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了，抱緊孩子，跟我走。”柳禦霆拉著我，加快了步伐，神色卻異常冷沈，帶著些許緊張，明顯是有事瞞著我。

但我心裏惦記著孩子，也沒顧得上深究這個。

很快離開了神殿，他帶我朝不周靈山的摘星殿走去，一般到訪不走的來者賓客，都會在這裏住下。

所以這摘星殿裝設的很是莊重奢華，周圍都是天界才有的聖幽花，加上不周靈山本身特有的仙氣，但凡住在這裏的賓客，不管是仙還是妖，都能借此來休養生息，增強靈法。

但很不巧，路過了神龍聖壇，那日柳禦霆對我所做的一切，再次浮現在眼前，我甚至都能清晰聽到，當時我的嘶吼有多麽悲慘可憐。

卻在這樣萬般無助絕望中，再次重蹈覆轍。

不管是柳禦霆，還是祝卿容，還是後來祝卿容分散出的神識，所幻化出來，與女薩滿青梅竹馬的宋青玉，都是一樣，為了自己利益，對我心狠手辣，只當我是棋子，所有的憐惜與疼愛都不過是為了更好利用我的假象。

萬年前祝卿容對我所做的一切，就已經夠讓我痛不欲生了，卻因他，還要我承載後面九世，他帶給我過程不同，結局卻相同的痛苦，真的，難以承受。

我猛地甩開柳禦霆的手，思維被這些記憶牽引得，將要陷入瘋魔，他的臉，也不斷從祝卿容，變換成轉生後近似相同的模樣。

“雪，你怎麽了？”察覺我的異樣，他過來，要拉我的手。

“滾！別碰我！”

我發狠的沖他低吼著，十世痛苦集聚在一起，我無法自控的，很想要現在就殺了他。

“祝卿容，你害我受盡十世轉生的痛苦，讓我落得如此不堪，還要被封禁在這副軀體裏，繼續受你傷害！我恨，我好恨！我要殺了你！”

我猛地沖向他，旋起利爪直擊他要害。

他蹙眉，側身躲開，利落的扼住了我手腕，“雪，你要殺我，等找到神龍珠，餵給孩子，讓他安全重回你腹中，我任你處置。但現在，不是時候！”

“孩子在我手上，我只要把他帶走，自有辦法能讓他安然回到我腹中，但是你！休想借孩子，逃離我的殺戮！”

我抽出長鞭，將孩子固定到背後，便將黑玉再次變成神龍錐，朝他心口刺去。

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十世以來，對他的仇恨，就想殺了他，讓他灰飛煙滅，心裏才平衡！

柳禦霆左右閃躲，趁我遠轉神龍錐，閃到了我身後，大手抓住了我兩只手腕，氣息變得凝重，“雪，你不對勁，身上怎麽會有邪魔氣息？是不是有人給你吃什麽了，又或者在背後控制了你的心智？”

“不要你管！去死！”我瘋了似的低吼，掙開他的手，猛地轉身，就將神龍錐朝他心口刺了去。

卻在刺入他皮肉時，突然一道靈光從我身後掃過，像是誰在我後腦重重敲了一下，我恍惚閉眼搖搖頭，大腦那滿是混沌殺戮的思維，瞬時少了大半。

彼時，天空飄來空曠無垠的低沈聲音。

“聖者之所以能背負重任，憐憫蒼生，就是不受惡人蠱惑蒙蔽，更不會深陷仇恨而無法自拔。你經歷這麽多磨難，就是你作為最後一位龍神不可或缺的磨練。切莫因此墮入歧途，那便再也無法回頭了。”

我仰頭朝夜空看去，隱約有個人形雲煙在摘星殿上方，來回飄蕩，雖看不清是誰，但這聲音卻是很熟悉。

而柳禦霆神色凝緊的註視夜空幾許，突然出聲問道，“是聖祖麽？若是，晚輩請您現身，助我孩兒安然無恙，回到母體中，免去找神龍珠的困頓。”

“一切都是劫，須得你們倆並肩攜手熬過去，才能了結所有，非他人所能幫忙。若然，還會繼續輪回下一世，永不停休。”

這話無疑是在承認他就是柳氏蛇族的聖祖，但不願現身，突然來這裏，也是為了點醒我，別在不合適的時候，對柳禦霆起殺心。

柳禦霆也沒再強求他來協助，只虔誠的跪拜下來。

“聖祖，若晚輩他日灰飛煙滅，求您好生護我孩兒，讓他修法學道，成為大善之人。別像我這樣，荒唐萬年，卻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

我詫異看向他，此刻這般為孩子著想，又滿是懺悔的模樣，跟那日連我跟孩子都想煉化成丹，供妖神兩界享用已保全自己權勢時，完全是像個人。

我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又在演戲，才會這樣前後不一。

突然，聖祖揮灑下一件包裹著靈光的繡袋，落入我手中，上面圖案是還為繡完的花開並蒂蓮，像是在預示著我跟祝卿容。

“前塵夙願，既是未斷，就等同還有緣在。便要潛心修覆，才能破鏡重圓，化解所有生死劫煞。切莫被仇恨蒙蔽雙眼，要珍惜眼前人。”

勸誡的聲音在空中飄散，那人形雲煙也消失不見，我看著手中繡袋，卻想到萬年前，我與祝卿容在桃樹林裏的小木屋前，笨手笨腳繡了這並蒂蓮繡袋，想把黑玉裝進去，給他做定情物隨身攜帶。

但，六界突發紛亂，我棄他而去，繡袋未完成，黑玉也掉落摔成兩半。

還是他修覆好，在關鍵時刻，扔到我手中化成通天長戟，斬除妖邪，平息爭亂，保住了性命。

這或許就是事情的兩面性，我也只顧自己所願，而常棄他於不顧，多次傷他心而不自知……

想著，我攥緊手中繡袋，看向扔跪拜在地的柳禦霆，內心似乎平靜了許多。

這時，柳禦霆起身，神情滿是滄桑的擡起頭，見我在偷偷註視他，唇邊漾出笑來，想要說什麽示好。

我冷臉轉過身去，“趁我對你沒了殺心，趕快去找到神龍珠，再敢耽擱，我立馬就要了你的命！”

柳禦霆氣息一滯，收回手去，什麽都沒說，快速跟我朝摘星殿裏面走去。

“媽媽，你可不可以先別跟爸爸生氣，他其實沒你想的那麽壞。你倆總這樣不和睦，我會變不幸福的單親小孩的。”

小鬼頭突然歪出小腦袋，有些虛弱的跟我說著。

我皺起眉，反感這話，便把他塞回了懷裏，“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瞎摻和，乖乖在我身上睡覺！”

說著，我側過身，朝摘星殿裏面看去，發現胡素柔果然在這裏，正一身白紗衣裙的站在神像供臺前，雙手合適，很像在拜神，卻是在與人對話。

“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你我也該合為一體了。再這樣下去，我總游離在外，若是消散了，對你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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