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邊男人的聲氣，百合猛然醒悟自己已經不是鎮小學人人羨慕的李老師，而是這個不知名時代裏，農家浪蕩子宋好年的媳婦。

她抱著的也根本不是什麽抱枕暖爐，而是她的“丈夫”。

宋好年不過二十四五歲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雖說趕路勞累，休息一晚上，就又是生龍活虎了，這會兒被媳婦握著關鍵處一撩撥，哪裏還忍得住？當下一翻身，將百合壓在身下。

百合嚇得尖叫起來，手忙腳亂地推拒他，嚷道“你走開，走開！”

宋好年這才醒悟，媳婦還怕自己怕得要死呢，再說她還病著，他就是再禽獸，也不能折騰個病人啊。趕緊一手捂住百合的嘴巴，低聲道“別喊，別喊！我不會對你做啥的。”

說完，他先側過身子讓到一邊，然後才緩緩放開了手。

百合劇烈喘息著，她這副身體實在是太破敗了，不過掙紮了一下，就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

當下她也沒心思說什麽，只得蜷曲著，用雙臂環抱住自己，一遍一遍地在心裏安慰自己——

百合，你在原來的那個世界已經死了，你回不去了。你要在這裏努力活下去，要好好過日子。

百合，你要好好活下去！

……

火罐裏的火早就熄滅了，半夜冷得厲害，百合才擠進了宋好年懷裏，宋好年也是因為被子不夠用，迷迷糊糊間兩個人擠到了一起，沒想到一大早就發生這種事，心裏也很不痛快。

靜了一會兒，宋好年穿好鞋，提起火罐，拿著水瓢去了廚房，水缸裏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他用水瓢磕了兩下，沒磕破，只得出門，走到不遠處的河邊，就著河水洗了把臉。

河水冰冷刺骨，宋好年一下子就清醒了，早上那點子見了女人的燥熱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媳婦，實在不是要過日子的樣子，宋好年有點後悔娶了她，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娶個寡婦呢。

可是鄉裏基本上沒有休妻的事情，萬一誰家過不下去鬧和離，女方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宋好年就沒想過要休妻或是和離。

他呆呆地站在河邊，思索著怎麽按著大哥說的，把媳婦教得好一點。

剛剛洗過臉，水珠留在胡子上，沒一會兒就結了一層薄冰，臉上也被風吹得生疼，宋好年摸摸臉，趕緊往回走，才走到籬笆前，就見柳義嫂李彩鳳提著一個籃子過來了。

“嫂子！”宋好年連忙迎上去，“杏兒好些了沒有？”

李彩鳳笑著說“好了，昨兒沒有再哭，我可算睡了個安生覺。”一邊跟著宋好年進了家門，一邊快言快語地說著，“我想著你們都沒吃早飯呢，正好家裏蒸了包子，給你和百合妹子帶了點過來。”

宋好年接過籃子一看，上面蓋著一塊幹凈的藍棉布，裏頭是七八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他知道柳義嫂蒸包子的手藝一向很好，不由露出一個笑臉來，說著“多虧嫂子想著。”

百合聽到動靜，支起身子往外看，李彩鳳推門進來，就見她不似往日木木呆呆的模樣，雖然還是黃瘦，眼睛裏卻仿佛有了些神采，還知道招呼自己“彩鳳姐，勞你一大早又過來，家裏都好麽？”

李彩鳳就將早飯的事情說了，又笑著說“大年回來了，我就不天天過來了，過幾天再來看你。你們缺了什麽東西，就去我家裏取，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我和你大哥也就放心了。”

百合轉眼看到宋好年胡子上結了一層冰，不由驚訝地睜大眼。宋好年見媳婦臉上有些驚訝關切的神色，跟往常的木頭人模樣好似是兩個人，心裏也有點高興起來。

兩個人送走李彩鳳，一起吃早飯。百合現下腸胃弱得很，才吃了一個包子就不敢多吃了，倒是宋好年一氣吃了四個，把剩下三個放在廚房裏，說是中午熱一下再吃。

百合想著剛才的包子，雖然面有些黑黃，餡兒也只是白菜的，但李彩鳳巧手，包子味道很好。

能吃上白面，盡管不是上好的精白面，這李彩鳳家裏，的確是殷實人家啊。

這裏宋好年把包子放在鍋裏，蓋上鍋蓋，免得被老鼠叼了去，手上提著一把刀，又進了睡房，走向百合……

有那麽一瞬間，百合想起了劉安殺妻給劉備吃，想起了西方童話裏的藍胡子，想起了美劇裏的殺人狂魔……

宋好年把刀放在地上——實在是因為家徒四壁，臥房裏除了一張鋪著稻草的床，並沒有桌子這種東西——提了個瓦罐，到河邊打了一罐水，又從院子裏墻角尋出一塊磨刀石，把幾樣東西拿進屋裏。

百合好奇地看著他，只見他蘸著水打濕了磨刀石，把刀斜斜地貼在石頭表面，來來回回地開始磨刀。

當著她的面磨刀……百合十分懷疑宋好年這是要把她殺了當肉吃，被自己的腦補嚇得瑟瑟發抖。

宋好年一擡頭看到百合，他鐵鑄一般的臉上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殺只雞，給你燉湯喝。”

百合這才猛然松口氣，不是她惡意揣測這些古人，實在是大妞留給她的記憶裏，這宋好年著實不是什麽好人。

她前一世當語文老師，也看了不少古典文學作品和現代電視劇，有些恐怖的情節，可一直都記著呢。

這年頭，除了豬崽，雞鴨也是很珍貴的家庭財產，一只母雞養幾個月就可以生蛋，一日一個或兩日一個，這樣源源不斷可以供應幾年；再有公雞的話，母雞就可以孵小雞，小雞或是賣了，或是留著下蛋都很好，算下來，每只雞都是一大筆財產。

家裏幾只小雞，還是宋好年帶回來的。大妞養了它們小半年，等到年後開了春，只怕就可以下蛋了。

現在宋好年竟然舍得殺了給她吃……要知道，哪怕是大妞的娘朱氏，也不會對閨女這麽大方。

百合默默想著，這個“丈夫”，似乎並不像大妞以為的那樣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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