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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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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p3響了一夜,等著秦烈陽醒來的時候,已經沒電了。耳朵帶了一夜的耳機,壓得有點麻,他一邊揉著,一邊將耳機拽出來,順手扔在一邊,然後摸起放在枕邊的手機,瞇著眼睛開了微信。

不得不說,當看到黎夜的對話頁面那長長的一溜後半夜發的語音時,秦烈陽是吐了口氣的。他昨晚真是有種想沖過去看看的想法,雖然被按壓住了,但總是忍不住會想,出了什麽事,這家夥居然連微信都不發了。他不是天天在病房裏躺著,連門都出不去嗎?難不成是睡著了?

這種因為聯系不上擔心一個人的感覺,秦烈陽並非沒有過。

曾經跟黎夜一起生活的時候,他經常會這樣。那時候黎夜學了大車,十五歲天天跟著一群大老爺們跑長途大車,他原本只覺得不就是開車嗎?並不覺得多危險,他雖然年紀小,可在家也摸過兩把的。

直到後來有次去威海,需要在那裏待兩天,又是大熱天的,黎夜就將他帶上了,想要讓他也去泡泡海水,黎夜覺得那是好事。那一路上,車子是日夜不停的,天又悶又熱可是就不下雨,車子裏的空調也不是很管用,兩個人四小時換一次班,黎夜換班下來整個人都跟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可偏偏又熱的睡不著,只能閉著眼養神。

他親眼看著,不過兩天兩夜的路程,黎夜生生的熬了兩夜,他一點都吃不下,只想灌水。最重要的是,不僅僅只是累。他們中午頭在一個飯店門口停車休息吃飯,結果就碰上了偷油的,一聽有人喊,那個文弱如書生的黎夜,竟然一下子就跳起來,抓起一旁的掃帚就沖了上去。他唬了一跳,趕忙也跟上去,偷油的是三個小流氓,竟然理直氣壯地圍攻黎夜。

等著他和另一位司機趕過去把人趕走的時候,黎夜已經挨了好幾下,後背好幾道青紫。他罵黎夜“你不要命了,你這個身板能打過誰?”黎夜就跟他說了一句話,“油要是沒了,這一趟剩不下多少了。”

不就是幾百塊錢嗎?秦烈陽氣得恨不得罵人,可瞧著黎夜那副虛弱樣,又罵不出口,只能恨恨地低頭給他上藥,邊說,“錢我能掙,出事了人就沒了,他們都是不要命的。”他覺得自己要被憋屈死了。

可黎夜說什麽,那個財迷說,“你掙得也是我的,油錢也是我的,怎麽能抵呢!”

秦烈陽說不過他,可終究害怕他出事,於是拜托相熟的王叔——他是修理廠的——給黎夜定制了一根伸縮鐵棍,讓他隨車帶著,如果吃飯,就拿在手邊。就這樣,只要黎夜一出車,他就開始坐臥不安,他擔心黎夜在車上休息不好,擔心黎夜萬一一個疏忽出了車禍怎麽辦,還擔心遇見了偷油的搶劫的。

這種擔心,一直持續到他離開,足足一年多的時間。秦烈陽知道,這是一種牽掛,是一種離不開的感情,就如當初離開黎夜,明明知道他將自己賣了二十萬,他還是撕心裂肺地難受,他還是放下尊嚴祈求黎夜不要送走他,將他要回來。即便當初在那條河邊,他媽媽扭頭而去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

甚至在他回家後的前一年,他都會做噩夢夢見黎夜開車出事了驚醒。可即便這樣牽掛,又有什麽用呢?抵不過二十萬鈔票。

那二十萬,仿佛是打在他臉上永遠都不會去掉的巴掌,昭告了他所有的自作多情。他再也不會允許,有人能牽制他的感情,就像他發過的誓一樣,他永遠要第一個說不,第一個扭頭,第一個下手,第一個去放棄別人。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又對黎夜產生了類似的牽掛時,他壓住了。現在,既然沒事,他低頭看了看手機,這次並沒有立刻點開那些微信,而是放在了一邊。洗漱,下樓跑步,吃早點,然後開車上班,那些微信仿佛被他遺落在了角落裏。

好在這並不難,他剛剛準時八點到達,守在電梯口的寧澤輝就告訴了他一條不可置信地消息,“那個……唐鼎欣剛剛在秦氏大門口,被人撞到了還潑了一盆狗血。”

大步往裏走的秦烈陽一下子就停住了,即便如他,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這種事實在是只在電視鄉土劇裏看過,任誰怕是也沒見過的。秦烈陽緩了一下才說,“人抓住了嗎?她怎麽樣?”

“人抓住了,那個人是突然出來的,唐鼎欣上樓梯,他提著桶加速跑過來,直接就將唐鼎欣撞到了,然後趁機潑了她狗血。那個人根本就沒走,當著一堆人面還喊了幾聲口號,大概就說唐鼎欣跟秦芙那些事兒,她小三上位,帶球結婚什麽,不怎麽好聽。”寧澤輝猜測。

秦烈陽皺著眉頭問,“沒說是誰指使的嗎?”

“沒說,他說就是有個男人給他錢讓他幹的。會不是蔣雨雯?”寧澤輝吐了個名字,她脾氣可不怎麽好。

蔣雨雯風評是不怎麽樣?不但跋扈,好像還是那種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人,仗著親爹疼,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沒聽見蔣薇的電話,他也會信是蔣雨雯。可蔣雨雯那天能按耐得住,何必今天來幹這種事,當天她就該做了。不該是她。

不過,他能這麽想,別人確不會,這顯然是一招一石兩鳥,一邊禍水東引,一邊解決了唐鼎欣。

秦烈陽叮囑寧澤輝將那人送派出所,順便找人排查方海東最近的動作,繼而接著問,“唐鼎欣呢,沒事吧。”

“她暈血,直接暈了,派人送去醫院了,說是有些出血,目前有人看護。”寧澤輝匯報說。

這就可以了,無論過去的相親身份,還是現在的關系,秦烈陽都沒有去看的必要。他叮囑寧澤輝,“讓瞧見的人不要傳播,省得秦芙倒打一耙。”

只是當秦烈陽都低頭工作了,寧澤輝還沒走。他又從桌子上擡起頭來問他,“還有事兒嗎?”

寧澤輝其實也沒別的,主要是昨天秦烈陽挑選碟片很認真,又送了投影儀,他作為一個下屬,辦完了事兒,自然覺得要報備一下。“就是碟片已經送到了,投影儀也安裝好了,黎夜挺喜歡的,他挑了張《蜘蛛俠》看。”

秦烈陽手中的筆停了一下,隨後就聽他冷冰冰地說,“我這麽忙,哪裏有時間聽這種小事。以後他的事兒就不用跟我說了,你安排就可以。你下去吧。”

寧澤輝簡直瞠目結舌,這人變得也太快了,昨天明明還特別好呢!送了詩集,送了基片,還送了投影儀,還搬到了給黎夜準備的公寓,他原本是不太願意秦烈陽這時候招惹到黎夜的,生怕這事兒給他帶來不良影響,可又覺得自從黎夜出現,秦烈陽實在是好太多了,起碼失眠就少了,他才上心的。

怎麽,這又掰了?昨晚發生什麽了?

可秦烈陽那樣顯然是不想回答的,他不想,沒人管的了。寧澤輝並非不懂眼色之人,當即退出了辦公室。一出門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微信,昨天卓亞明發了那張圖片後,他如何能忍住?直接回了一條,“我想把汗珠都舔掉。”結果到現在都沒音,他就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人嚇著了?

唐鼎欣從醫院裏才驚醒,好在她年輕,並沒有大事兒。只是她也是有親戚的,小姨坐在她的床前抹淚,“你這是何苦?你一個大小姐,嫁給誰也過得好,遭不了罪,幹嘛要從別人手裏搶?那女孩多厲害,今天只是潑狗血,明天呢!”

即便是清洗過了,唐鼎欣也能聞到身上淡淡的狗血腥膻味,她原本就是孕婦,孕吐厲害,此時只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可她應是生生忍下了,沖著她小姨說,“那可是大瑞國際的獨女,別看我們都是小姐,差遠了。我搶了她的男朋友,她出氣潑就潑吧,她消氣就好。再說,這才算什麽?一盆狗血又不是我流了那麽多血,就當淋了雨一樣。再說,血可是紅的,我原本運氣差,說不定這回就能鴻運當頭呢!”

八成是看小姨太擔心,她硬是強憋出個微笑來,“別人的富貴我只能用不能動,我得要我自己的,我再也不想過在唐家的日子了,小時候被他們當做小貓小狗一樣逗弄,大了被當做貨品讓人挑揀賣出去。再也不要。”

她小姨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媽當年就是作孽想不開,要不,你怎麽會受這個罪?”

唐鼎欣倒是不在意,扯著笑容說,“她也沒想到。”他媽當年可是比如今的唐夫人杜曉受寵,只可惜紅顏薄命,生了她之後,沒等到轉正時機,就意外死亡了。否則的話,還真說不準唐家這幾個孩子,誰過得更好?

“我會過得比任何人都好的。”唐鼎欣仿佛給自己打氣一樣,摸著自己的肚子,重覆道,“比兩個姐姐好,比所有的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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