抓布萊克,可笑,它們明明和食死徒一樣,都是神秘人的爪牙。”

他指了指天邊飄來飄去的灰白,“看那可惡的攝魂怪。”

黛玉好奇道:“神秘人是誰?”

裏德爾輕咳一聲。

奧利凡德打了個寒顫,“他的名字不能說,那個名字不能被說出來。”他抱著一摞盒子費力地走了過來,擱在一邊,顫顫巍巍地拿起最頂端的盒子,抽出了一根魔杖,遞給黛玉道:“白樺木,獨角獸毛,九英寸長。揮一下試試,孩子。”

黛玉接了過來,輕輕一揮。杖尖光芒一閃,霎時半間屋子都籠上了霜雪。

黛玉嚇了一跳,奧利凡德卻先安慰她道:“沒關系的,就讓那冰在那兒,它自己會消失的。”

他滿意地笑,“第一根就很不錯,不過為了保險,還是把剩下的都試一試。”

黛玉覺著新奇有趣,不用任何術法,只輕輕一揮便可這樣,怪不得裏德爾——她想到這裏,下意識的去看裏德爾,卻發現他沈默的站在一邊,一聲不吭,身影瞧上去郁悶極了,像一朵默默散發黑氣的蘑菇……

黛玉忍不住捂嘴輕笑,將魔杖放了回去,道:“不必試了,老伯,太麻煩您了。我有魔杖的。”

黛玉拿出那根碧玉魔杖,悄悄用了靈力,她揮了揮,墻面上的雪花驟然消失不見。她笑道:“你看,這根就很好了。”

她悄悄去看裏德爾,果然他身邊的低氣壓消散了些……

凡間有周幽王為了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她為了小蛇妖開心,把不能用法術的時間從十天再延長個那麽三四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焦糖七

晚風從不知是何處的地方而來,帶著秋的味道,穿過山谷穿過人海,穿過高大的倫敦和矮矮的康橋,帶著人間萬千煙火氣闖進對角巷,最終輕輕落到小店中的姑娘腳邊,撫得她的裙角微微一動,風的使命就完成了。裏德爾突然覺著,今天其實很不錯,至少有這一刻值得今後日日期待。

奧利凡德先生驚訝地睜大眼,眼眶比方才足足擴大了一輪,他虔誠地伸出雙手,問道:“孩子,可以給我瞧瞧你的魔杖嗎?”

黛玉猶豫了一下,本想向這老伯解釋的,從老伯的眼睛就能看出來,他有著一顆匠心。不解釋的話,總覺得會耽誤了人家,可是若要解釋,一旁的小蛇妖可就會難過了。

黛玉權衡了一下,還是把魔杖遞給了奧利凡德,隱晦地說:“我來自東方,魔杖有些差別許是應該的。”

奧利凡德小心翼翼地接過魔杖,枯瘦如樹的手指慢慢撫過魔杖的杖身,喃喃道:“東方的奇石,銀制手柄,杖芯……嗯?奇怪……”他舉起魔杖,湊近頭頂的光源看著,來回傾斜著魔杖,隱隱能瞧見裏面有晶瑩的液體流光溢彩,漂亮極了。

奧利凡德珍重的將魔杖還給黛玉,問道:“孩子,能否告訴我,你這根魔杖的杖芯是?”

黛玉回頭看向裏德爾,笑道:“我也不清楚,這根魔杖是他……”

“那根白色的魔杖不錯,就買那根吧。”裏德爾突然出聲打斷。

黛玉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裏德爾定是臉紅了……她有些納悶,這有什麽可臉紅的?

這魔杖他送的時候都沒有臉紅,現在不過問了句杖芯是什麽——黛玉也好奇了,但是既然裏德爾不願說,她也不好問,雖然很想逗一逗小蛇妖,但是惹炸毛了就不好了不是……

可惜奧利凡德的心思仍在那根碧玉魔杖上,思維像人行道一樣通暢又平板,他利索地將白樺魔杖放進盒子,用牛皮紙包好遞給了裏德爾,“先生,給您。”他接著問道:“您也是魔杖制造師?那魔杖的杖芯是……”

裏德爾似笑非笑道:“你真的想知道麽?”

奧利凡德先生終於從狂熱中清醒了過來,一些魔杖制造師總是將魔杖的制作方法視作無上珍寶,秘而不宣,要不然威力強大的接骨木魔杖也不會只此一根,讓古今多少偉大的巫師都對這根魔杖趨之若鶩。當年他不過向格裏戈維奇借了點山楂木,格裏戈維奇就坑了他五百金加隆。

奧利凡德先生嘆息了一聲,“東方果然強大又神秘。”他有些迷惑,“可是也有其他的東方姑娘來我這買魔杖……”

裏德爾沒有理會奧利凡德,他其實……是想讓黛玉知道杖芯是什麽的,但是他有些惶恐,擔心黛玉知曉了之後,便不要那魔杖了。經年的患得患失讓他習慣了不去強求圓滿,雖然在此時戛然而止讓他覺著意猶未盡,可他不敢再邁出一步了——將近未近的不舍總是要比撲面而來的沈重要好得多,是吧?

黛玉本笑意盈盈地看著裏德爾,突然覺著眼前一酸又一暗——卻只有右眼。她茫茫然伸手去碰,摸到了一手的溫熱。

黛玉瞧著裏德爾驚惶奔過來的身影,就知道有些糟糕。

黛玉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那只手——滿手的鮮血。

裏德爾腦子裏“轟”的一聲,耳邊突然萬籟沈寂,他眼中黛玉右眼中的血痕的不斷擴大,直將他的視野也染得鮮紅。裏德爾的眸子赤紅,黛玉茫然看著血的樣子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連帶著五臟六腑一起絞痛了起來。

裏德爾顧不上其他,他一把將黛玉攬在懷中,捧著她的臉,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拿出了魔杖,疾聲念咒,“速速覆原。”

那血卻沒有止住。

奧利凡德在看見裏德爾的魔杖的那一刻就跌坐在地,“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紫杉木,鳳凰尾羽……是你……竟是你……”他的聲音顫抖著,像將出未出的慘叫,“伏地魔、伏地魔真的回來了……”

黛玉臉色白的近乎透明,幾乎要與她的衣裳融為一體,化就成煙煙雪色。火紅卻驟然從天而降,將靜靜的雪一分為二,觸目驚心極了。裏德爾感覺自己也像是被一分為二了,黛玉明亮的右眼漸漸暗淡下去,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淡去了顏色,最終變成了一片灰蒙。

而她居然還有心情安慰裏德爾,黛玉想揉揉眼,裏德爾扣住了她的手腕,黛玉仰頭笑道:“沒什麽的,你不要擔心。”

黛玉無奈,果然不能隨意用術法,這果子變得身體就是不好用,稍稍違了天意,就反噬得這般厲害。

裏德爾心疼極了,小小的姑娘身子單薄,不住地流血,卻仍在笑著,他第一次有點想妥協,他捧著黛玉的臉,聲音低沈,“疼就說出來,想哭就哭吧……”他拿著魔杖的手微微抖著,“幻影移形。”

他們回到了那間屋子,裏德爾扶著黛玉坐到了軟椅上,眼圈上的紅一直蔓延到了眼珠裏,“你不要怕,我去找人來。”

黛玉拉住裏德爾,“沒有必要去的。”她寬慰他道:“沒關系,我不怕的。”

裏德爾渾身緊繃,原本邊緣精致鋒利的長袍在方才的急惶中多了幾絲褶皺,夜風從窗子吹了進來,窗框“嘩啦啦”直響,他嘆息了一聲,將自己火急火燎的心緒努力壓平,手輕柔地覆在黛玉的手背上,示意她松開他,聲音溫柔如流水。

“……我怕。”

黛玉一怔,不由自主地松開了他。

屋子裏驟然靜謐,就顯得墻角悉悉索索的聲音特別明顯了。

納吉尼突然覺著周遭的氣氛不大對,將腦瓜從蛋糕裏抽了出來,兩腮鼓鼓的。它欣喜地發現主人回來了,便趕緊咽下了口中的蛋糕,頂著一頭花花綠綠的奶油滑了過去,蹭了蹭裏德爾的褲腿。

剛剛有些感動的黛玉瞧見這一身奶油的小蛇“噗嗤”笑出了聲。

她笑道:“真可愛,是你養的?”

裏德爾糟心地看著這條傻蛇,擡了擡腳,納吉尼委委屈屈地躲到了一邊,他彎下腰,揉了揉黛玉的頭,柔聲說:“先讓納吉尼陪陪你,我馬上就回來。”

☆、夭夭一

待裏德爾的身影消失,黛玉輕念了幾遍“納吉尼”這個名字,覺著裏德爾這個愛養小寵的性子果真可愛得緊。

從前胖滾滾的名字還是林黛玉取的,如今這條小蛇……叫納吉尼麽?

納吉尼琥珀色的眼緊盯著黛玉和她身邊的蛋糕盒,好吧,主要是盯著蛋糕盒。它窩成了一團水藍,像一顆知更鳥蛋,昂起了頭,吐了吐粉紅小舌。黛玉聽到了一奶聲奶氣的女童聲音傲慢地說道:“女人,我恩準你把那個蛋糕也獻給我。”

黛玉訝然地看了眼納吉尼,“你竟會說話?”密室裏的大蛇只會傻乎乎地蹭來蹭去。

納吉尼小姑娘不屑道:“我又不是啞巴,自然會說話。”它又瞧了眼那蛋糕,悄悄咽了下口水,紆尊降貴般地說道:“當然,那些愚蠢的人類是聽不懂我說的話的。除了主人和你。”

納吉尼有點不耐煩了,“所以我才把進獻蛋糕的殊榮賜予你,還不快給我?”

黛玉彎著眉眼,笑瞇瞇道:“你今年多大啦?”

納吉尼下意識地回答她,“快一歲啦。”

黛玉站起身,走過去攏好了衣裙,蹲在納吉尼面前,摸了摸它的小腦瓜兒,冰涼涼的,“還是個小孩子呢。”

納吉尼只覺一陣含著芳菲的春風吹過它的頭頂,它舒服地瞇起眼,口中卻仍兇兇地說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可是有毒牙的哦,咬你一下,你就完蛋啦。”它張大口,露出兩顆小乳牙,“啊——你看——”

納吉尼大張著嘴還費力地說著話,它怕黛玉笑話它,就一直沒敢咽口水,畢竟對於一條小小蛇來說,再怎麽不動聲色,咽口水的動作本身也足夠明顯了。它藏了半天的口水在此時終於逮到機會背信棄義,投敵叛國了,口水爭先恐後地流成了長長晶瑩的一條——

納吉尼小姑娘長這麽大,頭一次知曉“羞憤”這個詞是怎麽回事了。

它嘶叫著向黛玉身後的蛋糕盒子撲過去,好像是想把自己埋在蛋糕裏,但是那蛋糕盒子上突然浮起了淡淡的光暈,將它彈開了——所以方才那動作就特別像納吉尼要一頭撞死在蛋糕上……

它委屈巴巴地躺在一邊,露出了白白的小肚皮。

黛玉忍不住笑了,她走過去,拿出了絲帕,溫柔的給小蛇拭去口水和一頭的奶油,而後輕輕揉著它方才撞到的地方,“這個蛋糕是留給裏德爾過生日的。”她哄它道:“你看,兩個蛋糕,你一個,他一個,剛剛好。”

納吉尼說道:“哦?‘過生日’是什麽東西?‘過生日’就能吃蛋糕?那我也‘過生日’。”

黛玉忍俊不禁,“你還小呢,第一個生日都沒到。等你過生日,裏德爾也會買一個大大的蛋糕給你的。”

納吉尼雙眼亮亮的,“真的?”

黛玉伸出了手指,煞有介事地說:“那是自然,我們拉鉤?”

納吉尼翹起了尾巴,尾巴尖兒圈住了黛玉的小手指,像一個藍藍的小戒指。

月夜初現,汪洋與蒼穹連成了一片,哽咽般的一片暗色,倫敦的高樓尖塔襯在這片昏暗上,像是黑色的島嶼浮在了無垠海天一色上。

“仙友倒是有興致得緊。”

黛玉糟心地望向窗口,果然瞧見司命星君幽幽地飄在外面。他的衣袂拂過海上的山石島嶼,到處都落了一層嗚嗚咽咽笛子似的清輝。

司命星君抱著胳膊,怨念極重,“上次仙友砸了小仙一鼻子灰,將小仙關在外面。這次也要把小仙拒之門——啊不,窗外麽?”

南鬥六星的主位星君都自稱為“小仙”了,黛玉無奈至極,只好一揮衣袖,“罷了。”

司命星君哀怨地一挑眉,“什麽罷了?”

黛玉扯了扯嘴角,從善如流道:“沒什麽。司命星君快快請進。”

納吉尼眨了眨眼,驚悚道:“你在和誰說話?”

黛玉向它笑了笑,“一個討厭鬼。”

司命星君聞言噎了一下,他扒著窗框走了進來,唉唉地嘆氣,自己扯了張椅子坐了。黛玉的聲音沒什麽溫度,“司命星君賞臉一坐,真是蓬蓽生輝——”

司命星君後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地擡頭看向黛玉,“仙子……咳,你這眼睛,其實我提醒過你的。七天,你還記得不?”

黛玉借著月色瞧清了司命星君的臉,“噗嗤”一樂,道:“我這眼睛算是我自找。仙友這眼睛是怎麽回事?莫不是瞧著靈寶天尊那裏的仙獸待遇極好,便抹了個黑眼圈裝作熊貓想去充個數?”

整個離恨天就沒有能說過絳珠仙子的,司命星君識相告饒道:“仙子莫挖苦我了。”他嘆氣道:“說好了七天不能用術法,你偏偏要用,有反噬也是應該的。”

黛玉冷笑道:“有反噬,好啊。我可聽說,一般這種反噬的都是陽壽,你可倒好——”她瞇了瞇眼,“你在天命簿上寫的是‘反噬七竅’吧?”

司命星君奇道:“我以為你會想讓這具身體多活幾年,多陪陪那小蛇妖的呢,才這般寫得。”

黛玉皺眉道:“可這樣突然流血,會嚇到小蛇妖。”

司命星君匪夷所思道:“是命重要還是那小蛇妖的心情重要?”

黛玉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這還用說?”

她笑吟吟道:“自然是他的心情重要。”

黛玉坐在了司命星君對面,“左右這身體就是為了渡他才化就的,為他死掉也沒什麽要緊。”她頓了頓,“你來我這,是有什麽事情要囑咐麽?”

司命星君道:“仙子冰雪聰明,我正是要提醒你‘反噬七竅’這事,可切勿再用術法了。”

黛玉一口回絕,“那可不行。”她蹙眉道:“我答應了裏德爾,要跟他學習魔咒的,若是不能用術法,他得多挫敗呀。”

司命星君:“……”

黛玉笑道:“要不這樣,我跟你打個商量。把另一只眼睛提前反噬掉,換我用一月的術法。”她補充說:“我怕到時候另一只眼睛突然流血,還不如直接現在就流掉。”

司命星君道:“……你就不能不用麽?”

黛玉斷然道:“不能。”

司命星君擰起眉頭道:“這身體雖說是蜜青果化就,可畢竟你的仙身在裏面,這副身體連著你的五感,你就不疼麽?”

黛玉鼓了下嘴,輕聲道:“……疼就疼罷,還能怎麽辦呢。”

司命星君痛心疾首一抄手,“傻喲。”

黛玉瞪了他一眼,凉涼道:“也不知是誰傻,明知神瑛下界方回正在氣頭上,還敞開大門辦了接風宴,結果被人家照著眼眶打了一拳。”

司命星君悚然道:“你怎麽知——”他趕忙改口,“其實是我走路未留神,撞門框上了。”

黛玉冷笑道:“哦?不知星君撞得是哪間仙府的門框,才能撞出個如斯圓潤的淤青來。”

司命星君無語凝噎,他一揮衣袖,“成成成,依你還不成麽。”

他站起身,將手輕輕覆在了黛玉的眼上,“你可真想好了。”

黛玉點頭,“想好了。”

司命星君的手上先是浮起一層盈盈的光,而後一抹血色的煙從指縫間流走,黛玉的視野就一片黑暗了。

她觸了觸自己的眼,未覺得痛,定是司命方才用了術法,便感激道:“多謝。”

司命星君長長地嘆了口氣,袍袖一揮,黛玉面上的血汙也消失不見,他低聲道:“反噬七竅,先是靈竅之首,眼睛瞧不見,而後是耳不聞聲,舌不知味,鼻難嗅,口難言。”

“天命簿你也看見了,那蛇妖……仙子啊,他若覺著你沒有用處了。而後,會怎樣呢?”

黛玉不動聲色道:“未發生的事情,不可妄言。而且,我信他。”

她笑道:“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放蛇咬你。”

司命星君瞧了眼納吉尼,失笑道:“別,我怕硌壞了你這小蛇的牙。”

他拍了拍黛玉的肩膀,“我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黛玉拱了拱手,“好走。”

司命星君化作一道仙光,消失在天際。

黛玉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還沒有完全適應黑暗,就聽見了一道破空聲,和一個女人虛弱的慘叫,“你……放開我……”

裏德爾松開手,龐弗雷夫人驟然失衡,摔倒在地。裏德爾冷冰冰道:“你慌什麽,治好了她的眼睛,我自然會放你回霍格沃茲。”

黛玉站起身,微笑道:“你回來了。”

裏德爾瞳孔猛地一縮,黛玉摸索著走了過去。

她看不見他肝膽俱裂的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納吉尼小公主是漂亮的蒂芙尼藍哦~(*^▽^*)

☆、夭夭二

黛玉黯淡的眼仿若是沈雲,烏壓壓地籠在裏德爾心口,她微笑著走過來,那笑變成了雲中的刀子雨,打著旋紮在了心上。疼,卻不致命,裏德爾喉嚨一緊後又腥甜,青筋微露,咬牙切齒地覺著,自己還不如幹脆把心直接剜給她算了,何必勞煩她一次次鈍刀子割。

裏德爾疾步走了過去,長袍帶起了風,扶住了差點被黛玉碰倒的燭臺,他一手按住黛玉的肩膀,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他。

裏德爾強壓著怒火,瞇眼凝視著黛玉,眉眼間滿是狠戾——那是他從來不敢在黛玉面前表現出的狠戾。伏地魔大人願意寵著黛玉,願意溫柔待她,甚至願意在她面前無條件地示弱,但是,這不表明他可以縱容一切,至少,他絕對不會容許黛玉傷到她自己一絲一毫。

裏德爾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可怖,他慢慢地說道:“這是怎麽回事?”

黛玉一直仰著頭,有些不舒服。她想退後一步,可裏德爾的手死死禁錮著她,絲毫都動彈不得。她瞧不見裏德爾面上的神情,只能隱約從聲音聽出來,他,似乎是生氣了?

旋即黛玉覺著有點匪夷所思,裏德爾有什麽好生氣的?她突然有點想反悔,看不見裏德爾的表情,她便難以判斷了,早知道就先讓司命封掉她的嗅覺了,左右聞不見氣味也不見得是壞事……

這廂黛玉在胡思亂想,那廂裏德爾見她支吾不言,以為他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又在思索什麽說辭借口——雖然黛玉也的確是想這樣做,但她瞧不見狀況,沒敢亂說,以免弄巧成拙。

——所以,黛玉只是在裏德爾的胸口軟軟地推了一下,嘟囔道:“你兇我做什麽。”

伏地魔大人真是冤得六月飛雪,他倒是還真的是想兇她一兇,好讓她好好地護著點她自己,但是,舍得兇麽!裏德爾已經盡量溫柔地說話了,沒想到還是被黛玉“惡人先告狀”,他頓時有一種千鈞力打在了一團棉花上的無力感。

龐弗雷夫人跌在一邊,膽戰心驚地註視著這單薄的東方姑娘和明顯已經怒不可遏的伏地魔,她咬了咬牙,悄悄拿出了魔杖。

納吉尼無聲無息地滑了過去,纏住了龐弗雷夫人的手腕,奶兇奶兇地吐了吐信子,示意她不要妄動。

裏德爾一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是又實在笑不出來。況且,黛玉又瞧不見東西了,他笑給誰看呢?他冷著一張臉,松開了黛玉,輕聲道:“其實,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黛玉。”

“第一,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呢?”

“第二,在這房間裏和在破釜酒吧的時候,你都沒有拿魔杖,是怎麽用魔咒的呢?我記得,你是不會魔法的是吧?”

“第三,你生活的姑蘇,距現在……有幾百年了吧?”

裏德爾緊緊盯著她,“嗯?回答我,黛玉。”

他條分縷析地丟出質疑,黛玉一驚訝一欣慰一惆悵。

驚訝的是,裏德爾竟然一直惦記著這些,看來日後不大好糊弄他了……

欣慰的是,裏德爾終於不像當年小蛇妖那般傻頭傻腦,竟能發現許多端倪……

惆悵的是,裏德爾既不好糊弄了,也不傻了,此時該編個什麽樣的瞎話呢……

於是在三重重壓之下,黛玉鼓了鼓嘴,輕飄飄地丟出了一句,將裏德爾懟得夠嗆。

她說:“我不告訴你。”

裏德爾咬牙,“你!”

黛玉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何生氣啊?”

她還知道他生氣!裏德爾怒極反笑,“你又為什麽這麽折騰你自己?”

故意讓我難過是麽?

黛玉也惱了,任憑多好脾氣的人驟然失明,沒有被擁抱住好言好語的寬慰不說,還遭受了一通劈頭蓋臉的質問,都會惱的。更何況黛玉從來不是個逆來順受,會乖乖聽訓的脾氣。

她心底一陣不忿,這都是為了誰啊。

雖說這是她自願的,也沒有想圖報答,更不會讓裏德爾知曉,但是……心底還是會有些小小的意難平。

黛玉冷笑道:“說的就好像是我自己把自己弄瞎似的!”

裏德爾瞧見黛玉也生氣了,他的怒火與黛玉的怒火狹路相逢,立即二話不說,慫乎乎地滅掉了……

裏德爾既想立即去哄一哄黛玉,但也還是想掙紮一下與她講講道理,他的聲音輕柔了下來,“可我只是出去了一下,你就……”

黛玉截口打斷他,凉涼道:“是,我就是趁你走了,把自己弄瞎了。在魔杖店裏也是,都是我故意的。”

裏德爾郁悶壞了,“……”

裏德爾此時哪裏還敢說些旁的什麽,方才那三個問題也統統拋到九霄雲外,他伸手去攬黛玉,“黛玉,我……”

黛玉氣呼呼地推開他,裏德爾擔心她撞到,便沒有再伸手去抱。黛玉見裏德爾沒有再接著去抱她,更氣了。

她摸索著坐了下來,單手支頤,“我都承認了,你滿意了麽?”

裏德爾嘆了口氣,眼角眉梢卻掛滿了不合時宜的笑意。他與黛玉的距離,似乎又拉進了那麽可喜可賀的一點點——似乎還不止一點點。

他瞇眼笑了一會兒,低聲哄她說:“你看,我這不是找醫生來了麽。”

裏德爾走過去,俯視著龐弗雷夫人,聲音裏不含任何情緒地說道:“治好她的眼睛,我就放你回霍格沃茲。”

龐弗雷夫人在一旁看了半天,斷定這東方姑娘是被伏地魔擄來的,不然他也不會用那麽可怕的眼神看著她。說不定治好了她的眼睛之後,伏地魔要利用她做些什麽事情。她猶豫著站起身,她既瞧著這姑娘可憐,想醫好她,又怕醫好了之後,伏地魔就對這姑娘下毒手。

黛玉側耳聽了聽,方才她聽到了那醫生的叫聲,斷定她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便柔聲說道:“麻煩您了,夫人。”

雖然沒抱著太大期待,畢竟這失明屬於天罰,可西方的魔法她不熟悉,萬一真有奇跡出現呢。

龐弗雷夫人聽見黛玉那輕輕柔柔地一聲,心裏泛起無限疼惜,下定決心要醫好她。可是她檢查過黛玉的眼睛後,卻有些沈默了。

龐弗雷夫人驚疑地看了眼裏德爾,這種眼傷她從未見過,肯定是伏地魔對這東方姑娘用了什麽邪惡的黑魔法了!

她故意問道:“孩子,你這眼睛是怎麽傷到的?”

黛玉支吾了一下,裏德爾知道黛玉肯定不會老實說,便向龐弗雷夫人說道:“先是一只眼睛無緣無故的流血了,另一只——”

龐弗雷夫人見黛玉不願說,而伏地魔居然回答她了,更斷定這是一種不可告人的黑魔法。

裏德爾頓了頓,忽然想起來,當時並不是只有黛玉在房間裏,他還可以問納吉尼!

他用蛇佬腔喚道:“納吉尼。”

黛玉也想起來了,她突然有點緊張,納吉尼可是聽到了她說的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 嘻~黛玉讀心的外掛沒有惹~

小夫妻吵架架啦~

☆、夭夭三

納吉尼小姑娘將方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它團在蛋糕盒子旁邊,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蛋糕。”

裏德爾瞥了一眼先前黛玉帶來的那個蛋糕,已經被納吉尼啃得亂七八糟的了,小胖鴨子不幸身隕,肥乎乎的小肚子上兩道淺淺的牙印,倒頭栽在了一邊,留了個全屍,而雪人們則無一幸免,統統遭了殃。裏德爾只當是納吉尼貪嘴,怕他罵它,才突然冒出的這一句,便淡淡地說道:“你吃了就吃了吧。”

黛玉心知納吉尼小姑娘其實是在說什麽,它這是在討要封口費呢!

裏德爾勾了勾手,彎下腰,納吉尼乖乖地爬到了他的手上,裏德爾問道:“你可見到她是怎麽傷的了麽?”

龐弗雷夫人見伏地魔居然去問他自己養的毒蛇,冷笑了一聲,安慰地拍了拍黛玉的肩膀,威脅道:“要是不知道病因,我也治不了。”

納吉尼聽見這話猶豫了一瞬間,向裏德爾說道:“我……”

黛玉輕咳一下,幾不可查地微微點了下頭。

還不到一歲的小奶蛇在甜滋滋的蛋糕和兇巴巴的主人中間權衡了一下,又想到“提前瞎掉”這種話似乎還是這女人自己說的……

它不屑地看了黛玉一眼,扭了扭身子,理直氣壯冷哼道:“我怎麽知道。”

它的身上還殘留著奶油的香味,裏德爾盯著納吉尼看了一會兒,看得它都快要心虛了……

納吉尼嘟囔道:“好啦,下次你叫我看著她,我一定好好看著還不行麽?再也不在看守的時候偷吃蛋糕了還不行?”

裏德爾半信半疑放開了納吉尼,它“哧溜”一下滑走,不知道躲到哪只花瓶裏去了。

黛玉悄悄松了口氣,她隱約聽到了裏德爾長袍的響動和輕微的腳步聲,便揚起臉,向他的方向笑了笑。

裏德爾面上的溫情一瞬間出現又一瞬間悄然消失在空氣中,龐弗雷驚愕地瞧著空氣間殘留的那一點若有似無的餘韻,暗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他冷冰冰地命令道:“治好她。”

整個倫敦都亮起來了,屋檐與天際的接縫處便出現了一道光,細細的一道光,像是海上行船邊的白浪。遠遠望去,美極了,看著心曠神怡,可那沒有桅桿的舊駁船在這可怕的、無邊的黑海中顛簸,不知他的姑娘什麽時候便掀起浪來將他吞沒。裏德爾無心其他,只能聽見船尾被碾成了碎片的空氣在呼嘯,匯成一陣驚心動魄的狂風。

龐弗雷夫人的手輕柔地拂過黛玉的眼眶,她的魔杖在兜裏,沈甸甸的,似有千斤重。她向著裏德爾說道:“唔,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需要三種草藥——”她拉長了音調。

裏德爾的手按在桌子上,似乎能聽見長桌“吱嘎”一響,他壓抑著狂喜,“快說!”

黛玉有些驚愕,然後聽清楚龐弗雷夫人說的是“需要草藥”,就覺得啼笑皆非。這可是天罰,按照這裏的說法,講成是“詛咒”也未嘗不可。若是說有什麽西方的神秘術法可以將詛咒消減一二,她是相信的,至於草藥?唉,小蛇妖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

龐弗雷夫人不知是緊張還是為何,輕輕捏了捏黛玉的肩膀。

她一字一頓地說:“需要鎖喉草、烏竹和孟加拉火龍的倒鱗。”

她竟讓裏德爾去拔龍的逆鱗!黛玉正想開口阻止,陡然想起龐弗雷夫人方才在她肩膀上意味不明的那一捏。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按裏德爾的性子,若是龐弗雷夫人治不好她的眼睛,還不知會如何,不如趁這個機會送她回去,她再將裏德爾喚回來,也不費多大的工夫,左右她現在可以用一個月的法術呢。

龐弗雷夫人輕蔑地瞪著裏德爾,“鎖喉草在南極的深海底下生長,烏竹在古中國幾百年難得一遇,還有火龍的倒鱗——”她的手心滲了一層薄汗,故作輕松的說:“你肯定不願意去,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裏德爾陰沈地看著龐弗雷夫人,聲音低低的,聽不出情緒,“等我取了藥回來,你如果治不好她,下場你應該清楚得很,龐弗雷。”

黛玉心裏一跳,斂去了笑容。

心裏想的是一回事,真真切切地聽到從裏德爾口中說出的話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雖然早就看過天命簿,但是心底還是不願意相信裏德爾是那樣的一個殘忍的暴君,可她又止不住疑惑——難道,裏德爾真的會殺了龐弗雷夫人?

黛玉雖然有疑慮,但是也不能拿龐弗雷夫人的生命去開玩笑。還是先把龐弗雷夫人送回去再說吧。

裏德爾突然傾身過去,龐弗雷夫人下意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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