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阿誰冷哼一聲，不怒反笑道：“誤會？倘若不是她賊心大起，去南海劍派偷走了那號角，師兄也不會終日遭受同門的白眼，到最後還落了個被那些個毒藥廢了武功，無奈自盡的下場！”

楚寒徵一怔，卻聽的身後傳來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他忍著沒有回過頭去看錦瑟，只是淡淡說道：“如此說來，阿誰姑娘是…”

“我是誰，犯不著你們來問。”阿誰冷笑道，看著楚寒徵身後的錦瑟，眼中一道光一閃而過：“原來，原來…呵呵，這是報應麽？”她緩步靠近楚寒徵，冷笑道：“倘若我殺了這個人，你是不是也能跟我一樣痛苦？”

寒光閃過，錦瑟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她畢竟還是對這件事情有所愧疚的，五年前為了那一只鯤鵬號角，她只身潛入南海劍派，卻被水無間抓了個正著，慌忙之下用錯了藥。便是那日不小心給楚寒徵吃下的陽春白雪。最後雖是寶物到手，她的心中卻依舊不好過，也不敢對南海劍派的事情多過問。誰能料到因為那一時的疏忽，卻導致了水無間的死亡。

她知道南海劍派的劍法極快又淩厲，多數都是一招能置人於死地的恐怖武功。索性閉上眼睛，就等著阿誰手中的短劍刺向自己的咽喉。

卻是等了半天，都未曾聽見動靜。

錦瑟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卻見得二人依舊是對峙的姿勢，只是那阿誰，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當啷”一聲，手中短劍落地。嬌美的臉龐上布滿了淚痕，哭化了妝，卻也不曾在意。

阿誰伸手輕輕拂去自己臉上的淚珠，嘆息道：“倘若那時，他也有你這份勇氣，該多好，呵呵…”

錦瑟一楞，見那短劍上居然待了絲絲血跡，連忙擡頭，卻見得楚寒徵的肩膀上被刺出了一個大口，鮮血正不斷流出。

“楚…大哥。”錦瑟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似是不知該做什麽才好，片刻之後才反應了過來，連忙伸手將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取出，準備給楚寒徵包紮傷口，卻不料被他一只手輕輕推開了。

“阿誰姑娘，若是你願意。看在楚某的面子上，這筆賬，暫時一筆勾銷。”楚寒徵淡淡說道，對自己身上那一個血口子視若無睹：“這件事情關乎到整個中原武林，或者說是大梁的安危，若是執著於私情，只怕到時候會釀成大禍。”

阿誰輕輕一笑，道：“阿誰雖說蠻橫，卻也知道何為要事。楚公子如此說法，倒是頗有些看不起我了。”一名少女走上前來，將她輕輕扶起，在阿誰耳邊安慰了幾句，她嘆息道：“罷，你莫要多說，我心中自是有分寸。”

她轉頭看向錦瑟，冷聲道：“你且將住的地址留下，我不日就派屬下給你送去。”

“時間要很長麽？”錦瑟的臉色依舊是發白，輕聲問道：“不成，我們這就得離開長安。這裏四處都是極樂堂的眼線，若是被發現我們與天水閣有聯絡，只怕是會連累到你們。”

阿誰冷笑一聲，將長發拂到腦後，頗為不屑的看著錦瑟，道：“我這天水閣，與那極樂堂多年來相安無事，我就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個小丫頭與我們翻臉。”言罷，看了一眼楚寒徵，沈吟了片刻，道：“不過你若是不願意回去，也罷，暫且留書一封，便說是離開了長安，我命人替你送過去便是。”

若是能離開那似敵非友的極樂堂掌控，錦瑟自然是一百個樂意，只是離開了極樂堂之後，自己卻又住哪裏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雖說夠她與楚寒徵隨意找家客棧住下，只是誰知那裏會不會有極樂堂的眼線？

正自苦思冥想之際，卻聽得阿誰說道：“你與楚公子，不如暫且留住在天水閣中，這樣有什麽消息，我就可以立即通知你們。”

錦瑟正欲點頭答應，卻聽得楚寒徵淡淡說道：“不必勞煩。我在長安也算是有點產業，這幾日就與錦瑟暫時盤桓在那裏。阿誰姑娘若是得了消息，便命人送到那裏去吧。”言罷，便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阿誰出聲，叫住了他們，道：“長安城中人魚混雜，雖是天下之都，卻也未必安全，春兒，你且送他們二位前往。順帶把錦瑟的信帶回來吧。”

一名坐在麻將桌邊的少女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錦瑟見那少女推開木門，等著自己出去。轉過頭去正欲與那阿誰說句話，卻早就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姑娘莫看了。姐姐已經去休息啦。”春兒笑道。

知道那阿誰是不想看見自己，錦瑟輕嘆了口氣，便轉身與楚寒徵離開了屋內。

那春兒帶著他們來到了長樂坊的後門，推開木門，來到了朱雀大街上。四處都是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想來是趕上了夜市。

錦瑟雖是游歷天下的大盜，卻也未曾在這般地方多做過什麽停留，便好奇的四處看看。春兒卻也不加阻攔。要知道在這地方，不買東西，那才叫奇怪。

幸好楚寒徵的傷口在長樂坊內就已經做過了處理。此時接著火紅的燈籠燭光，倒也不曾看出面色有多蒼白。錦瑟買了些東西，見春兒笑著看著自己，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聽得身邊有一個聲音喊道：“姑娘，來買些糖吧，我們寶芳齋的糖果可好吃啦。”

錦瑟一聽有吃的，不覺眼光一亮，正欲去買些，卻聽得春兒輕聲說道：“姑娘，這家店的糖好吃是好吃，可是可貴了呢，要三十個銅板一斤。”

錦瑟一聽，果然還真的很貴，便有些猶豫。轉了轉眼珠，忽的笑道：“你這糖好不好吃，我吃了才知道。”言罷，便伸手抓了兩塊，匆匆離開了店內，走到了楚寒徵的身邊。往他嘴裏塞了一塊，又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

春兒從店裏追了出來，看見二人的腮幫子都鼓起，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姑娘，這家店可是楚家的產業，若是被他們家管事的知道，你可就要遭殃啦。”

“不就兩塊糖嘛，他們能那麽小氣？”錦瑟嘴裏還喊著糖，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卻是一臉的笑意，仿佛那糖的甜味都化進了心裏，好不甜蜜。

楚寒徵卻是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到了店裏。片刻之後，抱著一包糖走了出來，交給了錦瑟。

“哎？這糖可貴著呢。”錦瑟結果紙包，擡起頭，詫異的看著楚寒徵，卻聽得他淡淡說道：“都說了這是楚家的產業，不如就當是我請客你吃的。”

見他面色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錦瑟不免有些氣悶。自紙包內取出了兩塊，一塊給了春兒，一塊自己吃了，恨恨說道：“是啊是啊，既然是你楚公子請客，我可得省著點吃呢！”

春兒見她努力做出一副假正經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卻是看那楚寒徵，冰封一般的臉上竟是露出了絲絲暖意，片刻之後又消失不見。

三人穿過了朱雀大街，緩緩走到了一條小巷子口。錦瑟探頭探腦的往那巷子裏看去，卻是未曾見到一絲半點的燈火，竟好似是一條鬼街一般。

“楚大公子，我們沒有走錯吧？”錦瑟撓了撓頭，好奇的問道。

楚寒徵淡淡說道：“自然是沒有走錯了。”言罷，當先走了進去。

錦瑟緊隨其後，這巷子內沒有燈籠照明，若非她眼力非凡，只怕走幾步便會被路上的石墩絆倒。

四周的人家都是靜悄悄的，與只差了幾丈的夜市顯出了鮮明的對比。錦瑟好奇的四處看看，確實摸到了一手的灰，心道怪不得沒人點燈籠，敢情這地方多久沒人住了？

三人在一扇木門前停下了腳步。這木門前也是沒有點燈籠。楚寒徵伸出手摸了摸烏黑的木門，便淡淡道：“錦瑟，你來幫我把門打開吧。”

“嗯？”錦瑟自他身後朝前看去，便看見門上拴著一個黃銅鎖，“楚大公子你不是有鑰匙嘛？幹嘛還要我開門？”

楚寒徵轉過臉，兩若星辰的眸子在黑暗中好似可以發光。

“我沒帶鑰匙。”

“好吧。我知道了。”錦瑟無奈的嘆了口氣，自頭發裏取出了一根烏金絲，在門前鼓搞了片刻，便聽得“啪嗒”一聲，黃銅鎖應聲而開。

“姑娘好厲害的功夫。”春兒掩面輕笑道。

錦瑟幹咳了一聲，看著楚寒徵，卻見得他慢慢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伸出手來，推開了木門。

一股清幽花香隨著晚風徐徐吹來。錦瑟轉眼一看，這宅子的院中，一座小池塘內，一朵朵白蓮，開得正艷。

“這蓮花…”錦瑟怔住，似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蓮花一般：“不是…心月蓮嘛？”

楚寒徵聞言，似是渾身一凜，卻聽得暗室之內傳來隱隱人聲。片刻，便聽見木門一響，一個窈窕的身影走了出來。

“少爺回來啦。”人未至身前，聲音便已經響起，竟似黃鶯啼鳴，好不動聽。

錦瑟微微挑眉，頗為戲謔的看了一眼楚寒徵，心道你這小子居然還金屋藏嬌？卻不料轉眼一看，便見得楚寒徵的臉色微變。

那人越走越近，終是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手上還提著一個紅色的燈籠，燭火搖曳下，竟是一張美艷動人的臉龐。

“少爺？”那人面帶經驚詫的看了一眼錦瑟，不免怨懟道：“我道你為何出去了那麽久才回來，敢情是又多了一個小妹妹？”言罷，伸出手，便要去拉錦瑟。

錦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頗為驚疑的看了一眼楚寒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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