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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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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蕭的嘴臉,他眨眨眼睛,覆又恢覆,點頭道:“知道了爹。”

“還有一件事。近日烏國使者修聘瑨國 ,翎羽山莊身為武林之首,我已經起草好一份文書,今天你就設個擂臺,將文書頒布,廣而告之。勒令天下江湖人士近日不得尋釁滋事,應當權利配合官府調度維穩,確保烏國使者安全出入,促進倆國友好邦交。”

方棋低伏著頭:“這是王爺的吩咐嗎?”

方翎羽道:“深啡網大瑨子民,責無旁貸,翎羽山莊亦是如此。好了,你著手去辦,管家,將那文稿交給少爺。”

擂臺設在西街菜市口,早前就有人敲鑼打鼓吆喝了許久,方棋代表的是翎羽山莊,出場方式很簡單,他走在前面,依舊是那一襲白衣,後邊跟著四個個人,他站上去,那四個人猶如泥塑,立在擂臺的四角,負了手。堇色雲霞下,是方棋一雙明亮的眸子看著來往駐足的行人,等人將臺子裏裏外外圍住。他示意敲鑼的人,可以停止了。

晚霞的未落,天象七彩斑斕。方棋撐開手裏的紙張,如是念道:“近日,容城戒嚴,我等江湖人士,需聽官府號令,不得在坊間惹是生非,尋釁滋事,違令者官府一律收監,及失去下一屆遴選武林盟主大選名帖,還有……”

在一片江湖擁躉者殷切的註目下,方棋言辭懇切的將父親的話帶到。底下人頭攢動,聽了似乎也沒太大的感覺,聽了就聽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聽說是烏國使者要入城,所以才這麽嚴苛。要我說,只要流雲閣別出來,這天下就太平了。”

此言一出,聽見的人都朗朗笑出聲。流雲閣的名號也在圍觀的人群的口中,越說越沒了邊際。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萬俟蕭的耳朵裏 。

陸珩和萬俟蕭窩在菜市口的客棧裏,面前除了酒一杯接著一杯之外,桌子上的菜,幾乎沒有動過。他們倆幾乎是看著方棋出場的。

窗戶是虛掩著的,從萬俟蕭這個角度看去,那一條縫剛好能看到方棋:“攝政王既然有了不睦之心, 那為何還讓翎羽山莊多此一舉,教人配合官府?”

陸珩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你也想到了。”

“欲情故縱?”

陸珩扶起酒杯,二人相碰,一飲而盡。

萬俟蕭說道:“叫合一堂的弟兄註意了。使者修聘入城,雖說有皇城兵力,市井坊間,我們還是小心為妙的好。”

陸珩以手支頤,望著窗外雲霞下的流動百姓:“嘿嘿,樓下的那些老家夥們擠兌流雲閣,很是起勁啊。”

萬俟蕭懶得眼皮:“世上與我萬俟蕭不睦的人多的去了,他們算老幾。此事,我會安排下去的。說說你吧,那個妾,你喜歡嗎?”

“喜歡什麽啊。”說起這個,陸珩心裏就一團亂麻:“我知道以前是我們倆做的不對,但是我娘這麽做,我也阻止不了,只好和娘子說好了,只當那人不存在,眼不見為凈。”

“我以為,你喜歡她只是圖一時新鮮,卻不想你還認真了。”

“我倆都不是朝三暮四的人,齊人之福,這輩子都別想了。”陸珩說完。一陣風來,吹開的窗戶,萬俟蕭個頭高,坐下還能看到西街口的臺子,方棋這時候看了過來,萬俟蕭沒由來的,心頭一虛,低下頭。

猶豫用力過猛,萬俟蕭結結實實砸到在桌子上。震得盤底碗底一聲響。陸珩擰眉張嘴,望著眼前的人,一言難盡:“你看到鬼了啊?”

失態失態……

萬俟蕭重新坐下,還把凳子旁陸珩身邊挪了一下:“那個我剛才看到方棋了。”

“看到就看到,你躲什麽?”

萬俟蕭被這話給問住了,他恍然擡頭,茫然的望著墻壁的字畫,說道:“是啊,我躲什麽呢?”

“你有點不對勁啊。我認識的萬俟蕭怕過誰啊,看一眼而已,你們倆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

萬俟蕭身為流雲閣的閣主,身藏萬千流雲閣的精密暗器的秘密,一般人是撬不開他的嘴巴。越是這樣,陸珩就覺得越有問題,直到,陸珩趁其不備,以一招猴子偷桃,才萬俟蕭的懷裏摸出了一張紙,上面正是個人畫像。

是個小姑娘,梳著斜斜的雲髻,笑容明媚,小心翼翼提著裙子正在赤足淌水,哪都好,就是有點醜。

畫像是被陸珩粗魯摸出來的,萬俟蕭見之魂都下掉了。“你還給我。”

陸珩拿著那張畫像,並不能輕易讓他得趁,站起來又跑開:“這麽多年你還留著啊。這紙邊都快透光了,你不打算重畫一張?”

萬俟蕭何嘗不知道那畫已經快殘了,賠著萬分的小心:“你別鬧了,快還給我吧,別弄壞了。”

陸珩念在他一份癡情上,將畫還了回去。萬俟蕭將那畫捧在手裏,跟捧著寶貝似得,撫了又撫。

“我沒見過方婳,原來她那麽醜。那麽醜你還喜歡?”

“她哪裏醜了?是我當時畫技不高。而且……”萬俟蕭仔細端詳,滿意的笑了:“哪裏醜了,挺可愛的,嘿嘿。”將畫像疊好,放進了懷裏。

“那你現在的畫技有長進了,怎麽不重畫一張?”

萬俟蕭笑著嘆了一口氣,重新落座,給自己斟酒,一面說:“畫技是長了,可是腦子裏的那個人,卻越來越模糊。我承認是把她畫的不夠漂亮,但在當時,她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個姑娘。你說我為什麽見著方棋就躲,或許是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方婳的樣子。可是我又很矛盾,你知道我有多恨他,要不是他當年一手挑起事端,事情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恨他,可是自從他回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還說些奇怪的話,有時候,我竟然會覺著,自己是不是恨錯人了。”

陸珩道:“你怕不是愛屋及烏,對人家起了惻隱之心吧?畢竟人家兄妹倆長得像。”

“去你的,這事翻不了篇,我總覺得這小子回來的目的不簡單,我流雲閣和翎羽山莊不共戴天,將其連根拔起,是我畢生所願,我是一定要為我爹報仇的!”

二人喝完酒,話別時,已是餘暉盡褪。

萬俟蕭的身影隱匿在暮色中,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條熟悉而陌生的路上。擡頭遙遙的望見遠方湖光山色,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女婢,趁著四下無人,脫了鞋襪在岸邊玩水。

那個時候,他十歲,小姑娘九歲。

141

小暖受委屈,受排擠,見到喬阮。羞辱喬阮。

喬阮推倒小暖致死。

喬阮擔驚受怕,半路見到陸珩,因為行走過快,栽到陸珩懷裏,正好被露庭裏的羅蘿看見。羅蘿醋意大發,喬阮知道此舉引發誤會,趕忙道歉,回到屋裏。

陸珩回去哄羅蘿。

陸府的後花園,雲霞未燼。因著這天色說暗就暗下來,所以每當酉時辰正,就有人陸陸續續為這花園添燈。這規矩,並非多是為了方便主子夜裏走路。事實上,到了夜裏,各院的主子,再怎麽走,也不會走到這裏來。主要是因為從前上次黑客偷襲陸府,為了方便抓人,元安瀾特意囑咐的,雖不至於讓府裏上下燈火通明,但是一定不也能給刺客遁形的機會。

添燈的幾個丫鬟有說有笑,,近幾日,府裏的話題總繞不過東苑的那位。雖說名不正言不順,但是都看出來的公主的主意。“以後咱們陸少夫人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難說,少爺心裏只有少夫人一個人。”

“你不知道嗎,喬小姐就是上次給退婚的喬家小姐,倆個人如果不是因為這事,早就是夫妻了。”

“真的啊?我才知道,她這心可真大啊。退婚了還上趕子要跟著少爺。”

“聽說不是人家上趕子要來,而是公主誠心要撮合他們倆,為以前的事,後悔了呢。”

“那小暖怎麽辦。公主難道是要給少爺一起納兩房麽?”

“哪裏啊,我聽素香姑姑房裏的姐妹說,公主只打算讓納喬小姐。小暖這回估計要涼了。哎,要是我我真的恨不能找地縫鉆下去。她之前怎麽在咱們面前趾高氣揚的,還沒過門,就把妾侍的派頭拿了出來。少夫人不好惹,昨晚和喬小姐一起用晚飯,差點沒把桌子掀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都這樣,更何況小暖還和少夫人有過節 ,照少夫人那氣性,她不過門,沒準還能保住一條小命呢。”

丫鬟們熄了手裏的火源,有說有笑的離開花園,剛一上廊,從旁的月拱門裏,閃出一道粉裙身影,正是面色鐵青的小暖。

小暖的臉跟正月的寒天似得。不帶一丁點兒的暖和。她目不斜視,仿若沒有看到眼前這個人,丫鬟見了她,有些驚慌,可小暖沒有退讓的意思,幾個人就低下頭,自動分開,讓出路來。

等人走過了。丫鬟像失散的魚兒,重新聚在一起,不懼身後人的目光,交頭接耳的走了。

小暖扶著大雁石燈籠。先前的不說,自打喬阮被公主收為義女,入駐東苑,她就知道這事不簡單。她有去找元安瀾探探口風,可是素香姑姑勸她,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她就十九了,就是大姑娘了,沒人要了。如果沒有喬阮,她蘇小暖就能給順順利利的給陸少爺做填房。都是喬阮害的,都是喬阮害的!

小暖松了手,踏上了花間小徑,氣歸氣,自己是丫鬟,還得做丫鬟的事。明天是元安瀾的五十壽辰,管家叫所有一到丫鬟前廳問話。小暖心想著,不過都是耳朵都聽成繭子的老話,她在陸府帶了這麽多年,還不知道如何妥帖做事?

可是啊,她只要只要一想到,明天喬阮坐著,而自己站著,還要伺候她們,心裏忍不住躥起來一股子邪火。

這個人啊,真不經念叨。

彼時,晚霞暗沈許多。可仍然能看見不遠處一道綠影翩然而至,小路相逢,一個要往前走,一個要往後走。

可是怎麽辦呢,小徑不寬,小暖站在中間,沒地兒了。

小暖望著喬阮臉上的自若的深情,擡眼望去,估摸著,對方應該是從宜蘭園出來,臉上還帶著笑,想必是和裏面的人相談甚歡。

喬阮心裏裝著喜事,忽然眼前擋住一個人,她擡頭一看,楞住,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喬阮見她看著自己,沒有往前也沒有往後的意思,就想說,你怎麽不走?話還沒有出口,喬阮就發現不對勁了。

眼前這個人,根本是個不想她走的意思。

“煩請讓一讓。”

喬阮的聲音輕柔,一慣的口風,軟綿綿的氣息,仿佛就像她那單薄的身子骨一樣,經不住風吹,一推就倒。

“你就是喬阮?”

喬阮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對自己有什麽意圖。但是對方不走,她也不會退讓,但看著丫鬟的服飾:“陸府的一等丫鬟見了主子,都是這麽等態度嗎?”

“哼,你算門子什麽主子?你不過是公主當時的棄子罷了。你以為你現在能站在這裏,是因為公主真心實意待你嗎?不過是拿你當對抗少夫人的工具罷了。你忘了你爹是怎麽死的了?我要是你,就算是在街頭餓死,也斷不會踏入這裏半步,是人都有自尊的,餵,你的自尊怕不是被狗吃了吧?”

喬阮臉色陰沈的可怕,就在話音落地的那刻,小暖的頭猛然往旁一偏,小暖捂著臉,不可置信望道:“你個賤人竟敢打我?”

小暖個頭在有莫大的優勢,當即狠狠給了喬阮一個巴掌。倆個人一人一個巴掌,看似扯平了,但卻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倆人扭打在一起,小暖嘴裏含混著叫囂著:“都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才會失去機會,都是你,我掐死你,我掐死你。”喬阮的力氣不得平常做慣了累活的小暖,她艱難將自己往花園挪去,期望有人看到。小暖憤怒的紅了眼睛,喬阮已經在翻白眼了。

一雙手,猛烈的撲棱著,想要推開喬阮,可是都無濟於事。倆人不知是誰絆到了地上的什麽東西,喬阮後腦著地,想逃卻被手腳伶俐的小暖給壓住了上盤。

“你死了。我就可以做二夫人了,少爺會娶我,少爺只能娶我,我喜歡少爺這麽多年,你們都沒有出現的時候,我就喜歡已經他了,憑什麽你們一來就可以搶走他,而我卻什麽都得不到,憑什麽?!”小暖怒吼著,樣子看起來和失心瘋沒有半點區別。她的臉漲得通紅,坐在喬阮的身上,一雙手掐那細脖子,

喬阮的腳後跟在地上蹬出了兩道漆黑而光亮痕跡。喉頭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膽!竟敢在陸府行兇!”

正是陸珩,陸珩以為自己喝醉了,看花了眼,卻不想是真的。小暖的近乎癲狂,陸珩的手下也沒有留情,一腳將人踹飛,將地上的喬阮扶起來,揚聲喊道:“來人啊!有人在府內行兇。”

小暖小腹中了一腳,立時爬不起來,但見陸珩扶著喬阮,在後背幫她順氣,喬阮隨時得救了,可是上氣不接-氣的樣子,總有一種活不了的感覺。

“少爺,少爺!”

有人聽到陸珩急急的喊聲,就立刻放下手裏的事過來,還有幾個護院。

“這丫鬟,蓄意害人,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喬小姐就要被她給掐死了。”

眾人都不信是小暖要謀害人。護院楞在原地,說道:“少爺,您是說小暖麽,不會吧,她可是府裏的資歷最早的丫鬟了,怎麽會做這種事。”

喬阮的氣終於順了過來,供著身子,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陸珩還在幫她順氣,喬阮擡頭一看是陸珩,一頭紮進陸珩的懷裏像個孩子的哇哇大哭:“她要……殺我,救、救我……”

小暖被護院雙手反剪扣下,她癡癡不甘的地望著陸珩,可是陸珩之顧著喬阮,喬阮受到不小的驚嚇,哭了沒幾聲,人就已經癱在在了他身上。

“喬姑娘?喬姑娘?”陸珩將人橫抱起,往東苑急去:“快傳大夫,快!”

一個時辰裏,東苑的人進進出出,甚至連元安瀾都驚動了。羅蘿不出房門,光從一個個經過房門的丫鬟小廝的嘴裏都得知——喬阮差點被小暖殺了。

或許自己也應該去看看。羅蘿是這麽想的。但是誰讓她聽了丫鬟的後半段話。

“聽說是少爺將人抱回西廂房的,瞧吧咱們少爺的給急的,要是沒點那什麽,能那樣麽。你瞧瞧裏頭那位,這小半個時辰過去,到還在還穩坐泰山,你說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原來陸珩早就回來了,一直沒有進門的原因,竟然是為了西廂房的那個人。羅蘿暗暗躲在門背後,貼著墻。西廂房離正房不遠,裏面的人稍微嗓門大些說話,約莫也能聽清楚。喬阮嚶嚶的哭泣的聲音,如一雙爪子抓撓著她早煩躁的心。如果不是聽到,陸珩親自抱她回來,如果不是陸珩在她房裏待了如此之久,如果她剛剛不曾從夢中醒……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一樁婚約,不曾再見。

羅蘿抱著自己蹲在地上,心頭滋味萬千,西廂房離正房不算遠。如果有人大著嗓門說話,還是能聽到一些。元安瀾和陳氏的聲音漸漸清晰,似乎是要走了。

“珩兒你陪陪她。”

羅蘿不知道,元安瀾和陳氏李氏經過她門前的時候,還特意留意了一眼。

而羅蘿,及至她們的腳步走遠,將門關上。緊閉的木門,仿佛就是陸珩的樣子,她攥著拳頭,咣咣在門板上捶幾下:“你還不回來,還不回來,還不回來,不回來,以後就別回來!”

142

卯時時分,本來熟睡的羅蘿,腳忽然抽了筋,將她給抽醒了。腳不聽使喚的朝 一給方向偏去,抽得她小腿肚發麻。她想要爬起來想要去掰一下,但是側彎著腰,想要起來,怎麽都夠不到腳。彼時,旁邊均勻的呼吸聲,提醒著她,陸珩睡在她的旁邊。

可羅蘿分明記得,昨天她故意就枕頭搬到另一頭睡。何時他跟著搬過來都不知道。陸珩睡得沈,羅蘿很難受,不知怎的,她話回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

昨天的事,還沒有翻篇。陸珩雖然是在她關門的時候回來的,但是她真的生氣了。可陸珩卻說:“你當時沒有在當場,若不是我看見,喬姑娘能不能撿回一條性命可就聽天由命了。阿蘿,此事另當別論,就算不是、她,是其他人,我也會這麽做的。”

“我不是怪你救她,我是覺得不應該待在她的房裏那麽久不出來。”

“我當時也想走,可喬姑娘醒後受了驚嚇,整個人都快瘋了,大夫讓我留在那兒穩定她的情緒,說會兒話,她這才慢慢緩過來的。”

“所以,你認為你沒有錯?”

“阿蘿,事從權益,她只是個弱女子,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你就只當她是我救的普通老百姓,好不好?”

“她是普通人嗎?陸珩,你還要瞞我瞞多久?”

“怎麽了?”

“喬阮。當時你娘要是沒有退婚的話,你娶得人就是她吧?在芙蓉樓的時候,你們一定都知道彼此了吧。你卻什麽都不跟我,將我蒙在鼓裏。你是不是這樣想的,做不了你的娘子,做你的妾也是好的。”

陸珩承認被羅蘿剛才那一番話,給震驚到了。他沒想到喬阮的身世著這麽快傳到羅蘿的耳朵裏,他知道她有一天會知道,但是沒有想到這麽快。陸珩懷抱總是及時能對羅蘿的敞開,將羅蘿拉到懷裏:“娘子。我要怎麽說你才能相信我。在定親以前,我根本沒見過喬姑娘,芙蓉樓那天,真的是我第一次見她,而且她在你眼裏威脅就那麽大麽,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你要我把我心挖出來,給你看看嗎?”

羅蘿被陸珩抱得臉都擠變形了,她掙紮著,呼吸著,“好啊,拿把刀來,現在就挖了你的心,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陸珩在羅蘿彈了一指:“你這個殘忍的女人,挖出來你可別嚇一跳,都血淋淋的刻著你的名字呢。”

倆人幾乎是逗著嘴,熄了燈睡下的。但是羅蘿心裏一直耿耿於懷,陸珩都沒想到她心裏的火氣依舊沒有消下去,半夜醒了一次,本能伸手去撈旁邊的人在懷裏,但是伸出去,只有一雙腳,陸珩才知道羅蘿竟然跟自己分頭睡。如此,他也不好說什麽,老老實實把自己枕頭搬過去,茲此就睡在她的旁邊。

黑暗中,有人一個幹脆利落的翻身的聲音,抱住了顫抖的羅蘿:“怎麽了怎麽了?”

羅蘿已經抽得說不出話:“右腳,轉筋了。”

陸珩順著羅蘿腿,找到了腳,一手抓著腳腕,一手扶著腳底,往前一抵,堅持了須臾,羅蘿立時感到腳輕松了下來。總算不抽了。

“好端端的,怎麽轉筋了?嚇死我了。沒事了沒事了。”

羅蘿曲著腿,扶著腳脖子,不說話。陸珩瞌睡醒了大半,知道了原因:“還在為那事生氣?”

“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在生自己的氣。我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心情特別不好,你娘說要給你納妾,我同意了,可是看到喬阮,我才發現,我後悔了。”黑暗裏,羅蘿睜著眼睛,說道:“其實我才是最不應該出現的人。”

“世上沒有那麽多應該,只有剛好。剛好我娶的是你,至於其他人,我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你會看到的。”

三天後,烏國使者入城這天,正巧和元安瀾的五十大壽撞上了。羅蘿為了壽宴,和府裏的管家沒少合計,按照陸珩給她的點撥,菜式上她沒有註意,廚房比她更了解。於是就在壽禮上下功夫,金銀器皿,元安瀾身為公主,司空見慣。於是羅蘿奓著膽子,要陸珩陪她回了一趟銅鑼山。她去摘紅果去了。

陸珩和她半夜回去的。

從別人那裏得知消息,不如自己跑一趟。這一趟,陸珩竟然發現,攝政王的兵丁幾乎全都撤到了山的背面。似乎是因為找到了一條路,而路旁邊還有一條河。

當年的寶藏,或許沈河也未可知。

於是銅鑼山終於安靜了下來。山的北面卻不清凈了。

羅蘿從沒有想過還能回去,紅樹崖的上一頂明月,一切都變了,卻又仿佛什麽都沒有變。在枝頭揀選了足足有一個拳頭那麽大的紅果,已經是紅果樹上罕有的了。

陸珩是有備而來,將以為羅蘿要摘許多:“不摘了?”

山谷有狼嗷嗚一聲。把陸珩這個山外漢,嚇了一跳。羅蘿竟然毫無所動,說道:“夠了吧,我們這裏的規矩,紅果要在生辰這天摘,才能通天意,保平安,你知道的。這東西多有效。”

陸珩深深領教過紅果的功效,但是不認為非要在這一天摘,才有效果。可是羅蘿這一翻心意,他還是感動到了。

元安瀾今次沒有廣發邀請,但是也有人聞訊送來了賀禮,禮品不多貴重,卻重在有心。元安瀾打開賀禮一看,正是一個一尊觀音送子。觀音寶相笑容和藹,孩子眉開眼笑,明明是個甚好的禮物,但元安瀾卻覺得刺目,王夫人家的媳婦生了雙生子,送來這個,不就是為著她還沒有孫子麽。

元安瀾心裏不爽,但是臉上還是沒有表露出來,命人將送子觀音收起來,不做供奉的打算。

不光元安瀾特意穿上了一身紅裝,陸珩和羅蘿也刻意挑了喜慶的衣裳換上,陳氏和李氏的賀禮一一奉上,陳氏的是玉如意,李氏的是一支臂釧。元安瀾不甚稀罕,還是笑納接受:“大嫂二嫂有心了,都是一家子不必這麽客氣。”

陳氏和李氏答道:“入不得眼,入不得眼,還望公主不嫌棄才是啊。”

一家子其樂融融。

陸珩領著羅蘿出列,倆人手裏都托著錦匣:“娘,兒子攜娘子,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婆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元安瀾美目瞄了羅蘿一眼,在今日,她自當不會自己找痛快,對兒子陸珩笑道:“有心了有心了。起來吧。”

陸珩呈上的禮物,是一顆五百年的人參,這在皇宮也不多見的。元安瀾小的合不攏嘴:“珩兒的心意,娘收收下了。”

羅蘿托著錦匣,陸珩獻上禮物後,相視一眼,羅蘿點點頭,忐忑元安瀾是否會笑納她的心意。

“婆婆。”羅蘿跪在地上,雙手奉上,匣子舉於頭頂。素香搖著身子過來,接過去,元安瀾打開一看,正是一個個鮮艷如血的紅色果子,還散發著幽香。

“這是什麽?”

“紅果,這可是非常難得,上次婆婆身子不舒服就是喝了這個好的。”

元安瀾心口一堵,語噎道:“那你想想,我身子為什麽不好?”

羅蘿翕著嘴,恍然大悟,咬唇低頭,賠笑道:“娘身子好著呢,一定長命百歲。”

元安瀾由嗔作喜:“難得從你聽到一句吉祥話。你這賀禮,雖然看著不怎麽樣,但是難為你有心。希望你別仗著它有療效,又給我添堵。長命百歲也經不起你胡亂折騰。”

這算是過了吧?羅蘿側頭望向陸珩,陸珩抿唇笑著,悄悄給她比了大拇指,羅蘿懸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下了。滿意就好,滿意就好。

喬阮立在元安瀾身旁,將對面的倆人小動作名家的一清二楚,她用手絹掩面,視線從羅蘿的身上收回,她輕咳了一下,這一咳,引起了元安瀾關註。

“小喬,身子還沒有大好嗎?”

喬阮今天精心打扮過,嬌艷動人,脖子上依稀能看見的淤痕。雖然小暖已經被重罰,攆出了陸府,但是元安瀾看著她,心裏猶如橫亙了一條河,始終過不去。

原來喬阮有又準備。她是在眾人送完的最後,將自己的禮物呈出來,竟然是把一扇緙團扇。

羅蘿見元安瀾吃驚的模樣,小聲問陸珩,“她那扇子比我的果子好嘛?”

陸府家裏是做面料生意的,陸寧德和陸珩如何不知道,那緙絲團扇的手藝,有多麽的精巧。

“幹娘,手握涼扇,萬事如意。”

“好好,還是小喬深得我心,前些日子我還說想要一柄特別的扇子,沒想到現在就來了。這緙絲手藝很難得,你怎麽得到的?”

小喬莞爾一笑,有些猶豫,“這個……說來話長,當年公主到喬家下聘的時候,小喬就已經著手做了。就想著有一朝一日過門的時候——”幽幽望了陸珩一眼,繼續道:“親手送給幹娘,不過,雖然晚了一點 ,但總算親手送到了幹娘手中。”

小喬這一番話,讓陸珩頭皮發麻,他目不斜視,直到手背被掐得狠痛,陸珩實在忍不了了,幹笑著側頭望著羅蘿,齜牙咧嘴道:“娘子,這、不關我的事吧。”

羅蘿就是看不得,元安瀾拉著喬阮,一臉心疼的樣子,她為了摘得紅果,命都豁出去了:“一把扇子有什麽了不起。”

陳氏耳朵靈敏,看到羅蘿失態的模樣,她滿意的笑了。豈知是陳氏聽到了,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這一聲抱怨,只有元安瀾和喬阮二人仿佛聽不見似得,親昵間更過分了。

家宴是在午時開始。眾人推杯換盞,恭賀聲聲,不一會兒人就已生熱。羅蘿挺直背脊,出了列席,陸珩問道:“你去哪兒?”

羅蘿擠眉笑道:“待會兒就知道了。”

沒人知道羅蘿什麽時候不見了。席間,元安瀾的命人往冰鑒裏面加冰,屋子慢慢才有了涼意。按照元安瀾的意思,用了家宴過後,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納涼。眾人酒足飯飽,也默認了,不再強求。

就在下人撤席的時候,喬阮更衣返回,鬢發打濕,腮如新荔。元安瀾轉頭見人回來了,與陸寧德道:“寧德,一會兒小喬上我那兒說會子話,你綢緞莊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陸寧德寵溺笑道:“你今兒生辰,我就算再忙也得陪你著啊。再說,現在綢緞莊的心頭大事以了,說起來皇上大為滿意,這裏面還有小喬的功勞。”

“可不是麽,那天就像我拿著畫師給的鳳凰圖樣,也未必能的小喬那般的神韻 。”

小喬的被恭維的臉色通紅,人也越發顯得嬌嫩。就在大家正準備走的時候,羅蘿忽然端著盤子上來。大家都準備走了。

羅蘿一楞:“你們都吃完了嗎?”

元安瀾詫異,羅蘿怎麽會出現在這兒,說道:“你剛才?你去哪兒了?”

陸珩走到羅蘿面前,看到羅蘿托著的盤子裏面放著一盞透明的軟顫顫的東西,上面淋著深紅的醬似的東西,有幾粒葡萄,樣子雖然比廚房的師傅做的醜,但是勝在稀奇。

“你這是什麽?”

羅蘿笑道:“冰子粉啊。在銅——哦,在我們家以前經常吃的,外面吃不到的。婆婆嘗嘗?”

元安瀾還不曾見過,走近一看,聞到了紅糖的味道,蹙眉退避道:“你做的啊?”

羅蘿殷切的點點頭,滿眼晶亮道:“婆婆真的特別好吃。”

元安瀾卻之不恭,畢竟這麽多人看著,尖著小手指拾起了調羹,舀了一勺,餵進嘴裏。她本不抱希望,但卻被嘴裏的滋味給驚艷到了,眾人看著元安瀾,美目瞪著,又連連舀了幾口餵進嘴裏:“嗯!嗯!好吃。真是你做的啊?”

管家在旁笑道:“少夫人前些日子就拿了一些奇怪的種子,包了布,泡在水裏,忙活了好一陣,才得出來的這個。”

元安瀾已經吃了一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羅蘿親手做的這碗東西,深得元安瀾的喜歡。

“挺好的。”元安瀾品嘗完,手絹擦擦嘴,悠然道:“那就再做幾碗送到宜蘭園吧,正好你公公和小喬也嘗嘗。”

羅蘿端著盤子,手指摳緊,楞在登場。小喬垂下眼眸,諱莫如深的笑了,羅蘿覺得自己一番好意,被當成了驢肝肺。腹誹道:給喬阮,憑什麽,真把我我羅蘿當丫鬟了使了?!

羅蘿息怒形於色,是個人都看出來,她不大高興,陸珩上前打著圓場:“行,我也學學,和娘子一起做給爹和娘吃。天太熱了,娘和爹回院子吧,等做好了,就過去。”

“少爺,流雲閣的人找您。”

傳話的人立刻退下,讓出路,一個急赤白臉的連掛著都大汗水的少年立在門下,吞著唾沫。陸珩一看此人就覺得眼熟。不過流雲閣的人怎麽會親自到府裏來。陸珩暫且放下手頭的上的事,走過去:“你是流雲閣的?何事啊?”

那人當即跪在地上,一聲哭腔放了出來:“陸少爺,求您快救救我家主人吧。”

“你說清楚,萬俟蕭出什麽事了?”

羅蘿心下覺得不妙,也到了前面來,就聽到少年道:“就在一個時辰前,使者入城,在城內遇襲,攝政王汙蔑我家主人所為,已經派兵將他抓走了。”

羅蘿和陸珩幾乎異口同聲:“使者遇襲?”

就連他們身後的人,聽了都震驚了,使者修聘,傳達烏國郡主政見,如此遇刺,是大事。陸珩讓少年領路,甚至都來不及拜別元安瀾,拔腳就走,羅蘿後腳跟上,萬俟蕭被攝政王抓了,怎麽可能,他的武功如此高強,還有使者遇刺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攝政王要這麽做?

陸珩和羅蘿相繼離去,誰都沒和元安瀾打一聲招呼。“這倆個人是怎麽回事,一聲不吭就走了,什麽——”一句話好來不及說完整,元安瀾就覺得心口猛的一陣頓痛。她拽住陸寧德,身子搖搖欲墜,臉色忽然就慘白了。

“娘子,娘子,你怎麽了?”

元安瀾美目布滿血絲,即刻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往地上滑去。

143

瑨國皇宮內。攝政王蟒紋華服加身,氣定神閑來到的皇帝禦書房內。

皇帝元世勳背對著他,及至攝政王先開了口:“皇上萬歲——”

元世勳忽然轉過身子,劍指對方。元世勳不是輕易表露自己喜怒的人,做了這些年的傀儡皇帝,他這是第一次,也是瑨國世上有史以來,拿著寶劍指著攝政大臣的第一位君主。

攝政王紋絲不動,似笑非笑的望著元世勳,口吻一如他剛進門那般,恬淡隨意:“皇上最近改玩劍了?”

元世勳道:“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派人殺烏國使者,你這不是造福大瑨的基業,而是在讓大瑨頃刻走向覆滅。”

劍尖指來,離喉頭不過咫尺。元世勳看上去像是非要殺了眼前的人不可。元伯靂望著皇帝,耷拉了眼皮的三角幽潭裏,是他藏不盡的雄心與打算。

“臣派去的?”元伯靂覺得好笑,食指輕輕一推,元世勳的的劍就偏移了,他漫談道:“臣能派去江湖邪教流雲閣,只怕人家也不會聽臣的吧?”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朕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元伯靂眼裏的鋒芒盡露,迎面道:“那是因為皇上還沒有想清楚!南塢不過是一個附屬小國,墻頭草,東臨我國,西臨褚安國,褚安國郡主,不過五歲小兒,其母當政,牝雞司晨,何以治理褚安?此時,正是將二者一往打盡的好時機。”

“正是這樣的時機,是先皇及老祖宗勵精圖治多年,才有各方鉗制的局面,你一旦打破,烏國在前,第二個便輪到瑨國。你這麽做,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元伯靂一笑置之,說道:“皇上,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現在舉國上下都知道流雲閣是乃此事罪魁禍首,怕是難辭其咎了。皇上還是想想怎麽服眾吧?”

皇帝手裏的劍,慢慢落下,沈著劍,他道:“萬俟蕭在你手裏。”

“江湖邪教,人人得而誅之。”

“流雲閣不是邪教!”

元伯靂蹙眉戲謔道:“皇上在後宮深居簡出,如何知道流雲閣不是邪教?還是說,皇上深居簡出的樣子,只是裝給臣子看的。”

“攝政王,從你當年挾朕令諸侯開始,朕就知道,你是為了朕身後這把龍椅。你怕名不正言不順。就不怕當年在先帝陵前所發毒誓嗎?”

元伯靂身軀一凜,大拳手中握。“臣不敢忘!”

“那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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