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痛苦與結束，你會選哪個？”

那天華燈初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一眼就找到了她。

他手裏握著她那微涼的手心，在看到那一片刺目的紅的時本想回頭質問她一句。可跟她對上眼時，他卻發現無論是她，抑或是她眼底裏的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是平常那副都是莞爾的樣子。

或許他們真的很相似。

“你在說什麽呢，海音寺同學。”松開了手，他笑著這樣說。

剛剛那瞬間只是錯覺……連他都快要這樣相信了。

於是一向觀察力不錯的他在那時只能決定將答案保留，因為帶著主觀想法不能很好判斷，而且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很重要。

非常重要。

“答案顯而易見。你想知道我會選哪個嗎？”

“但你必會成為其中一道阻攔，不論你知道與否。”

那是他跟她闊別多天後的首次對話。

當時他以失去判斷力為由，沒去相信自己的直覺以及這段時間觀察得來的結果。隱約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沒法置身事外，作為半個局內人，他認為自己所掌握的必定不夠全面。

但當局者迷，旁觀者也未見得會清。

更何況，有些事是只有一直註視她的人才會明白。

可惜到他發現……或者應該說是他願意相信的那時，經已太晚了。

“不二同學。”

“謝謝你。”

狂風吹亂了她的頭發，也吹散了她的聲音。最終他只能從嘴型猜到這兩個詞。

或許，這就是她最後別辭的所有。

這太殘忍了。

一年零兩個月──這是他們認識的時間，也是她忍耐的時間。

忍耐這個沒有不二周助的世界。

她在那個世界失去了不二周助，卻在這個世界裏重新認識了不二周助。

可花費了整整一年她才發現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

或許他跟他有著相同的外貌、相同的名字、相同的興趣、相同的性格、相同的圈子，可他卻不是她的不二周助。

他是他，卻不是他。

錯開了的一次時間線沒有可能再接駁得上，無論未來會怎樣也好。

可現在的她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即使那只是個近似的存在。

“抱歉，我還是當不了你的憐。”

Ⅱ

一輩子裏面會有無數次的相遇，偏偏那最平凡的一次卻讓她永生難忘。

可是難忘的永遠是那個人，而不是那次經歷。

於是當他離開後，所有的回憶都変得支離破碎，因為失去了載體。

他們認識了七年，當了六年的同學，五年的朋友……

還交往了三年，當了一個月的未婚夫妻。

這一切，在七年後完全毀掉了。

他在旅行時意外喪生了。

那時跟他同行的大部分都是中學及高中社團的隊友，例如手冢、菊丸、加地等等，都是二人認識的共同朋友，所以她也很放心。

結果，事後手冢帶著他的遺物來跟她道歉。

他們爬山時他連人帶包摔下去了，為了救手冢的一個大學學弟。所以遺物就只有她親手纖織的圍巾，其它全沒了，包括他們的訂婚戒指。

要不是那天手冢在他快要掉下去時拉著他的圍巾，大概他會連最後的遺留物都沒有。

她從對方手上接過遺物的圍巾後就用盡全力去抱緊它，甚至恨不得將指甲穿過皮膚插到自己骨肉裏面，好像這樣做就她就能忽略那種鉆心的痛楚。

那感覺就像有些東西在吞噬她的心臟，每一次的跳動都會牽扯到她的傷口，痛得無法呼吸。

到最後那裏只會剩下一個大洞，或許痛，或許不會再有感覺。

那時候的她還算不算活著？

“海音寺，很抱歉。”手冢看著臉上跟他一樣沒表情的她，“我沒能救回不二。”

“我知道這不是手冢君的錯。”

開了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經已開始哽咽。

手冢只是再鄭重的道歉了一次就離開了。

這次意外不是手冢的錯，也不是那個學弟的錯。

手冢會來跟她道歉大概是因為這次邀她未婚夫去攀山的是他。

無論異性緣抑或同性緣都很好的他，讓很多人都為他傷心，也讓很多人去安慰她。那些跟他一起去的同伴更是每一個都背負著很深的內疚，可她每次都只是讓他們不要介懷。

那個對任何人都很溫柔的他離開了，大家必定會跟她同樣難過。

而且她對那種悲傷實在無可奈何，那是任何一種感情都替代不了的。

“周助，你真的舍得讓這麽多的人為你傷心嗎？”

Ⅲ

第一次見到她，他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在記憶中屬於同學的分區記下了她的樣子。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們都只是擦身而過，連點頭之交都不算。

到了不知第幾次，那是二年級重新分班的時候，她跟他分進了同一班，而她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前方。

那時他才發現，她的眼神總是有點悲傷。

嘴角笑得彎彎的，眉間卻輕皺著，看著就像是在強顏歡笑，或是同情別人。

相信不會是後者。

溫文有禮，親切待人。

這是所有人給二人的評價，也是大眾看好的一對。

他從來都沒有介意過這種事情，認為順其自然就好。不過要是因為這些影響到對方的生活，他還是很樂意澄清二人的關系，畢竟他還是很珍惜這份情誼的，不管在未來會不會演變成愛情。

對植物有點研究、對攝影有興趣、懂點點網球……他跟她之間有無限的話題，基本上他的所有興趣她都有點涉獵；而她則喜歡看書、聽音樂、看電影、逛畫展、逛攝影展……簡單來說，她喜歡的是故事。

他認為這很好。

可是漸漸相處下來，最初認識時的那種悲傷的氣氛就越漸濃厚。

特別是每次她喊他的時候。

仿佛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般，她對其它事物近乎無欲無求；而她的笑容比起快樂，看著更像是一種習慣。

這一定是他多疑了。

“不二同學，最近快要模擬考了。”某天社團活動完結時，他正好遇上了從圖書館離開的她，聽到她這樣說。

他習慣性地走到她旁邊，“對呢，那你準備成怎樣了？”

“就是因為這件事。”她突然低著頭，“我打算用功溫習，最近就不跟不二同學見面了。”

他頓了半秒，很快揚起笑容回答。

“那海音寺同學好好的準備吧。”

本來他以為她只是想花多點時間在學習上，所以周末或放學後的時間不會外出，怎料她的“不見面”真的是不再見面。

不是不去攝影展，不去看他練習這般簡單，而是真的完完全全斷了來往。

他們不再在下課後聊天，不再互發電郵，在路上碰到也只是點頭就擦身而過，差不多等於回到未認識之前的狀態。

而且，她在躲他。

他開始緊張了起來。其實他很在意她。

可惜當他下定決心去問她真正的理由時，她也只是笑而不語。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是不二同學想多了。”

“那，模擬考後，你願意跟我去上次提及過的那個攝影展嗎？”

“……嗯。”

沒說上半句話的日子在那之後一直持續。

或許沈默寡言才是她的本性，他不禁這樣想。

越是在暗中觀察她，他越覺得她跟平常與自己接觸的她不一樣。

那就像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般，有著兩種不同的性格，可兩種性格在根源上也有著相同之處。

如同一種性格分裂出來的兩種人格。

一種帶著喜，一種帶著悲。

喜的永遠讓人覺得待在她身邊很舒適，她的微笑能讓再生氣的人都馬上消氣，並很樂意待在她身邊；而悲的那位也同樣在微笑，可那只是為了別人而表現出來的弧度，真正的她根本就是什麽表情都沒有的。

偶爾他看到她的側臉時，會有這種表情的她出現在腦海當中，毫無違和感。

他非常不想承認她有自毀傾向。

“憐，我其實一直都不太了解你。”

Ⅳ

“我喜歡你，憐……這你應該知道的。”

“但很抱歉，我並不是你的海音寺憐。”

要是他能夠早點察覺，或者相信自己的直感一次，說不定這刻就有機會把她拉回來。

他直至這天還是沒能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沒法抓緊她，在各種意義上。

這可謂他直至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為嚴重的一次失去。

“沒想到你會將我遺留在這裏。”

“再見，憐。”

作者有話要說：

練筆失敗短篇，寫著寫著就跑了QAQ

不過算吧~這裏的短篇都寫得比較隨意~~~

看不明白的話反白下面的字吧

這是不二未婚妻重生回二人初識那時的故事。

PART Ⅰ：海音寺憐自毀進行中

PART Ⅱ：重生前的海音寺憐

PART Ⅲ：十年後的海音寺憐

PART Ⅳ：十年後的海音寺憐只屬於十年後的不二周助，而十年前的海音寺憐經已不覆存在，因為給十年後的她替代了

END：就像十年後海音寺憐沒法抓緊摔下山的不二周助，十年前的不二周助也沒法抓緊墮樓的海音寺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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