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楚寒徵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欲帶著錦瑟尋個地方睡覺，免得著涼，卻聽得護城河的橋邊傳來了一個聲音，道：“大公子，屬下恭候你多時了。”

月色融入黑雲，那坐在橋上之人的面目看得不甚清楚。楚寒徵卻是依稀能夠分辨出那人的聲音。

“玄柒？”他心中升起隱隱不好的預感，似乎玄柒的出現，不是什麽好事。

那人自橋上走下，快步來到了楚寒徵的面前，行禮道：“屬下見過大公子。”

“你怎麽會在此地？”楚寒徵此時心中滿腹疑惑，玄柒自上次天南城外一別後，便與他再無聯系，如今忽然出現在長安，實在是叫他不起疑心都很難。

玄柒略略頓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屬下奉命在此恭候公子與錦瑟姑娘。”

“奉命？奉誰的命？”楚寒徵心中疑惑更深，卻在聽得那玄柒下一句話後，煙消雲散。

“小公子。”

亭臺樓閣。整個長安城中，唯一一個能夠不被宵禁的命令打擾的，也只有此處了。

錦瑟依舊趴在楚寒徵的背上沒有醒來。他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將錦瑟交給任何人，便索性背著她，隨著玄柒來到了長樂坊。

二樓雅間中，幾名身著輕紗的少女正在服侍楚寒曌。見得楚寒徵與玄柒二人推門而入，不免眼前一亮。

看著那幾個少女與自己弟弟暧昧不明的動作，以及弟弟面上冷冷的笑意。楚寒徵恍然之間明白了什麽，卻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狼狽的桌面，道：“你叫人帶我來，卻不曾備好酒菜，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麽？”

楚寒曌微微一楞，似是沒有料到楚寒徵居然會這麽對自己說話，面色一沈，拉過身邊的一個少女道：“你，去廚房弄些酒菜來。”

少女看了一眼楚寒徵，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其他幾個少女面面相覷，似乎拿不準究竟是離開這裏，還是繼續呆在這。

楚寒曌卻是毫不在意的看著楚寒徵，視線移到楚寒徵背上的錦瑟，冷冷一笑，道：“這女人本事也夠大，居然能夠使你放棄楚家，跟著她四處亂跑。”

楚寒徵不發一語，只是掃了一眼四周，將錦瑟放在了屋子中的一張搖椅上，順手從床上取過一張薄被，蓋在了錦瑟的身上。

楚寒曌冷笑著看著楚寒徵做這些事情，待得他慢慢走到自己的面前坐下，才道：“看樣子，不是她的本事夠大，而是你夠傻。”

“你讓玄柒帶我來這裏，便是為了說這些有的沒的？”楚寒徵冷笑道，那樣子比起楚寒曌，竟是還要森然幾分：“我卻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吃的這麽空了。”

楚寒曌聞言，不怒反笑，只是隨手將一個少女摟進懷裏，一邊上下其手，一邊笑道：“我可是很忙的呢…哼，話說回來了，卻是沒有料到，你居然是二叔的兒子…”

楚寒徵冷哼了一聲，卻是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等著楚寒曌的下文。

楚寒曌滿面的戲謔，看著楚寒徵，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到幾絲羞恥的表情，故意拖長了聲調，道：“我現在，也不知究竟是該叫你什麽好呢…”

楚寒徵依舊是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片刻之後，聽得推門之聲，方才那出去的少女空著手回來，看著楚寒曌，好像想說什麽，卻又不敢說。

楚寒曌見她雙手空空，不覺有些氣惱，冷聲道：“怎麽，這個時候，莫非廚房裏一點酒菜都沒有了？”

那少女搖了搖頭，略帶害怕的看了一眼楚寒徵，輕聲說道：“坊主說，楚公子是她的貴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命我先回來等著，酒菜馬上就來。”

楚寒曌聞言先是一楞。這長樂坊的主人可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怪人。雖說多年前也曾露過幾回臉，可都是藏在重重紗簾之後，看不清面目的。如今卻是這般給自己面子，親自吩咐人準備夜宵麽？

沒料到自己居然有這麽大的面子，那楚寒曌看向楚寒徵的表情便又多了幾分諷刺，“沒有想到老板居然這麽給我面子呢，想來楚家在這長安的威望，也不低到哪裏去。”

楚寒徵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沒有理會。

屋內一時之間沈寂無聲。楚寒徵呆了片刻，便有些忍耐不住，轉過身去看那錦瑟，卻見得她睡的正香，臉卻是微微發紅，他心中一驚，連忙走了過去，探了探錦瑟的額頭，卻不見溫度有任何升高。

莫不是中毒了？楚寒徵這麽想著，便要伸手替錦瑟搭脈，卻聽得楚寒曌不冷不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著什麽急啊？這是吃了寸金寸行後的反應，正常的很。”

楚寒徵轉過身，看著正在喝酒的楚寒曌，冷冷說道：“你知道是誰給她下的這毒？”

楚寒曌不屑冷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你別問我，我也不會說。倒是這丫頭…”他指了指熟睡中的錦瑟，“也是她活該，誰叫她那麽好管閑事呢…”

他話裏有話，楚寒徵微微皺眉，正欲開口，卻聽得木門輕響，屋外走進八個貌美絕倫的少女，手中托著各色佳肴，魚貫而入。

正在楚寒曌懷中的少女連忙站了起來，將桌上的狼藉快速收拾了一番，便將那些個菜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這是坊主要我們送來的夜宵。”為首的少女轉身看向楚寒徵，竟是視楚寒曌為無物一般：“還望楚公子笑納。”

楚寒徵的面色微微一變，隨即道：“坊主真是客氣了。”

那幾名少女朝楚寒徵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離去。

看著那一桌美酒佳釀，楚寒曌的臉色顯得難看之極，卻又無法當眾發洩出來，邊上站著的幾個少女面面相覷，目光不斷地在二人之間流轉。

“你們都下去吧。”楚寒徵淡淡的說道。

少女們如釋重負，紛紛行了禮，便快步離去了。

屋內頓時只剩下楚寒徵與楚寒曌，自然還有熟睡的錦瑟。

“嘎達。”沈默了半晌，楚寒曌終是將手中的瓷杯捏成了碎片，他站起身來，冷冷的將楚寒徵看著。

“你總是這樣…”他微微瞇起了眼，竟是在冷笑：“走到哪裏，都是光芒萬丈，只要有你在，誰都不會註意到我…”

楚寒徵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看著錦瑟。

片刻之後，才聽得他淡淡問道：“你跟隨百裏無傷，多久了？”

“哦？你居然已經知道了？”楚寒曌微微挑眉，冷笑道：“不過知道了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想改變什麽？”

楚寒徵站起身，與自己的兄弟隔著半個房間，冷冷對視著。

“狂刀門只是邊塞的一個小門派，雖說武功出奇，但是人丁一向單薄。我在邊塞不少耳目，都從未報過任何關於狂刀門的信息，這只能說明，不是狂刀門將自己隱藏的太好，便是有人在其中作祟。”他冷冷看著楚寒曌的表情，從驚訝到冷靜，再到略帶諷刺的笑。

“是我又如何？”楚寒曌冷冷笑道：“你可知道，你手中的影衛，多半都是經過我的手？你可知道，父親從未信任過你？”

“我知道。”楚寒徵淡淡道，“我也知道你早就恨我入骨。之前的懦弱，不過都是裝出來，迷惑我的。”

聞言，楚寒曌的表情在那一瞬間猙獰了起來，隨即又恢覆了冷靜，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我是不是應該感謝老天，你是二叔的兒子？”

“隨你。”楚寒徵淡淡道。

話音剛落，變異突起。屋內一股冷冽劍氣傳過，楚寒徵腰際的冷商劍錚然出鞘，發出鏘鏘龍吟。

楚寒曌手中長劍緊握，怨毒的看著楚寒徵。

“你手中所有的東西，我都要搶過來。”他冷冷一笑，長發披拂，與楚寒徵依稀有幾分相似：“不管是權力，女人，武器，還是武功…都是我的！”

他的動作奇快，楚寒徵卻是比他更快。小小鬥室之中，竟是聽得那劍氣破空之聲不斷傳來。劍光若鴻，劍氣如電，只聽得哢哢聲響，那屋梁似是承受不住如此沖擊，竟是有隱隱倒塌之意。

錦瑟便在此刻睜開了眼睛。她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便立刻看見了正在纏鬥的二人。

其中一人眼熟無比，自然是手拿冷商劍的楚寒徵，而另一人，與楚寒徵有三分相似，臉上竟是帶著隱隱的猙獰之色。

錦瑟心道不好，這兄弟二人怎嘛鬥起來了？再看看自己所處之地，顯然已經不是昏睡過去之前的大街了。錦瑟心中暗罵自己怎麽就睡得那麽死，這二人在自己之前必定已經爭吵過一番，卻是白白錯過了一番好戲。

她看那二人各自以劍法相搏，竟是隱隱有著不死不休的意思在裏頭，心中暗道糟糕，這二人若真是有一人在自己的面前受了傷，那楚墨鶴楚墨涵兩只老狐貍豈不是要自己的命了？便想跨下床去，阻止二人爭鬥。

只是她體內還有寸金寸行的藥性，那寸金寸行在江湖中是有名的蒙汗藥老祖宗，據說藥性極其霸道，就算是中招後醒了過來，不暈那麽幾次，這藥還不能完全排除體外。

她堪堪踏出了一步，便覺得腳上像是灌了鉛似的，再也難動分毫。看著那兄弟二人以性命相搏，她心中焦急萬分，卻是做不了任何的動作。

楚寒曌所學皆來自於楚墨鶴親傳，一套問水劍法較之楚寒徵的點蒼劍法卻也是不遜絲毫。但見得一招“倦鳥歸林”便生生擋住了楚寒徵的“火樹銀花”。錦瑟便是心中暗嘆，楚寒曌還真是深藏不露，之前看他，卻是一點學武的底子都沒有啊。

適時卻是不容德她多想，身側一道黑影掠過，竟是玄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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