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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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臨時收、臨時教的二流子徒弟趕到一邊去幫忙布雪，在離規定時間遲了近一個時辰之後，紛紛揚揚的白雪終於朝著地面飄灑下去。
小雪花自己則背對著對方，默默縮成一團，窩在邊上的小角落裏。
他一邊用手捂著紅撲撲熱乎乎的臉蛋，一邊忍不住陷入了人生質疑。
這……不是吧？
少年用一種譴責的目光，兇巴巴地瞪著自己的左胸口：你跳這麽歡幹什麽呀？
明明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真是豈有此理。
居然因為一個一文不值的冰戒指就動心了……這不跟一些人類小學生被易拉罐拉環搞定一個道理嗎！
長這麽大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小雪花少年，這會兒簡直被自己的“廉價”程度震驚到了。
越想越糾結之下，他忍不住一眼兩眼悄摸摸往身後偷看。
結果偷看到第三眼的時候，對方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地轉頭過來，十分精確地捉住他的視線：“怎麽了？”
暗暗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小雪花端著表情，從容不迫地站起身走過去：“你……為什麽要戴面具啊？”
——無論如何，剛認識兩個小時就算了，連模樣都不知道就告白，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大冰塊似乎沒想到他突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略微沈吟，沒有立刻給出回答。
見狀，小雪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難道是因為長得不好看？”
“……”
話剛說出口，小雪花自己就後悔了。
他怎麽就說得這麽直白呢？萬一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這句話不就是存心往人家傷口上戳嗎？
再看面前這人依舊一言不發的沈默，想象著在那張面具後面，會不會就是因為被自己剛剛那句話刺痛的難過表情，小雪花簡直要忍不住開始覺得手足無措起來。
從小到大，從來都只有他被別人好聲好氣地哄的份，他又不擅長哄人，這時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十分艱難地往外憋。
“那什麽……其實吧，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了，一般情侶裏面有一個人好看不就夠了嗎，你負責賺錢養家，貌美如花這種事情交給——”
“交給我就好了”幾個字，在最後關頭生生吞下，差點把他自己給噎住了。
大冰塊同志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中攜著一絲不為人察的隱約笑意，出口間仿佛生怕驚擾到緩緩靠近陷阱途中的小動物，語氣十分輕柔地反問道：
“什麽？”
少年徑自把頭搖成撥浪鼓，掩飾心虛地響亮大聲：“沒什麽！”
他這麽突兀地喊了一聲，之後便是長達數秒的沈默，有些尷尬地橫亙在兩人中間。
沈默得越久，小雪花越發覺得心煩意亂，好像渾身都開始不舒服，尤其是手指，癢癢……
半晌過後，他終於忍不住重新巴巴看了過去，小小聲地：“……能給我看一眼嗎？”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我絕對不會笑你的。”
對於他的這個要求，對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定定無聲地看著他。
被那雙安靜冷澈的銀眸註視著，小雪花莫名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聯想——就像是雪夜的月光披灑在身上，溫柔而包容——原本意亂的心跳都似乎隨之安定下去。
少年悄悄握緊了手指又松開，然後終於擡起手臂，朝那張銀質面具伸過去。
一直到指尖碰觸到冰冷的實物觸感，對方都始終沒有避開，乃至最後朝他稍稍低下頭來，眼睫微斂，整個人顯出了一種出奇的溫順感。
手指已經捏上薄薄的面具外沿，就在這時，小雪花心裏再度產生了另外一種奇怪的聯想，不禁喃喃出聲：
“好像給新娘子掀蓋頭一樣——”
幾乎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剎那，眼前人靜靜垂落著的長睫忽地掀開來，冰冷銀眸中的神色有一瞬的灼熱迫人，所露出的機鋒幾乎像是一把刀出了鞘：
“嗯？”
小雪花本來已經捏住面具的手，這會兒就跟被燙到一樣刷地縮回來。他忍不住哭喪著臉，把雙手藏在了身後。
啊啊啊天啦嚕——
他是被戀愛腦入侵了嗎！
這打的是什麽破比喻啊！
他兀自沮喪懊惱著，也就全然沒聽到身前那一聲輕輕的、微不可聞的嘆息。
那雙銀眸中乍起的鋒芒此時已悄然斂盡，覆又成了如月光般的溫柔。
他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少年，有些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正占著主導的情緒，究竟是遺憾還是別的什麽。
他就像是在逗哄一只怕生的幼貓，好不容易等到它鼓起勇氣朝自己伸出了爪子，轉眼又害羞地縮回到皮肉裏。
思索了好一會兒後，他重新拋下新的誘餌：“其實，這並不是普通的面具。”
小雪花偷偷豎起耳朵，朝他瞄去一眼：“什麽？”
低沈的嗓音隔著面具傳出來，更顯出一分引人信服的穩重感：“我自幼孤苦一人，命途波折，直到多年前遇到一位高人指點，他說我命犯孤星，要自避面容於人前才能免避災禍，這才賜予我這個面具，並且再三囑咐，平素起居都不得擅自摘下。”
小雪花聽他說得有板有眼，聽得一楞一楞的：“你剛剛怎麽不早說啊？我差點就給你摘下來了！”
對於他的質問，對方微微搖了搖頭：“那位高人說了，這面具也不是非要戴一輩子不可。但只有真正的有緣人，也就是我命中註定的伴侶，才能為我摘下這個面具，同時還可消解去我命中生來帶有的劫數。”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最後輕聲補充道：“經那位高人前輩的提示，我會在C城遇到自己命中註定的伴侶……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便一直留在此地不曾離開。”
小雪花聽得眨巴眨巴眼，神情端肅地將這一大通話語中的信息在腦中來回整理了好幾遍，最後默默點了點頭：
“嗯，原來是這樣。”
下一秒，他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體站不穩地直直朝身前的人懷中撞去，兩手在空中掄了個十分浮誇的幅度弧線，好巧不巧剛好掃過對方臉上的面具，轉眼間啪的穩準狠將其掀了下來。
銀質面具飄飛在大雪紛飛的半空，最後與周圍的雪花一同，悠悠降落在了地面上。只有隱隱一聲微小的聲音傳過來。
小雪花扶著對方的肩膀，重新站直了身子，矜持地後退一步，語氣神情十分淡定從容：
“哦呀，不小心手滑了。”
“……”
“……”
“……”
“……”
“……”
幾乎像是永無止境的沈默。
在這番沈默中，小雪花強撐著的淡定從容漸漸崩碎，臉上轉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紅起來。他眼神四處飄忽，看天看地看雪看燈，總之就是不看眼前的人，再次出口時的語氣聽起來幾乎顯得有些虛弱不堪：
“……所以現在，你是不是要跟我交往啊？”
一句話剛說完，他聽見身前的人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一樣。
那道聲音聽得他越發心虛，腳下悄悄後退了一步。
但也就只來得及後退了這一步。
因為下一秒鐘，他整個人就被攔腰一把撈了過去。
“嗚——”努力忍住慘叫出聲的沖動，小雪花慫唧唧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拳頭並沒有落在臉上，他的兩邊臉頰被隱泛著灼熱的手掌牢牢捧著，緊接著是重重的一記親吻，混雜了急促微重的氣息落在額頭上：
“你是存心想要可愛死我嗎？”
“……唉？”
黑長的眼睫還在微微顫抖，少年猶豫著依舊不敢睜眼：“……不是想打我？”
“誰會舍得打你呢？”
伴隨著低沈回應的氣息觸在肌膚上，細密炙熱的親吻沿著眉骨、鼻梁、臉頰，食髓知味地一徑綿延開去。
“這、這是在跟我告白的意思吧？”
被連續親個不停，小雪花臉上又發燙起來，他抿抿嘴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入眼處正好是對方近在咫尺的面容。
小雪花瞬間看得微微楞了住。
非但不同於自己先前以為的“長得不好看”，眼前這張臉只用“好看”兩個字來形容，甚至會讓人覺得過於單薄。
所見之處膚色雪白，幾乎白到有些艷麗的程度，可襯著那副線條淩厲的五官，那種艷麗感中又透出點冰冷鋒利的味道，整張臉精致到比若冰雕玉偶還要更甚幾分，在這樣極近的距離看來，甚至顯出了幾分惑人心神的危險意味。
小雪花少年目光嚴肅地看著自家男友的這張禍水臉，良久過後終於一臉認真地開口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其實是因為看上你的臉才會答應跟你在一起，跟之前那個冰戒指一點關系都沒有。”
聞言，大冰塊君唇角微勾，眼中深深縱容的笑意無聲潤開：
“好好好……”
不管讀者們信不信，他反正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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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花自己則背對著對方，默默縮成一團，窩在邊上的小角落裏。
他一邊用手捂著紅撲撲熱乎乎的臉蛋，一邊忍不住陷入了人生質疑。
這……不是吧？
少年用一種譴責的目光，兇巴巴地瞪著自己的左胸口：你跳這麽歡幹什麽呀？
明明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真是豈有此理。
居然因為一個一文不值的冰戒指就動心了……這不跟一些人類小學生被易拉罐拉環搞定一個道理嗎！
長這麽大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小雪花少年，這會兒簡直被自己的“廉價”程度震驚到了。
越想越糾結之下，他忍不住一眼兩眼悄摸摸往身後偷看。
結果偷看到第三眼的時候，對方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地轉頭過來，十分精確地捉住他的視線：“怎麽了？”
暗暗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小雪花端著表情，從容不迫地站起身走過去：“你……為什麽要戴面具啊？”
——無論如何，剛認識兩個小時就算了，連模樣都不知道就告白，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大冰塊似乎沒想到他突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略微沈吟，沒有立刻給出回答。
見狀，小雪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難道是因為長得不好看？”
“……”
話剛說出口，小雪花自己就後悔了。
他怎麽就說得這麽直白呢？萬一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這句話不就是存心往人家傷口上戳嗎？
再看面前這人依舊一言不發的沈默，想象著在那張面具後面，會不會就是因為被自己剛剛那句話刺痛的難過表情，小雪花簡直要忍不住開始覺得手足無措起來。
從小到大，從來都只有他被別人好聲好氣地哄的份，他又不擅長哄人，這時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十分艱難地往外憋。
“那什麽……其實吧，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了，一般情侶裏面有一個人好看不就夠了嗎，你負責賺錢養家，貌美如花這種事情交給——”
“交給我就好了”幾個字，在最後關頭生生吞下，差點把他自己給噎住了。
大冰塊同志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中攜著一絲不為人察的隱約笑意，出口間仿佛生怕驚擾到緩緩靠近陷阱途中的小動物，語氣十分輕柔地反問道：
“什麽？”
少年徑自把頭搖成撥浪鼓，掩飾心虛地響亮大聲：“沒什麽！”
他這麽突兀地喊了一聲，之後便是長達數秒的沈默，有些尷尬地橫亙在兩人中間。
沈默得越久，小雪花越發覺得心煩意亂，好像渾身都開始不舒服，尤其是手指，癢癢……
半晌過後，他終於忍不住重新巴巴看了過去，小小聲地：“……能給我看一眼嗎？”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我絕對不會笑你的。”
對於他的這個要求，對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定定無聲地看著他。
被那雙安靜冷澈的銀眸註視著，小雪花莫名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聯想——就像是雪夜的月光披灑在身上，溫柔而包容——原本意亂的心跳都似乎隨之安定下去。
少年悄悄握緊了手指又松開，然後終於擡起手臂，朝那張銀質面具伸過去。
一直到指尖碰觸到冰冷的實物觸感，對方都始終沒有避開，乃至最後朝他稍稍低下頭來，眼睫微斂，整個人顯出了一種出奇的溫順感。
手指已經捏上薄薄的面具外沿，就在這時，小雪花心裏再度產生了另外一種奇怪的聯想，不禁喃喃出聲：
“好像給新娘子掀蓋頭一樣——”
幾乎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剎那，眼前人靜靜垂落著的長睫忽地掀開來，冰冷銀眸中的神色有一瞬的灼熱迫人，所露出的機鋒幾乎像是一把刀出了鞘：
“嗯？”
小雪花本來已經捏住面具的手，這會兒就跟被燙到一樣刷地縮回來。他忍不住哭喪著臉，把雙手藏在了身後。
啊啊啊天啦嚕——
他是被戀愛腦入侵了嗎！
這打的是什麽破比喻啊！
他兀自沮喪懊惱著，也就全然沒聽到身前那一聲輕輕的、微不可聞的嘆息。
那雙銀眸中乍起的鋒芒此時已悄然斂盡，覆又成了如月光般的溫柔。
他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少年，有些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正占著主導的情緒，究竟是遺憾還是別的什麽。
他就像是在逗哄一只怕生的幼貓，好不容易等到它鼓起勇氣朝自己伸出了爪子，轉眼又害羞地縮回到皮肉裏。
思索了好一會兒後，他重新拋下新的誘餌：“其實，這並不是普通的面具。”
小雪花偷偷豎起耳朵，朝他瞄去一眼：“什麽？”
低沈的嗓音隔著面具傳出來，更顯出一分引人信服的穩重感：“我自幼孤苦一人，命途波折，直到多年前遇到一位高人指點，他說我命犯孤星，要自避面容於人前才能免避災禍，這才賜予我這個面具，並且再三囑咐，平素起居都不得擅自摘下。”
小雪花聽他說得有板有眼，聽得一楞一楞的：“你剛剛怎麽不早說啊？我差點就給你摘下來了！”
對於他的質問，對方微微搖了搖頭：“那位高人說了，這面具也不是非要戴一輩子不可。但只有真正的有緣人，也就是我命中註定的伴侶，才能為我摘下這個面具，同時還可消解去我命中生來帶有的劫數。”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最後輕聲補充道：“經那位高人前輩的提示，我會在C城遇到自己命中註定的伴侶……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便一直留在此地不曾離開。”
小雪花聽得眨巴眨巴眼，神情端肅地將這一大通話語中的信息在腦中來回整理了好幾遍，最後默默點了點頭：
“嗯，原來是這樣。”
下一秒，他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體站不穩地直直朝身前的人懷中撞去，兩手在空中掄了個十分浮誇的幅度弧線，好巧不巧剛好掃過對方臉上的面具，轉眼間啪的穩準狠將其掀了下來。
銀質面具飄飛在大雪紛飛的半空，最後與周圍的雪花一同，悠悠降落在了地面上。只有隱隱一聲微小的聲音傳過來。
小雪花扶著對方的肩膀，重新站直了身子，矜持地後退一步，語氣神情十分淡定從容：
“哦呀，不小心手滑了。”
“……”
“……”
“……”
“……”
“……”
幾乎像是永無止境的沈默。
在這番沈默中，小雪花強撐著的淡定從容漸漸崩碎，臉上轉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紅起來。他眼神四處飄忽，看天看地看雪看燈，總之就是不看眼前的人，再次出口時的語氣聽起來幾乎顯得有些虛弱不堪：
“……所以現在，你是不是要跟我交往啊？”
一句話剛說完，他聽見身前的人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一樣。
那道聲音聽得他越發心虛，腳下悄悄後退了一步。
但也就只來得及後退了這一步。
因為下一秒鐘，他整個人就被攔腰一把撈了過去。
“嗚——”努力忍住慘叫出聲的沖動，小雪花慫唧唧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拳頭並沒有落在臉上，他的兩邊臉頰被隱泛著灼熱的手掌牢牢捧著，緊接著是重重的一記親吻，混雜了急促微重的氣息落在額頭上：
“你是存心想要可愛死我嗎？”
“……唉？”
黑長的眼睫還在微微顫抖，少年猶豫著依舊不敢睜眼：“……不是想打我？”
“誰會舍得打你呢？”
伴隨著低沈回應的氣息觸在肌膚上，細密炙熱的親吻沿著眉骨、鼻梁、臉頰，食髓知味地一徑綿延開去。
“這、這是在跟我告白的意思吧？”
被連續親個不停，小雪花臉上又發燙起來，他抿抿嘴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入眼處正好是對方近在咫尺的面容。
小雪花瞬間看得微微楞了住。
非但不同於自己先前以為的“長得不好看”，眼前這張臉只用“好看”兩個字來形容，甚至會讓人覺得過於單薄。
所見之處膚色雪白，幾乎白到有些艷麗的程度，可襯著那副線條淩厲的五官，那種艷麗感中又透出點冰冷鋒利的味道，整張臉精致到比若冰雕玉偶還要更甚幾分，在這樣極近的距離看來，甚至顯出了幾分惑人心神的危險意味。
小雪花少年目光嚴肅地看著自家男友的這張禍水臉，良久過後終於一臉認真地開口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其實是因為看上你的臉才會答應跟你在一起，跟之前那個冰戒指一點關系都沒有。”
聞言，大冰塊君唇角微勾，眼中深深縱容的笑意無聲潤開：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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