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兩人剛下樓, 已經坐在沙發上多時的謝禧開口道：“我答應你們。”

她年紀雖大, 聲音卻洪亮且清晰。

齊哲與方少修相視一笑, 快步下樓。謝禧又道：“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要答應我才行。”

齊哲走到她身邊, “您請說。”

謝禧看著他的眼睛, 道：“我要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好好地照顧你的哥哥, 保護好他。”

盡管極力掩飾，齊哲卻能看出她眉宇間的憂慮。謝禧喃喃道：“如果、如果真有那樣的勢力存在，那阿瑞他、遲早會有危險。”

齊哲明白他的意思, 頷首道：“我答應你，一定盡我所能。”

謝禧點了點頭。

齊哲又道：“我等下還有事，先離開了。雖然這裏有很多保鏢, 您還是要多當心。”

現在是早晨六點, 上午十點鐘, 他需要趕往片場拍戲。

方少修與齊哲一同離去。方少修將方家最好的幾位保鏢留在了這裏, 岑大也留在別墅。齊哲給了他另一種功法, 雖不及天玄功法來得強悍，前期卻更易於修煉, 適於天賦一般之人。如今, 以岑大的身手, 已經遠高於這個世界裏最專業的保鏢了。

另一邊, 程曼坐在辦公椅上，躊躇道：“真要這麽做？”

白發少年站在辦公室裏，輕輕用手撫弄著一盆文竹。明明是該溫馨寧靜的場景，卻只讓人感到陰邪。

少年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程夫人，難道您就不覺得奇怪？一場車禍，就能令一個人脫胎換骨、面目全非？”

“只要能證實他不是齊天雄的血脈，繼承人便是無稽之談。這樣的道理，您應該比我更明白吧。”

“我知道了。”程曼順著他的話說：“以前從沒聽說過他和方少修有什麽交情，如今突然親密起來。開始我以為他們真有什麽特殊的癖好，現在想想，齊哲根本就是方少修找來的人。”

白發少年輕笑，不置可否。他轉過身，眨眼的功夫便挪到了門邊。拉開門，少年又說：“我等您的好消息。”

“等等，”程曼喊住他：“我要怎麽聯系你？”

“有什麽事，我會來找您的。”說完這句話，少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整棟齊氏大樓裏的人，除了程曼以外，竟無一人知道他曾出現過。

少年離開後，程曼癱坐在辦公椅上，輕顫著手，咬了咬下嘴唇。

經過幾次的接觸，她發現，這個人，遠比齊哲更危險。

到了下午，齊哲的名字便再次登上熱搜。

這一回，程曼沒有使用絲毫的委婉手段，直接簡單粗暴地在微博上聲稱齊哲是個冒牌貨，根本不是什麽齊天雄的私生子。分析如下：

理由一：車禍後，齊哲性情大變。即使是人格分裂，也沒見過這樣徹底的。

理由二：齊哲多次展露自己的身手，雖然沒有正式和誰打過，但看上去絲毫不比什麽武術冠軍弱。而真正的齊哲從小跟著外婆與母親，生活艱難，根本沒練過武術。怎麽可能突然之間便厲害。

理由三：車禍後，方少修與齊哲的關系突然親密起來，前段時間方少修更是不計代價地力挺齊哲。這件事最好的解釋是，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綜上，程曼認為，那場車禍其實是人為設計的。方少修事先找到了一個與齊哲長相相似的人，以車禍為借口，行偷梁換柱的手段。目的就是吞並齊氏集團！

處在華夏國第一階層的集團董事長公然在微博說出這種話，直接震驚了整個華夏國。雖然齊氏集團此前與方氏集團矛盾諸多，但公然攻擊另一大集團的繼承人，還是用這種方式、這種理由，實在是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齊氏集團的微博真沒有被盜號嗎？”

“雖然好像說得都有點道理，不過小說都不敢這麽寫的，太荒唐了。”

“聽說齊氏集團下個月要進行股東大會，程曼該不會是害怕自己失勢，先瘋了？”

最開始，微博上一邊倒地嘲諷程曼。

但是，程曼又公開連著發了好幾條微博，表示自己的推測千真萬確，如果不是，就請齊哲當著記者的面到醫院去驗DNA，打自己的臉。

齊哲始終未發聲。

他正在片場專心拍戲，自然沒看到這些。等到稍微閑下來，微博的風向已經變了。

“請齊哲去驗一下吧，程曼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啊。他之前在娛樂圈一年多都籍籍無名，怎麽突然間就爆了呢？還連著爆。”

“對啊，我現在也挺心疼程曼的。丈夫在外有了小三生下私生子就罷了，私生子還要繼承大筆遺產。現在，這私生子還不一定是真的，搞不好是冒牌貨，她當然不能看到自家的產業落到別人手裏了。就算做法有點瘋狂也可以理解。”

“@齊哲，去醫院驗一下吧，驗一下就什麽都知道了。”

齊哲微微蹙眉，沒想到對方竟使出這種招數。想了想，他開始編輯微博。

而在看到熱搜的第一瞬間，方少修立刻驅車趕往片場。

到達時，齊哲已經按下了發送鍵——

“明天上午七點，b市人民醫院見。”

“齊哲，這種消息不必理會，只要帶一帶節奏就可以……”

齊哲沖他舉起手機，指了指屏幕。

方少修吃驚道：“你……打算怎麽辦？”

他知道齊哲並非真正的齊哲，DNA自然就不會相符。想要當著眾多記者的面做手腳，著實不容易。醫院也是一樣。程曼那邊一定會防備這些。

齊哲揚了揚嘴角：“不會有事的。他們送上來的人頭，我當然要收好。”

第二天一大早，齊哲便前往b市人民醫院，高明要與方少修隨行。當然，這回，齊哲將原身的母親陸芳也帶上了。齊天雄已死，能做DNA檢驗的，自然只有陸芳了。

醫院門口圍滿了記者。這會兒還沒到醫院的正常上班時間，但醫院早收到消息，為了防止人群影響正常的醫患工作，特地提前開始工作。

程曼早已在醫院門口候著了。

方少修帶來的專業保鏢將記者攔截在外。齊哲對程曼道：“我的母親，您還認得吧？”

程曼漠然地看了一眼陸芳，說：“走吧。”

齊哲扶著陸芳走進醫院。

為了讓廣大網友看到事實，方少修放了五名官方記者跟進醫院。

幾人一起朝鑒定科走去。齊哲主動道：“方法眾多，保險起見，還是驗血吧。你說呢？”

程曼冷哼道：“可以。”

“母親，抱歉了。”

陸芳搖搖頭。

兩人各自抽了血。幾名記者給了特寫鏡頭。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正常的流程要一周，不過此時情況特殊，只需等候兩個小時。

程曼冷冷道：“我還真是想不通，都到了這種時候，你的臉上居然看不出焦慮。”

齊哲輕飄飄道：“因為那一切都是你的臆想。”

高明要卻是有些坐立不安。昨天他看到微博上網友們的分析，又結合自己與齊哲重逢後發生的種種，心中不產生懷疑是不可能的。但是，齊哲此刻的淡定又仿佛在說，他真的不是冒牌貨。

高明要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只希望鑒定結果快點出來。

拍完抽血的照片以後，記者自然被趕到外面去等了。此時，等待區裏沒有第五個人，齊哲笑道：“倒是你，與虎謀皮。幫助你的那些人，你真的信得過嗎？”

高明要好奇地看著齊哲。

陸芳微微楞怔，不過她知道這些不是自己能幹預的，便低下頭去，當作沒聽見。

程曼一滯，而後冷哼道：“用不著你管。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可懶得管，無論你怎樣掙紮，結果都是一樣。只不過——”齊哲看著她：“自己作的孽，不要連累別人才好。”

程曼心中一個激靈。她自然知道齊哲指的是誰，不由抓緊了袖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看看時間，結果差不多快要出來了。齊哲沖著外面喊：“讓他們進來吧。”

方少修領著五名記者進入等待區。

又過了五分鐘，一名白大褂走出來，手裏拿著一份文件。

程曼的心瞬間繃緊，齊哲卻仍是一副悠閑的樣子。

醫生對眾人說：“相符度百分之九十八點五。”

程曼後退兩步，尖著嗓子問：“那是不是說，還是有可能不是親生的？”

醫生推了推眼鏡，道：“理論上可以這麽說。不過實際上，一般這樣我們會直接認為兩人是親子關系，法律上也是如此。”

齊哲摩挲著食指與拇指的指腹。與他所料的不錯，自己與原身的關系。

當初為原身的外婆療傷時，他便發覺自己與她血脈相同。如今看來……

程曼則臉色慘白，被記者們一頓猛拍。

齊哲定了定神，輕笑著對記者們說：“結束了，勞煩諸位起這麽早，辛苦了。”

一陣寒暄過後，方少修、高明要、齊哲、陸芳四人一起返回。

事情很快上了微博熱搜，網絡上自是一邊倒地嘲諷程曼瘋了。醫生宣布結果時，她的臉色更是完美地被一名記者捕捉下來，在各大平臺瘋狂傳播著。

不知為何，程曼竟是沒做任何公關，任由自己的名聲一敗塗地。

事情變得愈發詭異起來，齊哲想起那日程曼的表情，隱隱有了猜測。

到了股東大會這一天，謝禧特地從Z市飛來，與公司裏其餘的股東們一起坐在會議室裏，程曼卻是遲遲未出現。

直到會議結束，都沒有人看見她。齊哲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齊氏集團的新任董事長。

而程曼，就這麽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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