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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綜伏黛]著墨

作者:語焉不詳者

黑魔王的日記散落一頁,漂洋過海來到了林黛玉的手中。

林黛玉本是絳珠仙,還盡眼淚後歸天,卻驚覺,她心中溫文爾雅的小蛇妖裏德爾居然是殺人如麻的黑魔王?!

大魔王 X 小仙女

——還盡神瑛侍者的甘露,我再無淚可流了。小蛇妖,我現在已一無所有,不過你放心,欠你的,我會盡量還。

——不要你哭,也不要你還。但你若是非要還的話,換成某種珍貴的半透明液體也不是不可以~(//w//)

非常感謝 微博:筱之以蘭 夶夶的封面圖~比心!

1.堅持1V1和HE不動搖。

2.綜HP、紅樓、夜訪吸血鬼、範海辛與第九道門。

3.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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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一

今年的冬日早早便落了雪,林如海憂心黛玉染了風寒,便在屋內燃了暖爐,熏上佛手香,吩咐了幾個媽子日日輪流守著黛玉,好生哄著,卻連門輕易都不讓邁出去。

林黛玉面上乖順的應著,心裏卻有幾分不以為然,自己就算再體弱,不過吹吹風,也不會怎麽樣。

十來歲小女孩的心思正是難以捉摸,家裏人只把她當做懵懂小童寵著愛著,瞧她乖巧,便暗道孩子懂事,放了心。可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哪個心裏沒有幾分任性,只是可憐黛玉小小年紀失了母親,又天生一顆七竅玲瓏心,比旁人多了縷如履薄冰和小心翼翼罷了。

午後黛玉倦怠,欲睡中覺,奶娘收拾了床榻,她剛合上眼,正要惚惚的睡去,卻聽得屋外一陣喧嘩吵鬧聲。

黛玉未惱,奶娘卻先惱了,黛玉瞧著奶娘怒發沖冠又不好當著她的面發作的模樣有趣得很,於是笑著打發奶娘出去看看,她自己也樂得偷得這一時半刻的清閑。待奶娘怒氣沖沖的出去,黛玉悄悄將窗子嵌了個縫,掬了點窗邊新雪入手。整日被屋裏的香熏得昏昏沈沈,此時手心的一點清涼直入靈臺,黛玉的嘴角才漾出一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天真笑容來。

雪不一會兒就化在了手心,黛玉拿著帕子拭了,又仔細的掩上了窗。要是讓奶娘瞧見了,少不了一陣嘮叨,聒噪又無趣。

她翻了幾頁書,更覺煩悶,倚著窗出了一會神,奶娘便樂呵呵的回來了,“我道是何事吵了姑娘,原是秉哥兒回來了,還拿了些洋玩意兒要贈予。”

黛玉來了幾分興致,道:“是那留學英國的秉哥?”

奶娘笑道:“正是呢。姑娘可有什麽想要的玩意兒,我去瞅瞅,給你拿來。”

若是真心惦念著她,何須她差人去取。黛玉道:“倒也不必。秉哥現在父親那麽?”

奶娘聽聞黛玉不要東西,面上不由得浮出失望之色,她搖頭道:“秉哥兒放了東西便走了,說是要急著去賈府拜見老太太,就是姑娘的外祖母。姑娘真不要東西?我瞧著那些洋玩意兒可有趣得很,姑娘保準喜歡!”

林黛玉淡淡道:“奶娘有什麽看上的快去取罷,去晚了可被旁人捷足先登了。你回來時記得拿本《南華經》即可。”

奶娘應了,喜滋滋的出去,外頭熱鬧非常,愈加顯得屋裏清清冷冷的。林如海心裏頭是疼愛女兒的,卻因見到黛玉就不由得想起賈敏生前的音容笑貌來,難免傷懷,便有意無意的冷落了黛玉。

黛玉起身,寫了一付紫墨色泥金雲龍箋的小對,上寫著:“綠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筆剛落,奶娘掀了簾子進門,見黛玉在寫字,便輕手輕腳的將書放在一邊,沏了茶來。

黛玉又寫了幾句,覺著手冷,奶娘忙道:“姑娘喝碗茶罷?”

黛玉擱了筆,道:“不喝了,我略歪歪兒,你也去歇歇罷。”

奶娘把筆硯都收好了,到外屋去擺弄她新得的小玩意兒去了。

這麽一折騰,黛玉睡意全無,她拿了《南華經》歪在榻邊,讀了幾句“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方讀出了興味,書裏頭卻掉出了一頁泛黃的紙來。

黛玉覺得奇怪,好好的書裏怎有一張紙?她俯身拾起,指尖是陌生的觸感。

那是一張西洋的羊皮紙。

許是方才奶娘不小心夾過來的罷。

紙上一片空白,黛玉隨手放在一邊,接著讀書,餘光卻瞄見那紙上漸漸浮上了一道墨痕。

“Hello.”

黛玉訝然的拿起羊皮紙,正欲開口喚奶娘,卻又默了。洋玩意總是新奇的,許是什麽小把戲罷,她若是大驚小怪,難免會讓人瞧了笑話。她看不懂洋人的話,將紙且放著就是了。

雖然這麽想著,可心裏頭總還是好奇,黛玉不由得又拿起紙細細端詳著。她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可是那筆跡中帶著的慵懶和玩味卻勾起了她的興味,仔細看來,還帶著幾分欣喜若狂。

鬼使神差的,黛玉擡筆在那紙上隨意寫道:“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墨落在紙上,瞬時便若被吸了進去,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帶著方那句瞧不懂的洋文也不見了。

之後紙上便無波無瀾了,黛玉吃了盞茶,卻瞧見擱在一旁的紙上忽然鮮艷的閃耀了一瞬,滲出了幾句歪歪扭扭的字來,“我是裏德爾,你是誰?你怎麽找到我的日記的?”

黛玉瞧著這如稚童般的字跡,捂嘴輕笑,她提筆寫道:“林黛玉。”

兩廂不約而同的想著:奇怪的名字。

“回答我,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日記的?”

裏德爾的語氣輕慢,黛玉卻不惱,畢竟不必和一張紙置氣不是。黛玉抿著嘴笑,落筆道:“我未曾見過你的日記,這紙夾在了我的書裏。”字跡閃了閃,消失不見,黛玉接著寫道:“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的日記又怎會落了我的書中?”

黛玉嘴上不饒人,倒打一耙。裏德爾怔了怔,嗅到了一分久違的鮮活氣兒,這東方姑娘倒是溫柔又靈動,她的靈魂與血肉一定鮮美無比。

裏德爾道:“你那裏只有一頁紙?可能是我的日記散落了。”他頓了一頓,“你是在霍格沃茨吧?”

黛玉搖了搖頭,旋即反應過來,落墨道:“不知。那是你的家鄉?”

難道她不是鄧布利多的人?她在撒謊麽?

裏德爾道:“是我的學校。美麗的姑娘,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領你去看——當然,只是我的記憶罷了。”

黛玉覺著有趣的很、新鮮的很,看記憶?還真是聞所未聞。黛玉道:“你的記憶?你要怎麽帶我去看?”

裏德爾不答,黛玉於是寫道:“好。”權當解悶了,寫著一樂罷了。

屋內平白起了一陣風,將黛玉手中的紙嘩啦啦的翻動,她忙用硯臺壓住,紙張上忽然出現了一幅微小的畫,漸漸擴大,裏邊像是有風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異狀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就平息了,紙上浮現出裏德爾的字跡來,“你手中只有一張紙,這張紙上的魔力不足以支撐你來我這裏。”

他的語氣有點挫敗,黛玉眉宇間常年籠著的淡淡的憂郁卻在他的懊惱中煙消雲散了,還是頭一次有人這般同她說話,“無妨,你可以寫字同我說。”

這樣就觸摸不到她的靈魂了,真可惜。裏德爾道:“也沒什麽可說的,一群蠢貨的聯歡而已。不如你同我說說,你的家鄉。”

黛玉微微一笑,寫道:“好啊。”她答應的爽快,其實自己也沒去過什麽地方,但是裏德爾並不知,於是她索性心安理得的胡謅,將自己對外面世界的暢想一股腦的拋給他。

“你可知曉長城?就在邊塞,蜿蜒幾千裏,甚為壯觀。”

裏德爾不屑的寫道:“懦弱者的壁壘。”

黛玉不以為意,她接著寫道:“還有熊貓,通體唯有黑白二色,憨態可掬。以竹為食,爪牙鋒利,性情溫和。”

裏德爾回覆道:“這是你們東方的魔獸?”

這句話黛玉只聽懂了“獸”一字,大抵也沒錯,於是她點了點頭,寫道:“是。”

“有趣。”裏德爾道。

見裏德爾難得的起了興致,黛玉便接著興致勃勃的寫下去,從各式糕點到她聽的戲都一點點的娓娓道來。裏德爾對這個沒有什麽利用價值的東方姑娘卻難得的有耐心,時不時的附和上一二句。

黛玉寫道:“《牡丹亭》雖格局略小,倒也耐人尋味,若是你也能聽得到就好了。”同裏德爾交談了這麽久,黛玉的心裏隱隱有個想法——他,不會是鬼罷?

子不語怪力亂神。

裏德爾的語氣意味深長,道:“終有一天,我會聽得到。”

寫吧,寫吧,寫的越多越好,直至你的靈魂都獻祭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6號盲狙的伏黛,7號看到作文題虎軀一震,淚流滿面……

題目是向外國人介紹中國,這一章也算是扣題啦嘿嘿嘿~~(≧▽≦)/~

☆、落雪二

黛玉本知自己是個怯弱多病的,有舊疾在身,不該在雪地裏走動的。可那院子中的梅花開的實在是好,便忍不住放了書本,支使身旁的兩個伴讀丫鬟,一個去取野鴨裘氅衣,一個去換壺新茶來。

黛玉對鏡,瞧見二人都忙去了,便悄悄穿了鞋。丫鬟只聽“唿”地一聲簾子響,一轉頭榻上已經空了。

丫鬟大驚,忙抱著野鴨裘氅衣出去喚黛玉,“姑娘!姑娘!”

黛玉站在梅花樹下,指尖兒將將觸到一朵開得最傲雪欺霜的,被丫鬟的聲音一驚,手一頓。那花兒亦是個嬌貴的,聽不得吵鬧,一瓣嫣紅飄飄忽忽融進了風中,在落到白雪中做朱砂之前,先被一雙柔荑接了下來。黛玉托著落紅,輕撫了花瓣,向丫鬟半嗔半怪道:“你嚇到她了。”

丫鬟將野鴨裘氅衣給黛玉披上,笑道:“姑娘可是先嚇到我了。今兒冷的這樣,小心壞了身子,快些回去罷。”

黛玉點頭,緩緩低下身,將花瓣置在白雪上,嘆息道:“可惜了。”她的指尖方一觸到冰涼的雪,似想起什麽似的,又把花瓣攏在手心,道:“今兒這事,可不許驚動了父親。”

丫鬟笑道:“是。”她將氅衣系好,“姑娘回屋歪歪兒,喝盞熱茶罷。”

丫鬟將門關緊了,給林黛玉嚴嚴密密地裹了著一幅杏子紅綾被,遞了茶。

黛玉青絲垂在被上,道:“放那兒罷。那本《南華經》呢?”

丫鬟將她的頭發攏了攏,笑道:“姑娘都瞧了這書幾日了。今日不早了,快歇了罷。”

黛玉彎了彎眼,漆黑的睫毛若顫動蝶翼,道:“我不依。不然等你們都出去了,我起來叫奶娘拿與我。”

丫鬟嘆道:“你不依我,我就只能依你了。”她去取了書來,將小桌擺好,擱了書和熱茶,叮囑道:“姑娘瞧書也得蓋好肩膀,免得著了風,雨天裏肩窩子疼。”

黛玉抿了口茶,不應,只道:“走之前,順手將筆墨取來。”

丫鬟將這道逐客令聽了個明白,輕笑了一聲,挑亮了燭火,研好了墨,而後仔細地掩了門。

黛玉暗想,得把書藏好了,省得又叫她們不知道擱哪兒去了。

她翻開了《南華經》,展開那張羊皮紙,將梅花花瓣按在了上面。

裏德爾正強忍著不耐煩,溫柔地引著金妮·韋斯萊說她的心裏話,還好他還可以吞噬金妮·韋斯萊的靈魂,否則“穿著舊長袍被斯萊特林的女孩們笑話”和“善良的、偉大的哈利·波特不會喜歡她”這種愚蠢至極的問題怎麽可能入了他的耳,只配得到一句“阿瓦達索命”而已。

聽著這個十一歲小姑娘幼稚的心事,裏德爾幾乎要惱了,正在這時,他忽然嗅到了一縷清淩淩的香氣。

黛玉見羊皮紙上半晌沒動靜,便試探地落了滴墨在上面。

裏德爾耐著性子等著金妮寫完“謝謝你,湯姆,與你訴說實在太開心了”,同她說了“晚安”後,才向黛玉問道:“是什麽?”

羊皮紙上漸漸浮現出了墨痕,黛玉笑了,眼角眉梢都掛上了歡喜,她提筆寫道:“梅花。”

裏德爾探查了□□內的魔力流動,覺得精神了一些,閉著眼冷笑了一聲。一只獵物已經落入陷阱,另一只小兔子也撞到了腳邊,雖然一頁日記的魔力不足,但是唾手可得的獵物豈有不理不睬的道理?

既然她的靈魂無法接近,那就只好以他的靈魂為引,一點一點吞噬掉了。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裏德爾誘著黛玉寫出更多的字,他寫道:“是你家鄉的花?”

黛玉提筆道:“是,冬日賞梅最佳。”她頓了頓,接著寫道:“今兒你好像不開心?”

裏德爾一怔,從無邊黑暗中睜開了眼,奈何他與黛玉之間隔得不僅是一張羊皮紙,他按了按眉心,答非所問道:“你今年多大?”

這話問的孟浪又唐突,黛玉猜測這困在羊皮紙中的鬼八成同她差不多大,要不然就是洋人民風過於開放了,她落筆寫道:“十一。”

裏德爾默了一下,這東方姑娘竟也十一歲……果然東方的姑娘就是與眾不同,他陰森地笑了笑,敞開了他的一小部分靈魂,準備開始蠶食美味的她。

黛玉寫完一橫,忽覺眼前有些暈眩,她扶了下小桌,持筆的手一抖,一滴墨滴落在了羊皮紙上。

那墨卻沒有被吸進去。

裏德爾驚疑地停止了吞噬,這個東方姑娘先天有不足之癥,要是按照以往的速度,她五分鐘後就會死。但是讓裏德爾停手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擔心她的性命,而是——

剛才他灰暗多年的心臟居然悸動了一下。

那種感覺甜美又酸楚,帶著濃重的悲傷和眷戀,仿佛跨越千年萬年而來。裏德爾回味著黛玉靈魂的味道,忽的覺得密室中好像開了一扇朝向太陽的窗。

那滴墨濺在紙上,像是摔碎了的淚珠。

黛玉咽了口茶,覺著好些了,瞧見裏德爾半天沒回她的話,便又寫道:“你呢?你今年多大?”

裏德爾沈默,滿嘴都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苦意,比孤兒院給的劣質糖果和鄧布利多的比比多味豆都要酸澀百倍,他猶豫了一下,忽然不想要她的靈魂了。

林黛玉見那墨和那字跡都沒有消失,回想到自己方才痛快地告訴了裏德爾自己的年紀,他卻這麽遲疑,果真是輕浮無比!她有些惱了,撿了個空地用小字寫了,羞怒道:“你不願說也罷,左不是個大不了的事情。”

裏德爾心神未穩,黛玉靈魂的香氣卻又飄了過來。

裏德爾咬了下牙,嗓子裏幹得冒火。若是他現在有身體,定能聽得見他的牙齒摩擦發出的“吱嘎”聲。他冷笑著想,是她自找的。

字跡消失又浮現,“十六歲。”

他貪婪地嗅著她的味道,心裏卻抗拒著,像是既要不顧一切,又要珍而重之。

裏德爾面上的神情覆雜極了,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是“弱點”,是“軟肋”。

她必須死!

沒等黛玉再次落筆,裏德爾的字又浮現出來,“梅花很香,你可以同我說說。”

黛玉自然不知有人捏著她的性命閻王殿門口逡巡,瞧著裏德爾字裏行間熟悉的傲慢,心無芥蒂地寫道:“好啊。這瓣梅花是從朱砂梅上掉落的,色如胭脂。除了朱砂梅,還有綠萼梅,花如碧玉,萼如翡翠。我喜歡潔白如玉的玉蝶梅,父親喜歡矯若游龍的龍游梅……”

裏德爾耐心地聽她說完,放緩了吸收靈魂的速度,“你父母待你如何?”

黛玉不知為何他會這樣問,剛想回“自是極好的”卻又猶豫了,她自生了七竅玲瓏心,小心地寫道:“小時候的很多事都記不清,但是父母疼愛的痕跡會一直在身上的。”她猶豫了一瞬,接著提筆寫道:“可能察覺的會慢些,無論是誰,只要等一等就好了。”

裏德爾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種吞噬不成反被人窺視了靈魂的挫敗感,他冷下了臉,拿出了他一貫的迷人——方才他不由自主流露出的都是真性情,他自己絲毫都沒有覺出來。

裏德爾的語氣溫柔暧昧極了,“如果我等一等你呢?”

黛玉一怔,旋即心中轟轟烈烈地開了一樹的海棠花。

其實不必等啊。

她斟酌了一會,落筆道:“嚇人。”

裏德爾抽了抽嘴角,嚇人?!

第一次有人質疑他的魅力,沒有羞紅臉也就算了,得到的評價還居然是“嚇人”?!

黛玉捂嘴輕笑了一聲,恐嚇道:“你若是再逗我,我便把這紙撕了去,看你待在哪兒。”

裏德爾輕蔑道:“你毀不掉它的。”

燭火跳動了一下,天色已經很晚了,黛玉剪了下燭芯,認真寫道:“你又逗我了,不過你放心,我定然會護住你的。你附身於這薄薄一張紙上,想必極不容易,是有未現之願嗎?還是在等什麽人?”

裏德爾心道,愚蠢。

不過,這東方姑娘一說,他忽然覺著心中空洞的那一塊忽然有了風聲——

就好像,真的在等什麽人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黛玉的年紀一直有爭議,就取她是十一歲這個說法吧,那個五歲的太小啦_(:зゝ∠)_

☆、落雪三

夜色濃重,屋子裏更涼了些,黛玉擱了筆,手攏在一起暖了暖。少頃,想起了什麽似的,將窗子推了條縫,外頭雪花飛墜,嫌春.色晚了般,故穿庭樹作飛花,美則美矣,可惜這“花”比尋常的更容易迤邐消殘。

黛玉伸出手,一片晶瑩落在指尖又很快地化開,她想了想,探了筆身出窗,這回終於接到了雪花,她將筆尾在羊皮紙上輕輕一點,笑吟吟地等著看裏德爾的反應。

裏德爾正在沈思,鼻尖上就忽的一涼。

裏德爾心情覆雜極了,滿腔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被這點凉涼的嬌俏牽著鼻子走,本是要嘆息的,滑到嘴邊就成了一聲輕笑。

小小的雪花在紙上化開,那點水跡很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手漂亮的行書,“下雪了?”

黛玉驚奇地瞧著那紙,似乎自她問了裏德爾的年紀後,他的字寫得就愈發清雋了。

黛玉應道:“對。”她微微蹙了眉,裏德爾之前為何寫得那般潦草,是在敷衍她麽?

羊皮紙上字跡浮現,“心意相通咒。”

黛玉一怔,裏德爾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般,懶洋洋地解釋道:“字跡變化,是因為你的想法在變。”

黛玉瞧著那“心意相通”四字,臉上飛了霞,低聲咕噥了一句,“才不是呢。”她欲蓋彌彰地望向窗子,燭火暗了,隱約能瞧見外頭,星星很亮,雪落得很慢,白了院中的池塘和假山。

若真是心意相通,他又怎會不知她在想什麽,大抵是吹噓罷了。

黛玉沒去細問這些鬼啊神啊的事情,八成這被封在紙中的鬼魂生前是個西洋道士,才會使符咒的罷。

她打了個呵欠,好奇問道:“鬼魂會累嗎?”

密室中的大蛇醒了過來,裏德爾坐在臺階上,大蛇滑了過來,將頭擱在裏德爾長長的腿上,裏德爾摸了摸大蛇的頭頂,指了指圖書館的方向,“去吧。”他隨口回黛玉道:“會,不過設了咒。我等著你的消息,你一回信,字就會出現在我眼前,睡著了也醒了。”

黛玉的心頭上好似被人拿著軟軟的羽毛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裏德爾隨口說的這話可比他方才刻意道出的俏皮話還要可愛百倍。

黛玉想,裏德爾生前是個溫柔的人罷。

她抿唇笑了,半晌之後,忽的有些心疼了。裏德爾道出違心之語,想去獲得他人的好感,必是小時曾經歷些不愉快罷,如今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其實大可不必啊,他自己本身已經足夠好了。

黛玉出了一會兒神,裏德爾趁這工夫喚來了金妮·韋斯萊,金紅色頭發少女眼神朦朧,他冰冷的手指在她的面頰上輕輕撫過,不由得想,那邊的東方姑娘,是生的什麽模樣呢?

裏德爾正這樣想著,黛玉的字跡就浮現在眼前,“我可以見一見你嗎?”

“你說我沒法子進入到你的記憶中瞧見你,那麽,你可以現出身形,讓我見一見嗎?”字裏行間都是滿溢出來的期待。

金妮茫茫然地抽出魔杖,杖尖白光一閃,在她的手心裏留下一道猙獰的裂口。血液的香氣充盈在密室中,裏德爾深吸了一口氣,身體中的魔力流動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裏德爾接過金妮的魔杖,猛地一揮,對面的蛇紋雕像應聲而碎,他緩緩擡起手,掉落的石塊又乖順地歸到了原位,嚴絲合縫地待在了它們原本的位置上。

裏德爾滿意地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回黛玉道:“你當我是鬼魂,還要見我?你不會怕我麽?”

黛玉仿佛有些意外似的,她寫道:“不怕。見到你,我肯定會很高興啊。”

裏德爾伸向金妮傷口的手頓了頓,密室頂倒掛的蝙蝠“霍”地睜開了亮黃的眼,紛紛向地面跌去,在半空中陡然急轉彎,撲簇簇落在了巨大的蛇雕像上,翅膀帶起的風撩起了裏德爾的袍角。

黛玉見裏德爾不回,咬了下唇,微微有些懊惱了,她瞧著半天都沒有消褪的字跡,欲蓋彌彰得補了一句,“今晚月色很美。”

裏德爾聽過很多姑娘同他說過這話,可是從沒有向黛玉這般,輕輕巧巧的一句,就能讓他的眼前出現飄渺的月光,碧藍色的眼熠熠發光,好似傾了一把金砂。

他淡淡地回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裏德爾按了按太陽穴,蒼白英俊的面容上唯有唇上還有一抹顏色,他瞥了眼金妮仍在滴血的手,忽的覺著有些煩悶,沒了殺人的興致,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潮濕陰暗的地下室中嵌了個縫,隱隱窺見了阿爾忒彌斯純白的裙角,那望見了神明的眼就不適合再註視屠戮了。

黛玉停了筆,將杯盞中最後一口茶飲盡,寫道:“你說的這些,其實都不妨事。我只是想問,可不可以呢?”

或者說,願不願意呢?

金妮的身影消失在密室,裏德爾面無表情地靠在雕像上,巫師袍的領口一絲不茍地系著,見了這話,他放在腿側的手指不由得一縮,目光分明還慵懶地落在金妮消失的方向,薄唇卻緊張地抿了起來。

只是獵物罷了。裏德爾這樣想著。

他一揮寬大的袍袖,黛玉瞧見了那字慢慢在紙上氤氳開來。

“可以。”

黛玉歡喜地拿起羊皮紙,卻見底下又極快地浮出一行字,“很晚了,睡吧。”

藏在游刃有餘的“體貼”下的“慌亂”黛玉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她笑著寫道:“好。”

最後一橫將將寫好,那紙便從黛玉筆下滑了出來,懸在半空中,自己疊了起來,飛入了那本《南華經》。

屋內的熱氣兒落在窗框上,悄悄結了一朵雪白的霜花。

黛玉將燈熄了,躺在床榻上才覺出雙眼鰥鰥,困倦極了,已經近五更了,黛玉把《南華經》擱在枕下,這才朦朧睡去。

然而裏德爾定是徹夜難眠了。

裏德爾面上的神情陰晴不定,覺著心中有什麽地方正在不受控制地悄悄變軟,暖融的光亮就在觸手可及處,他不敢去觸碰。

他狠狠一揮手,密室中水浪翻湧,濕漉的寒氣彌漫,大蛇驚動,高高昂起頭顱,它似乎感受到了它的主人滔天的怒意,旋即悄無聲息地落回了水中,水滴劈啪落下,它滑進霍格沃茲縱橫的管道之中。

裏德爾此時的眼神卻是近乎溫存的。

她叫……黛玉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 網戀要奔現了2333~~(≧▽≦)/~

☆、落雪四

大雪下了數日,今兒終於放晴了。到底是黛玉體弱,加上吹風構疾,歇了幾日光景方漸愈。喝了藥後發了汗,一覺醒來,已是當頭一輪明月,飛彩凝輝,花園子裏山石洇潤,那夜下的雪花已然雕謝融化了。

奶娘見黛玉醒了,抹著眼淚道:“我們說一千道一萬,姑娘也不願聽,也罷也罷。唯求老天將病痛移到我老婆子身上。”她拿了丸藥過來,又遞了水給黛玉,“這是人參養榮丸,姑娘咽了罷。請的名醫說了,姑娘愈發體虛,吃這個才得好。”

黛玉眼笑笑地望了眼奶娘,“哪裏來的名醫,奶娘又哄我。八成是那個癩頭和尚又來了罷。”

奶娘取了一小碗方熱過的蓮子枸杞羹來,瓷勺攪了攪,方遞給黛玉,笑道:“姑娘聰慧,那瘋瘋癲癲的和尚是來了,又說些要化姑娘出家的荒唐話。嚷著姑娘近日見了外姓之人,恐難平安了此一生了。姑娘這月都在府裏,哪裏見過他人,都是不經之談!老爺方才還陪著姑娘呢,那和尚不肯走,老爺便給了他些金銀,打發了去。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她餵著黛玉喝了口羹,道:“瞧姑娘精神好了些,我也放心了。”

黛玉笑了笑,並未在意,接過小碗來,道:“奶娘既知他瘋癲,便不必憂悶。”黛玉心裏想著,近日不過同裏德爾說了些話罷了,並未“見”過不說,他其實……算不得是“人”罷?

黛玉向窗子處望去,想來朱砂梅在白日裏透過窗紙的麗色更是動人,目光卻被大紅撒花軟簾遮了個嚴嚴實實。

黛玉蹙了眉,奶娘往黛玉身後擱了個織錦靠背,待黛玉擱了碗後,又給了她個溫好的手爐,笑道:“那簾子是老爺吩咐掛的,省得窗子透了風,吹了姑娘。”

黛玉悄悄探手向枕下,摸到了書沿,展顏一笑。

奶娘瞧著黛玉的神情,不由得一怔,攏了攏黛玉的被子,半笑半嘆道:“姑娘近日總算是多了些笑,老爺和……夫人瞧見,也能寬心了。”她拉過黛玉的手,拍了拍,道:“天色不早,雖說姑娘方醒,但也不可違了老天定的時辰,躺躺好生養著罷。”奶娘說了許多衷腸話兒,才擡腳離去。

黛玉躺了幾天,這時方醒,半絲睡意也無,她聽著外面踩雪聲漸漸遠去,便拿出了《南華經》,展開了羊皮紙。

霍格沃茲外正下著傾盆大雨,天色黑如深海,風雨咆哮,像是有只海妖肆虐在天際,揮舞著觸手攪動烏雲,吐出洶湧墨汁。但是霍格沃茲城堡裏一定是溫暖明亮、燭火閃耀的,裏德爾斜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胳膊上停了一只蝙蝠。

今天是萬聖節,想也不用想,霍格沃茲禮堂裏肯定掛滿了愚蠢的雕刻了可笑表情的南瓜。裏德爾擡了下手,倒掛的蝙蝠驚飛,一旁的大蛇閃電般竄出,咬住了它。蝙蝠太小了,大蛇連嚼都不必嚼,便從喉嚨口滑入了空蕩蕩的胃袋裏。

大蛇昂起頭顱,長長詭譎的身軀映照在水中,反射出的綠瑩瑩的光竟是暗沈的。它燈泡般的黃眼睛緊盯著密室頂上掛著的蝙蝠群,做出了攻擊的姿勢,正蓄勢待發——

“安靜。”裏德爾掀起眼皮,不耐煩地說。

巨大的蛇怪聽了這輕輕的一句話全身僵住,如中了石化咒般。它緩緩地拖著沈重的身體游走到裏德爾腳邊,乖順地伏下頭顱。

禮堂裏聒噪的舞曲沿著管道一直傳到了密室中來,裏德爾煩躁極了,滑稽的舞會長袍和旋轉的領結都讓他覺得惡心。裏德爾的唇毫無血色,他的身上也像攏了一層霧氣般朦朧,金妮·韋斯萊的性命他暫且不想取,而黛玉也幾天沒有消息了——

裏德爾按著眉心的手一頓,緩緩地放了下來,不可置信地冒出了個荒謬至極的想法——他這幾天心緒難平,難道就是因為沒有黛玉的消息?!

裏德爾旋即冷笑了一聲,怎麽可能呢。

不過那東方姑娘的身上的確有一種奇異的魔力波動,如一株散發著異香的草,吸引著四周的活物聚攏在她身邊,她的身後是重重迷霧,總覺得走過去不是萬丈深淵便是萬劫不覆。裏德爾明知要遠離她,或者直接殺掉她,可是不知為何,總是下不了手——不是出於什麽可笑的憐憫,他只是不願意這樣做。

裏德爾忽然出聲說道:“無聊。”

也不知說給誰聽。

他的眼角跳動了一下,擡了下手,大蛇睜開了眼,在他的手心中蹭了蹭。裏德爾低聲道:“你餓了?去吧,去殺人吧,隨便殺什麽人都好。”

蛇怪終於得了準許,猙獰的蛇臉露出了一個很難稱之為“笑”的裂口,長尾一甩,遲緩地滑過滿是灰塵的地面。

裏德爾的嘴角意味不明地彎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環住胳膊,仰頭看著密室的左上角——那是霍格沃茨禮堂的方向。

他的嗤笑還未成型,眼前就突兀地浮現出了一行字跡。

“你是歇息了?”

裏德爾的瞳孔幾不可見的縮了一下,身上動作未變,也稱不上是僵硬了,就是那環著手臂的姿勢看上去,像是由原本的慵懶隨意霎時變成他第一天上魔咒課時,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認真。

羊皮紙上字跡未消,裏德爾也未有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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