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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是什麽樣子的呀?”她的手就那麽坦坦蕩蕩地擱在他的腰窩,掌心的溫度一波一波傳來,幾乎要將那裏點燃,然後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

他的眸子暗了暗,眼圈紅了。

絳珠仙子只覺原本覆在她手上涼絲絲的長發驟然離開,似乎是小蛇妖低下了頭。霞光瑰麗溫柔,淡粉色的遠空時而飄過純白的雲,絲絲縷縷的掛在上面,青山逶迤,輝光灼灼,她能聽清隱隱約約傳來悶雷似的聲響。

離恨天外從不打雷的。

也不會像這般轟轟烈烈、鋪天蓋地。

他的唇覆上來,影子也傾壓過來時,絳珠仙子才恍然大悟地想,唔,是小蛇妖的心跳聲啊。

她將手輕輕放在他胸口,指尖緩緩劃過心臟的位置。

她聽得小蛇妖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而後那吻便極其熱烈了起來。

他亦扣住了她的腰,逼迫著中間那本就少得可憐的一點點空間,而後手指一路向著蝴蝶骨的方向攀附而去,指間纏住了發,絳珠仙子的步搖微微晃動,發出了清脆好聽的聲響,然而那步搖只是虛虛的插著,此時不合時宜地掉了下來。

叮。

二人動作一頓,小蛇妖渾身一僵,三魂七魄歸位,驚覺出自己竟做出了這般事情——

絳珠仙子睜開眼,不滿地皺了皺眉,瞥了可憐巴巴躺在地上的步搖一眼,而後捏住了小蛇妖的下巴,嘴唇翕張。

“不要管它。”

小蛇妖窘迫地松開了手,“仙子……”

絳珠仙子蹙眉道:“你在怕什麽?有什麽可怕的?”她猛地上前一步,歪頭打量了一會小蛇妖的看起來口感極好的雙唇,踮腳噙住了他的下唇,舌尖無師自通地滑了進去。

伊人如此,還何必浪費時光呢。

他微垂著眼,無聲地笑了一下。

絳珠仙子意識沈淪,在朦朧之中迷迷糊糊地想,這小蛇妖……可真是她見過的最可愛的人了。

☆、弱水二

按理說,終於得償所願,小蛇妖是應該高興的。

小蛇妖將他的仙子擁了個滿懷,心裏卻覺空落落的。為何漫漫仙界,只有他尚未成仙,原因他大抵是知曉的。自上古以來,就總有那麽一兩個人戰戰兢兢地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惶惶然地扒開皮肉,看清了究竟是怎麽個蓬頭垢面的自己之後——雙手便不由自主、自欺欺人的捂住眼,但是,被黑暗席卷著的人很難不義無反顧地朝著指縫中露出的絲縷光芒奔去啊。

在離恨天,成仙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一口仙氣、一滴仙酒甚至只是一個念頭,都可能會成仙。但是,滿天神佛,只有他仍是妖物,孤零零蜷縮在離恨天外,一言以蔽之,便是因為——

年少不可遇見太驚艷的人啊。

當年驚鴻一瞥,至今仍是心魔。

小蛇妖忍不住睜開了眼,卻發現絳珠仙子亦眼笑笑地看著他。她的眸色深沈,是最純凈的夜色,他不由得跌入其中,而後不停地下墜又下墜,耳邊風聲呼嘯,他忽的升上來一股滅頂的絕望。

仙子的喜歡,和他的喜歡,絕不是同一種。

四周漸漸暗了下來,煙濤微茫,雲霓明滅。小蛇妖低下頭,後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抱歉。”

絳珠仙子不解道:“為何道歉?”

小蛇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苦得不能再苦的微笑。看罷,他想的一點也沒錯,仙子她,連他為什麽道歉都不知曉呢。

絳珠仙子誠然是冰雪聰明不假,但是,誤就誤在她太通透了——喜歡便喜歡了,親了便親了,沒什麽可遮掩的,也不用管那勞什子狗屁天條。

可是,少了那份暧昧繾綣,吻還是吻麽?

正如這些整日笑瞇瞇,對誰都和善的神仙們,也不見得對誰是真心。

小蛇妖長發未束,一縷墨發隨著他垂頭的動作滑落,勾住了線條流暢的下頜,與絳珠仙子精心裝飾過的發一比,顯得狼狽極了。他靜默片刻,衣袍邊的瑩草隨風微動,這離恨天外,夜夜南山雲,處處桃花春,乍一看是美景,看久了其實也挺沒意思的。

小蛇妖自暴自棄地想,楊戩養的嘯天,地藏養的諦聽,文殊養的青獅,在得主人歡心時,亦會有一些親昵的舉動的罷?他這算什麽呢?做寵物都沒有資格——他只是個妖物,仙子連名字都不願取的妖物。

小蛇妖低聲道:“不為什麽——仙子還是把蜜青果拿走罷,省得每日來回費神。”

絳珠仙子還沒從方才那個吻裏回過神來,就陡然聽了這麽一句。她心想,哦,這路子倒是清新脫俗,和凡間那些俗套的話本子裏寫得什麽吻過之後便蜜裏調油差了十萬八千裏遠——只是,這小蛇又在委屈什麽呀?

小蛇妖散落的發隨風揚起,衣袍翻滾,瞧著蒼涼極了。絳珠仙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把小蛇妖的發揉得更亂了些,“明明年紀不大,為何總是這麽老氣橫秋的。”

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要這麽溫柔啊。小蛇妖幾乎是使盡了城府,才沒有讓自己委屈地落下淚來,他悶聲悶氣道:“很晚了,仙子該回了。”

絳珠仙子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凡間有句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若是忽略了小蛇妖快要溢出來的難過,還真是想把這句話一字一字地丟到他臉上。

方才的甜在唇齒間消散,絳珠仙子覺著自個兒也不是個脾氣多好、多大度的神仙,若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神瑛侍者,光是想想“神瑛可憐巴巴地低著頭一臉委屈”這副樣子就足以讓她汗毛倒豎,然後直接把他丟到灌愁海裏去。但是看著小蛇妖這副模樣,她鬼迷心竅了似的,只覺得他這副別扭的模樣,委實可愛呀。

只是,她明明感覺方才那個吻,小蛇妖是真心實意的,可他此時為何突然冷冷的拒人千裏?

轉瞬之間,絳珠仙子就反應過來了小蛇妖在難過什麽。她哭笑不得之間卻又心疼極了,他這般糟踐自己,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把他擁入懷中啊。

小蛇妖靜靜地看著絳珠仙子,手心裏冒了一層薄汗。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沒一絲活氣兒。方才那句話脫口而出時,像是把他的精氣神兒全帶走了似的。

絳珠仙子露出了個自認為最溫暖和煦的微笑,朝著小蛇妖張開了雙臂。

他卻退後了一步,像是冷血動物本能地避開火焰一般,咬著牙,聲音發沈,道:“我就不送仙子了。”

小蛇妖碧藍的眼珠海浪沈寂,死水一般。

絳珠仙子皺了皺眉,難不成真的是她想錯了?

她轉過身,心頭血也涼了三分,淡淡道:“你可知,我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嗯。這裏這麽遠,天兒也一日比一日寒了,仙子不來,是情理之中。”小蛇妖的聲音凉涼的。他漠然地想,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沒來之前,他便是一個人在這裏的,現在只不過是回到了原點罷了,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蛇妖向蜜青果樹走去,足尖一點,在半空中化作了原形,纏住了粗糲的樹幹,而後將自己縮小再縮小,變成小小的一團,趴在一顆果子上,躲在層層疊疊枝葉之後,頭埋在尾巴尖兒下邊。

罷了,凡事不可強求。絳珠仙子搖了搖頭,拂袖離開了。

小蛇妖昂起頭,頂開蓋住他的那片葉子,瞧著絳珠仙子離開的方向,眼前一陣模糊,小小聲地哭了起來。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絳珠仙子的那天,風很大,天很藍。蜜青果樹剛吐了新芽,漫天飛花舞動,她就站在灌愁海旁,青衣裹著細腰,盈盈一握。他隱約能看見她蹙著眉,眼角氤氳著淚,不禁讓人瞧著心底一痛。絳珠仙子手裏拿著個酒壇,但是那裏並沒有酒,也不是用來盛灌愁海水的。而是——

扣著一個人頭……

神瑛侍者的聲音隔著酒壇顯得有點悶,他半截身子杵在灌愁海裏,告饒道:“絳珠妹妹,我真的錯了。不就一條帕子麽,我給你買條新的成不成?”

絳珠仙子都被氣哭了,她將酒壇子又狠狠地向下按了按,氣道:“那帕子是西王母送我的,整個仙界就那麽一條……”她撅著嘴,拭了拭淚,越說越覺著心疼壞了,“你竟然拿它擦鼻涕!”

神瑛侍者猶不知大禍臨頭,仍不知死活道:“要不這樣罷,我拿回去洗一洗……”

絳珠仙子的淚水滾滾而落,她小聲抽噎著,輕輕擡起腳,“哐”地一下把神瑛侍者踹進了海中……

“啊——我不會水啊——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任神瑛侍者叫得多淒慘,那青衣仙子也不理不睬。他頭上有那大罐子扣著,左右也沈不下去……

神瑛侍者隨著海浪越飄越遠,漸漸的只能看清一個大罐子,而後便僅僅可見黑黑的一小點了……

瞧著這頗為兇殘又喜感的一幕,小蛇妖怔怔地想著,她可真好看呀。

他那時便喜歡她了罷。

而絳珠仙子恐永不知,那日小蛇妖見她出現在蜜青果樹下,他有多歡喜了。

眼淚落下,“吧嗒”一聲,特別像小蛇妖每次摘下果子時,小梗斷開的那一聲。

他閉上了眼,似乎真的聽見了摘果子的聲音似的。

“原來躲在果子上了,瞧你這模樣,小心被大鵬鳥當做小蟲咽了去。”

小蛇妖震驚地睜開眼,絳珠仙子居然去而覆返,還摘下了他藏身的果子!他抽了抽鼻子,迅速地幫她找好了理由,輕聲道:“仙子是忘東西了罷。”他擡起了肚子,金光一閃,露出了那只步搖,“給。”

絳珠仙子戳了戳他小小的腦門,笑意盈盈道:“我的確是忘了個事,不過不是步搖——”

“小蛇妖,你要是不喜歡我,那天為什麽要偷看我洗……”

“是洗帕子!”小蛇妖緊張地出聲打斷。

絳珠仙子摸了摸下巴,奇怪道:“當然是洗帕子,難道你還……”

“沒有!”

絳珠仙子揉了揉小蛇小小的腦瓜兒,笑道:“那麽緊張做什麽?”她把話兒補全,“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何要偷看我洗帕子?”

小蛇妖雖然總覺著這道理哪裏不對的樣子,但是怦怦跳的心哪裏還容得下他細想。

他埋下滾燙的臉,小聲道:“我喜歡你啊。”

絳珠仙子把他托到眼前,認真道:“那我這回可要和你約法三章了。”

“不許哭。”

“也不許鬧別扭。”

“不許化形給別人看。”

“有什麽想不通的,直接問我。”

“你日後若想搬到我的府上住,不許熏奇怪的香。”

“在那之前,我每天都會在日落時分過來,你不許不在。”

這可不止約法三章了。

小蛇妖聽得都傻楞楞的了,絳珠仙子點了點他的小尾巴,“覺著條款太多?”她笑得可愛極了,“小蛇妖,你現在後悔也晚啦。”

作者有話要說: 不得不給絳珠轉BE為HE的神操作鼓鼓掌啦!(~ ̄▽ ̄)~

☆、弱水三

霍格沃茲最近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洛麗絲夫人的身體依舊僵硬如木板,那面費爾奇刷了很久的墻還是有淡淡的血腥味殘留在上面。哦,你當然不能指望一個啞炮會揮著魔杖念個清潔咒之類的。城堡裏的蜘蛛紛紛向禁林的方向逃去,這些可憐的小東西天生沒有眼皮,遇到某些高傲美麗的生物——譬如美杜莎之類的,就只能束手無策的變成活靈活現的石像,擱在麻瓜們的拍賣場,肯定能拍出個高價,但是你總不能期待這些腦袋還沒肚子大的小蟲子有這種為藝術獻身的精神,是吧。

至於變得渾身烏黑,煙霧繚繞的幽靈、被石化的赫奇帕奇的男孩還有那個麻瓜出身的——是男孩還是女孩來著?裏德爾記不清了,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對不對?

一切正常,一切都很好。

只不過有些看多了超級英雄動畫片的小孩子總是把自己幻想成救世主,神經兮兮的調查來調查去,胳膊中的骨頭都沒了還蹦跶著學什麽可笑的“除你武器”。非得橫插一腳,將這趟水攪得更渾濁,傻的仿佛是單細胞生物,他應該是想要幫忙的吧?

如果可以的話,裏德爾真想當面對這個男孩說聲真心實意的“謝謝”,要不是他,鄧布利多還不會這麽快就離開霍格沃茲,金妮也不會這麽快就後悔,又把他的日記偷了回去。

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地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包括——

她。

黛玉這幾日身子好了不少,不僅未甚添病,面色瞧著亦紅潤了許多。如今過了冬至,賈府那邊又來催,林如海同黛玉說了一會子話,黛玉吃了塊棗泥餡的山藥糕,嘴角沾了點碎渣,用帕子輕柔拭了,嬌憨可愛。

林如海擎茶道:“同你外祖母那邊的人擇了初二日入都,除卻雪雁和婆子們,賈雨村也同你一道。你只管去,不必掛念我。”

父親已年過半百,且無續弦之意,黛玉身體方愈,心中正戚戚,不忍棄父而往。她鼻尖一酸,卻聽林如海接著道:“汝獨身在府,既無親母教養,又無姊妹陪伴,丫鬟們年紀小,唯奶娘照料著,難免日夜憂心。此去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再妥當不過。”

黛玉雖不願留了父親一人在揚州,卻知自己年小又多病,留在林府實算是個負擔,便忍了淚,強擠了個笑,勉強應了。

既然已經答應了黛玉,裏德爾就肯定不會讓她等太久。

只是這種安逸如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還是早些解決掉這些雞零狗碎為好,以免橫生枝節。

金妮的心砰砰狂跳著,表情卻木然,腳步不情不願又迅疾極了,走向那個熟悉的、是她一整個學期的夢魘的盥洗室,高高的燈照下來,她的影子長長又詭譎。

水龍頭飛快旋轉,幻出白光,露出底下黑暗黏濕的管道,隱約能聽到風撞擊在地底的嘆息聲。少女臉色蒼白如幽靈,雙目茫然,腳步踉蹌,從管道中滑出時,袍角沾了一層汙泥,她渾不在意,手中緊緊攥著那本日記,緩緩向密室中走去。

水聲滴答,裏德爾靠在雕像上,單腳撐著地面,另一條腿虛虛地搭著,只有腳尖微微觸及地面,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眼中海浪沈寂,被一縷碎發分開。他聽見了金妮的腳步聲,似笑非笑地擡起頭,將手從褲兜裏拿出來,走過去撫了撫金妮的頭頂,神情淡淡的,薄唇微啟道:“這裏真冷啊,是不是?”

金妮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密室寂然如墳墓,而放在她頭頂的手比這裏還要冰上百倍,像是從亙古冰河世紀來,帶著寥廓久遠的寂寞。

那本日記出現在她的舊書中時,金妮隱隱的就覺出了危險,她並不是個傻姑娘,仔細地回想一下,就可以想起那天在麗痕書店的馬爾福一家。她本來有很多機會將這本日記交給爸爸,或者校長,或者隨便哪個教授,但是她沒有這樣做。

或許是因為沒有哪一個少女能拒絕潘多拉魔盒,亦或許是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太寂寞了吧。

金妮覺得自己是瘋了——大概一切無法解釋的心緒都可以用“瘋了”來掩飾。

她也有喜歡的男孩,可是他幾乎沒有註意到她。而裏德爾也像是默默的在等什麽人,等了好久好久似的。

裏德爾的手指點在金妮的眉心,伸手一抹,金妮的雙眼便徹底黯淡無光了,她烈焰般的發也似熄滅了一般,餘燼落在地上,一聲悶響。

裏德爾的輪廓愈加清晰,金妮的臉上血色褪盡,像大理石一樣。裏德爾慢慢地蹲下身,耐心地註視著一個少女生命的流逝。他愉快地想,很快就能出密室了吧。

“我想見你。”

裏德爾神色一僵,擡起頭,靜靜地凝視著半空中浮現的字跡,半晌之後,撐著膝蓋站起身,抿著雙唇,這委實不是個好時候。

他答應過黛玉,會帶她到這裏來見他——真正的他,不是記憶中的幻像。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區別,但是還是不一樣的吧。

“好。”

她的請求,他永不會拒絕的。

而在這種時候,一具屍體橫在這裏就十分礙眼了。

裏德爾擡眼環視了一下光線昏暗的密室,石柱上雕刻著盤繞糾纏的大蛇,天花板高聳,融進了黑暗。他皺了皺眉,沈吟半晌,朝著水池擡起手,蛇怪興奮地昂起頭顱,飛快的向倒在地上的金妮滑去,張開了巨口——

裏德爾一腳踩住了蛇怪的頭,胳膊撐在膝蓋上,似笑非笑道:“現在還不能吃。”他指向斯萊特林的石雕,那巨大的面孔詭異地動了起來,下巴顫動,張開了一個黑洞,裏德爾輕聲道:“進去。”

蛇怪委屈地嗚咽了一聲。

不給肉吃還要被關小黑屋!

裏德爾輕輕踢了踢蛇怪的七寸,“嗯?”

蛇怪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金妮,慢吞吞地向黑洞中滑去,裏德爾補充道:“沒有我的召喚,不許出來。”

蛇怪傻乎乎地吐了吐信子,低頭瞧了瞧自己扁扁的肚皮,委屈地嗚咽了一聲。

知道啦。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愉快的死亡倒計時~(~ ̄▽ ̄)~

您的好友“劇情小推手哈利波特”上線中……

☆、弱水四

密室其實也沒有聽起來那麽神秘,不過是個養蛇的寵物籠子罷了。放條腦子經常浸在水池裏的大蛇倒是可以,擱個人在這——雖然在一般意義上已經不算是了,終歸是逼仄了。

蛇怪乖乖的把自己藏起來,肥嘟嘟的尾巴尖兒消失在黑乎乎的石像中,留裏德爾一人在空蕩蕩的四壁之間。

裏德爾慢慢走在巨蛇盤繞的石柱間,皮鞋底扣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腳步不急不緩,像是踏著肖邦鋼琴曲韻腳的綴連。裏德爾俯視著倒在地的金妮,那眼神同看向石柱時也沒什麽差別。他傲慢地指向金妮的心口,指尖泛著冰冷的色澤,如死神鐮刀的鋒芒。

黛玉等了一會兒,裏德爾仍未有回應,便詢問道:“公子?”

裏德爾的瞳仁躍動了一下,嘴角微勾,不算露出了什麽喜色,他微微俯下身,像是在對冰冷的少女輕聲耳語般,平靜道:“她每次都恰好在這種時候出現,是麽?”

“只不過。”裏德爾手腕一轉,金妮的長袍顏色褪去,面容模糊,漸漸與地板融到一起,效果同隱形衣差不多,只要不觸碰到,就沒有任何的破綻。他的眉眼殘忍地彎起,凝視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地面,眼神陰晴不定,輕輕地說:“這鈍刀子割肉,清醒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你喜歡嗎?”

黛玉挑了件她最喜歡的淺青色衣裳,借故將丫鬟婆子們都遣走,等著公子來接她。黛玉想了很多種他會住在何處,待雙腳踏在密室的地板上時,還是有些驚訝的。

沒有她想象的那般荒涼偏僻嘛。

昏暗的地底似乎是因為黛玉的來到變得明亮了些,沈悶的空間像是忽然卷進了一片嫩綠的葉,輕風裹挾著江南清潤的雨氣將密室中彌漫著的腐朽氣息蕩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虛無之中。

裏德爾的眼底仿佛落了一片星辰,目光落在黛玉淺青色的裙角,好像……曾見過似的。

記憶女神摩涅莫緒涅在此時同他開了個玩笑,埋藏在心底的一條絲線緩緩在心口游走,將心臟包圍,而後猛地縮緊,忽然痛到死去活來——

裏德爾穩穩地站在那裏,甚至連面色都未變。他察覺到黛玉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此時已經顧不上自己究竟是心痛還是肝痛了。

黛玉面色一變,擔憂道:“公子?”

裏德爾艱難地擺了擺手,“沒什麽。”

裏德爾渾身僵硬,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那就是他一貫冷漠傲慢的神情,同平時沒什麽不同。他覺著應該同黛玉解釋些什麽,又不願讓自己這麽婆媽,但是什麽都不說的話,又顯得氣氛十分古怪了。

於是,向來是左右逢源的伏地魔大人輕咳一聲,松了松領口,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說道:“襯衫系的緊了。”

黛玉蹙起眉,憂心道:“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哪裏痛嗎?”

盤著大蛇的石柱高聳,投下深深長長的陰影,裏德爾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暗色之中,瞧上去竟有些落拓,他的唇角似乎向上勾了勾,要笑不笑的淡淡道:“我怎麽會覺得痛呢。”

伏地魔大人只是闡述一個事實,黛玉卻輕輕地嘆了口氣。

黛玉看得出裏德爾不願說,她自然不會追問,便自發地替他解了圍,溫聲道:“公子上回兒說的‘黃油啤酒’是何物?”

裏德爾不答,他微微勾起唇,露出個似是而非的微笑,“上回是我說錯了,那裏面還是有點酒精的,可不適合小朋友。”他半跪下身,執起黛玉的手,隔著自己的拇指落下一個吻,“歡迎你來到這裏,美麗的小姐。”

黛玉展顏一笑,不知公子這甜言蜜語是從哪裏學來的,委實是蹩腳。不過,這種故作鎮定,還真的是有些討人喜歡。她就……不說穿了罷。

她稍稍低下頭,與裏德爾的目光碰上,他的薄唇微揚,原本陰郁的眼神化開了似的,變作綿長星河。

黛玉畢竟還只是個閨閣少女,她的耳根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面上浮了一層赧色,退後一步——

裏德爾的瞳孔猛地一縮,她的身後是金妮!

他的喉嚨一動,站起身來,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黛玉的手腕。黛玉本就未站穩,被裏德爾拽得一個踉蹌,驚呼一聲,直直跌向了裏德爾的懷抱。

裏德爾沒有躲閃。

他緩緩低下頭,凝視著黛玉如墨雲的發,心口空曠疼痛的空洞像是倏忽進了一縷陽光,心底藏得最深最隱秘壓抑的念頭循光而出,露出久不見天日的身軀來。

裏德爾將黛玉白皙的手腕緊緊禁錮著,她在裏德爾的懷抱中脫身不得,訝異地擡頭看他。

跳躍的燭火映照在他蔚藍的眼珠裏,好似盈著久違的溫暖鮮活氣。

裏德爾觸上黛玉的目光,心神一震。

他在這幽暗的密室待了很多年,被區區一日記本囚禁著,甚至忍受過靈魂生生撕裂的苦痛……並不是全無委屈的。雖然說這都是他自願為之,但總是要有些“希冀”拴在眼前,才能義無反顧的一直走下去吧。

但是,憑什麽呢?憑什麽他一生下來就不受祝福?憑什麽他要遭受孤兒院那些蠢蛋們的誤解厭惡?

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鄧布利多卻一直猜疑他。是,裏德爾承認,他那時的確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不過,他討厭極了這種“有罪論”,那他不如索性就把計劃提前,讓那老頭兒得償所願吧。

現在,所有人都怕他,為他的死歡呼雀躍。

就因為他收集魂器?就因為他割裂靈魂?

可笑!

他的魔力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將一座城市夷為平地,奪取所有人的性命,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曾答應過那人的,那人同他承諾過的。

可是啊,那人失約了。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多不過百年,少的一二歲就夭折。他想要長生,不是再合乎情理的一件事麽?只不過那些滿口冠冕堂皇的“霍格沃茲們”,虛偽至極,不肯說出來而已。

他也不是……為了等誰的。

裏德爾松開了手,既然那人沒有遵守承諾,始終沒有來,他也不必一直守著那可笑的約定了。

裏德爾的眸子又恢覆了無波無瀾,像是暴雨前的海,淡淡地對黛玉說道:“小心。”

他瞇了瞇眼,這東方瓷娃娃的眼睛和那人真像啊,既然如此……

就殺了她,權當是那人毀約的懲罰好了。

黛玉輕輕理了理袖口,笑道:“既然公子所說之物今日難以一嘗滋味,不如應了我一個念想。”她頓了頓,試探著問,“我聽說,術士都是會駕風禦雲的……”

裏德爾眉眼間陰霾一閃而過,忽然愉悅地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勾了勾手指,冰冷的水面發出“吱咯”的聲響,漸漸覆霜。裏德爾擡起手,寬大的袍袖無風而動,獵獵作響,寒霜凝聚,旋轉著卷起風,凝成了一把飛天掃帚的形狀。

裏德爾擡了擡下巴,“送你了。”

黛玉疑惑地歪了歪頭。

裏德爾皺眉,“你從前沒見過飛天掃帚?”

黛玉抿嘴輕笑,“見過是見過,只是這物件兒怎麽看也與‘飛’一字沾不上邊。”她的笑容愈加深,“不如公子……”

裏德爾眉梢一動,黛玉果然說道:“不如公子隨我一同吧。”

哦,梅林的高帽!

裏德爾發現他還真的沒有辦法拒絕她,略一點頭,輕聲道:“當然可以。”

她既然想早一點死,他為什麽不答應呢?對吧?

飛天掃帚上有一層細小的冰碴,黛玉側著身子坐在裏德爾身後,裏德爾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會掉下去的。”

黛玉按著裙子,咬了咬嘴唇,“這樣就好。”她狡黠地眨眨眼,“我相信公子不會讓我摔下去的。”

她倒是會說話。

裏德爾不屑地嗤笑一聲,旋即飛速把掃帚升至半空中!

黛玉掩著口,止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一聲驚呼,但是臉色還是有些白了。她有些惱了,知曉裏德爾是故意為之,奈何她的確是有些怕高的,又不好說什麽,只能扶著掃帚的後端瞪著裏德爾的背影生悶氣。

裏德爾的眼角露出了一點幾不可查的笑意,掃帚慢慢升高,黛玉閉上了眼睛,手握得更緊了。

掃帚是冰雪化就,涼得很,黛玉的手微微有些紅了。

可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麽可以扶著的了。

裏德爾的長袍熨燙妥帖,利落幹脆又傲慢冰冷,袍角隨風而動時,像是戰場上隨風獵獵的旌旗。

他沈默了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

隨著這聲嘆氣,他身上那層看不見的盔甲好似卸下了,斯萊特林的長袍重新變成了柔軟的布料。

裏德爾皺著眉,不怎麽逼真的小聲痛呼了一下。

黛玉急惶惶地睜開眼,顧不上腳下萬丈空蕩,疾聲問道:“公子果真是哪裏不舒服罷?快歇一歇罷。”

裏德爾懶懶地垂下眼簾,“唔,的確是有些。飛起來風太大,吹得胃涼。”

黛玉愧疚道:“怪我非要公子帶著——”

裏德爾打斷她,“不關你的事。”他斟酌著說,“若是有什麽暖一暖,可能會好一點——”

他果然沒有看錯黛玉的冰雪聰明。

黛玉的手輕輕軟軟地從裏德爾身側環過去,覆上了他的小腹,“這樣好些了嗎?”

裏德爾惜字如金地點頭,“嗯。”

這樣子,她就能坐穩了吧。

真是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不出意外的話都是下午5點更新哈~

想我了沒~嘻~

☆、弱水五

飛天掃帚掠過,一路冰晶閃爍,光羽縱橫,星星點點出現又慢慢消失,一尾流星似的。

黛玉忍不住伸手觸碰,驚嘆道:“真美。”

裏德爾不滿地哼了一聲,黛玉仿佛早知曉他會這般似的,唇角醞釀的笑意漾了開來,將手收了回去,輕輕覆在裏德爾腰腹。

方才一時緊張,竟忘了,公子又不是食五谷雜糧的凡夫俗子,怎會被風一吹就難受呢?

黛玉的態度極大的取悅了伏地魔大人,他決定獎勵她的乖覺,語氣難得柔和,低聲問道:“你想出去看看雪嗎?”話音未落,裏德爾忽的皺了下眉,臉色一寒,降落在地面上。

黛玉疑惑地看著裏德爾,他瞧著黛玉,臉上的陰鷙緩和了些,“有條小蟲闖進來了,你先回去,改日我再……”

墻壁間傳來了物體滑落的聲音,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山石在分崩離析。

裏德爾不等黛玉回答,便擡起了手,魔力流轉,衣袖翻飛,他的語速極快,“我送你回去。”日記本上的魔力不是特別充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穿梭雖然有些勉強,不過剛剛好夠她安全回去的。只是可惜,那只小蟲他沒有辦法親手碾死了。

唔,不過,蛇怪應該會喜歡這次加餐的。

看著黛玉青色的裙角消失在眼前,裏德爾疲憊地出了口氣,仰頭閉眼靠在石柱上,周身輪廓有些模糊了,手指在雕刻精致的紋路輕敲,恰好和那個從房間盡頭而來,小心畏縮的腳步聲頻率一致。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緩緩睜開眼,偏頭靜靜凝視著隱藏著金妮的那處“空地”,露出了一個近乎殘忍的微笑。

裏德爾略微瞇起眼,金妮便顯出了身形,就那樣冷冰冰地躺在地上。裏德爾意味不明地翹了下唇角,可憐的小姑娘,你等待的格蘭芬多“勇士”的目光還在偉大的、崇高的斯萊特林雕像上逡巡流連呢。

裏德爾等得都不耐煩了,終於聽到那腳步聲變得急促起來,預料之中的討厭聲音響起,“金妮!金妮!醒一醒!”

“啪嗒”一聲,裏德爾目光一凝,視線落在那被隨手丟掉的東西上面,歪著頭,諷刺地看著哈利。

一個巫師,居然就這麽扔掉了魔杖!

哈利仍在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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