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 尚宮局上下也開始忙碌了。

尚宮大人召集尚宮局上下，制定一系列壽宴上的章程。

誥命進宮拜壽，不可能蜂擁而入，需按照品級, 分批進宮。

在何處等候召見, 都有定例。

尚宮一再強調，宣召的時候，要按照爵位品級依次宣召，錯不得一點。

稍有差錯, 不僅誥命惱怒，皇後娘娘也會責罰。

尚宮局已經把京都有份進宮祝壽勳貴大臣，編撰成冊。

司言司上下都要背誦孰料。

到時，配合坤寧宮女官宣召調度。

但是, 主要還是依靠司言司。

除此之外，給陛下賀壽, 必須穿戴專門的賀壽服飾。

新進女官女史, 每人都要裁剪一套賀壽服。

尚宮局與尚服局一起出動，尚服局登記需要女官的名冊。

尚功局負責縫紉。

賀壽的服飾可不廣指衣衫, 簪花的烏紗, 雕花的玉帶，金絲祥雲鞋子, 上下一全套。

宮中服飾的衣料，與小花精從前的穿戴，並無不同。

卻有一點明顯的區別, 宮中的服飾講究威儀。

榮府的服飾講究華美。

七月中旬。

小花精這一批次新近的女官接受宮正司的考核，所有女官都考核合格。

這個考試結果都在意料之中。

皇後派遣到尚宮局的女官，可以說是所有女官中最聰明的女官。

審查六宮的賬簿，宣召傳旨，還有最為繁雜的宮女登記花名冊，掌管六宮的鑰匙。

不聰明可辦不成。

考核合格，代表小花精以後可以單獨接受皇後的懿旨了。

萬壽節十分忙碌，杜晴不可能每次都跟著小花精坐鎮指點。

不過，杜晴表示，在萬壽節之前，她只要有時間，還是會帶著小花精見習一段時間。

八月初，司言司上下忽然忙碌起來。

卻是許多地方官員進京賀壽。

這些官員都帶著妻子兒女。

同時，許多地方大員都是嘉和帝的‘老丈人’。

這岳母來了未免想要見見做了娘娘的女兒。

於是，尚儀局收到許多折子，都是恩請會親。

皇後娘娘傳旨尚儀局，嚴格審查，只要合乎禮法，一律準奏。

誥命進宮，合乎禮法。

然而，娘娘們的家眷也不是人人都有誥命。

這就需皇後娘娘恩典。

皇後娘娘十分慈愛。

一般後妃，娘家遞牌子請求攜帶未婚子女進宮，皇後娘娘大多給予方便。

賢妃的娘家就出了個問題。

賢妃的母親嫂嫂有誥命。

但是，甄家會親的人員名單上有一名十三歲的侄子。

賢妃這些年作為嘉和帝的打手，多次挑釁打壓皇後娘娘。

上回因閔尚宮的事情，皇後娘娘差點丟掉鳳印。

她本無寵，再丟鳳印，在宮中也不用活了。

皇後娘娘恨得她恨得牙根癢癢。

這一回抓住了惡心賢妃的機會，自然不會手軟。

皇後命尚儀局將賢妃娘家會親的名冊打回。

尚儀局幾次遞上名冊都被駁回。

不是男丁不符合覲見規矩，就是非誥命不得進宮。

尚儀局因此，還受了皇後的訓教。

宮正司的寇宮正大人也挨了訓斥。

皇後娘娘一慣和善，大家心知肚明，這一回是針對賢妃。

六局尚宮見皇後娘娘忽然間強硬起來，人人心憂：只怕後宮要生風波。

八月十五，其他嬪妃的娘家，全部進宮了。

德妃娘娘家，攏共進來三位待嫁的侄女兒。

十三皇子的母妃婕妤娘娘的娘家都進宮了。

唯有賢妃的娘家被一押再押，八月十五當日還沒有得到允準。

賢妃砸了一屋子瓷器。

皇後到底執掌鳳印，她也只能暫時忍耐。

中秋夜，嘉和帝安撫她，格外賞賜一份南方進貢的荔枝，她都沒心思吃了。

嘉和帝得知皇後打壓賢妃，難得一次沒有插手。

坤寧宮的管事嬤嬤不由勸解皇後：“中秋節過後，還是準了吧。免得陛下不悅。”

皇後笑道：“安心，陛下不會插手。

本宮拒絕的理由合理合法，只要姜家去掉那些沒有誥命的名字，本宮即刻準奏。”

事實證明，寇宮正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九月初三，嘉和帝的壽誕之日，有一場大型的祝壽舞。

皇後的所有都是陛下賞賜。

故而，督導排練這一場舞蹈，獻給陛下作為壽禮。

帝後和睦，也是王朝興旺的象征。

然而，九月初二的傍晚，就出了事故。

其中十二名參與表演的宮娥，忽然上吐下瀉。

莫說缺十二人，就是只缺一人，這一場麻姑獻壽舞蹈就不能再跳了。

皇後稟奏上去的舞者人數，是六十四人。

少一人就是藐視皇上，就是欺君之罪。

皇後聞訊，急得面容煞白。

這一舞蹈一旦出現差錯，皇後之位，她就坐不住了。

皇後當初就有心，訓練的時候多預備了十名候補的宮娥。

可是，眼下欠缺十二名……

寇宮正尚儀局尚宮，俱皆嚇得花容失色。

一旦出錯，皇後故然有錯，她們也要受罰。

尚儀局尚宮稟奏道：“皇後娘娘，這肯定是有人故意下毒，目的就是陷害娘娘。”

她心裏有明確的懷疑目標。

皇後何嘗不知，有人掐住了她的名門。

“此刻追究毫無意義，本宮很愧疚，這次怕要連累爾等。”

節目單已經呈報陛下禦覽。

無法獻舞就是欺君。

寇宮正冷汗涔涔：“是微臣準備不足。連累娘娘。

唯今之計，只有死馬當成活馬醫。

微臣這就回去，連夜訓練六局女官，希望能湊足兩名熟練的舞者。”

這個舞蹈可是訓練了接近三個月。

一夜之間，再是聰明又能學多少呢？

皇後頷首，卻道：“六宮的女官，年歲大的已經有賜婚的對象，用了她們就是跟大臣結仇。

年幼的女官，之所以沒有放出宮去，都是預備賜到皇子府。

這件事大家心裏都有數，一旦到了禦前，出了事故，那也是結仇。”

寇宮正知道，年年都有宮娥因為一舞飛上枝頭，成為美人才人。

寇宮正道：“也有沒有訂婚的女官，微臣回去實話實說，願意者參加集訓，不願意的不強逼。”

皇後道：“那就試一試吧。”

寇宮正與尚儀局尚宮回到六局，首先命令關閉六局所有的宮門。

隨後，便宣布了皇後娘娘這一決定。

蔻宮正道：“如今是非常時刻，此事關系到我們上下幾百人的生死存亡，希望大家能夠體諒。”

此言一出，六宮女史紛紛響應，一下站出來三十六名。

女官卻沒有動彈。

老皇帝都五十了，要博前程，也要去皇子府，跟著老皇帝什麽前途？

小花精覺得很有意思，躍躍欲試。

卻被杜晴一把摁住。

小花精不得起解：“學學唄，學不會也不礙事。”

馬尚香也想湊熱鬧：“是啊？”

寇宮正一看這個陣仗有些失望。

大家閨秀，都經過精心培育。

而女史多半是小選宮女，再有豪門庶女。

當家主母一般都不會精心栽培。

杜晴悄聲道：“今年上元節，有一名宮娥因為冰嬉舞蹈跳得好，因此承寵，如今是陛下身邊的蘭才人。”

小花精秒懂，伸出去的右腳縮回來了。

馬尚香卻是眼睛一亮。

她看著小花精：“瑗兒，你別去了，我想參加。”

杜晴也了解馬尚香母女的處境，道：“元宵舞者三六人，只有一人得寵。”

馬尚香道：“沒有關系，能夠幫上宮正大人與皇後娘娘，我很樂意。”

杜晴握住馬尚香的手：“你要想好，萬一撞上了……這條路並不好走？”

小花精也鄭重的詢問馬尚香：“你決定了嗎？”

馬尚香頷首。

小花精便在馬尚香眉心一點，給她一個清心術：“那就去吧，我會整夜陪伴你。”

杜晴也道：“我也陪著你。”

獻舞失敗，六局上下都要受到影響，只分責任大小。

寇宮正心裏焦急，說好了不逼迫，她也不敢逼迫誰。

她吩咐尚儀局尚宮帶著人下去訓練。

寇宮正揮手道：“大家散了吧，今日早點安歇，切勿耽擱明日的差事。”

明日巳時開始宴會。

六局卻要五更起身待命。

馬尚香這時上前行禮：“宮正大人，小女在家修習過一段時間舞蹈，願意為娘娘與大人分憂。”

寇宮正是一位望門寡。

她可不想斷送自己的謀生之道，聞言驚喜交加，上前牽住馬尚香：“好孩子。”

杜晴與小花精跟著上前。

寇宮正眼睛一亮，卻伸手一攔：“你們……還是算了。”

杜尚書與榮國公，她可惹不起。

馬尚香一笑：“大人誤會，她們兩位是為了給臣女打氣。”

寇宮正道：“哪也不成，你們速速回去安歇，明日的差事容不得半點差錯。”

小花精拉著馬尚香的手：“不去看一看，我們回去也睡不著。”

杜晴也道：“宮正大人，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不看一看，我們如何安心呢。”

杜晴與小花精陪同馬尚香去了尚儀局。

其餘人等卻被攆回去了。

參加的女史與女官，首先要跟著教習、合著音律跳一遍。

司東大人一眼就看出哪些人樂感差。

一下剔除一大半，只留下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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