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會議室裏，氣氛不太好，呂星渺和所有小倌一言不發。

倒是李永年說話了，他敲了敲桌子，“到底是誰偷的？”

紅橙黃綠青藍紫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咋回事。

呂星渺心情十分不爽，這可是神醫谷的寶貝，竟然弄丟了，也怪自己太放心，“昨日是誰當差？”

小紅弱弱地舉了舉手，“是我，我……我看沒什麽人，大家又去過年，便也出去轉了一會兒，誰想到一回來就不見了。”

呂星渺氣得吐血，“你沒過過年嗎？過個年你都要出去看，你知不知道冰玉多貴重！那可是用來救命的東西，我卻拿它來冰鎮食物，本來就是暴殄天物，你還把它給弄丟了！”

小紅眼睛紅了一圈，嚇得不敢說話。

呂星渺喝了一杯茶冷靜冷靜，“說吧，到底是誰偷的，現在告訴我，我還不會責怪，若是被我抓到了，立刻就送去衙門。”

半晌後，小藍弱弱地舉起了手，哭喪著臉，“是我.......我錯了。”

所有人的目光朝他靠攏。

小藍嚇得冷汗直流，牙齒止不住地打顫，他指著對面院子裏的一棵大樹，痛哭流涕道：“在……那棵樹下面，被雪埋著了。老板，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呂星渺派人去挖，一盞茶時間後，的確挖著了，看他一眼，“我待你不薄，好吃好喝地供著，你為何要偷冰玉。”

小藍嗚咽道：“我只是想給自己贖身而已……我沒有錯啊……想自由，有錯嗎？”

“是沒錯，可你錯的是用錯了方法！我前兩天都賞了你年終獎，你還不知足？”

小藍蹲在地上，邊哭邊喊，“這點錢哪夠我們贖身啊，老板，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呂星渺氣得咬牙，冷冷說：“把他送進官府，該怎麽懲治，就如何懲治。”

小倌們指著蹲下的人氣道：“你可真是狼心狗肺的人！我沒有你這個朋友，老板和老大對我們這麽好，你還要如此做，真惡心！”

“走，快滾，以後別讓我看到你，你自己在牢裏自生自滅吧。”

“我太恨你了，你讓老板這麽寒心，你是人？我們雖然以前是賣的，但是從來不偷不搶好嗎？你真是侮辱了我們小倌這個職業。”

小藍痛哭流涕，祈求原諒，卻無人為他求情，悔恨得想撞墻，自是被送到衙門去了，呂星渺嗳了一聲，關上門誰都不想理。

蔣岐得知這件事後，馬不停蹄地趕來，見呂星渺還坐在那，知道他心情不好，摸了摸他的頭發，“別再想了，每個地方都有好人和壞人，有的人，你就算對他們再好，也不會感激你的。”

呂星渺指了指右臉，“我很難受，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起來。”

蔣岐被他這副表情萌得不知所措，“跟你講正事，怎麽就扯到這來了。”

“親不親？”呂星渺威脅他。

蔣岐看了他一眼，睫毛顫了顫，臉上飛過一片紅暈，撇過頭去沒說話。

“不親我就哭了，我真的可憐，養了一頭白眼狼也就算了，男朋友還不理我，唉，幹脆去找我師兄算了，我師兄巴不得我跟他在一起，再不濟，也可以跟李永年處處，畢竟人家還有一棟青樓……”

蔣岐臉色黑了黑，湊過身去，輕輕把吻落在他臉上，濕濡濡的，還帶著點熱氣。

“這還差不多。”呂星渺又親了親他的臉，正當蔣岐有反應時，一本正經道：“我難過不是因為有人背叛我，而是在想，什麽時候我們能到京城，平反之路漫漫啊。”

蔣岐忍得辛苦，“你想如何做？”

呂星渺搖搖頭，他心中自有想法，但並不知道小倌們是如何看的，便決定過兩天問問。

兩天後，呂星渺問正在吃飯的小倌，“我們開業這麽久了，大家有什麽想說嗎？”

小倌們互相看了一眼，面有難色，都不敢說。

“說。”

“我們不想做小倌了。”

“是的，以前我們來這，本來是為了生計，迫不得已的，現在我們都有錢了，雖然說贖身還差一點銀子，但以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我們鐵定能給自己贖身……”

呂星渺看向沈默不語的李永年，人事這邊自己做不了主，得看他的意見。

李永年環視一周，“如果你們贖了身，就離開這？以後做什麽？”

一個小倌剛想回答，卻被人拉住了，他們搖了搖頭，沒再回答。

呂星渺等小倌們上樓後，對李永年說：“李永年，放他們走吧。”

李永年臉色很難看，他拍了拍桌子，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厲聲說：“難道我這個地方就是避風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本來就是避風港。”呂星渺提醒他，但這是事實，“你聽我說，我放他們走，並不是這麽簡單的。”

“你想怎麽做？”李永年將信將疑地看他。

“你看，從之前有人想偷我冰玉之事就看得出來，他們很想恢覆自由身，他們吃的苦比你我都多，當然知道這身份被很多人瞧不起，我的想法是......”

李永年思考了一番，“哼，聽起來是不錯，但誰知道結果如何。”

“包在我身上。”呂星渺打了個響指。

第二天中午，兩人把所有人召集到會議室，只見呂星渺穿著兔毛襖子，手裏抱著手爐，道，“恭喜你們，可以從良了。”

小倌站了起來，不可置信道：“什麽意思？”

呂星渺道：“意思就是你們不用贖身了，以後你們就是普通人，再也不是他們口中的賤民。”

小倌們還楞在那，直到看到李永年哼了一聲，登時才反應過來，喜極而泣。

呂星渺淡定地看他們痛哭流涕，驀地又來一句，“但我有條件。”

哭笑聲戛然而止，呂星渺解釋，“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些天來，不說做菜，大致奶茶鋪裏的事情，你們都會了七七八八，我現在讓你們轉手再教別人，你們會吧？”

小倌們張了張嘴，“我們很笨的，哪教得會別人呀。”

“就是，而且老板你就不怕教會了別人，青樓的生意大打折扣嘛，有一句說得好：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可不是玩玩而已啊。”

“小人之見！”呂星渺背過身去，“若是做不到，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等等！我們可以！”小倌們急了，“老板，我們要教誰？如何教？”

呂星渺走到窗前，招手讓小倌們過來，指著樓下坐在地上無依無靠的少年們，“教會他們。你們每人教五個，完成了，就可以走，而且，前五名順利完成任務的，可以入‘吾乃青樓’的股，以後就和我一樣，是這裏的股東，你們做還是不做？”

“股東？”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贖身又能拿錢，這是什麽好領導啊，連忙點頭，二話不說就到樓下選徒弟去了。

小倌下樓後，呂星渺站在窗前看著，後面的李永年冷哼一聲，“你倒是對蔣岐癡心一片，變著法子提高陵縣就業率，到時候這些人都學會了，也就可以開你之前說的連鎖奶茶店，上頭鐵定會嘉獎蔣岐，你倆可真是坐享漁翁之利。”

呂星渺莞爾一笑：“閑著也是閑著，百裏而無一害的事，我這是積德。”

李永年眼眸閃爍了幾下，為什麽從來沒有一個人對自己這麽好過，明明自己也不差，上天何其不公。

三個月後，小倌們全部完成了任務，更有甚者，還一個人教了七八個，他們後面站著的都是自己徒弟，場面就跟回家探親似的。

呂星渺站在最中央，李永年沒來，他們這段時間鬧得不愉快，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道：“很好，你們完成了任務，我也會遵守我的諾言，前面五位都可以交錢入股。”

那幾名小倌笑得很是開心，見到手中的契約後嗷嗷叫，惹得其他人都只能幹羨慕。

“我讓你們教他們，並不是吃飽了閑得沒事幹，而是另有原因。”

小倌們握著自己的賣身契，忍不住大哭，“老板，我們現在總算是普通人了，您說什麽，我們都聽您的。”

“既然賣身契已經在你們手上，那麽我現在有一個打算：給你們三種選擇，一是作為普通人的身份，繼續留在青樓，但是我們簽的是期限合同，賣藝不賣身；二是直接拿著賣身契走人；這三嘛……”

“三是什麽？”

“三就是我要開奶茶連鎖店，我不僅要在陵縣做，我還要在各個地方開，但你們也知道，我現在還沒這個實力全開起來，所以需要你們貢獻出那麽一點銀子當訂金，我幫你們開店，你們就是那裏的店長，每個月利潤我二你八，店員也就是你們身後的徒弟。等於學藝、開店、招店員的錢我都幫你們省了，你們覺得如何？”

“這……”小倌們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呂星渺咬了一口蘋果，打了個響指，“很簡單的，第一種繼續留在青樓，因為有期限限制，你們到了時間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第二種，你們可以回老家，可以嫁人，隨你們幹嘛。第三種，依然受我管束，但是店是你們自己的，只要能保證質量，我拿了我該得的，剩下的利潤全是你們的，你們想怎樣做就怎樣做。”

一個小倌咬著手絹，面有難色，“我最討厭選擇了！”

呂星渺呵呵一笑：“人生處處是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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