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排檔搓了一頓，飯菜還可以，可對他們沒幾個錢的人來說，價格不算低。

席間幾乎沒人說話，都默默吃菜。

別的桌熱鬧得很，這一桌跟冰窖似的。服務員兒送菜都不敢說話，禮貌性地說一下“菜到了”、“菜齊了”就匆匆離去。

好一頓散夥飯，怪別致的。人生第一次，這輩子算是記住了。張昭凝想。

周六，周綺聲過來幫忙搬家。

程雲朗房門都沒出，不知道待在臥室裏做什麽。

“沒東西落下的吧？”周綺聲掃視一周。

“沒了，都在這。”

張昭凝沒多少東西，他護膚品比較多，衣服也不算少，其他一切從簡。所以一趟就能搬完。

“要跟你室友說一下麽？”周綺聲指指程雲朗臥室問。

“不用了，掰了，走吧。”

兩人拎著行李下樓。

到樓下，張昭凝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樓上，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窗。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程雲朗站在窗口追隨的目光。

一直到他上車，一直到他坐的車消失，程雲朗才從窗口離開。

新房子像周綺聲說的那樣，住著兩個愛幹凈的女孩子。

她們沒有程雲朗的潔癖，不會吹毛求疵找他茬。她們熱情禮貌，不像程雲朗錙銖必較。她們有自己的護膚品，還會和他分享護膚經驗，不像程雲朗偷他護膚品用。她們不會和他爭辯很多，互相之間特別理解……她們很好，好到他有點懷念每天鬥嘴、雞飛狗跳的生活。

“抖M！”張昭凝狠敲自己腦門一下。

話說，今天是他和程雲朗分開的第十三天。

呸！是搬家的第十三天！他糾正自己。

想他幹什麽，他還沒微博有趣。

一鍵刷新，首頁跳出來一條投稿，某個人投給彩虹bot的稿。

bot文案是這樣的：“愛上直男的悲哀［/心碎］”

唉真苦啊，愛上直男。

他也曾深受其害。

同是淪落人罷遼。

點開，投稿說：

“你好，可以投個稿嗎”

“題目就叫愛上直男的悲哀吧”

“我喜歡上自己的同居室友了。相遇始於網絡，見面時他正在找房子。他很幹凈，很漂亮，性格也好，我理所當然地被顏值吸引。因為前室友搬走了，於是就和他說要不跟我合租吧，看完房他覺得不錯，下面就和他開始了同居生活。剛開始相處，互相之間都很客氣，可我不喜歡這樣。因為忍不住心動，所以總忍不住做一些沒腦子的事。會忍不住欺負他，就像小男孩兒揪小女孩兒的辮子，怪討厭的卻又忍不住。對他好，他總是很客氣地避開。第一次欺負他時，他很生氣，和我鬥嘴，我竟然覺得開心，因為終於找到一種方式能打破他客氣疏離的面具。後來，忍不住一直欺負他，想被他記恨。有點變態了。”

“相處幾個月，越來越想靠近他。可是不知道他的取向，不好貿然問他，怕嚇著他。直到看見他看av，才確定他取向，他是直男。”

“即使是這樣，還是想靠近他。所以我選擇了沈默。”

“我總把我們之間的賬算得明明白白，一塊錢也不許他少。他肯定在心裏罵我，可我變態地開心。也許以後分開了，他提到我不會說‘我有一個舍友怎樣怎樣’，而是‘我活了這麽多年，迄今為止遇到最奇葩的一個室友就是叫程雲朗的’，起碼他能記住我，我不是他生命裏無名的過客。”

“有一次，他回來得特別晚。以前都是等他熄燈了才去睡，那天晚上他一直沒回來，微信也不回。我想肯定沒什麽事，也許是靜音，沒聽見消息，可還是免不了擔心。所以他回來後，我立馬要了他的電話。有事打電話比微信方便。”

“他有多討厭我呢，喝醉了都在罵我，他說‘程雲朗，你這樣真的很討厭’，他睡著了，無意的一句話，卻是真心的。不難過是假的。”

“六月不讓他開空調是因為還沒到時候，空調吹多了並不好，所以才把他拎起來擦席子，但他很生氣。”

“後來無意接到他朋友電話說房子找到了，才知道他要走。原來已經計劃很久了，他應該是真的受不了我了。這次我沒辦法把不高興隱藏起來像個沒事人。所以第二天，即使他笑著真心地說謝謝，可我自私，我說讓他還錢，還藥錢。他肯定是沒想到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我很變態地想，走了得記住我啊，”

“再後來就是散夥飯。地鐵上，因為擁擠，我能近距離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忍不住想抱他一下，他表情很冷漠，最後還是克制住了。那頓散夥飯很難忘，全程沒什麽對話，煎熬又不舍，吃完就散夥了。預知未來的感覺也不是很好，反而更難過了。”

“走的時候他朋友問要不要和我道個別，不用了，他說。是不用了，真不用。我怕自己忍不住拽著他行李不讓走。”

“上周在他櫃子底下收拾出來一個本子，封面很漂亮，是他的風格。但我不確定，也可能是前一個室友遺棄的，所以隨便翻了一頁看了一下，是他的。上面還記著他要買的東西，一件放在購物車很久的衣服。後來一個沒忍住，買了寄到他公司，他發朋友圈問是誰送的，我很想告訴他，但依舊沒有。怕他不要，怕他生氣。”

“他的手賬還在這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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