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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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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譽十分親熱地喊著青年, 被踩在地上的戴桁雖然沒能回頭去看青年, 但看著突然變化的面色, 顯然是想到了青年的身份, 一時間竟連哀嚎也顧不上了, 萎靡地貼在地上,動也不動。

趙幼苓一時有些怔楞。她在汴都這一年還沒見過這個青年,有些陌生,也不知究竟是什麽身份, 竟然又叫趙譽親近又讓戴桁畏懼。

她看著那青年,見他一雙黑沈沈的眼睛落在自己身邊的趙元棠身上,下意識便往前一步,擋著視線,謝道:“多謝這位郎君出手相助。”

青年頷首, 彎腰將人一把拽了起來, 丟給趙臻帶來的侍衛。怕再跑了人, 幾個侍衛一臉緊張地將人四肢都捆綁起來,竟是不管不顧, 擡著就把人帶下樓去。

青年似乎也無事了, 與趙臻拱了拱手,這就下樓。

“這位是……”趙幼苓目送青年下樓,見店小二們忙著送圍觀者回去,趙臻又與掌櫃談起賠償,索性轉頭向趙譽問道。

“是竇兄啊。”趙譽目光落在青年的背上,滿臉欽佩地說道, “十二歲上戰場,十三歲封侯!他可是冠軍侯竇鳴!”

趙幼苓茫然,扭頭看向茯苓。茯苓機靈,卻也不是什麽都懂。主仆二人一同往樓下門口看,就見那青年正站在門口,對著圍在身邊的幾個小乞丐笑,不多會兒店小二送去一提肉餅,他拿著就分給了那幾個小乞丐,看著他們狼吞虎咽吃完才準離開。

“竇兄出自先帝發妻竇皇後的母族。竇家自竇皇後過世後就一蹶不振,到竇兄這一代已經連竇家的爵位已經沒了。竇兄又幼年喪父喪母,因此不足十歲就拜了軍中一位將軍為師,十二歲上了戰場,硬是憑著一身本事,給自己掙下軍功。”

趙譽越說越激動,只恨自己怎麽沒能和人一起熱血沙場,掙一身功名。

“不過就是可惜了一點,竇兄這個年紀,照理都該有妻有子了。也許是命,竇兄兩任未婚妻,都死在了成婚前,大夥兒都在背地裏說竇兄命裏克妻。”

“胡說什麽?”

他話音才落,趙臻已經和掌櫃說完了話,回頭聽見這胡話,當即拍了他一個後腦勺,“你何時也學了外頭那些人長舌婦一般在背後說人閑話?”

趙譽哎喲哎喲叫了兩聲,惹得趙臻只能瞪眼。

趙幼苓卻是若有所思往門口看。竇鳴已經走了,似乎就只是一個人過來吃點東西,餵幾個小乞丐,順便幫忙抓了個混蛋,然後就什麽事都沒有又一個人走。

“仔細算起來,我與他也有好些年沒見了。”趙臻說著,又瞪趙譽一眼,“你這幾日且安分一些,他回了汴都也不知是為了什麽事,只是他一在,你們這一群小的要是不老實些,就要被長輩們念叨他有多好多好的事了。”

別人家的孩子——竇鳴,這樣的苦,趙世子少時也曾經歷過。

竇鳴的年紀比趙臻還大一些,幼時也曾有過往來,只是後來一個從軍,一個隨父逃匿,再沒碰過面。他的許多事,趙臻如今也說不清楚,反倒是趙元棠,竟能一樣一樣,將竇鳴這些年的經歷都說上一遍。

竇鳴十二歲上戰場,打的第一場仗,是一夥占山為王的山匪,殺了附近幾個村子,搶走村裏的姑娘,□□擄掠,無惡不作。論理,這樣的事該有當地府衙處置,然連著了兩任知縣被殺後,當地百姓不得不協同作惡,引路過的商隊往那山腳下走,從而家人才能逃過一劫。

十二歲的竇鳴與人一道殺上山,而後單槍匹馬追擊逃匿的匪首,親手砍下人頭帶回軍中。自此,當地平息了匪患,竇鳴也在軍中一鳴驚人。

十三歲,西南巫族侵犯大胤邊境。竇鳴領兵,深入敵穴,抓獲巫族皇室上至巫王,下至公主王子十餘人,逼得巫族不得不臣服大胤,許諾不再與大胤為敵。就是這一次,竇鳴封侯。

之後連續幾年,竇鳴始終在軍中,不曾返回京城。到後來吐渾入侵大胤,大胤駐在北面的軍隊連連大敗,僅有竇鳴所率的一支,曾數次擊退過一部分吐渾兵。然究竟有些力不從心,不得不敗退至如今吐渾仍舊占據的幾座城池之後。

一直到不久前,英國公往北面赴任,這才有以竇鳴為首的一波老將轉回汴都述職。

“二姐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趙幼苓托腮,眨著眼沖趙元棠笑。

趙元棠頓了頓,唇角微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只是些小事,問一問也就知道了。”

趙幼苓“喲”了兩聲,上下打量趙元棠:“二姐問了許多事呢。”

趙元棠伸手要打她這陰陽怪氣的,就見顧氏身邊的菀容一路走到了房門外,身邊還跟著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鬟。

“這是怎麽了?”趙幼苓問。

小丫鬟哭的眼睛都紅了,卻怎麽也不敢走到兩位娘子跟前說話。還是菀容在邊上推了推,見她只曉得哭,無奈地走上前:“是十四娘那兒出現了事。”

聽說是十四娘,趙幼苓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她和那丫頭合不來,想到那丫頭做的事,就只想丟出去抽打一頓。

趙元棠嘆口氣,問:“她又怎麽了?鬧脾氣,還是又拿下人出氣,傷到人了?”

崔氏這些日子以來都十分老實,十四娘卻惱火起來,埋怨她畏畏縮縮,處處不敢幫著自己爭取能和戴家聯姻。

韶王訓斥過十四娘,也把她關過幾天,哭過鬧過,把院子裏弄得一塌糊塗。十四娘為此,甚至還頗有憤懣,嘴裏也十分怨毒。趙元棠不願再同她親近,可到底是同父異母的妹妹,不能放任不管。

“是戴郎君在酒樓被打的事,叫十四娘知道的。王爺要將戴郎君交給天子,十四娘知曉了,鬧到了王爺跟前,說什麽都不許。”

“莫非她還想威脅父王?”趙幼苓都氣笑了,屈指敲了敲桌面說道,“她既然知道酒樓的事,難道不知道戴桁都想對二姐做什麽?一個不是東西的男人,難不成比血脈相連的姐姐都重要?十四看來,真是瘋了。”

她想從前看十四娘也不覺得對戴桁有多少感情,可現在竟然連平日裏的規矩都忘了,為了個男人鬧到了韶王的面前,連點姐妹情誼都不顧。想到甄氏雖出身不高,平日裏也不時與崔氏鬧騰,可再怎樣,也沒為了個男人,真做下什麽不要臉的事來。

說到底,十四娘這性子,多半也是養在崔氏身邊時出了岔子。

趙元棠嘆氣:“她想做什麽?難道還想著要嫁戴桁?她才多大的年紀,怎麽就一心想著要給自己謀親事。這世上郎君這麽多,除了一個戴桁,難道就誰都瞧不上了?”

那小丫鬟欲言又止,看了看趙幼苓,又看看趙元棠,紅著眼眶,不知道怎麽辦好。

“是不是還有什麽?”趙幼苓問。

“十四娘……十四娘讓奴婢把這個想辦法塞給戴郎君。”這丫鬟噗通跪在了姐妹倆面前道,“奴婢雖然接了但是……但是不敢。這東西塞出去,可是得壞了十四娘名聲的。”

她嚶嚶地哭,手裏抓著一雙襪子,“奴婢原本想著,這事奴婢應下了,偷偷燒了也就是了。可沒想到……沒想到十四娘又將肚兜交給了芷菇姐姐。小娘子……小娘子這是想做什麽呀!”

趙幼苓回頭看了看默默站在身後的茯苓,不由苦笑了一聲。

那個芷菇是十四娘身邊的大丫鬟,是個忠心的,也不蠢,平日裏時常勸著十四娘莫要鬧事。可到底只是個被拿捏了身契的丫鬟,十四娘要她做什麽,也只能硬著頭皮幫忙。

為奴為婢,想要留著良心和善意,還真的得看主子的為人。十四娘這樣,只要不犯下天理難容的事,不過也只會被責罰一頓,幾個丫鬟就……說不定要丟了性命。

“看樣子,十四娘的的確確是瘋了。她也不必拿這些手段想救戴桁了。戴家不是愁沒人肯嫁給戴桁麽,那就讓十四娘嫁!”趙元棠騰地站起來,臉色一沈,冷冷說道,“她真當我是好脾氣,由著她幫戴桁踩到我頭上來不成!慣著她!”

她頭一回,見趙幼苓臉上也帶著怒氣,作勢要替她去找十四娘,趙元棠道:“這事十一不必管。我是姐姐,不能一直讓妹妹幫忙。這事我自己去解決。”

也不必趙元棠怎麽解決。

小丫鬟來琳瑯院才哭完,前頭就有伺候的小太監過來傳話,說是韶王和世子在戴桁身上找到了十四娘的肚兜。也不管究竟是誰幫著十四娘那個丫鬟送進去的,只立時打死了不知勸阻的幾個丫鬟,將戴桁捆起來丟回戴家,不過一個時辰,就將十四娘定給了戴桁。

只是十四娘的年紀到底還小,想要嫁去戴家,還需要等上幾年。韶王十分體貼未來的女婿,就做主將一個丫鬟開臉,送去戴家伺候戴桁,說是等十四娘過門就擡做姨娘。

那丫鬟不是別人,正是先前不得已幫著送肚兜的芷菇。

戎迂部族。

呼延騅放飛了手裏的海東青,扭頭看著盤腿坐在邊上的阿泰爾。

“九娘又去了你那裏?”

阿泰爾撓撓頭:“嗯……我當時就是一時心軟,答應帶她走,可我沒想睡她啊!她可是昆睡過的女人,我怕還來不及呢。我怎麽知道她會纏上我,還鬧得婳婳差點動了胎氣。”

九娘原本已經被安置在了呼延騅的部族裏。阿泰爾迎娶長寧公主後,攜妻幾次來拜訪呼延騅,連帶著就不時“偶遇”九娘。見九娘總是戚戚苦苦的樣子,阿泰爾一時心軟,就答應帶她走。

這一帶,就帶上了麻煩。

“我家婳婳雖然不是很在意我身邊的那些女人,那也是因為她們知道我不喜歡,所以不纏著我,也不招惹婳婳。可那個九娘……”

想到幾次哭哭啼啼的九娘,阿泰爾頭大如牛。

“那個九娘……真的是雲雀兒的姐姐?要不,我們還是把她送回汴都?”

“不能送。”呼延騅吹了聲口哨,那條從前養在趙幼苓身邊的狗子,撒開四腿跑了過來,纏著人直蹭。

呼延騅摸了兩把狗腦袋,道:“那個九娘,不可信。叱利昆現在一心想著與吐渾聯合,已經幾次與大可汗的意見相左。只怕不多久,戎迂就要成了吐渾的一柄刀了。這時候送九娘回汴都,無疑是幫著叱利昆往大胤皇室裏塞一枚釘子。”

阿泰爾倒吸一口氣,想想九娘那張臉,莫名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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