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精把兒子當成一個大人平等談話, 並設下結界。

水澤不解：“母後，咱們母子們尋常談話，自家裏何須這般？”

難道母後被監視？

小花精要跟水澤說明陛下受傷的緣故, 就要細說因果。

要解釋端妃為何如此憎恨四爺，就不得不提她的身份。

端妃的身份屬於禁忌。

這話小花精不說，誰也不敢提這話。

水澤得知，自己的嫡親叔叔, 幫助父皇的棄妃謀害父皇, 驚駭不已。

太師傅講解歷史, 講述歷史上的奪嫡之爭, 也解過本朝的幾次叛亂。

這是身為嫡出皇子必須接受的教育。

水澤卻沒想到，他十四叔也想謀害他父皇奪嫡？

十四弟若是成功, 把他們兄弟置於何地？

縱觀史冊, 凡改朝換代, 無不是血流成河。

十四叔會如何對待他們？

水澤很慚愧，很難受：“父皇真可憐, 孩兒不孝, 竟然質疑父皇, 誤會父皇撒謊……”

小花精伸手摸摸這個還不能擔負重擔的孩子：“準確的說，你的診斷沒錯。

你父皇的的確沒犯腿疾，他是心病。

他不能接受曾經的妻子與嫡親的弟弟謀害他。”

小花精隨後拿出一張玉碟給水澤觀瞧。

水澤大怒：“宗人府竟敢犯這樣謬誤？竟然把大哥的生母寫成原配端妃，這是篡改, 是犯上！孩兒這就是找父皇。”

小花精摁住水澤的肩膀：“這玉碟並非正式玉碟，而是被人藏在宗人府裝資料的鐵櫃下……”

水澤瞬間通透：“一旦父皇有個好歹，這張玉碟就會被有心人拿出來代替原本的玉碟, 成為大哥正位的佐證？”

小花精拍拍水澤：“孺子可教。”

水澤問道：“母後沒有告訴父皇？”

小花精道：“不需要, 母後不覺得你父皇會被人算計了性命。

再者, 母後也相信澤兒，即便他真是端妃所出，澤兒是皇後嫡長子，才高八鬥，武功蓋世，胸懷韜略，乃人中龍鳳。

澤兒缺的是經驗與歷練。”

水澤扁嘴，這就是要跟著父皇學。

“兒臣覺得，應該把這玉碟的事情通稟給父皇知道。偽造玉蝶，居心叵測，罪同謀逆，罪該萬死。”

小花精搖頭：“這玉碟不是偽造。”

水澤再次訝異：“怎麽會呢？大哥明明出自昭媛娘娘，這在宮中，人所皆知，母後您怎麽說不假？”

小花精道：“這是曾經的事實。當初你父皇還是端親王，端妃的親生兒子死了，讓自己的丫頭生了兒子，抱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子養育。

你父皇答應了，你祖父也答應了。

這才有了這一章玉碟。

只是後來發生了胡家聯合廢太子叛亂，暗中擁戴忠順王篡位，這才惹惱了你父皇與祖父，將之廢除。

這張玉碟是你祖父命宗人府宗令銷毀，卻被人暗中隱藏起來了。”

水澤道：“這事兒肯定是宗令……”

說了一半卻打住。

祖父時期的宗令與而今的宗令不是一個人，且銷毀玉碟不是宗令一個人完成，需要兩位德高望重的族中長老與宗令共同完成。

而且，當初的宗令還是裕親王，而今已經卸任，被父皇發配海疆。

新任宗令忠靖王完全可以一推了之。

再有，這張玉碟原本應該在宗人府，為何出現在母後手裏，也會讓人質疑。

水澤道：“母後在宗人府有內應？”

小花精才不給兒子留下愛耍陰謀詭計的形象：“非也，這是宗人府中擁戴你的長老發現之後，告訴你十三叔。”

十三叔是他父皇的鐵桿擁躉。

這就說得通了。

小花精又道：“所以，澤兒，你告訴母後，從這一章玉碟的出現，你看出了什麽？”

水澤嘆口氣：“至少宗室並非鐵板一塊，有人想要擁戴大哥，或許也有人想要擁戴二哥。

當然，這玉碟到了母後手裏，也說明有人擁戴孩兒。

宗室是這般，朝堂上或許也是這般，天下人……”

小花精接口道：“天下百姓只會擁戴替他們謀福祉施仁政的帝王，才不會管你是嫡出還是庶出。

澤兒可知，你皇祖父，你父皇都不是皇後嫡出。

唐太宗李世明雖是嫡出卻不是嫡長。

母後今日找你來，不是說讓你戒備所有人，也不是要你與兄弟叔伯分崩離析，而是要告訴你一句話，朝堂後宮從來都不是一團和氣，最是無情帝王家也不是謠傳。

母後雖然可以替你肅清所有仇敵，但是，母後不能保護你一輩子。

終有一日，澤兒你必須自己擔負責任，你不僅要擔負天下，還要保護父母兄妹。”

水澤聞言，整理衣冠，撩袍下跪道：“孩兒謹記母後訓教，自即日起，必定會擔負起太子兒子兄長的職責，請您相信孩兒。”

小花精用手撫摸水澤的頭頂：“你父皇若是不被謀害，不是這樣倉促冊立太子，母後會等你十六冠帶之後告訴你這些。

而今你提前成為太子，母後也只能提前斬斷你身為孩童的快樂，敦促你擔負起太子的重任。希望我兒敏學好問，勇敢的擔負家國興衰。”

水澤拱手：“母後教訓，孩兒銘記於心。”

小花精又道：“雖然後宮不寧靜，朝廷上波雲詭秘。

但是我兒今後行事謹記一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犯我家國者，雖遠必誅。”

水澤沈下心思，百忙之中，與兩位兄長一起搶著照顧父皇，抓緊一切時間完善自己，努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爺。

小花精追著兒子三天，發現乾元帝對水澤十分用心，每每批閱奏章，都會遣散兩個小動作不斷的大兒子，一心一意教導水澤兼國的本事。

小花精也就安心了。

玉碟其實不是十三爺轉送，而是十三爺聽到傳聞，給皇嫂通氣，小花精親自查證搜到贓證。

並且，小花精耗費一年的功力時光回溯，已經追查到了這玉碟，是當初還是長老的忠靖王所藏。

臘月乾元帝受傷之後，忠靖王曾經去看過這一章玉碟。

這才被十三安插在忠靖王身邊的細作發現，稟報上來。

其實，就是不被察覺也沒關系。

小花精隨時隨地可以讓玉碟化為齏粉。

而今既知道，小花精決定廢物利用，將來當成為兒子掃除的障礙的契機吧。

小花精也想看看，忠靖王如何替胡家翻案。

胡家謀逆，可是上皇嘉和帝定論的鐵案。

小澤子開啟太子生涯，小花精把侍衛統領的職務再次交給十九弟水楹這個逍遙王。

自己卻縮回坤寧宮做第二個月子。

朝堂朝野情勢大好。

二月初，玉林衛設立完畢。

因為位置特殊，營房修建成為仿照大同，修建成為環形城堡。

瞭望哨則根據小花精的提議，改建成為突出的炮樓。

任憑敵方千軍萬馬，我軍只需要玉林城東南西北四座跑樓上架上四門小鋼炮，四面八方的敵人都是炮灰。

賈代善上折子，一是報喜，二是乞骸骨。

所謂乞骸骨就是請旨致休，不再擔任征北軍的大將軍，請求陛下派遣恰當的人選，接任西北防務。

征北軍大將軍只是戰時統領西北軍政。

戰事結束，理當將軍權交換朝廷。

乾元帝曾經擔心賈代善戀權，尾大不掉。

如今賈代善要求交權，乾元帝有犯難了。

十七皇子熙郡王原本是他心目中的西北王。

但是，乾元帝沒想到戰爭打得這麽順利。

賈代善一戰之下幾把瓦刺打殘了。

十七爺似乎還沒有成長起來。

乾元帝懷疑，他能不能獨當一面？

乾元帝一般都是大事不決找十三弟。

這一回多了一個儲君水澤。

水澤聞聽外公不幹了，馬上跪地請命：“孩兒願意接替征北大軍，替父皇守住西北門戶。”

結果挨他老爹一板栗：“在其位謀其政，你是皇儲，父皇找你是讓你推薦接替者。

智者勞其心。

你的責任是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而不是沖鋒陷陣，爭奪一城一池。”

小花精也想給他一板栗，廢了那麽些口舌，還想去做大帥。

水澤只好認錯請罪。

乾元帝卻道：“替朕推薦一個合適的西北總督，總領陜甘山西軍政。朕就恕你無罪。”

水澤看眼他十三叔。

乾元帝斥道：“讓你說，看你十三叔幹什麽？你十三叔要鎮守皇城。”

水澤道：“我外祖在西北施行的軍令，說是總管軍政，其實不是我外祖一個人總管，而是派遣將軍駐守地方衙門，對地方實行軍官，文官只作為輔官。

像征調民夫，籌集糧草，屯田推行新植物，都是用的軍令。

多少銀子進去，籌辦的糧草運送軍營，都是透明的賬簿，用糧草對錢糧，只多不少。

若是換人，沒誰有這個威望。

外祖的位置至少需要三人分擔：一個有威望的總督、布政使、按察使。此外還需要許多清正廉明的知府。

西北交給那些文官治理，肯定又回到那種推諉的老模式上去。”

這話實在。

西北不聽調度的官員，賈代善不打不殺，一律退還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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