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曌臉色顯然不大好看，拉著那吳大海，二人也不知輕聲說著什麽，拐了個彎，便見不得了。

楚寒徵此時也無暇關心那二人，手中拿著賬目，與那小夥計開始細細的清點起了賬目，卻是半分都馬虎不得。

那小夥計年輕尚輕，看那年歲應當是比楚寒徵還要小一些，此時只聽得他對著那些個貨物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個是爪哇國進的，那個是哪裏收到的，一個個都是如數家珍，楚寒徵雖不感興趣，卻也是聽著，待到日後，說不定還有些用處。

待得賬目清點完畢，楚寒徵來到甲板上時，才發現居然已經入夜了。船桅上掛著一盞紅燈籠，照得四周朦朦朧朧，光影綽綽。

楚寒徵隨意的走到了甲板的一片清凈處，好好的呼了幾口氣，心說方才在庫房裏，空氣混濁，聞著令人好生難受，現在卻是舒服多了，卻是不知，這船打算在何處吃飯？

便是這麽想著，也覺得有些肚餓，但楚寒徵還是尋思著先去找著錦瑟罷，省的這丫頭在船上亂跑，給自己添亂。

正這麽想著，忽的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好你個楚寒曌，你說，你答應我的事情，什麽時候做到？”

聽這聲音，不就是午時碼頭上那囂張的丫頭若芊？只是不知為何她會在此間？這麽想著，楚寒徵便閃身躲入了桅桿的陰影處，正欲尋個地方，卻不料一伸手，便碰到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東西。

他一怔，還未等明白過來自己碰到的是什麽，便覺得一陣風迎面而來，連忙伸手牢牢的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只聽得那人輕呼一聲，卻是另一只手也招呼了過來。

楚寒徵無奈，將那人兩只手都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那人顯然氣急敗壞，卻似乎也知道那邊有人，壓低著聲音說道，“混蛋！色狼！我要殺了你！”

楚寒徵一楞，這氣急敗壞的女聲不是錦瑟的卻又是何人？卻是依舊不敢放手，只是將她雙手反剪，輕聲說道，“別喊，是我，楚寒徵。”

錦瑟一楞，隨即便覺得火氣更甚方才，只是現在情況特殊，便也沒有發作起來，只是雙手猛地反抓住了楚寒徵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幾乎嵌入了他的肉裏。

楚寒徵微微皺眉，卻是沒有發聲，二人就這麽站在船桅的陰影處，凝神屏息的聽著。

卻聽得那楚寒曌笑道，“若芊，我不是不願意。只是你也知道，我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現在必須先找著哥哥才行啊。”

“找他？”那若芊冷哼道，“莫要尋我開心了，誰不知道這楚寒徵與錦瑟那女賊同流合汙，偷走了楚家的傳家寶？哼，若真的要找到他，你才肯娶我，那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錦瑟險些笑出聲來，趕忙彎下腰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免得笑聲被躲在那裏的二人聽到。

楚寒徵卻是不覺得哪裏好笑了，只是一個月內聽著自家弟弟對第二個女子說要娶她，實在是心中失望至極，他不願再聽下去，卻又聽得那楚寒曌輕聲說道，“好了，我也知道你關心我，夫人最近如何？你有沒有替我說過話？”

那若芊嬌呼一聲，也不知道那楚寒曌做了什麽，便聽得她的態度轉了個彎，竟是比那弱水還要溫柔幾分，輕聲說道，“夫人那處，我也說了，只是你也知道，夫人現在離不開那東西，我得瞅準一個時機，待到藥性難敵之時，才好開口。”

那楚寒曌沈默了一會，輕笑道，“果然還是我的若芊最乖了，快快讓本少爺來親一口…”接下去的言語，自是不言自明。

錦瑟聽得頗為反胃，沒有想到那楚寒曌竟是如此之人，撇過頭看去，卻見得楚寒徵的表情隱在了陰影之下，瞧不清楚。

那邊熱情如火，這邊卻是尷尬萬分，半晌，待得那處雲雨聲稍停，便聽得那若芊邊喘著氣，邊說道，“人家現在不只是心，就是身也歸你啦，若是日後你有負於我，我定要你好瞧！”語氣中，卻是八分撒嬌，兩分威脅。

錦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便清咳了兩聲，朝著那邊喊道，“是誰在那裏說話呀？吳師傅？是你嗎？”

楚寒徵正自氣憤自己弟弟作風實在是不端，卻聽得錦瑟這麽一喊，頓時有些驚訝的轉過頭來看著她。

那廂自是沒有想到這裏居然還有別人在，也不知道聽了多少的活春宮，錦瑟信步往前走去，自是將那二人的狼狽姿態看在眼裏。

朦朧火光搖曳之下，便見得那楚寒曌與若芊二人皆是衣冠不整的樣子，若芊臉上春潮未退，不難想到二人方才做了什麽。錦瑟做出一副老眼昏花的樣子往前走去，一直走到楚寒曌的面前。

楚寒曌見來人只不過是個老嫗，便舒了口氣，卻不料不待他做什麽動作，便見得那老嫗彎下腰，撿起了方才丟在地上的衣褲，湊近著看了半晌，才大喊道，“這是誰的衣服呀？怎麽丟在這裏？”

楚寒曌大吃一驚，顯然是沒有料到錦瑟會突然開口大喊，不待他上前搶下衣服離開，便聽得甲板上傳來腳步聲，其中幾人還好奇地問道，“衣服？什麽衣服？換洗裏衣嗎？”

這些個夥計皆是方才在艙內吃了晚飯，回到甲板來透氣的，此時聽得錦瑟這麽一喊，都好奇的往這裏走來。

楚寒曌心中暗罵了一聲該死，正欲帶著若芊先行找個地方躲起來，便聽得一個聲音說道，“荒唐！簡直荒唐！”

楚寒曌聞聲看去，便見的一名年歲頗大的儒生站在老嫗身側，怒目圓睜，看著自己，卻是方才在庫房見過面的羅清曲，只聽得這老者聲音頗為響亮，大聲說道，“不知廉恥！不知廉恥！居然，居然在這種地方…”

此時已經有不少夥計圍攏了過來，瞧見這幅景象，都是面面相覷，卻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無人上前說話。

楚寒曌先是一楞，隨即大怒，看著楚寒徵說道，“我做什麽事情，關你這老頭子什麽事了？”又掃了一眼四周站著的夥計，冷聲道，“你們都來這裏作甚？沒瞧見本少爺在忙嗎？還不快給我滾？”

那夥計卻是無人應和，卻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好家夥，楚二少，你什麽時候跟若芊姑娘勾搭上的？嘿嘿，沒有想到啊，楚二公子，居然也是一個禽獸…”

另一人笑道，“哎喲喲，別逗我了，瞧他那豆芽，還禽獸？禽獸不如啊！”言罷，眾人縱身笑了起來。

楚寒徵依舊是滿面怒色的看著楚寒曌，錦瑟卻是拿著那件衣服，抖抖索索的走向了若芊，嘴中一邊說道，“好端端一個姑娘家，怎麽穿這麽少？夜裏風大，快點披上…”

那若芊被眾人抓了個正著，正自難堪間，卻見得那害得自己被人發現的罪魁禍首走近，不由氣不打一處來，大吼道，“你，你這個臭老太婆！我，我…”此時錦瑟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側，將那件衣服顫抖著舉了起來，看樣子是想為她披上，那若芊本就身負武功，伸手一推，錦瑟便是慘呼了一聲，滾落在了地上。

這裏是甲板的偏僻之處，這二人挑的又是後艙甲板這種沒什麽人來的地方，錦瑟這麽落地，就地一滾，便是軲轆軲轆的越過了圍欄，撲通一聲落入了江河裏。

眾人見此情形，皆是笑不出來了，反倒是看著那方才出手的若芊，嘴巴張的大大的，似是想說什麽，卻在片刻之後，也不知是誰先喊的，“殺人啦！殺人啦！”

若芊也不知為何那老嫗如此不經自己推，才這麽一揮手便落在了地上，還滾到了水裏，她生平第一次與心愛之人歡好後被人發現，後又殺死了一人，心中無數沖擊之間，竟是慘叫了一聲，“我沒有，我沒有…”

此時眾人哪會讓她如此輕易逃脫，幾個大漢上前將她拉住，口口聲聲說著要帶著她去見吳大海。

楚寒曌也是一楞，決計沒有想到今日這件事居然會鬧出人命，正欲開口說什麽，卻見得那老翁站在一側，冷冷的看著他。

“若她真的出事，我便是做鬼，也不會饒了你！”言罷，便聽得撲通一聲，楚寒徵也躍入了江中。

江水冰冷刺骨，便是在春季，卻也是冷得讓人心中發寒。楚寒徵依稀記得上船之時錦瑟說過，自

己怕水，他心中揪了起來，踏著水，四處尋找錦瑟的蹤跡。

這丫頭，怎地如此冒失！隱約覺得錦瑟也許是在船上知道了什麽，不方便在船上停留太久，可是也犯不著如此啊！

正自著急間，忽的感覺身後冒出了什麽東西。楚寒徵一個轉身，便見的一個白色的東西冒了出來，隨後便是一張蒼老的臉，不是錦瑟卻又是誰？

那“老嫗”瞧見楚寒徵，似乎是想笑，可是又被凍的笑不出來，只是扯著嘴角，道，“楚，楚大公子，你，你會游泳嗎？”

未等楚寒徵點頭，便聽得她說道，“會，會的話，就，就快走，這船上，這船上不僅僅有百裏無傷的人，還有極樂堂…他們，他們…”話未說完，便見的錦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楚寒徵大吃一驚，只是此時錦瑟已經暈厥了過去，若不及時將她帶到岸上，也不知會出什麽事情。

頭上傳來了喧嘩之聲，想必是方才錦瑟跳船之事已經驚動了吳大海，特地帶人前來查看了。

楚寒徵知道，此時雖然天色已晚，但是若貿貿然的游走，也不知會遇上什麽事情，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單手摟著錦瑟，另一只手牢牢地撐住了船底，仔細聆聽著船上的聲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