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面前老者，燕北宸眉頭緊緊皺起。

他算是看出來了，若是今日不答應了他這提議，不拜了他這個師傅，他是斷然不會為鐘靈兒治病解毒了。他這也是算準了他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會棄鐘靈兒於不顧，所以才提出了如此要求來，用救鐘靈兒的性命作為交換，逼著他乖乖就範。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雖然他堂堂大聖國鎮北王燕北宸，自下生以來便一個人闖遍天下，從未想過拜師學藝之類的事情，但是現如今鐘靈兒如此昏迷不醒的躺在自己面前，危在旦夕，他總不能因為一時意氣用事，就棄她的性命於不顧。若是想要讓她活命，他今天就必須得乖乖聽那白發老頭的話。別說是拜師了，就算他今天讓他跪在地上求他，他都只能照做，沒有任何還手和還嘴的餘地。畢竟，這是他有求於人家，也只能求助於他。

心裏面想著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轉過頭看看旁邊的鐘靈兒，燕北宸心一橫，拂了拂袍子雙膝跪地，俯身磕頭，“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就算他現在心裏面再不甘又能如何，他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鐘靈兒香消玉殞吧？

“誒，好徒兒，快快請起。”白發老人滿意的扶起了地上的人，轉而朝著床邊走了去，倒是很快適應了自己這個新身份，“去，將旁邊櫃子上數第三格之中的匕首和紗布取出來，然後將匕首刀刃一側用火燙熱，然後拿回來給為師。啊對了，別忘了再給為師取個碗。”

燕北宸也沒時間還口，麻利的按照他的話去做了。

沒有片刻，他拿著燙熱的匕首，擡上遞給了白發老者，並將碗和紗布拿在手中，以作後備需要。

老者俯身靠近鐘靈兒，毫不猶豫的下手，劃破了鐘靈兒左手手腕，又快速接過碗，一點點將鐘靈兒身體裏面的黑血放出來，一直放到血液顏色變回鮮紅，才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將裏面的特質金瘡藥灑在了刀口處，然後接過紗布層層包紮好傷口，之後，又重覆同樣的步驟，分別在她另外一只手手腕和雙腳腳腕處放血，之後收起金瘡藥，再從衣袖內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取出一顆黑色的藥碗放入了鐘靈兒口中，一系列動作持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白發老者重新直起腰來，伸手捶了捶因為一直保持一個姿勢而有點酸的腰，“好了，這小丫頭的身體裏面的毒已經差不多解了，之後再按照老朽的方子吃幾天湯藥，就沒事了。等下，老朽將所需草藥大概樣子畫於紙上，你照著樣子，出去樹林中摘回來。放心，都是一些常見的藥材，不會太難為你。”

“多謝前輩相救！”雖然不滿他方才強行拜師的舉動，但燕北宸還是真心的感謝他。

白發老者不悅，“這才剛把人給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稱呼這麽快就給忘了？你這小子，真是讓人心寒。”

燕北宸扁了扁嘴，“前輩，這師傅晚輩也拜了，您何必如此挖苦？縱然為師，也總要有個適應的過程，豈是一朝一夕的。”

尤其還是他這種，拜個師拜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那種。

說罷，他轉身坐到了床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連連嘆氣。這一路上，她因為他，也真的是吃了太多苦了。而這些苦，她明明可以不必吃的。

而他那覆雜的神情，卻悉數看在那白發老者的眼中，“小子，人也救了，師傅也拜了，老朽都還不知道你二人的身份。別老朽忙前忙後的救到最後，是救回來了兩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那到時候，老朽還不是好心卻做了壞事了？”

“晚輩姓燕，名北宸，是以東大聖國之人。這昏迷不醒的丫頭姓鐘，名喚靈兒，和晚輩一樣，也是大聖國之人。前輩大可放心，我二人並非什麽大奸大惡之人。不過是善是惡，便要看前輩對此二字是如何定性的了。若說與人為善是善，那我二人手中都握有人命，亦不能說那些被我們殺了的人都該死。”

“原來是那個大聖國的戰神，讓一眾國家聞風喪膽的活閻王鎮北王。”白發老者含笑，“看來老朽這命倒是不錯，救了個王爺回來。不光如此，還白撿了個身居高位的徒弟。如此說來，老朽今日還真的是賺到了。”

“前輩知道我？！”燕北宸也是挺驚訝的。

“大名鼎鼎的鎮北王燕北宸，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老朽常年居住在這深山之中，不與外界有什麽聯系，但你這威名，老朽自然還是聽說過的。今日一見，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子，並非傳聞之中那般兇神惡煞、相貌粗獷。看來啊，傳言這東西，還真呢是不能輕易相信。”

燕北宸被誇得竟然有點不好意思，陪笑著撓了撓頭。

白發老者再道，“不過，你既是鎮北王，又為何深陷於此？老朽一直以為，像你這種身居高位之人，出行都是應該有一大群侍衛跟著的。就算沒有眾人保護，也總該乘坐著步輦，有個隨行的侍衛、暗衛之類的。”

“前輩若是好奇那些，待到日後，晚輩自當帶前輩一同回府去，讓前輩安享天年。”

“不必，你的好意老朽心領了，但這榮華富貴對於老朽來說，從來都是身外之物，根本就不足為題。倒是你，老朽甚是喜歡。待到日後，你沒事多回來陪老朽說說話就成了。當然，若是你願意留下來陪著老朽，那更好。但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想必你定然不會安於居住在此，更不屑這種閑雲野鶴的生活。唉，想當年，老朽也如同你這般一腔熱血，可誰曾想……罷了罷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提也罷。”

“看來，前輩也是有故事的人啊。”燕北宸忍不住輕笑。

倒也是，誰沒有個曾經呢，像他這種看淡了一切，隱居在這山林之中的人，更有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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