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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我自然不會趁火打劫,欺於暗室。我只想要你喜樂平順。”

嘖嘖,簡直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可是崔伯言怎麽會知道,他怎樣做才能讓我真正幸福?全然是幫倒忙。

“伯言,你待我真好。”我心中那般想,面上卻做出一派嬌羞、感激涕零的神態,輕輕朝崔伯言靠了過去。

崔伯言起初迷茫,繼而面上便是一副苦盡甘來、久旱逢甘霖的樣子,欣喜萬分。我身子有些不穩,他便順勢抱住了我,一切自然之至。

後面的事情亦是水到渠成。直到我躺在床.上,候著崔伯言將他自己衣裳褪盡,又湊過來想解我肚兜的時候,突然直起身來,冷冷朝他說道:“你夠了沒有?如是還不夠,是嗎?”一面說,一面揚起手,給了他一記耳光,順勢踹下床去。

崔伯言被打懵了,就那般光著身子坐在地下,呆呆地望著我。

我飛快地穿好衣服,向他恨恨言道:“你這般行事,無非是想趁機占我便宜,打著楚郎的名義,分一杯羹而已。堂堂崔家長孫,好不要臉!名義上是處處為我考慮,實則想騙我重回崔家,任你擺布,彼時能不能見到楚郎,還不是你一句話!你說不欺暗室,如今不過勾一勾手指,你便巴巴湊了上來,如此急色模樣,我怎敢信你!便是你真個有意成全我和楚郎,楚郎又豈會不疑心你我!”

崔伯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聽了我的話,喃喃道:“你這般試探,對我何其苛刻!你明明知道我對你情難自已,這不公平!這……”

然而,這樣的試探,究竟有什麽不公平的,便是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只因他的本意,原本就不夠霽月光風。

我將衣服穿好,快步走出屋外,崔卓清難免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便趁機向她告狀道:“你還不管管你侄子!縱使不娶妻納妾,收幾個屋裏人也好,再不濟,為他相請幾位煙花女子!他……他色迷心竅了都!方才我站在那裏,好端端和他說話,他卻二話不說,直直脫光了衣裳……簡直……簡直無恥之至!你們崔家,怎會出了這樣的人!”

崔卓清冷冷說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然而忍不住面上飛紅,甚是尷尬,眼神裏,卻是早信了我的話。

我一路走出門去,想起崔卓清必然會去崔伯言房中一探究竟,而崔伯言的衣服已被我暗中使壞扯成一條一條,彼時鐵證如山,崔卓清臉上想必精彩得很。

我越想越覺得大仇已報,忍不住大笑出聲。

“公主,究竟有什麽事情,這麽好笑?”獨孤傷慢慢從陰影處走出來,笑著問道。

“沒什麽。楚少銘就要回來了。”我笑夠了,向獨孤傷吩咐道,“他幾乎誤了我的大事,須好好懲戒一番。若他要見我,不必立即報我,先吊著他幾日。”

☆、鵲橋仙

作者有話要說:防盜章節,已替換

但是,想給楚少銘點顏色看看,卻也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獨孤傷倒是依了我的吩咐,每日裏向楚少銘推說我事務繁多,無暇見他,楚少銘這孩子也心實,不會用什麽暗度陳倉的途徑,然而自有半夏日日在我耳邊為他鳴不平,言道:“楚將軍那時神志不清,說錯了話也是有的。”

我便盯住她看,問道:“倘使你是陳幼瑛,不遠千裏送自家丈夫去出使,他捅了簍子你還不顧安危地圓了回來,結果他讓日常起居的帳篷都不願你進,你該作何感受?”

半夏沈默半晌,終於說道:“楚將軍又不是崔相公,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學不來逢場作戲的那些手段。”

靈樞便跳了起來:“你說誰逢場作戲?”

半夏撇了撇嘴:“沒錯,我說的就是崔伯言崔相公了。那兩年裏他日日去青樓跟煙花女子廝混,往好聽裏說,才叫做逢場作戲,往難聽裏說,這叫做尋花問柳!”

“你——”靈樞便暴躁起來。

半夏笑嘻嘻地開始挽袖子:“怎麽,想打架?本姑娘奉陪!”

本公主只覺得一陣頭疼,忙喝止了氣鼓鼓的兩個人,正要教訓幾句,突然見淺薇來通報道:“長公主來了。”

我容色微變。如今已經是大周朝,淺薇雖然私下裏改不了口,會叫我公主,但是長公主乃是皇帝的姐妹,大周朝的長公主,和本宮有關系的卻只有陳幼瑛一人。

“不見!”我當機立斷,說道。

因楚少銘之事,我對陳幼瑛多少有些心虛,這種場合,還是能避則避吧。

但是陳幼瑛在楚少銘面前溫柔似水,在別人跟前卻也是個暴躁的主兒。她撒起潑了,飛星殿中自然無人敢攔,於是直直沖到我面前,拿眼睛瞪著我。

我正坐在梳妝鏡前,由淺薇為我挑選首飾,陳幼瑛見到這副情況,便嚷道:“楚郎在府中為你牽腸掛肚、輾轉不得安眠,你還有心情在這裏把玩首飾?”

我一驚,吩咐淺薇退到一邊,向她道:“今個長公主殿下怎麽有空到我這飛星殿裏來了呢?如今你哥哥尚未封我位分,我便不敢亂行禮,怕你折了福,你擔待則個。”

陳幼瑛聽了我的話,顧不得計較,只是冷冷說道:“你就別裝了。你惦記得,哪裏是我哥哥的位分?分明是覬覦本宮楚郎正妻之位罷了!”

我笑道:“昨日種種昨日死。那日我跪在你們面前求你們,楚少銘猶不看我一眼。我雖然一時糊塗,愛錯了他,卻也沒低賤到仍舊要纏著他不放吧?”

陳幼瑛咬牙道:“就知道你要抵賴。可是鐵證如山,又有什麽好說的!”她一面說,一面從取出一物,擲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只見那物是以絲綢裁成的一條褻褲,較時下的款式更為輕薄,如此的式樣,只怕普天之下只有我才有,卻是輕易抵賴不得。

“那夜楚郎離席已久,遲遲未歸,我心中焦躁,四下尋找。豈知道你們竟然不知廉恥,躲在那裏做那種事!”陳幼瑛道。

“胡說八道!”我還打算抵賴,“你看錯了!”

陳幼瑛兇狠地瞪住我,言道:“你別想著抵賴!楚郎的聲音,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他只喃喃叫著‘夕月’、‘夕月’,便和平日睡夢之中如出一轍!”

我的手心便有些發冷,頗有些謀算成空、大勢已去的感覺,心中不免盤算著,是將陳幼瑛直接滅口來的爽快,還是不再等陳文昊失卻民心,直接發兵覆辟來的容易。

正在盤算間,卻見陳幼瑛略略緩和了聲音:“罷了,你也是個苦命的女子,我不怪你。只是楚郎現下傷重未愈,思念你甚深,你須同我一起去將軍府,見他一面方好。”

我訝然望著她:“你……你竟不思和離?”

陳幼瑛道:“你先別得意,嫁於楚郎為妻,是我幾年來的夢想,我早就打定主意,若是不能嫁於他,便一輩子不嫁人。如今天可憐見,我既成了他的正妻,焉有放手之禮。哪怕他現在心裏仍掛念著你,但只要我陪在他身旁,他總有一天會念著我的好。便如……便如嫂嫂一般……”

“嫂嫂?你說王婉瑜?”我不由得好奇道。

陳幼瑛點頭,仿佛是想拿這段事情給自己打氣一般:“當年哥哥娶了嫂嫂以後,足足有半年光景悶悶不樂,連她的屋都沒去過。嫂嫂卻從來沒有半句怨言,甚至在母親面前還會為他掩飾。那一日,哥哥跑去不知道參加誰的婚宴,喝得酩酊大醉,吐出許多血來,嫂嫂不嫌他臟,忙前忙後為他收拾,又瞞著母親,悄悄請了大夫。等半個月後,哥哥慢慢回轉過來,他們便圓房……”

“可惜了,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我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這下子陳幼瑛不高興了:“你說誰是豬!我嫂嫂是個好人!天下頭號大好人!”

“是好人。可惜好人不遇好姻緣而已。”我道。

陳幼瑛更不開心了:“原來你在變著法子罵我哥!是,我知道你心中對他有怨。可便是為了楚郎的前程性命,你也要想方設法取悅於他才好!我自會在人前為你們遮掩,可若是……若是教我哥哥知道你們餘情未斷,不止是你,便是楚郎,也會被拖累的!”

“你……你和楚少銘……尚未圓房?”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陳幼瑛的臉刷地紅了:“楚郎早晚會知道我的好,眼下他心思不定,又何必急於一時?”

她癡情若斯,卻是意外之喜。本公主心中雖然對她頗為愧疚,然真的要痛下殺手時,自然也不會心軟,如此甚好,倒是了卻我內心許多掙紮。

於是諸事密議妥當,陳幼瑛便要我扮作她的婢女,藏在她的車上出宮,待明日再把我送回來。本公主自是不肯。

“憑什麽要我當你的婢女?”我很是警惕地問道。莫非她還真把本公主為了騙她的一時戲言當真了?

陳幼瑛急道:“不然你怎麽出宮?”

我倒笑了:“我扮作你,你扮作婢女,不就妥當了?”見她面上有遲疑之色,便誠懇言道:“並非是我故意要占你便宜。只是你這般說辭,我卻有幾分信不過。若是扮作你的婢女,在出宮時候被人捉住,你將所有罪責全推給我,豈不是百口莫辯?不若你也喬裝改扮一番,大家便是一條船上的了。”

陳幼瑛為了楚少銘,果然是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的。於是真個依本宮所言,喬裝改扮,出宮之時,侍衛略有盤查,早被半夏打點妥當,一路順暢得很。

陳幼瑛大婚之後,自然有公主府供她居住。公主府便在鎮北將軍府旁邊。然楚少銘得以安然住在鎮北將軍府中,倒要勞她日日過府問候,卻是楚少銘不懂事了。此事言官自然參奏不得,但若是有什麽人往陳文昊或者王婉瑜耳邊進上只言半語,楚少銘便危在旦夕了。

進了將軍府方知,楚少銘卻不在房中。

陳幼瑛急了:“他……他身上傷勢尚未痊愈,且知道我進宮之事,又怎會不在?”

管事的看了她一眼:“將軍在沐浴。”

陳幼瑛道:“可他身上傷勢……”

我卻暗自松了一口氣。照陳幼瑛的說法,楚少銘那些日子裏,只是命副將拿水擦洗身子,身上氣味難聞,自不必說。雖然本公主倒不至於因此便嫌棄他,但似他這般知情知趣,著實難得。

陳幼瑛風風火火,剛剛推開書房的門,便紅著臉,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我跟在後頭,看的真切,只見一只大木桶裏滿是熱氣蒸騰,正有仆役要擡起它。而楚少銘卻已沐浴完畢,正在旁邊擦拭身子,見有人進來,他下意識地躲在屏風之後,然而那長腿細腰的風姿卻如驚鴻一瞥,令人頗有些春.心萌動。

平心而論,本公主見識過的這些男人中,楚少銘的身材卻是最好的。這種若隱若現、朦朧的美感,著實讓人有幾分把持不住。

一時之間,屋子裏的氣氛甚是微妙。

楚少銘的聲音率先響起:“你……你怎地不打個招呼便進來了?”

“我……我一時心急。”陳幼瑛聲音裏很是忐忑,“楚郎,她來了。”

“多謝你。”楚少銘低聲說道,聲音裏卻頗為急切,“求……求你,行個方便。”

那一瞬間我覺得陳幼瑛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然而她卻說道:“好,我……我在門口替你們守著。你們……長話短說。”

書房的門果然被輕輕地關上了。楚少銘松松散散地披著一件寢袍,從屏風後走出來,定定地望著我。

那一瞬間,我的思緒頗為混亂,無數個念頭嗡嗡響成一片,既想好好教育楚少銘,要他知道這般對待皇帝的妹妹是萬萬行不通的,需要拿出點真金白銀的實力出來哄她開心;一時間卻覺得,以他的死腦筋,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著實是難為了他;一時間又忍不住往他身上看,暗想他寢袍之下是否什麽也沒穿……

“怎麽,看傻了?”突然間,楚少銘望著我揚眉一笑,緩緩走了過來。

☆、太後歸

此情此景,似乎所有的言語都是大煞風景。

便如同世間一切久別重逢的情侶那般,我們抱在了一起。楚少銘攬住我的手臂蘊藏著驚人的力道,就仿佛想把我和他融為一體那般。

“咳咳……”我不得已推開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楚少銘卻如影隨形。他的唇瓣溫潤而柔軟,他的呼吸灼熱而急促,他的胸膛寬廣而堅實,他的身體炙熱如同沸騰的巖漿……

在某些領域裏,他有著孤狼一般的敏銳直覺;然而在另外一些領域裏,他如同一塊璞玉,如今已被本公主親手雕琢成名器……

以至於今時今日,本公主整個人全然癱軟在他懷裏,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甚至連理智也被完全抽離……

不知道怎的,我便覺得突然騰空,被他攔腰抱起,轉瞬之間便躺在了書房那張柔軟潔凈的床上。

楚少銘探詢地看了本公主一眼,那目光裏有忐忑,有求懇,望著這雙熾熱坦誠的眼睛,本公主實在沒有拒絕的勇氣。

他朝思暮想了這麽久,又一切準備妥當,甚至連陳幼瑛也搞定,本公主還能說什麽呢?

接下來的事情我卻有些不記得了,只因整個人都仿佛魂魄離體了一般,四肢百骸裏湧動著一種奇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只得更加奮力地抓住手頭能抓的一切東西。

到了後來,我只記得楚少銘□□胸膛上兩道縱橫交錯的猙獰傷疤,時不時在我眼前晃動。一條傷疤已然長出淺粉色的嫩肉,一條卻似乎曾經傷口崩裂過,猶在結痂,我的手無意識間拂過時,他的身子會不由自主地輕顫……

“過幾日便是軍演,你來不來看我?”溫存之後,耳鬢廝磨之時,楚少銘如是問道。

我點了點頭。

這便是我們的另一個約定了。楚少銘橫空出世以前,年年軍演自有陳家獨占鰲頭,先是陳睿晟,陳睿晟死後便改成陳文昊,是以本公主為了煞陳家的銳氣,暗地裏告訴楚少銘,只要他能在軍演之中勝過陳文昊,本公主自會好生犒勞他。

於是每年的軍演之中,陳家軍和楚家軍便都像打了雞血一般,縱使是演習,亦是爭奪頗為激烈。每當楚少銘贏了的時候,本公主便會為他親自下廚慶功,他常說,那是他最期待的時刻。

然而今年的這個約定卻是註定落空了。

我剛剛回到宮中,第二日清晨朦朦朧朧從睡夢中醒來,便看到陳文昊坐在我床頭,一臉愛憐的神情。

屈指算來,自崔伯言桃花詩傳世以後,陳文昊足足有五六天沒來見我了。雖然說情有可原,但本公主豈是他能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是以翻了一個白眼,裝作沒有看到他,翻了個身便繼續要睡。

“夕月!”陳文昊急了,慌忙捉住我的手,“朕等你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我一聽便怒了,睜開眼睛罵道:“半個時辰又有什麽了不起?我等你五六天了,你可連捎個話都不曾!”

陳文昊聞言,喜不自勝,便使出他那尚屬拙劣的哄女人技巧,摟摟抱抱,見我面上怒意漸消方說道:“夕月,這不是你置氣的時候。你可知道,崔伯言他做了一首桃花詩?”

我笑了,冷冷盯住他:“辦曲水流觴宴是你那皇後娘娘的意思,大張旗鼓,興師動眾,結果反倒害死了自家弟媳!這也倒罷了,一個下野的前朝駙馬做了小小一首桃花詩,你便要縮回去不理我不成?”

陳文昊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崔伯言雖然陰險狡詐,朕卻從來沒有怕過他。只是,你那和離書送至衙門之後,居然不翼而飛,此事卻頗為棘手……”

我更是冷笑:“你貴為一國天子,連京城衙門裏的七品官都管不住嗎?和離書當初是明明白白地交上去了,如今不翼而飛,你居然連個說法都討不來?”

陳文昊嘆了口氣:“這些自然都是小事,朕尚應付得來,苦思幾日,已有萬全之策,既可以保全皇家名聲,又可以不負與你長相廝守之願。朕原本打算諸事料理妥當再來見你,不料早朝之後突然接到加急文書,太後她老人家要返京了!”

我原本還是一副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的神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突然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陳文昊伸出手來,緊緊握住我的手,我亦擡起頭來看著他,眼神之中皆是隱憂。

陳文昊的聲音低低傳來:“原本母後是打算在九華山中祈福一年方歸,如今急急回來,說是聽聞鄭氏有了身孕,實則……實則怕是有人在她老人家面前進了什麽閑話,也未嘗可知……”

我嘆了口氣道:“你說怕是,想來便是真的了。”

陳文昊道:“這倒也未必。朕只是尋思著,她向來不喜鄭氏,朕的幾個庶子庶女,她老人家亦是看都不看一眼。怎會……”

頓了頓卻又說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朕都想辦法要她認下你這個兒媳。只是,只是這些天裏,你須得小心謹慎,再不可似從前那般囂張,若是又鬧出什麽事端來,朕卻也不好說話……”

我打斷他的話:“你居然覺得你可以說服她認下我?”

陳文昊忙道:“這個自然。只要你這些日子乖巧聽話一些。”

只是他卻不知道,本公主和陳家太後的恩怨卻不是他輕易能夠化解得開的了。

“她……她還有幾日返京?”我強行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三日後。”

“好。”我轉頭揚聲叫淺薇,“淺薇,你快為本宮準備一副厚厚的護膝來,只怕過幾日罰跪之時,要派上大用場呢!”

陳文昊眼中滿是愧疚的目光:“委屈你了。”

然而天大的委屈在老陳家謝太後的眼睛裏,亦敵不過她寶貝大兒子陳睿晟的性命。盡管,她其實對於陳睿晟的死因一無所知。

本公主早就說過,婆婆和兒媳天生是一對敵人,只要兒子略有偏向兒媳的傾向,便會被各種編排不孝。更何況,陳睿晟確確實實是因了本公主,忤逆了她的意思,離家出走去掙軍功,最後遭人暗算而死。

三日後。

本公主依足了規矩,穿著一身便是連王婉瑜都挑不出毛病的衣飾,溫婉十足地跟在陳文昊後面走進太後居所,向她敬茶。

本公主低眉順目地跪在地上,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捧茶的手都有些顫抖,膝蓋縱有護膝的保護,亦覺得有些酸麻。然而,居於上位的謝太後卻全然無反應,沒有一絲要接過茶盞的意思。

滴漏一滴一滴落下,昭顯著時間的推移,整個大殿之中,只聽得到各種呼吸聲。

“母後!”陳文昊有諾在先,如今自是看不下去,求懇似的說了一句,站在了我身旁。

我不失時機地遞給他一個弦然欲泣的眼神。

便是這一眼叫謝太後勃然大怒,重重地將手中的檀香木珠往桌上一甩,陰陽怪氣地說道:“這地下跪的是哪家的媳婦兒?哀家年紀大了,頗有些老眼昏花,不識得了。婉瑜,你幫哀家看看,只怕這是崔家老兒那寶貝大郎的媳婦兒吧!”

王婉瑜只得上前去,柔聲說道:“稟太後,此女正是蘭陵蕭氏之女。先前也曾和崔家……,不過老早便和離了……”

“和離?”謝太後怪叫一聲,“哪門子的和離?依了哀家的主張,這等閨譽敗壞之女更不該娶進門來!崔老兒年紀大了,心腸也軟,腦袋是越來越不頂用了,若是有人像崔家大郎一般胡攪蠻纏,膽敢拿自己性命要挾,哀家早由著他去尋死覓活,倒落個耳根清凈!”

王婉瑜看了看陳文昊,又看了看我,硬著頭皮道:“母後說哪裏話來,當年蕭氏雖和崔家私定終身,那也是才子佳人,發乎情止乎禮。母後既容得下鄭氏,何必……”

“發乎情止乎禮?”謝太後哈哈大笑道,“這等哄弄小孩子的笑話,婉瑜你怎可盡信?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家,公主之尊,不顧臉面跟男人私奔,被捉回來的時候足足四五個月的肚子,你叫誰相信她發乎情、止乎禮?”

王婉瑜聞言,眼中一陣驚愕閃過,陳文昊卻上前一步,大叫道:“母後!”擋在了我的前頭。

此時太後長信宮中趕來侍奉的妃嬪眾多,除了鄭蓉錦、楊思嫣、盧筱晴外,還有許多被陳文昊臨幸過一次兩次的美人才人,紛紛低眉順目,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起來,想來心中亦是幸災樂禍得很。

謝太後索性也站了起來,拉著王婉瑜的手,聲音大得足以叫整個長信殿都聽見:“文昊,你是色迷心竅,哀家不怪你。可這個女人是什麽貨色,哀家心裏比誰都清楚,你既把她帶到哀家跟前,哀家便非要說個明白不可!”

王婉瑜攙扶著謝太後,輕輕說道:“母後何必動怒。母後想必是糊塗了,蕭氏和崔家大郎的舊事本宮也略知一二,他們結縭七年,並無子嗣。崔伯言當時三媒六證,皇家賜婚,何等轟轟烈烈,又怎是什麽私奔?”

謝太後搖頭道:“哀家哪裏說的是崔伯言?當年她好歹是公主之尊,崔家那小子又迷她迷得厲害,為何崔家老兒那般疼崔家小子,卻始終不肯松口許婚?只因京城裏有臉面的人家都知道,這個女人品性敗壞,當年勾引天師道的弟子,私奔不遂被弄大了肚子,最後亦被那人所棄。哈哈,她墮胎之後整個人瘋瘋癲癲,她那老子皇帝為了她的閨譽血洗大半個皇宮,但掩耳盜鈴,又能瞞得了誰去?”

謝太後言出如風,如刀槍般鋒利,咄咄逼人。饒是本公主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亦不免面上熱辣辣的。更何況,我早在人前,向所有人表示遺忘了這段經歷,如今猝然聽人提起,怎好不做表示?

於是再不遲疑,身子一軟,便軟綿綿地昏了過去。好像有什麽人在背後托住了我,但是眾目睽睽之下,本公主自然不敢睜眼看。

“夕月!夕月!”陳文昊在我耳邊大聲叫道,拼命搖晃,本公主被他搖晃得都快散架了,很是煩他,卻自然沒有要醒過來的打算。

“哈哈,”陳文昊終於不再搖晃我,也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比謝太後低沈許多,卻更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意味,“母後果真是好手段,這段秘事,原本只有朕和姑姑幾個人方知,想不到……想是姑姑告訴了你?那姑姑有沒有說,那碗秘藥,是朕親手所餵,當時朕便許諾她說,等她調養好身子,便娶她為妻,永世不覆娶?”

“若不是……若不是崔伯言那廝詭計百出,若不是母後你逼著朕娶王氏,她早就是朕的結發妻子!母後你秉性剛強,當年逼死了大哥,如今還想如何?”

陳睿晟的死顯然是所有人心中難以言說的痛。和謝太後不同,陳文昊並不知道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一向對大哥頗為敬重,便自然以為是謝太後逼得陳睿晟遠赴漠北。當然,他這般猜測,倒也有幾分道理。

“大哥?你還有臉提你大哥?你可知這個女人她……”謝太後大叫道。

當時我眼睛雖然閉著,然而心早就提到了喉嚨眼,幸虧謝太後顧及臉面,沒有再說下去。

“太後!”“母後!”旁邊一幹人紛紛叫道。

於是本公主不用睜眼也知道,謝太後一口氣沒上來,昏倒了。

☆、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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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幾天時間裏,整個後宮陷入了如死水一般的寂靜當中。

我當日被擡回飛星殿,太醫說我受驚過度導致昏厥,悉心調養便可。陳文昊便日日來飛星殿,與我同吃同住,處處噓寒問暖,宛如同一個深情的丈夫那樣。

我卻看起來比過去乖巧溫順了許多,唯一的撒嬌耍賴是在喝藥的時候。

“太苦。”我皺著眉頭說道,“你和夢中強灌我毒藥的人一般討厭。”

陳文昊的身子一顫。

“乖,聽話。”他端著藥碗的手卻是穩如磐石。

我於是便就著他的手將那碗藥喝了,又死乞白賴著討了兩顆蜜棗。待到要第三顆時,他卻不肯給了。

我鬧了一陣子,也就作罷了。卻就著他的袍服順勢擦了擦嘴角,目光軟軟地望著他:“要抱抱。”我說。

陳文昊眼神覆雜,長嘆一口氣,終於將我攬入懷中,揉著我的頭發半晌不說話。

“困了,一起睡。”我擡起頭,眼神巴巴地望著他。

陳文昊道:“朕尚有奏折要批閱。乖,聽話,晚膳後朕再來看你。”

我便扯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他奪了幾下子,我放手,卻捂著臉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在手指縫裏偷望他的臉色。

陳文昊無奈地搖了搖頭:“怎麽像個小孩子似的。”

淺薇低頭抹淚道:“昔年公主犯病之時,也是這般。全然認不得人,一味混叫。”

陳文昊呆立半晌,終於和衣上.床,由著我枕著他的手臂入眠。

到了夜間萬籟俱寂時,我卻睡不著了,湊到陳文昊耳邊沖著他吹氣。

陳文昊睜開眼睛,我們嬉戲打鬧了一陣子,他的眼眸便深沈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抱住我便開始狂親。

“不要!”我咯咯輕笑道,將他推開,又微微側了頭去,一臉不勝嬌羞的神情,“張郎你怎能這般毛躁!總要等著人家及笄之後,再稟明父皇,洞房花燭夜時,方可……”

陳文昊立即反應了過來。他便如同被鞭子狠狠抽了一記似的,臉上的神情,實在是精彩得很。

他突然間惡狠狠地撲過來,作勢要扼住我的脖子,手到半空卻突然停住了。

我卻一副被他嚇壞了的樣子,又開始大哭起來。

哭聲之中,陳文昊翻身下床,將寢殿中的諸樣擺設如白玉盤、瑪瑙碗等一股腦地往地下亂扔,待到無物可扔之時,便朝著中間那張紫檀木桌子洩憤,用劍將桌子劈成了十塊八塊。

飛星殿眾下人都驚呆了,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陳文昊眼神空洞,坐在滿地狼藉中間,頹然不語。

兩個時辰後,謝太後扶著王婉瑜匆匆趕來,整個飛星殿裏瞬間燈火通明,竟恍如白晝一般。

謝太後不愧是老陳家的媳婦兒,身子骨委實健旺得很,直直沖入寢殿,看也不看陳文昊,沖到床邊,揪著我的頭發就往外面拽,又要拿著蠟燭的燭油燙我的臉頰。

我大驚失色,手上暗中發力,謝太後仰頭便倒,結結實實摔了個正著。我掙紮開她,便伏到一邊嘔吐,喉嚨一陣顫動便催吐成功,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將酸水都要吐出來了。

王婉瑜聲音裏滿滿的驚惶:“你……你莫不是有孕了?”

此時謝太後早在隨從攙扶之下,站了起來,中氣十足地說道:“皇後你放心,她生不出孩子來。她和她母親一樣,都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

我心頭一驚,暗想只怕那碗絕育藥她也有份兒。便轉頭望向陳文昊,只見他也是一副活見鬼了的樣子。

陳文昊此時才站了起來,向著謝太後說道:“母後,你來做什麽?”

謝太後毫不退縮,冷笑一聲道:“你問哀家來做什麽?你乃一國之君,自有賢後嬌妃,卻整日逗留在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房裏。紫泉宮中的奏折你不批,大臣有事啟奏你也不管,鄭妃還有十幾日便要臨產,你也不聞不問,豈有如此為人君,為人夫,為人父者?如今卻被這個女人氣得大發雷霆,可見天師道的道長說的沒錯,這個女人便是妖孽臨世,哀家便要先毀了她的臉,再要了她的命!”

提起天師道,陳文昊便似油被火星點著了似的,立即暴躁起來:“天師道那種妖道如何信得?四處招搖撞騙,欺負良家女子,再過幾年,朕一定將他們連根拔起,絕不姑息!”

這場母子之間的對決足足鬧了有一個時辰才收場,直到王婉瑜傳了太醫為我把過脈息,確定無孕之後,她的臉色才漸漸自然起來。

謝太後鄙夷地望著我,正待說出什麽話來,突然間又有人來報說:“鄭貴妃起夜之時,不慎滑了一跤,提前發動了。還請太後、皇後娘娘示下!”

謝太後一楞,狠狠瞪了我一眼,方扶著王婉瑜風風火火地去了。

我擡頭,十分委屈地將陳文昊望著。陳文昊只是一味沈默,我便扯他的袖子:“我不想死,不如你放我出宮去吧。”

陳文昊卻大聲喚來李福成:“傳朕的旨意,調一隊禦林軍來,守在飛星殿門口,不許放一個人進來!”

這便是將本公主保護起來了。只是他卻不知道,這種保護,卻叫本公主在暗地裏叫苦不疊。

幾日後,大抵是陳文昊和謝太後密談了一次,得了某種保證,飛星殿外的禦林軍這才撤去了。這幾日中發生的事情便被各種有新人絡繹不絕送到飛星殿來:

首先是鄭蓉錦運氣不錯,竟然生了一個男孩。這下子可把她高興壞了,兩年前生的那個女兒被她拋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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