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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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誰？”
漢子勾起粗糙的嘴角，先是不屑一笑，即正色道：“你聽好了，我家主子，乃禦林軍總教頭，攝政王爺的心腹——虎丘，虎大人。”
陸珩和羅蘿相視一眼，陸珩知道分寸，對羅蘿一笑，點了點頭。悠然負手而立，他定定看著青衣女子：“我娘子看不慣你欺負她，把人放了。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不是知道死字怎麽寫麽？”大漢甩開那纖細的手腕子，擼起袖子就要揮拳。陸珩一動不動，擲地有聲道：“虎丘見了我，還得低頭尊一聲陸公子，你算什麽東西？”
漢子的拳頭臨近的陸珩的鼻尖，險伶伶的住了手：“你說啥？”
“我娘是公主，你說我是誰？”
芙蓉樓外，燈火旖旎。絲竹聲樂響起，將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釋然。青衣女子拭淚，望向陸珩和羅蘿二人：“公子夫人搭救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羅蘿向來仗義，最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拍拍青衣女子的肩：“以後不要到這裏來了，這裏面的男人都是豺狼虎豹，你那麽漂亮，很危險的。”羅蘿收回手，瞄了一眼那單薄的肩：親娘嘞，好瘦。再看看自己的手腕子，啥時候變粗了都不知道。
減肥。一定要減肥。
青衣女子拭淚，向羅蘿福了福，轉向陸珩，擡起美眸，水靈靈中透著柔弱的光芒。燈火從芙蓉樓透出來，將三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青衣女子的面陸珩只覺得這副面孔，看久了不合適，就來到羅蘿身旁，牽上羅蘿的手。青衣女子的眸子失落一閃而過，只木訥的望著面前亮堂堂的屋內，奔走的小二以及攢動的人影，絲竹琵琶琴聲不絕。
“我深知那是龍潭虎穴，可是斷了謀生之路，小女子該怎麽活。”說著青衣女子，眼裏又盈盈蓄淚起來。
羅蘿只覺得眼前漂亮小妹妹實在可憐：“你家在哪兒，還有你父母呢？”
青衣女子咬唇低眸，在羅蘿殷切的註視下，她艱難道：“家母去世的早，家父也在最近……走了。家裏的家產良田被叔伯姊妹侵占，我沒有吃穿用度，全拼一己之力過活。”
“這也太慘了，你都不報官嗎？”
青衣女子搖搖頭：“我去了，先前府衙主事還是王大人，他只說這是家務事，叔伯畢竟與我是同宗，他們搬進宅子，或許是為了照顧我，又不是趕我走，不予受理。”
羅蘿的心情也隨之凝重了，說道：“說到底還是欺你無父無母，那你父母離開之前，可又有給你婚配，如果也有婚配的話，將來好歹也有個依靠。”
青衣女子喉頭抽噎了一下，直楞楞的看著面前緊緊相握的雙手，臉色慘然：“小女子也曾有婚配，可是被夫家退婚了。可能這就是命吧，是我不夠好，如果我夠好，夫家也不會放棄小女子，選了別人。”
晚風掠地襲來，青衣女子衣袂飄舞。陸珩隔著咫尺燈影望著她，一顆心不著上下：“敢問姑娘芳名？”
青衣女子星眸熠熠，喉頭艱澀，深情的望著陸珩：“小女子，姓喬，單名一個阮字。”
陸珩腦子裏猶如一道奔雷炸響，耳朵嗡嗡響。喬阮，當日與他定親的姑娘。陸珩知道退婚後，喬家老爺就去世了，說是突發疾病，人倒在了公堂上，擡回去沒幾天就死了。竟不想害得將喬家女兒如此地步。
陸珩牽著羅蘿的手，上了馬車。一路上，羅蘿還惦念不忘離開他們的女子。
“相公，你說爹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
如果不是看到喬阮的手絹，羅蘿也不會想到將她薦舉到天下第一綢緞莊，或許這也是一條活路。
陸珩隔了許久才回答：“應該不會吧，喬姑娘的女紅不錯，莊子裏那裏正需要人呢。”
“我發覺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陸珩深深嘆了一口氣，遙遙黑著月色，甩著韁繩，將羅蘿攬進自己懷裏：“我在想剛才的那個姑娘，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希望她今後，能覓得良人，不再受苦吧。
138
每月初一和十五，陸府一家人，都要一起用早飯。羅蘿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桌子。羅蘿不說話，吃飯也拘束，陸珩知道她吃飯拘束，是不是給她夾菜，還遭到了元安瀾的訓斥。
“她沒病沒痛，還需要你照顧嗎，吃自己的飯。”
陸珩只是賠笑，立刻夾了一些小菜放在母親碗裏，元安瀾雖是沈著臉色，但是看著兒子殷勤的模樣，就忍不住嘴角往上翹。不做責怪。
陳氏話道：“算算日子，還有七日就是公主的壽辰了，府裏面的也該準備著了。”
羅蘿低下眸，想起來這好像是自己分內的事。可是前些日子假懷孕的事，鬧的不可開交，她不是沒想過，以前在山寨的時候，弟兄們過壽辰要麽到山中打獵，要麽喝酒吃肉劃拳。顯然這套在元安瀾這裏行不通的。她想過用搭戲臺，耍雜耍，盡量將臺面整得高雅一點，但是一切都還在腦子裏，並未付諸行動。
“哎……也不知道是誰要給公主操辦壽辰的，看樣子怕是黃了吧。我今天問過管家，管家說先前無人吩咐，他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羅蘿徹底無話。陸珩輕輕捅了下她的胳膊肘：“你之前不是說搭戲臺子麽，給娘說說，你也是用心的了。”
羅蘿搖搖頭，默然了。她有偷偷瞄了一眼婆婆，婆婆牽著嘴角笑著，笑意未落眼底，看起來極是敷衍，骨子掩飾不住的清高自傲，就差逮著羅蘿明說：我真的很不爽你。
“烏蘭國使者修聘瑨國是大事，壽辰不宜大操大辦，於公於社稷都無意義，不如將銀錢都省出來，待使者修聘返回，辦個粥廠救濟一下窮苦百姓，也好。”
李氏當即嘖嘖稱讚一聲：“公主菩薩心腸，如此識大體，皇上要是知道您時刻為大瑨著想，一定會感念於心的。”
“公主心系國體，正是萬民之福呢。”
元安瀾擺擺手，輕描淡寫的說道：“本宮是皇家人，自然萬事都要為皇家為瑨國考慮。”
陸老太在一直默默著扒著飯，見到大兒媳婦兒和二媳婦兒還在一個勁的拍馬屁，簡直讓人聽不下去：“要吃飯就好好吃，說那麽多的話幹什麽。平時還沒有說夠，生日宴怎麽操辦，吃完了飯，下來再合計，著什麽急？”
老夫人一番話下來，無人說話，元安瀾的臉色不好看了，她正享受著恭維就被老太太無情拆穿，有點失面子。
陸老太哪裏顧及得上她的心情，對兒子陸寧德說道：“還有七天了，使者就要到了，你那綢緞莊還來得及嗎？
說話間，陸寧德已經吃好了，他放下筷子，由丫鬟伺候他漱口。陸寧德用帕子擦了一把嘴：“忙啊。才把倆個月前的訂單發出去，昨天又收到了新訂單，一個月後就要交貨。”
元安瀾端著碗筷，說道：“那後天交給皇上的百鳥朝凰圖做好了嗎？”
“我現在頭疼的就是這個，最重要鳳頭還沒有繡好。莊子裏的繡娘不是繡的太小家子氣了，就是四不像，繡不出意境。我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好了你們慢慢吃吧。珩兒你今天把貨都點一下，一會兒在綢緞莊碰頭，我先行一步。”
陸珩應了一聲，加快的吃飯的速度，羅蘿看的他狼吞虎咽，心不落忍：“小心嗆著。”
陸珩吃好了，打算和父親同乘一倆馬車去，羅蘿不想落單，趕忙的就和陸珩一起走了。
偌大的屋子，走了三個人一下子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元安瀾雖然在家裏，但也不是無所事事，操持家業也一樣需要費心費神。
吃完飯，元安瀾心裏已經有了安排。她對素香道：“吩咐廚房，做些老爺少爺喜歡吃的。中午我們給他們送過去。”
“公主是要去綢緞莊看看？”
元安瀾擦擦嘴：“普通人將那鳳凰修繡不出意境，是常理之中，但是皇上既然看中寧德本事，我們就也不能讓皇上失望。鳳凰的圖樣我雖看過幾次，隨刻臨摹，但是神韻欠缺，須得進宮去找找畫師，要個鳳凰的圖樣。”
如此一說，元安瀾和素香離了席，回院裏更衣一番，進宮去了。
羅蘿在肚子回了房。百無聊賴，她不是個事多的主子，丫鬟只在她吩咐的時候進來聽差，連打扇子都需要，這些丫鬟樂得清閑，及至羅蘿回來，看到床鋪整整齊齊，但就是見不到蹤影。也不知道是躲在納涼。
窗外風大，陰雲密布，而且悶熱，想來一定有一場大雨瀉下。羅蘿去關窗戶，但是突然，胃裏忽然泛起一陣惡心，油悶悶的想吐。
早上吃的不油膩啊？羅蘿想起那一桌子的稀粥淡菜。
可能是前幾日她和陸珩下個館子，胡吃海塞，把胃給撐壞了，自從那天回來，仿佛肚子裏築起了城墻，沒那麽愛餓了。羅蘿拊胸一陣，摸著桌子椅子，踏踏實實歪在了榻椅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有滋有味的看了起來。書裏的沒有字，奪勢圖畫，是陸珩辛苦從市面上給她搜羅出來。上次山海經鬧了笑話，羅蘿決定將它補完。看著看著，外頭的雨下了起來。
羅蘿覺著風大，一陣一陣的吹，還夾著雨絲。不行，再吹下去非得受涼不可，屋裏沒有丫鬟，羅蘿也懶得叫丫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放下書去關，正要合上窗戶，莫名一只鴿子飛了進來，立在窗欞上，抖著一身寒氣的羽毛。
難道是要下雨了嗎？羅蘿尋思是不是天氣轉變，使得它在此處落腳，正要逗它，發現鴿子的腳爪處綁著小卷。
羅蘿接下來，舒展開來。豆子大般的小字，都快花得看不見了。得虧雨是剛剛下的，羅蘿不能識字，但是估計認識的人，應該能看出來。想起上次那個游廊上遇到的黑衣人，羅蘿不經想到方蕭，難道又有什麽事發生？
羅蘿不做它想，既然有人送信那就一定是我陸珩的，她即刻趿拉上鞋子，從屋裏跑了出去。
元安瀾在畫師那裏取得了鳳凰的圖樣，中途經過陸府取了食盒給相公和兒子送去。卻不想遭遇大雨。素香勸她雨停再去，元安瀾執意不肯：“現在事情迫在眉睫，我早一天幫他解決困難，他就能安心一天。走吧走吧。”
主仆二人的馬車在風雨逆風進發。東街上大雨滂沱，幾乎沒有人在走動，趕馬車的人桌了一身蓑衣，頭戴笠帽，因為下雨天不能跑太快，故而鞭子折了一半在手裏握著，口裏喝著，將馬車趕往天下第一綢緞莊去。
元安瀾陰沈沈的路上，風裏來雨裏去，目的給陸寧德送鳳凰的紋樣。綢緞莊裏卻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常。大家不幹事，都圍著一個伏在丈寬的鮮艷刺繡上的青衣姑娘，原本困擾他們多日的鳳凰頭，竟然就這麽被一個女子給從容解決了。
陸寧德屏息凝神，仿若看天人一般望著喬阮，滿眼讚嘆，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喬阮向陸寧德福了一福身子，嬌羞道：“小喬獻醜了，還望老板指正。”
“小喬啊，你的那一針一線如有神功啊。竟然將那鳳凰繡得栩栩如生，之前我們一直掌握不了它的神韻，都不敢輕易下針，怕把多日熬出來的心血給糟蹋了。你一來，帶針上陣，還將這幅畫的點睛之處，賦予了靈氣，我有什麽好指正的，滿意都來不及了。”說完，陸寧德哈哈大笑，心裏的石頭總算可以落地了。
“珩兒，珩兒你下來看啊！”陸珩邀著樓上的算賬的人，喬阮受著周圍人的讚美，羞赧的點點了頭。
無人通報，元安瀾一進屋——事實上，也沒人站在外面給她通報。元安瀾本以為一進門，會看見大家面面愁容、忙得四腳朝天的景象，卻不想，一個個笑的明媚陽光，仿佛沒有事一樣。
“咳咳。公主駕到。”素香清嗓子，喊了一聲。
喧鬧嘈雜聲戛然而止，紛紛投來視線，看到元安瀾，急忙撲啦啦跪了一地：“公主萬福。”
元安瀾微微一昂下巴，目光鎖定陸寧德，綻放出笑顏來：“都起來吧。”但是目光觸及到陸寧德身邊的漂亮小姑娘身上，她的笑著嘴角有些垮了。
“寧德，你和還沒有用午飯吧，我讓廚房做了你們爺倆喜歡吃的菜式，我給你放樓上去？”
陸寧德性情大好，拉著她道：“這麽小的事，還勞煩你跑一趟，我看看你帶了什麽好吃的。”陸寧德去開蓋子，說起來也快到晌午了，肚子也餓了。
陸寧德去看素香手裏的食盒公子，回頭對喬阮說道：“小喬，你今天立功了，一起用飯吧？”
元安瀾眼角抽搐，什麽？小喬，叫得這麽親熱，還一起用飯？元安瀾飄到陸寧德面前，小聲道：“你也太不是好歹了，我冒著大雨，知道你在這裏辛苦，特意給你帶來，你倒好，凈想著別人。”陸寧德專心在食盒裏翻找吃的，一面道：“夫人你不知道，這姑娘立大功了。”陸寧德回頭正要給元安瀾細說，卻發現元安瀾不知不覺就已經去到了一丈外。和小喬來了打了個照面。
元安瀾往哪兒站，那裏的人自動退避，退著退著一副偌大的絢麗、栩栩如生的百鳥朝凰圖就出現在元安瀾的眼前。她的眼睛盯著鳳頭，忙拿出袖中的圖樣，可不是和畫師給自己的一模一樣的嗎？
“相公你不是說，這個鳳凰頭還沒有繡成嗎？”
陸寧德卻只關心她的手的紙：“你手裏拿得是什麽？”
倆人一番解釋之後，元安瀾錯愕的望著正值妙齡的喬阮：“你竟然知道鳳凰怎麽繡？”
喬阮生得楚楚動人，聲音還極其軟糯，輕柔的就像三月的春風，讓人望之解憂：“民女素來喜歡女紅，喜歡花鳥，以前琢磨過，沒想到碰巧綁了老板的忙，實在愧不敢當。”
“你幫的這個忙，可真是天大的忙啊。對了你叫什麽字，此事一定要重賞。想要什麽，說說？”
喬阮低下頭，久久不語，面露難色。元安瀾不解，歪著頭去看她，說道：“怎麽了？”
就聽到喬阮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小女子……姓喬。”
“喬什麽？”
“喬……喬阮。”
元安瀾咂摸著名字：“喬阮啊，好名字。你家住何處？”
喬阮仍舊低頭不語，元安瀾將那名字咂摸出味兒來了，猛地背後一涼，望著喬阮，後退一步：“你，你不會是。”
喬阮咬著唇，仿佛下定決心似得，擡眸戚戚然的望了元安瀾一眼，急急的福了福身子：“小女子告退。”
“ 哎！你等等！”
元安瀾攔住她的去路，不可置信，心裏五味陳雜，腦子有許多疑問，卻不知道從哪兒說起：“你、你怎麽上這兒來？”
喬阮低著頭，臉色也不知不覺變白了：“我……家父去世後，家產被叔伯侵占，無依無靠，只能自己出來掙些用度。”
“你自己掙？”元安瀾不敢相信，喬家的大小姐竟然淪落到這步田地，竟然要自己掙用度。元安瀾對喬家的多少還是清楚一點。難得她出於愧疚，對喬阮的遭遇，感到自責，這麽好的姑娘，被自己給……元安瀾一想到家裏那個母老虎，心裏就來氣！
然而就是在這兒瞬間，元安瀾腦子靈光乍現。她決心做點什麽，以彌補喬阮。但是卻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曾經會成為婆媳的倆人，現在的局面，除了尷尬，她也找不到什麽來形容了。可以這個喬阮，她真真兒時第一次見。多好的姑娘啊，臉蛋水靈不比家裏的那母老虎差，但是知書達理，母老虎就比不上了，而且人家還有一手的女紅技藝，還幫了綢緞莊一個大忙，撿到寶了啊。
當初，自己要是不聽攝政王的話，就好了，哪能有那母老虎在她地盤上為虎作倀的局面。元安瀾心裏一萬個後悔，可是時間已經回不去了。
恰逢陸珩算完賬下樓了，喬阮聞聲望去。元安瀾就趁次機會，端詳喬阮；喬阮眉頭微蹙，目光追著陸珩的身影。陸珩卻仿佛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專心的看著手裏的賬本，走開了。喬阮轉過頭，垂下眸子，臉頰脩然就紅了，活像一只心虛的小兔子。
元安瀾是過來人，如何不清楚這裏面門道。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怕把話說明白了：“小喬啊，過去的事，讓你受委屈了。其實我……”
喬阮垂著頭，似乎在醞釀著什麽，果然她擡起頭，笑得幾分牽強，眼眸盈盈含淚，欲語還休道：“我知道的……歸根結底，還是喬阮不夠好。事已至此，我爹已經走了，他身體向來就不好，為的只是想要看到我出嫁，就心滿意足了。沒能敬到做女兒的孝心，更沒有福氣做公主的兒媳婦兒，更和陸少爺沒有夫妻情緣……”
元安瀾牽了她的手，蹙眉道：“好孩子，不要說了。你再說我的心都要碎了。”
喬阮受寵若驚望著元安瀾：“公主……”
元安瀾懇求的望著她，內心有種沖動，支使著她應該做點什麽。就牽著喬阮蹬蹬蹬踩上了樓。陸寧德正在屋子裏面吃著菜。元安瀾當著喬阮的把什麽都說了。
陸寧德一雙筷子送進嘴裏，望了拿出來，含糊道：“你說什麽？她她她，小喬是喬阮？那個喬阮？”
元安瀾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看到喬阮，她就對自己過去的所做我為，感到莫名的冒火。她對喬阮說道：“孩子，以後不會再讓你過這種委屈的日子了，今日我就宣告眾人收你為義女，喬家容不下你，陸府東苑有的是你的位置。”
饒是再笨的人也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了，喬阮驚愕道：“東苑，東苑是陸少爺的……”
元安瀾拍拍喬阮的手，欣慰笑道：“兜兜轉轉，還是應了那一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就問你你喜歡珩兒嗎？”
喬阮沒有猶豫，點頭。
“為了他，名份上受點委屈，可願意？”
“可少夫人她……”
“哎……一提到她我就來氣。她不重要，我只問你，願不願意？”
喬阮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就好了。”元安瀾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那就交給我了。”不等陸寧德表態，元安瀾兀自做主，將喬阮拉到走道上，對著大堂裏的人大聲宣布道：“大夥都聽好了，從今天開始，喬阮就是本宮元安瀾的義女，即日起與本宮同住陸府，你們以後見到她可要尊一聲喬小姐，明白了嗎？”
底下人女工們紛紛嘩然，殊不知為老板解了圍，竟然受到做公主義女的恩惠，是在劃算。於是大家都齊刷刷的喊了一聲，喬小姐。
而這時，有一個人僵在門口。她是冒雨趕來送信的，陸珩聽到母親在樓上說話，就出來看看，正巧看到羅蘿一身落湯雞的樣子，把他嚇壞了。忙脫下自己的衣裳給羅蘿罩上：“怎麽出來也不帶把傘？”
元安瀾在樓上似乎對她的狼狽的樣子很失望；而喬阮，羅蘿望著她，發現她在對自己微微笑著。羅蘿直覺哪裏不對勁，抹了一把臉，對陸珩說道：“你娘收她做義女？”
“誰？”
羅蘿一昂下巴，陸珩望去，正是喬阮。他慌忙轉過頭來，用著羅蘿進到客廳裏：“不會吧。”
“怎麽不會。你娘自己剛剛說的。”
“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們做子女也管不了不是？”
羅蘿直覺還是不對勁，是誰不好，偏偏是她。
這麽巧，是她。
“所以她以後會住進陸府，跟我們同一個屋檐下？”
“你看看你，衣服都濕透了，冷不冷？”
“你娘說了，她是也住進東苑的。”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陸珩。”羅蘿發覺陸珩一直在回避她的話。
陸珩扶著羅蘿坐的椅子，嘆了一口氣，倆眼睛黑漆漆的，一個勁的盯著羅蘿的眼睛看，仿佛要將人吸進去死的。“你看我幹嘛。”
陸珩低頭狠狠的親了一口她的唇，笑道：“給你看看我的決心。既然你已經知道，娘的用意，這個時候，咱倆更應該一條心才是。”
“可是為什麽，她突然就成了婆婆的義女？”
陸珩起來，用罩在羅蘿身上的幹衣服給她絞頭發：“這不重要，她可以收任何人為義子，義女，知道要高興。你中計，咱們就輸了。”
羅蘿站起來，摟著陸珩的脖子，狠狠啄了一口，學得有模有樣。羅蘿笑道：“好玩。跟你娘鬥鬥？”
“嗯~咱倆鬥鬥才好玩。”
說著陸珩的嘴游移到了羅蘿的耳畔。一陣耳鬢廝磨，羅蘿和陸珩換了個位置，羅蘿在上面，激烈的擁吻中，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推開陸珩：“對了，我在家裏發現有一直鴿子送來的一張紙條，你快看看。”
陸珩蹙眉，接過紙條細細一看，最後揉碎在手心裏。羅蘿問：“怎麽了？”
陸珩陷入沈思，扶著羅蘿起開，站起來，為羅蘿繼續絞幹頭發：“朝國助攻，攝政王想要發兵征討烏國，皇上主張和鄰國烏國交好，倆人意見相左，皇上讓合一堂打起精神，近日使者修聘，謹防有人鬧事。”
“朝國人和瑨國隔了一條長渡河，烏國再小，但是也算是瑨國的後方，一旦倆方打起來，難保朝國不會帶兵攻進來。到那時候，可就顧頭不顧腚了。”
陸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言辭不夠文雅，但是的確是這個意思。”
羅蘿說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都懂的意思，攝政王那只老狐貍會不懂嗎？”
陸珩斂去笑意，說道：“他的野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只相信皇上的決策，只有他才能給百姓帶來安寧幸福。頭發幹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139
當天，元安瀾果然將人領進門了。
陸珩將羅蘿動刀東苑之後，就又去了綢緞莊。院子的一下多了一個女人，讓羅蘿怎麽想？
再次見面。羅蘿望著喬阮，笑了笑：“沒想到幫了你大忙的人，竟然是我婆婆。”
喬阮已然換了一身碧色的衣裳，婀娜多姿，步態搖曳。 羅蘿走在她旁邊免不了看看自己被踢飛的裙角，沒有來的有一種不如別人的感覺。
就才剛才，元安瀾派人傳話來，要她去前廳是用晚飯。幾乎是破天荒頭一遭，因為每到初一十五，如果陸珩不在，她是不會被邀請上桌子的。
今天羅蘿算是弄明白了，元安瀾的目的，不就是用眼前這個人氣自己。羅蘿怎麽也想不到前幾日還受助於別人，防毒無家可歸的小可憐，搖身一變就成了公主的義女。
這個轉變過程，她甚是好奇。元安瀾到底看上了喬阮哪一點？漂亮，溫柔，知書達理？
羅蘿一路上腦子各種思念頭翻飛，想了一出又是一出，最後不得不承認一點，除了漂亮，這個姑娘，似乎那哪兒都比她好啊。
“是啊，人生無常瞬息萬變。公主和玉嫻都是好人。”
羅蘿笑了，望著廊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和房檐上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在地，她道：“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玉嫻玉嫻，羅蘿聽得喬阮幾次這麽喊她，都讓她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喬阮一身軟煙羅，藕似得的手藏在衣袖裏，擡起來，遮住了半張臉，望著羅蘿的背影的眼眸，洩露了冷漠。喬阮不動聲色的道：“小喬知道姐姐心裏不痛快，但是這都是公主的旨意。”
“我知道啊，我沒說什麽啊。”羅蘿頭也不回，步子走得虎虎生風，只管低頭看路。喬阮又道：“玉嫻姐姐，樣子我們會和睦共處嗎？”
羅蘿站住。忽然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這種感覺像極了，徐以雋帶給她的傷害。她轉過頭，情緒有些控住不住了，明明之間拉開一大截，被她一倆步，只剩咫尺：“你這算這算恩將仇報，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你以為這樣叫我有機會了嗎？沒有，我和陸珩是絕對不會把你放在眼裏，你要住多久隨便你，我這個向來自私，什麽都可以分享，就是男人不可以。”
說完羅蘿只身向前走了。
就聽到身後的人，幽幽說道：“沒有放在心上嗎？”
羅蘿再次站住，回頭看她。發現喬阮笑的詭異嫵媚：“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真的不知道？”
“不就是幫我公公繡了一個鳳凰腦袋麽？”
喬阮蹙眉覺得羅蘿說這話的時候，和斯文儒雅毫不沾邊：“你說什麽？”覆又深深望著羅蘿，搖搖頭大失所望道：“放棄我，選擇你？尹玉嫻，你真的是尹玉嫻嗎？”
雨夜微涼，可為什麽羅蘿覺得這股冷意透進了骨子裏。她錚錚的望著喬阮，認為遇到了強勁的對手。長廊一陣風過，院子仿佛下起一場急雨。隨風斜斜的飄進來，
喬阮步步靠近，勾著嘴角，說起了下半句：“看，你還是放在心上了。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話，都讓你難受了？”
羅蘿常常舒了一口氣，還以為對方知道點什麽呢。
“玉嫻姐姐，來日方長，還請多多指教。”
羅蘿在飯桌上，可謂受盡了冷眼，元安瀾對喬阮無微不至的關懷，看起來親如母女的樣子。陳氏和李氏的馬屁已經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對這個公主的義女，自然也拍得給外響亮。
羅蘿心道，自己就是個陪襯。
她決定專心吃飯。陸老太看在眼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夾了一塊燜牛肉給羅蘿，羅蘿知道陸老太是好意，不由打心眼裏的感激，笑了道：“謝謝奶奶。”
陸老太點點頭：“吃吧，你看你，最近怎麽臉色不太好。”元安瀾的耳朵敏銳，美目一擡，聽到這話，甚是滿意。
“正所謂相由心生，心裏不痛快，當然臉色也不會好看咯。”說著，元安瀾給喬阮也夾了一塊牛肉。
那塊牛肉又大又多汁，在燈火下閃著盈亮的光澤。羅蘿望著牛肉，沒由來的感到不舒服，筷子擱在桌子上，敲出輕輕的響聲，她低下了頭，似乎十分難受的樣子。元安瀾看在眼裏，心中腹誹：才這樣就受不了，早知道你吃這一套，以前就該好好這樣治治你。
“姐姐喝口茶吧。”
羅蘿依舊拊胸，緊閉著唇。看樣子情況不妙。老太太輕撫她的背：“沒事吧？孩子。”
羅蘿依舊搖搖頭，額頭竟然滲出了冷汗，感覺到終於好些了，羅蘿謝過陸老太。擡起頭，才發現喬阮的仍舊雙手奉著茶水。
羅蘿本能將身子往後一縮，望著喬阮這謙卑的姿態：“你幹嘛？”
“姐姐喝茶。”
“尹玉嫻，你還想要喬阮怎麽樣？人家段這麽久，手都抖了，你還不接，誠心的嗎？”
羅蘿望著喬阮，念頭千轉百回，只能接過，喝一口。
“瞧瞧，喬阮就是懂事，明事理。”
喬阮海回到元安瀾身邊，說道：“沒有啦，小喬家裏沒有姐妹，看到玉嫻姐姐，心生歡喜，以後蓉和玉嫻姐姐親如姐妹，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對了姐姐，遙聞姐姐字畫雙絕，不知能否和姐姐切磋一二？”
元安瀾默默扶額，陳氏和李氏也忍俊不禁。羅蘿剛才正要脫口而出，卻被那字畫雙絕四個大字給硬生生憋了回來。
羅蘿：“這個嘛……”
元安瀾毫不留情拆穿道：“她啊，就是個繡花枕頭，大字不識一個，更別處畫畫了。”
喬阮楞道：“什麽？”
陳氏道：“你也很驚訝吧，我們當時都驚呆了。她啊，可真是把世人耍的團團轉。都以為她是個字畫雙絕的奇女子呢。”
李氏也顏面笑道：“奇女子倒也是奇女子，力大無窮，飯量無窮的奇女子罷了。”
三個女人笑作一團，羅蘿直覺的自己的連皮仿佛都這些人給撕下來。她握著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 皮笑肉不笑道：“對，我還有一個集一身武藝的奇女子。”
於是，三個女人，都不笑了。
元安瀾冷道：“你還有臉說？”
“我這張臉怎麽你了？你說我這張臉怎麽你了？”羅蘿控住不住 ，站起來，一只腳踩在凳子上，拿出了在山上當家的氣勢。元安瀾在場的所有的人，包括陸老太，都驚呆了。
元安瀾指著羅蘿道：“你你你、放肆！撒謊精你還有沒有規矩了？我告訴你，你眼前這個人，就是我要給珩兒收房的人，我看你能囂張幾時。”
陳氏道：“你的還不知道她的來歷吧。她就是之前和珩兒訂婚的喬家女兒。和珩兒是合過八字的，如果不是被你截胡，喬阮和珩兒已經是夫妻，有你什麽事啊。”
腦子裏仿佛許許多多的小鳥在盤旋，忽然後撲啦啦的飛走，只留下一片空白。
見羅蘿不說話，陳氏認為誅到心了。正欲發動第二波攻擊，羅蘿忽然仰天大笑起來，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羅蘿紅口白牙道：“結果呢，最後和陸珩成親的是我，不是她，你們也夠是可以，把人給退婚了，又招人家人來。什麽意思啊。”說罷一臉正氣對喬阮道：“你！你沒長腦子嗎？她讓你幹嘛就幹嘛，你不恨她氣死了你爹啊。你為了嫁給陸珩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你的心是怎麽長的。真以為這樣就刺激到我了？”覆又對元安瀾道：“你以為弄她來，我就怕了？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陸珩是不會喜歡她的。我什麽都可以讓步，男人不可以，一個手指頭都不可以，否則，我這個拳頭可是不會認人的！”
羅蘿伸出拳頭虛空一揮，一點都不像在說假話。一推桌子，羅女俠揚長而去。元安瀾感覺胸口被一塊大石堵住，得罵人才能紓解：“混賬東西，反了，真是反了。”
喬阮一言不發，在元安瀾的後背寬心，陳氏尷尬笑道：“讓你見笑了，這種場面，經常在上演，習慣就好。”
喬阮：“經常？”
元安瀾道：“這撒謊精，仗著珩兒護著她疼著她，在家裏為非作歹。小喬，你一定要將珩兒心攥在你的手裏，一定要讓珩兒死心塌地的愛上你。不然這個撒謊精有一天真的要踩到我的頭上。”
喬阮默默羅蘿離去的背影，秀眉蹙緊。
“幹娘，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元安瀾道：“什麽？”
“多年前，我和尹玉嫻有過一面之緣，照理說多年不見，相貌不該差距如此之大，還有，玉嫻姐姐的確是個飽讀詩書的端慧女子，不知這位玉嫻姐姐怎麽什麽都不會。”
元安瀾心尖一涼，抓著喬阮的手：“你的意思是……”
140
桃李樹枝繁葉茂，一道白衣身影在樹下，手執一柄長劍，一套水中蛟龍，招式流利，收放自如。枝頭在劍氣的波及下，起起伏伏，葉片悉數掉落。
方棋沈浸在自己的幻境中，手裏的劍，化成看不見卻凜冽的風。
“你是沒長耳朵嗎？”
“我就該讓你摔死！眼不見為凈。”
周遭的風更加急了。
方翎羽坐在滾輪車上，望著丹墀綠蔭下的白衣。胡須輕顫：“心無旁騖，才能修得水中蛟龍。這蛟龍，似乎有心事啊。”
管家並不多話，只點了個頭，立在一旁，守著方翎羽。方翎羽的眼裏一片蒼茫，他伸手在盆栽裏摸了幾塊石頭在手裏，手指一曲一張。就看到綠蔭樹下的白衣公子，閃了一下。
那石頭被方棋手裏的劍給彈了出去，甚至還穩穩的打了一個青皮桃子下來。方棋機警的四下張望，就看到父親在丹墀上。
收了劍，方棋上前行了個禮。
“不知道是爹在這裏。兒子多有冒犯，望爹恕罪。”
“無妨。能舞刀弄劍，看來身子已經大好了。不過水中蛟龍之劍法，還未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剛才我擲來石子時，你心事重重，接一個石子都能讓你亂了陣腳，那要是給你投暗器呢？流雲閣的暗器的毒辣，天下皆知。你須得謹慎，勤於練習啊。”
方棋看著地上的青皮毛桃子，竟然莫名其妙的長出了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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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勾起粗糙的嘴角，先是不屑一笑，即正色道：“你聽好了，我家主子，乃禦林軍總教頭，攝政王爺的心腹——虎丘，虎大人。”
陸珩和羅蘿相視一眼，陸珩知道分寸，對羅蘿一笑，點了點頭。悠然負手而立，他定定看著青衣女子：“我娘子看不慣你欺負她，把人放了。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不是知道死字怎麽寫麽？”大漢甩開那纖細的手腕子，擼起袖子就要揮拳。陸珩一動不動，擲地有聲道：“虎丘見了我，還得低頭尊一聲陸公子，你算什麽東西？”
漢子的拳頭臨近的陸珩的鼻尖，險伶伶的住了手：“你說啥？”
“我娘是公主，你說我是誰？”
芙蓉樓外，燈火旖旎。絲竹聲樂響起，將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釋然。青衣女子拭淚，望向陸珩和羅蘿二人：“公子夫人搭救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羅蘿向來仗義，最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拍拍青衣女子的肩：“以後不要到這裏來了，這裏面的男人都是豺狼虎豹，你那麽漂亮，很危險的。”羅蘿收回手，瞄了一眼那單薄的肩：親娘嘞，好瘦。再看看自己的手腕子，啥時候變粗了都不知道。
減肥。一定要減肥。
青衣女子拭淚，向羅蘿福了福，轉向陸珩，擡起美眸，水靈靈中透著柔弱的光芒。燈火從芙蓉樓透出來，將三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青衣女子的面陸珩只覺得這副面孔，看久了不合適，就來到羅蘿身旁，牽上羅蘿的手。青衣女子的眸子失落一閃而過，只木訥的望著面前亮堂堂的屋內，奔走的小二以及攢動的人影，絲竹琵琶琴聲不絕。
“我深知那是龍潭虎穴，可是斷了謀生之路，小女子該怎麽活。”說著青衣女子，眼裏又盈盈蓄淚起來。
羅蘿只覺得眼前漂亮小妹妹實在可憐：“你家在哪兒，還有你父母呢？”
青衣女子咬唇低眸，在羅蘿殷切的註視下，她艱難道：“家母去世的早，家父也在最近……走了。家裏的家產良田被叔伯姊妹侵占，我沒有吃穿用度，全拼一己之力過活。”
“這也太慘了，你都不報官嗎？”
青衣女子搖搖頭：“我去了，先前府衙主事還是王大人，他只說這是家務事，叔伯畢竟與我是同宗，他們搬進宅子，或許是為了照顧我，又不是趕我走，不予受理。”
羅蘿的心情也隨之凝重了，說道：“說到底還是欺你無父無母，那你父母離開之前，可又有給你婚配，如果也有婚配的話，將來好歹也有個依靠。”
青衣女子喉頭抽噎了一下，直楞楞的看著面前緊緊相握的雙手，臉色慘然：“小女子也曾有婚配，可是被夫家退婚了。可能這就是命吧，是我不夠好，如果我夠好，夫家也不會放棄小女子，選了別人。”
晚風掠地襲來，青衣女子衣袂飄舞。陸珩隔著咫尺燈影望著她，一顆心不著上下：“敢問姑娘芳名？”
青衣女子星眸熠熠，喉頭艱澀，深情的望著陸珩：“小女子，姓喬，單名一個阮字。”
陸珩腦子裏猶如一道奔雷炸響，耳朵嗡嗡響。喬阮，當日與他定親的姑娘。陸珩知道退婚後，喬家老爺就去世了，說是突發疾病，人倒在了公堂上，擡回去沒幾天就死了。竟不想害得將喬家女兒如此地步。
陸珩牽著羅蘿的手，上了馬車。一路上，羅蘿還惦念不忘離開他們的女子。
“相公，你說爹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
如果不是看到喬阮的手絹，羅蘿也不會想到將她薦舉到天下第一綢緞莊，或許這也是一條活路。
陸珩隔了許久才回答：“應該不會吧，喬姑娘的女紅不錯，莊子裏那裏正需要人呢。”
“我發覺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陸珩深深嘆了一口氣，遙遙黑著月色，甩著韁繩，將羅蘿攬進自己懷裏：“我在想剛才的那個姑娘，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希望她今後，能覓得良人，不再受苦吧。
138
每月初一和十五，陸府一家人，都要一起用早飯。羅蘿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桌子。羅蘿不說話，吃飯也拘束，陸珩知道她吃飯拘束，是不是給她夾菜，還遭到了元安瀾的訓斥。
“她沒病沒痛，還需要你照顧嗎，吃自己的飯。”
陸珩只是賠笑，立刻夾了一些小菜放在母親碗裏，元安瀾雖是沈著臉色，但是看著兒子殷勤的模樣，就忍不住嘴角往上翹。不做責怪。
陳氏話道：“算算日子，還有七日就是公主的壽辰了，府裏面的也該準備著了。”
羅蘿低下眸，想起來這好像是自己分內的事。可是前些日子假懷孕的事，鬧的不可開交，她不是沒想過，以前在山寨的時候，弟兄們過壽辰要麽到山中打獵，要麽喝酒吃肉劃拳。顯然這套在元安瀾這裏行不通的。她想過用搭戲臺，耍雜耍，盡量將臺面整得高雅一點，但是一切都還在腦子裏，並未付諸行動。
“哎……也不知道是誰要給公主操辦壽辰的，看樣子怕是黃了吧。我今天問過管家，管家說先前無人吩咐，他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羅蘿徹底無話。陸珩輕輕捅了下她的胳膊肘：“你之前不是說搭戲臺子麽，給娘說說，你也是用心的了。”
羅蘿搖搖頭，默然了。她有偷偷瞄了一眼婆婆，婆婆牽著嘴角笑著，笑意未落眼底，看起來極是敷衍，骨子掩飾不住的清高自傲，就差逮著羅蘿明說：我真的很不爽你。
“烏蘭國使者修聘瑨國是大事，壽辰不宜大操大辦，於公於社稷都無意義，不如將銀錢都省出來，待使者修聘返回，辦個粥廠救濟一下窮苦百姓，也好。”
李氏當即嘖嘖稱讚一聲：“公主菩薩心腸，如此識大體，皇上要是知道您時刻為大瑨著想，一定會感念於心的。”
“公主心系國體，正是萬民之福呢。”
元安瀾擺擺手，輕描淡寫的說道：“本宮是皇家人，自然萬事都要為皇家為瑨國考慮。”
陸老太在一直默默著扒著飯，見到大兒媳婦兒和二媳婦兒還在一個勁的拍馬屁，簡直讓人聽不下去：“要吃飯就好好吃，說那麽多的話幹什麽。平時還沒有說夠，生日宴怎麽操辦，吃完了飯，下來再合計，著什麽急？”
老夫人一番話下來，無人說話，元安瀾的臉色不好看了，她正享受著恭維就被老太太無情拆穿，有點失面子。
陸老太哪裏顧及得上她的心情，對兒子陸寧德說道：“還有七天了，使者就要到了，你那綢緞莊還來得及嗎？
說話間，陸寧德已經吃好了，他放下筷子，由丫鬟伺候他漱口。陸寧德用帕子擦了一把嘴：“忙啊。才把倆個月前的訂單發出去，昨天又收到了新訂單，一個月後就要交貨。”
元安瀾端著碗筷，說道：“那後天交給皇上的百鳥朝凰圖做好了嗎？”
“我現在頭疼的就是這個，最重要鳳頭還沒有繡好。莊子裏的繡娘不是繡的太小家子氣了，就是四不像，繡不出意境。我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好了你們慢慢吃吧。珩兒你今天把貨都點一下，一會兒在綢緞莊碰頭，我先行一步。”
陸珩應了一聲，加快的吃飯的速度，羅蘿看的他狼吞虎咽，心不落忍：“小心嗆著。”
陸珩吃好了，打算和父親同乘一倆馬車去，羅蘿不想落單，趕忙的就和陸珩一起走了。
偌大的屋子，走了三個人一下子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元安瀾雖然在家裏，但也不是無所事事，操持家業也一樣需要費心費神。
吃完飯，元安瀾心裏已經有了安排。她對素香道：“吩咐廚房，做些老爺少爺喜歡吃的。中午我們給他們送過去。”
“公主是要去綢緞莊看看？”
元安瀾擦擦嘴：“普通人將那鳳凰修繡不出意境，是常理之中，但是皇上既然看中寧德本事，我們就也不能讓皇上失望。鳳凰的圖樣我雖看過幾次，隨刻臨摹，但是神韻欠缺，須得進宮去找找畫師，要個鳳凰的圖樣。”
如此一說，元安瀾和素香離了席，回院裏更衣一番，進宮去了。
羅蘿在肚子回了房。百無聊賴，她不是個事多的主子，丫鬟只在她吩咐的時候進來聽差，連打扇子都需要，這些丫鬟樂得清閑，及至羅蘿回來，看到床鋪整整齊齊，但就是見不到蹤影。也不知道是躲在納涼。
窗外風大，陰雲密布，而且悶熱，想來一定有一場大雨瀉下。羅蘿去關窗戶，但是突然，胃裏忽然泛起一陣惡心，油悶悶的想吐。
早上吃的不油膩啊？羅蘿想起那一桌子的稀粥淡菜。
可能是前幾日她和陸珩下個館子，胡吃海塞，把胃給撐壞了，自從那天回來，仿佛肚子裏築起了城墻，沒那麽愛餓了。羅蘿拊胸一陣，摸著桌子椅子，踏踏實實歪在了榻椅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有滋有味的看了起來。書裏的沒有字，奪勢圖畫，是陸珩辛苦從市面上給她搜羅出來。上次山海經鬧了笑話，羅蘿決定將它補完。看著看著，外頭的雨下了起來。
羅蘿覺著風大，一陣一陣的吹，還夾著雨絲。不行，再吹下去非得受涼不可，屋裏沒有丫鬟，羅蘿也懶得叫丫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放下書去關，正要合上窗戶，莫名一只鴿子飛了進來，立在窗欞上，抖著一身寒氣的羽毛。
難道是要下雨了嗎？羅蘿尋思是不是天氣轉變，使得它在此處落腳，正要逗它，發現鴿子的腳爪處綁著小卷。
羅蘿接下來，舒展開來。豆子大般的小字，都快花得看不見了。得虧雨是剛剛下的，羅蘿不能識字，但是估計認識的人，應該能看出來。想起上次那個游廊上遇到的黑衣人，羅蘿不經想到方蕭，難道又有什麽事發生？
羅蘿不做它想，既然有人送信那就一定是我陸珩的，她即刻趿拉上鞋子，從屋裏跑了出去。
元安瀾在畫師那裏取得了鳳凰的圖樣，中途經過陸府取了食盒給相公和兒子送去。卻不想遭遇大雨。素香勸她雨停再去，元安瀾執意不肯：“現在事情迫在眉睫，我早一天幫他解決困難，他就能安心一天。走吧走吧。”
主仆二人的馬車在風雨逆風進發。東街上大雨滂沱，幾乎沒有人在走動，趕馬車的人桌了一身蓑衣，頭戴笠帽，因為下雨天不能跑太快，故而鞭子折了一半在手裏握著，口裏喝著，將馬車趕往天下第一綢緞莊去。
元安瀾陰沈沈的路上，風裏來雨裏去，目的給陸寧德送鳳凰的紋樣。綢緞莊裏卻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常。大家不幹事，都圍著一個伏在丈寬的鮮艷刺繡上的青衣姑娘，原本困擾他們多日的鳳凰頭，竟然就這麽被一個女子給從容解決了。
陸寧德屏息凝神，仿若看天人一般望著喬阮，滿眼讚嘆，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喬阮向陸寧德福了一福身子，嬌羞道：“小喬獻醜了，還望老板指正。”
“小喬啊，你的那一針一線如有神功啊。竟然將那鳳凰繡得栩栩如生，之前我們一直掌握不了它的神韻，都不敢輕易下針，怕把多日熬出來的心血給糟蹋了。你一來，帶針上陣，還將這幅畫的點睛之處，賦予了靈氣，我有什麽好指正的，滿意都來不及了。”說完，陸寧德哈哈大笑，心裏的石頭總算可以落地了。
“珩兒，珩兒你下來看啊！”陸珩邀著樓上的算賬的人，喬阮受著周圍人的讚美，羞赧的點點了頭。
無人通報，元安瀾一進屋——事實上，也沒人站在外面給她通報。元安瀾本以為一進門，會看見大家面面愁容、忙得四腳朝天的景象，卻不想，一個個笑的明媚陽光，仿佛沒有事一樣。
“咳咳。公主駕到。”素香清嗓子，喊了一聲。
喧鬧嘈雜聲戛然而止，紛紛投來視線，看到元安瀾，急忙撲啦啦跪了一地：“公主萬福。”
元安瀾微微一昂下巴，目光鎖定陸寧德，綻放出笑顏來：“都起來吧。”但是目光觸及到陸寧德身邊的漂亮小姑娘身上，她的笑著嘴角有些垮了。
“寧德，你和還沒有用午飯吧，我讓廚房做了你們爺倆喜歡吃的菜式，我給你放樓上去？”
陸寧德性情大好，拉著她道：“這麽小的事，還勞煩你跑一趟，我看看你帶了什麽好吃的。”陸寧德去開蓋子，說起來也快到晌午了，肚子也餓了。
陸寧德去看素香手裏的食盒公子，回頭對喬阮說道：“小喬，你今天立功了，一起用飯吧？”
元安瀾眼角抽搐，什麽？小喬，叫得這麽親熱，還一起用飯？元安瀾飄到陸寧德面前，小聲道：“你也太不是好歹了，我冒著大雨，知道你在這裏辛苦，特意給你帶來，你倒好，凈想著別人。”陸寧德專心在食盒裏翻找吃的，一面道：“夫人你不知道，這姑娘立大功了。”陸寧德回頭正要給元安瀾細說，卻發現元安瀾不知不覺就已經去到了一丈外。和小喬來了打了個照面。
元安瀾往哪兒站，那裏的人自動退避，退著退著一副偌大的絢麗、栩栩如生的百鳥朝凰圖就出現在元安瀾的眼前。她的眼睛盯著鳳頭，忙拿出袖中的圖樣，可不是和畫師給自己的一模一樣的嗎？
“相公你不是說，這個鳳凰頭還沒有繡成嗎？”
陸寧德卻只關心她的手的紙：“你手裏拿得是什麽？”
倆人一番解釋之後，元安瀾錯愕的望著正值妙齡的喬阮：“你竟然知道鳳凰怎麽繡？”
喬阮生得楚楚動人，聲音還極其軟糯，輕柔的就像三月的春風，讓人望之解憂：“民女素來喜歡女紅，喜歡花鳥，以前琢磨過，沒想到碰巧綁了老板的忙，實在愧不敢當。”
“你幫的這個忙，可真是天大的忙啊。對了你叫什麽字，此事一定要重賞。想要什麽，說說？”
喬阮低下頭，久久不語，面露難色。元安瀾不解，歪著頭去看她，說道：“怎麽了？”
就聽到喬阮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小女子……姓喬。”
“喬什麽？”
“喬……喬阮。”
元安瀾咂摸著名字：“喬阮啊，好名字。你家住何處？”
喬阮仍舊低頭不語，元安瀾將那名字咂摸出味兒來了，猛地背後一涼，望著喬阮，後退一步：“你，你不會是。”
喬阮咬著唇，仿佛下定決心似得，擡眸戚戚然的望了元安瀾一眼，急急的福了福身子：“小女子告退。”
“ 哎！你等等！”
元安瀾攔住她的去路，不可置信，心裏五味陳雜，腦子有許多疑問，卻不知道從哪兒說起：“你、你怎麽上這兒來？”
喬阮低著頭，臉色也不知不覺變白了：“我……家父去世後，家產被叔伯侵占，無依無靠，只能自己出來掙些用度。”
“你自己掙？”元安瀾不敢相信，喬家的大小姐竟然淪落到這步田地，竟然要自己掙用度。元安瀾對喬家的多少還是清楚一點。難得她出於愧疚，對喬阮的遭遇，感到自責，這麽好的姑娘，被自己給……元安瀾一想到家裏那個母老虎，心裏就來氣！
然而就是在這兒瞬間，元安瀾腦子靈光乍現。她決心做點什麽，以彌補喬阮。但是卻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曾經會成為婆媳的倆人，現在的局面，除了尷尬，她也找不到什麽來形容了。可以這個喬阮，她真真兒時第一次見。多好的姑娘啊，臉蛋水靈不比家裏的那母老虎差，但是知書達理，母老虎就比不上了，而且人家還有一手的女紅技藝，還幫了綢緞莊一個大忙，撿到寶了啊。
當初，自己要是不聽攝政王的話，就好了，哪能有那母老虎在她地盤上為虎作倀的局面。元安瀾心裏一萬個後悔，可是時間已經回不去了。
恰逢陸珩算完賬下樓了，喬阮聞聲望去。元安瀾就趁次機會，端詳喬阮；喬阮眉頭微蹙，目光追著陸珩的身影。陸珩卻仿佛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專心的看著手裏的賬本，走開了。喬阮轉過頭，垂下眸子，臉頰脩然就紅了，活像一只心虛的小兔子。
元安瀾是過來人，如何不清楚這裏面門道。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怕把話說明白了：“小喬啊，過去的事，讓你受委屈了。其實我……”
喬阮垂著頭，似乎在醞釀著什麽，果然她擡起頭，笑得幾分牽強，眼眸盈盈含淚，欲語還休道：“我知道的……歸根結底，還是喬阮不夠好。事已至此，我爹已經走了，他身體向來就不好，為的只是想要看到我出嫁，就心滿意足了。沒能敬到做女兒的孝心，更沒有福氣做公主的兒媳婦兒，更和陸少爺沒有夫妻情緣……”
元安瀾牽了她的手，蹙眉道：“好孩子，不要說了。你再說我的心都要碎了。”
喬阮受寵若驚望著元安瀾：“公主……”
元安瀾懇求的望著她，內心有種沖動，支使著她應該做點什麽。就牽著喬阮蹬蹬蹬踩上了樓。陸寧德正在屋子裏面吃著菜。元安瀾當著喬阮的把什麽都說了。
陸寧德一雙筷子送進嘴裏，望了拿出來，含糊道：“你說什麽？她她她，小喬是喬阮？那個喬阮？”
元安瀾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看到喬阮，她就對自己過去的所做我為，感到莫名的冒火。她對喬阮說道：“孩子，以後不會再讓你過這種委屈的日子了，今日我就宣告眾人收你為義女，喬家容不下你，陸府東苑有的是你的位置。”
饒是再笨的人也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了，喬阮驚愕道：“東苑，東苑是陸少爺的……”
元安瀾拍拍喬阮的手，欣慰笑道：“兜兜轉轉，還是應了那一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就問你你喜歡珩兒嗎？”
喬阮沒有猶豫，點頭。
“為了他，名份上受點委屈，可願意？”
“可少夫人她……”
“哎……一提到她我就來氣。她不重要，我只問你，願不願意？”
喬阮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就好了。”元安瀾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那就交給我了。”不等陸寧德表態，元安瀾兀自做主，將喬阮拉到走道上，對著大堂裏的人大聲宣布道：“大夥都聽好了，從今天開始，喬阮就是本宮元安瀾的義女，即日起與本宮同住陸府，你們以後見到她可要尊一聲喬小姐，明白了嗎？”
底下人女工們紛紛嘩然，殊不知為老板解了圍，竟然受到做公主義女的恩惠，是在劃算。於是大家都齊刷刷的喊了一聲，喬小姐。
而這時，有一個人僵在門口。她是冒雨趕來送信的，陸珩聽到母親在樓上說話，就出來看看，正巧看到羅蘿一身落湯雞的樣子，把他嚇壞了。忙脫下自己的衣裳給羅蘿罩上：“怎麽出來也不帶把傘？”
元安瀾在樓上似乎對她的狼狽的樣子很失望；而喬阮，羅蘿望著她，發現她在對自己微微笑著。羅蘿直覺哪裏不對勁，抹了一把臉，對陸珩說道：“你娘收她做義女？”
“誰？”
羅蘿一昂下巴，陸珩望去，正是喬阮。他慌忙轉過頭來，用著羅蘿進到客廳裏：“不會吧。”
“怎麽不會。你娘自己剛剛說的。”
“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們做子女也管不了不是？”
羅蘿直覺還是不對勁，是誰不好，偏偏是她。
這麽巧，是她。
“所以她以後會住進陸府，跟我們同一個屋檐下？”
“你看看你，衣服都濕透了，冷不冷？”
“你娘說了，她是也住進東苑的。”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陸珩。”羅蘿發覺陸珩一直在回避她的話。
陸珩扶著羅蘿坐的椅子，嘆了一口氣，倆眼睛黑漆漆的，一個勁的盯著羅蘿的眼睛看，仿佛要將人吸進去死的。“你看我幹嘛。”
陸珩低頭狠狠的親了一口她的唇，笑道：“給你看看我的決心。既然你已經知道，娘的用意，這個時候，咱倆更應該一條心才是。”
“可是為什麽，她突然就成了婆婆的義女？”
陸珩起來，用罩在羅蘿身上的幹衣服給她絞頭發：“這不重要，她可以收任何人為義子，義女，知道要高興。你中計，咱們就輸了。”
羅蘿站起來，摟著陸珩的脖子，狠狠啄了一口，學得有模有樣。羅蘿笑道：“好玩。跟你娘鬥鬥？”
“嗯~咱倆鬥鬥才好玩。”
說著陸珩的嘴游移到了羅蘿的耳畔。一陣耳鬢廝磨，羅蘿和陸珩換了個位置，羅蘿在上面，激烈的擁吻中，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推開陸珩：“對了，我在家裏發現有一直鴿子送來的一張紙條，你快看看。”
陸珩蹙眉，接過紙條細細一看，最後揉碎在手心裏。羅蘿問：“怎麽了？”
陸珩陷入沈思，扶著羅蘿起開，站起來，為羅蘿繼續絞幹頭發：“朝國助攻，攝政王想要發兵征討烏國，皇上主張和鄰國烏國交好，倆人意見相左，皇上讓合一堂打起精神，近日使者修聘，謹防有人鬧事。”
“朝國人和瑨國隔了一條長渡河，烏國再小，但是也算是瑨國的後方，一旦倆方打起來，難保朝國不會帶兵攻進來。到那時候，可就顧頭不顧腚了。”
陸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言辭不夠文雅，但是的確是這個意思。”
羅蘿說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都懂的意思，攝政王那只老狐貍會不懂嗎？”
陸珩斂去笑意，說道：“他的野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只相信皇上的決策，只有他才能給百姓帶來安寧幸福。頭發幹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139
當天，元安瀾果然將人領進門了。
陸珩將羅蘿動刀東苑之後，就又去了綢緞莊。院子的一下多了一個女人，讓羅蘿怎麽想？
再次見面。羅蘿望著喬阮，笑了笑：“沒想到幫了你大忙的人，竟然是我婆婆。”
喬阮已然換了一身碧色的衣裳，婀娜多姿，步態搖曳。 羅蘿走在她旁邊免不了看看自己被踢飛的裙角，沒有來的有一種不如別人的感覺。
就才剛才，元安瀾派人傳話來，要她去前廳是用晚飯。幾乎是破天荒頭一遭，因為每到初一十五，如果陸珩不在，她是不會被邀請上桌子的。
今天羅蘿算是弄明白了，元安瀾的目的，不就是用眼前這個人氣自己。羅蘿怎麽也想不到前幾日還受助於別人，防毒無家可歸的小可憐，搖身一變就成了公主的義女。
這個轉變過程，她甚是好奇。元安瀾到底看上了喬阮哪一點？漂亮，溫柔，知書達理？
羅蘿一路上腦子各種思念頭翻飛，想了一出又是一出，最後不得不承認一點，除了漂亮，這個姑娘，似乎那哪兒都比她好啊。
“是啊，人生無常瞬息萬變。公主和玉嫻都是好人。”
羅蘿笑了，望著廊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和房檐上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在地，她道：“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玉嫻玉嫻，羅蘿聽得喬阮幾次這麽喊她，都讓她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喬阮一身軟煙羅，藕似得的手藏在衣袖裏，擡起來，遮住了半張臉，望著羅蘿的背影的眼眸，洩露了冷漠。喬阮不動聲色的道：“小喬知道姐姐心裏不痛快，但是這都是公主的旨意。”
“我知道啊，我沒說什麽啊。”羅蘿頭也不回，步子走得虎虎生風，只管低頭看路。喬阮又道：“玉嫻姐姐，樣子我們會和睦共處嗎？”
羅蘿站住。忽然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這種感覺像極了，徐以雋帶給她的傷害。她轉過頭，情緒有些控住不住了，明明之間拉開一大截，被她一倆步，只剩咫尺：“你這算這算恩將仇報，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你以為這樣叫我有機會了嗎？沒有，我和陸珩是絕對不會把你放在眼裏，你要住多久隨便你，我這個向來自私，什麽都可以分享，就是男人不可以。”
說完羅蘿只身向前走了。
就聽到身後的人，幽幽說道：“沒有放在心上嗎？”
羅蘿再次站住，回頭看她。發現喬阮笑的詭異嫵媚：“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真的不知道？”
“不就是幫我公公繡了一個鳳凰腦袋麽？”
喬阮蹙眉覺得羅蘿說這話的時候，和斯文儒雅毫不沾邊：“你說什麽？”覆又深深望著羅蘿，搖搖頭大失所望道：“放棄我，選擇你？尹玉嫻，你真的是尹玉嫻嗎？”
雨夜微涼，可為什麽羅蘿覺得這股冷意透進了骨子裏。她錚錚的望著喬阮，認為遇到了強勁的對手。長廊一陣風過，院子仿佛下起一場急雨。隨風斜斜的飄進來，
喬阮步步靠近，勾著嘴角，說起了下半句：“看，你還是放在心上了。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話，都讓你難受了？”
羅蘿常常舒了一口氣，還以為對方知道點什麽呢。
“玉嫻姐姐，來日方長，還請多多指教。”
羅蘿在飯桌上，可謂受盡了冷眼，元安瀾對喬阮無微不至的關懷，看起來親如母女的樣子。陳氏和李氏的馬屁已經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對這個公主的義女，自然也拍得給外響亮。
羅蘿心道，自己就是個陪襯。
她決定專心吃飯。陸老太看在眼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夾了一塊燜牛肉給羅蘿，羅蘿知道陸老太是好意，不由打心眼裏的感激，笑了道：“謝謝奶奶。”
陸老太點點頭：“吃吧，你看你，最近怎麽臉色不太好。”元安瀾的耳朵敏銳，美目一擡，聽到這話，甚是滿意。
“正所謂相由心生，心裏不痛快，當然臉色也不會好看咯。”說著，元安瀾給喬阮也夾了一塊牛肉。
那塊牛肉又大又多汁，在燈火下閃著盈亮的光澤。羅蘿望著牛肉，沒由來的感到不舒服，筷子擱在桌子上，敲出輕輕的響聲，她低下了頭，似乎十分難受的樣子。元安瀾看在眼裏，心中腹誹：才這樣就受不了，早知道你吃這一套，以前就該好好這樣治治你。
“姐姐喝口茶吧。”
羅蘿依舊拊胸，緊閉著唇。看樣子情況不妙。老太太輕撫她的背：“沒事吧？孩子。”
羅蘿依舊搖搖頭，額頭竟然滲出了冷汗，感覺到終於好些了，羅蘿謝過陸老太。擡起頭，才發現喬阮的仍舊雙手奉著茶水。
羅蘿本能將身子往後一縮，望著喬阮這謙卑的姿態：“你幹嘛？”
“姐姐喝茶。”
“尹玉嫻，你還想要喬阮怎麽樣？人家段這麽久，手都抖了，你還不接，誠心的嗎？”
羅蘿望著喬阮，念頭千轉百回，只能接過，喝一口。
“瞧瞧，喬阮就是懂事，明事理。”
喬阮海回到元安瀾身邊，說道：“沒有啦，小喬家裏沒有姐妹，看到玉嫻姐姐，心生歡喜，以後蓉和玉嫻姐姐親如姐妹，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對了姐姐，遙聞姐姐字畫雙絕，不知能否和姐姐切磋一二？”
元安瀾默默扶額，陳氏和李氏也忍俊不禁。羅蘿剛才正要脫口而出，卻被那字畫雙絕四個大字給硬生生憋了回來。
羅蘿：“這個嘛……”
元安瀾毫不留情拆穿道：“她啊，就是個繡花枕頭，大字不識一個，更別處畫畫了。”
喬阮楞道：“什麽？”
陳氏道：“你也很驚訝吧，我們當時都驚呆了。她啊，可真是把世人耍的團團轉。都以為她是個字畫雙絕的奇女子呢。”
李氏也顏面笑道：“奇女子倒也是奇女子，力大無窮，飯量無窮的奇女子罷了。”
三個女人笑作一團，羅蘿直覺的自己的連皮仿佛都這些人給撕下來。她握著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 皮笑肉不笑道：“對，我還有一個集一身武藝的奇女子。”
於是，三個女人，都不笑了。
元安瀾冷道：“你還有臉說？”
“我這張臉怎麽你了？你說我這張臉怎麽你了？”羅蘿控住不住 ，站起來，一只腳踩在凳子上，拿出了在山上當家的氣勢。元安瀾在場的所有的人，包括陸老太，都驚呆了。
元安瀾指著羅蘿道：“你你你、放肆！撒謊精你還有沒有規矩了？我告訴你，你眼前這個人，就是我要給珩兒收房的人，我看你能囂張幾時。”
陳氏道：“你的還不知道她的來歷吧。她就是之前和珩兒訂婚的喬家女兒。和珩兒是合過八字的，如果不是被你截胡，喬阮和珩兒已經是夫妻，有你什麽事啊。”
腦子裏仿佛許許多多的小鳥在盤旋，忽然後撲啦啦的飛走，只留下一片空白。
見羅蘿不說話，陳氏認為誅到心了。正欲發動第二波攻擊，羅蘿忽然仰天大笑起來，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羅蘿紅口白牙道：“結果呢，最後和陸珩成親的是我，不是她，你們也夠是可以，把人給退婚了，又招人家人來。什麽意思啊。”說罷一臉正氣對喬阮道：“你！你沒長腦子嗎？她讓你幹嘛就幹嘛，你不恨她氣死了你爹啊。你為了嫁給陸珩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你的心是怎麽長的。真以為這樣就刺激到我了？”覆又對元安瀾道：“你以為弄她來，我就怕了？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陸珩是不會喜歡她的。我什麽都可以讓步，男人不可以，一個手指頭都不可以，否則，我這個拳頭可是不會認人的！”
羅蘿伸出拳頭虛空一揮，一點都不像在說假話。一推桌子，羅女俠揚長而去。元安瀾感覺胸口被一塊大石堵住，得罵人才能紓解：“混賬東西，反了，真是反了。”
喬阮一言不發，在元安瀾的後背寬心，陳氏尷尬笑道：“讓你見笑了，這種場面，經常在上演，習慣就好。”
喬阮：“經常？”
元安瀾道：“這撒謊精，仗著珩兒護著她疼著她，在家裏為非作歹。小喬，你一定要將珩兒心攥在你的手裏，一定要讓珩兒死心塌地的愛上你。不然這個撒謊精有一天真的要踩到我的頭上。”
喬阮默默羅蘿離去的背影，秀眉蹙緊。
“幹娘，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元安瀾道：“什麽？”
“多年前，我和尹玉嫻有過一面之緣，照理說多年不見，相貌不該差距如此之大，還有，玉嫻姐姐的確是個飽讀詩書的端慧女子，不知這位玉嫻姐姐怎麽什麽都不會。”
元安瀾心尖一涼，抓著喬阮的手：“你的意思是……”
140
桃李樹枝繁葉茂，一道白衣身影在樹下，手執一柄長劍，一套水中蛟龍，招式流利，收放自如。枝頭在劍氣的波及下，起起伏伏，葉片悉數掉落。
方棋沈浸在自己的幻境中，手裏的劍，化成看不見卻凜冽的風。
“你是沒長耳朵嗎？”
“我就該讓你摔死！眼不見為凈。”
周遭的風更加急了。
方翎羽坐在滾輪車上，望著丹墀綠蔭下的白衣。胡須輕顫：“心無旁騖，才能修得水中蛟龍。這蛟龍，似乎有心事啊。”
管家並不多話，只點了個頭，立在一旁，守著方翎羽。方翎羽的眼裏一片蒼茫，他伸手在盆栽裏摸了幾塊石頭在手裏，手指一曲一張。就看到綠蔭樹下的白衣公子，閃了一下。
那石頭被方棋手裏的劍給彈了出去，甚至還穩穩的打了一個青皮桃子下來。方棋機警的四下張望，就看到父親在丹墀上。
收了劍，方棋上前行了個禮。
“不知道是爹在這裏。兒子多有冒犯，望爹恕罪。”
“無妨。能舞刀弄劍，看來身子已經大好了。不過水中蛟龍之劍法，還未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剛才我擲來石子時，你心事重重，接一個石子都能讓你亂了陣腳，那要是給你投暗器呢？流雲閣的暗器的毒辣，天下皆知。你須得謹慎，勤於練習啊。”
方棋看著地上的青皮毛桃子，竟然莫名其妙的長出了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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