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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喜歡你讓我下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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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失約並未成為終點,一直拖到八月,姜爍總算從愈發繁忙的工作中排除千辛萬苦擠出時間,陪他回了趟原來的城市。飛機直沖雲霄,姜爍坐在喬覺旁邊打盹,Alpha的體溫透過相貼的衣料遞過來,高空萬裏,他更覺腳下虛浮。

“回家的事你不是想了很久麽?”那時候姜爍解釋,在他詫異的目光中笑道,“即使不是生日也不是聖誕節,我也想幫你實現願望啊。”

姜爍是這樣的、正因為是這樣的姜爍,才讓人擺脫不了泥潭。喬覺在單行道走了太久太久,早就無法回頭,即使前路沒有絲毫光亮,那種如影隨形的溫柔依舊像一張網密密地將他困於囹圄,無處可逃,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溺亡。

正值盛夏,即便向北飛、緯度高了好幾度,熱意不減。落地之後各有各的去處,姜爍和以前的同事早就約好,喬覺要回家,他們在機場告別,約好兩天後在母校再見。

到家趕上飯點,喬媽媽特意他做了一桌子菜,即便不是挑食的人,久違的家鄉味道還是讓浸在南方數年的喬覺停不下筷子。

兒子懂事,從小到大的學習工作從不讓她操心,唯有人生大事卻遲遲定不下來。喬母也不鋪墊,直奔主題:“還沒定下來?”

“沒有啊……”

“那你那個學長呢?”

喬覺裝傻:“什麽學長?”

“別跟我打哈哈,就是現在和你住一起的那個。是Alpha吧?”

他媽在這事兒上越來越不好糊弄了:“哦對,差點忘了,他還讓我給你們帶了點東西,放在客廳了。”其實也沒忘,他只是沒想好怎麽開口。

“你一回來我就看到了,這些東西可不像你會買的。”喬母喜上眉梢,“是個好孩子啊,沒跟你一起回來?”

“回來了,有事。”

“你們呆幾天啊,讓他過來吃頓飯?住我們家也是可以的。”

“媽……”這下頭疼了,“別誤會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哈,那種關系是哪種關系?你們孤A寡O共處一室,不是那種關系還能是哪種關系?總不能亂搞AO關系吧,我跟你講這樣可不行的呀,我家小孩不能是幹出這種事的人。你看這孩子這麽上心,對你好的話爸爸媽媽也不會為難。對方家裏是做什——”

“媽媽。”他打斷她的話,輕聲道,“他真的不喜歡我。”

要怎麽向長輩解釋只是炮友、他其實就是那種“亂搞AO關系”的人,說不出口啊。

他和姜爍之間有太多覆雜的關系,同居人,校友,前後輩,床伴,或許也可以算作朋友。盡管沒有最想要的那一重,喬覺依舊珍惜著擁有的一切。

在這座城市剛認識姜爍的時候,遠遠地喜歡、說上兩句話就已經足夠,怎麽也不會料到會有更近一步的親密之舉;現在他們能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以愛撫和上床,就算沒有擁抱接吻也已經很好很好了,他早就不再有天真的奢望。

窗臺有兩盆小吊蘭。

日光燈是菱形的,還有圈會變色的小燈泡。

衣櫃是跟整體裝修契合的紅豆色,邊角掉了漆,光禿禿的,被媽媽貼了張年歷擋上。

書桌擺了一張他很小時候的照片,穿著背帶褲神情嚴肅。

爸媽家的房間與熱帶的那個,竟有如此多不同。明明並未有多少改變,明明在這兒生活了幾乎整個前半生,不過離開短短幾年居然有些不習慣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被手機震動吵醒,一看來電人姓名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十二點了,姜爍打電話來做什麽?

不會是出事了吧?喬覺立刻清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餵?”

那邊壓低聲音:“……你睡了嗎?”

還好,聽起來耳聰目明四肢健全頭腦發達。就是喝得有點多。“要睡了。”喬覺揉揉眼睛,“怎麽了?”

姜爍嗓音有壓不下去的笑意:“你猜我在哪裏?”

喬覺心裏一緊,不會吧——

姜爍不等他回答自顧自接著說,驗證了他不好的預感:“我在你家樓下哦,驚喜嗎?”

三更半夜的,喬覺還真沒感受到驚喜,只有頭痛和無奈,換了衣服躡手躡腳離開冷氣充盈的涼爽的家,去樓下撿Alpha。慶幸這家夥只是電話騷擾,還沒搞什麽用石子砸窗戶之類驚天地泣鬼神的情節——他家可在十樓,真這麽做可能會因為擾民被帶走。

夏夜悶熱,沒有星星。姜爍坐在花壇邊,托腮沈思狀。喬覺忍不住戳了他一下:“怎麽喝這麽多啊。”

“不是快到我生日了嘛,那時候我又回去了,他們就提前給我慶祝。”邏輯倒還算清晰。

喬覺當然記得他生日,連禮物都準備好了:“你不會自己開車來的吧?”

“有人送的啊。”

“……我要是睡著了不下來,你準備走回去?”這個點的醉鬼打車一定會被拒載。

“我就在這等你咯,反正又不冷。”姜爍側著頭,以一個微妙的仰角望著他,笑起來,“而且我很確定啊,你不會忍心丟我一個的。”

那甚至不是個問句。平鋪直敘,語氣淡然,也的確是事實。

——我知道你舍不得。

——我相信你一定會來。

原本聚會的地方離喬覺家很遠,大半夜千辛萬苦只為來見他一面,說沒有觸動是假的,然而喬覺更多的迷惑:做這種好似熱戀中情侶才會做的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只可惜他得不到回答。姜爍沒有乖乖回酒店,而是“要挾”喬覺去了第二攤,用的還是“想把你帶給他們看看”這樣讓人誤會的理由。跟醉鬼是沒道理可講的,喬覺拗不過他,又放心不下,只得跟著去。

這一桌不是已經認識喬覺的前公司同事,而是姜爍當年的大學同學。有一層校友關系更方便勸酒,認識這麽些年,喬覺還從沒見過姜爍醉成這樣過,連他自己也沒能幸免,連灌不少杯。

其中已經有不少結婚生子的了,瘋起來還像回到學生時代。喬覺和絕大多數認識的人保持著禮貌距離,以前的同學聚會也幾乎不去,很少經歷類似的氛圍,也難得見到在老同學面前的姜爍。

酒吧被這群人包了場,一個接一個上臺唱歌,英語國語粵語混雜,甚至還有會日文的;迷離的燈光交織著淡淡的煙霧從吊頂攏下,他們三三兩兩聚在角落,喬覺和姜爍一起,正在接受對面人的真心話大冒險。

乖小孩喬覺很少玩這個,於是他只負責真心話,大冒險都交給姜爍。雖然好像有作弊的嫌疑,但也沒人計較了。喬覺第一輪就輸了,老同學從手機上找了題目,皺著眉看了看,又關了手機自己想:“學弟比我們小三歲對吧,那也二十幾了,被標記過了嗎?”

其他人七嘴八舌議論:“上來就深夜場啊……”

“本來就是深夜啊你以為現在幾點。”

“尺度會不會太大了?”

“都是成年人有什麽不能接受這種尺度的。”

臨時標記算標記嗎?既然能夠被抹掉、或者自行消失,應該就不算了吧。喬覺實話實說:“沒有。”

“那有自己的Alpha了嗎?”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等下次他輸再問吧。”姜爍截住話頭,“來來來繼續繼續。”

“哎喲你小子護什麽食——”同學恍然大悟,“不會你就是他的Alpha吧?”

“不是。”

“我不是。”

兩個人異口同聲回答道。尷尬只屬於當事人之間,其他人得到了並不勁爆的消息則揮揮手略過,喬覺還沒來得及回味這種尷尬,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選一個法式深吻十分鐘。來吧小姜兒,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來了!”

一邊是喬覺,另外有兩個已有家室,還有一個就是懲罰者。已婚人士首先被排除,誰都以為被帶來的學弟會是慘遭毒手的對象,但姜爍在眾目睽睽中望向他,視線停留了短短幾秒鐘(也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然後轉向了同為Alpha的懲罰者猛虎撲食,後者驚地跳起,接著被追得滿屋子亂跑:“救命啊我不搞同性戀的!!!”

留在原地的喬覺低頭啜了口酒,錯過了他們之間可能有的第一個吻,卻吃驚地發現自己並未難過——一點兒都沒有,反倒是松了口氣。

吻或者愛,演出來的虛情假意,不要也罷。他已經足夠憎恨自我給予的幻覺,毋須姜爍再雪上加霜。

結束已經快三點,喬覺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帶著一身酒氣回家,只能和姜爍去了酒店。意識到持續不斷的燥熱並非喝酒上頭、而是發情期的到來,已經來不及了。本不該是這個日期的,八成是被酒精和方才包廂裏過多混雜的信息素所影響,甚至還有酒液裏含有助興藥物的可能……他們被種種緣由徹底推進了欲望的泥沼,兩個人都不清醒,陷入幾近狂熱的**。

過度的疲憊讓他昏睡了很久,等到意識再回籠,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打開手機塞得滿滿的來自媽媽的未接電話和短信,喬覺忙著回家道歉,都顧不上腰酸背痛;至於Alpha,求歡是本能,日子一久連幫Omega清理也成了本能,酒醒後昨天發生過什麽都忘得一幹二凈。

所以誰都不記得在他們滾上床時丟失了某個步驟,更不會知道那個淫靡綺麗的長夜,種下了一顆微茫而柔韌的種子。

它的到來悄無聲息,不被期盼,不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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