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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一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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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一起到白頭,你卻靜悄悄地禿了頭

當夜地宮周圍的一場亂鬥, 最終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魏城和搖光峰大獲全勝的結局落下帷幕。

凝露魔君身負重傷,丹田受損,實力必然大打折扣, 將養數年也未必能夠痊愈。潛藏在洞窟中的魔修勢力幾乎被一掃而空, 只剩下零星幾個活口, 拋了些胳膊腿兒之類的零部件斷尾求生, 緊跟著凝露的車尾氣一起突出重圍。

魔修素來狡獪, 尤其這幾個成名的元嬰老祖, 血條更是厚得一比。遇上個別難纏的, 砍了頭都能照樣滿地亂爬。

與過往幾次交鋒相比, 這一戰差不多端了凝露大半家底, 成果堪稱豐厚。

舒鳧不禁感嘆道:“你別說,蕭寒衣那二兩肉立功了啊。如此大功,得把他褲.襠裏的殘渣掃一掃, 回頭給他上炷香,表達一下我的感謝之情。”

顧水貂:“……”

——這個小姑娘在說些什麽啊!!!

柳如漪仍有些意猶未盡, 撫琴感嘆道:“我還是得加緊修煉,盡快進階元嬰中期。若非有先生助陣, 這一次與凝露硬拼, 我終究還是差了些火候。”

“不必急於一時。以凝露魔君的年紀, 都能做你的姑奶奶了,你與她較什麽勁?我看你是被鳧兒帶壞了, 凈想著一步登天。”

江雪聲照舊舉重若輕, 面沈如水, 平穩流暢的語聲中掀不起一絲波瀾。

以分神之身經歷一場鏖戰,按理說應該極耗元神, 但他卻仍是一派雲淡風輕的安詳模樣,仿佛只是晚膳後出門散了圈步,與身邊人耳語一兩句“月色真美”。

魔修落荒而逃後,魏城修士們訓練有素,很快便在魏芷的指揮下進入山腹,接管了凝露魔君人去樓空的洞府。

那些後宮佳麗們早已散了個幹凈,魏城也無意深究,畢竟他們要麽是受害者,要麽就是以色侍人的慫包。將魔修來不及收拾的天材地寶悉數收繳之後,魏芷親手點起一團靈火,把整座洞府燒了個幹幹凈凈,連帶著地底淤積的魔氣一起蒸發。

另外,在洞窟深處,凝露魔君的閨房一側,他們發現了傳說中的“浴池”。

直到此時他們才知曉,凝露沐浴時使用的“香料”,不是花瓣或藥草,也不是牛奶、珍珠粉之類女修間流行的養顏秘方,而是無數俊美青年的鮮血。

偌大一座浴池裏,水面上漂浮著一層怵目驚心的猩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隱約還可以聽見一兩聲殘魂絕望的哀號。

死不瞑目,莫過於此。

在洞窟一角,他們找到了好幾件服色各異的修士法袍,衣襟上斑駁的血跡已經發黑,須得送往各個宗門請人認領,讓逝者落葉歸根。

倘若舒鳧沒有及時趕到,葉書生大概很快就會加入其中。

想到這裏,她不由暗自為老朋友捏了把冷汗。

拜托了,葉書生!不要再對妖魔散發你那該死的魅力了!!!

凝露魔君的宮殿化為焦土之後,舒鳧自然沒有忘記,將魏芷和魏城修士們一同引入自己劈開的裂隙,向他們詳細講述了“花童”的前世今生。

眾人親眼目睹了地宮內部的淒慘景象,驚駭之下再無懷疑,紛紛為這場千年前的悲劇扼腕嘆息,為先人的罪過愧悔不已。魏芷鄭重允諾,自己將會把此事一五一十地轉告母親,勸說母親拆毀花童廟,改建祠堂,將魏城先祖因愚昧鑄成的大罪流傳後世,警戒後人。

至此,也算是了卻一樁舊事,讓沈冤昭雪於陽光之下。

至於如何處置……或者說“超度”花童廟中的亡魂,就是他們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了。

“凝露將我們吃幹抹凈,最後放血沐浴,用來滋潤自己的青春容顏。對她來說,我們自始至終都只是‘肥料’而已,只有她才是唯一的花。”

在此期間,顧水貂一直亦步亦趨跟在隊列後頭,心有餘悸地向眾人解釋道,“自從我得知這件事以後,就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跑,所以才會發現那條通向地宮的暗道。”

“這一次,她命我給葉才人……葉大哥作陪,我猜想她很快就會厭棄我,便想著帶上些值錢的金銀細軟開溜,誰知竟遇到你們,還意外給你們指了條明路。”

說到這裏,他不無驕傲地挺起胸膛道:“凝露想要個聽話的男人暖床,我想要錦衣玉食的人生……不,貂生。就像她說的一樣,我和她同樣是錢貨兩訖,我不欠她什麽。如今,我又是自由之身了!”

得,這貂抱大腿還有一套哲學呢。

——話說回來,“葉大哥”又是怎麽回事?

“看不出來,你還是只有想法的貂。”

舒鳧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打趣道,“怎麽樣,你以後打算如何,又要去抱哪位富婆的大腿?要不要來搖光峰做工?雖然我們不會給你零花錢,但好歹食宿有個保障,餓不死你。”

“呸,誰要給你們做工。”

水貂不以為然地朝她吐舌頭,“你就算了,你看看你旁邊那條蛇精,隨時都會掐死人似的,我才不要留在他身邊。”

舒鳧無奈道:“先生不是蛇精……算了,你想去哪裏?”

顧水貂想也不想,縱身就往葉書生肩頭一跳,興奮地搓著兩只前爪:“我要和葉大哥在一起!”

“我?”葉書生一臉懵逼,對自己該死的魅力一無所知,“你確定?”

水貂點頭如搗蒜:“我確定!葉大哥,不管你去哪裏,我顧小喬都跟定你了!”

舒鳧:“……”

喬喬,你這名兒取得有點嬌俏啊。

葉書生頭一次遇見如此熱情的男妖,還道自己時來運轉,終於交上了一位真心兄弟,能夠發展一段純潔的同性友誼:“好,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就隨我一起到千燈寺清修,互相切磋,共同進步吧!”

水貂:“………………啊?”

什麽寺???

“千燈寺啊。你不知道嗎?”

葉書生看他目光呆滯,還以為妖修不熟悉人族門派,親切熱心地解釋道,“千燈寺是修真界最大的佛修門派,依山臨海,建造在千仞絕壁之上。平日裏,各位大師都在三尺見方的山洞裏閉關苦修,以血肉之軀承受風吹雨打。等到入夜時分,遠遠就能看見巖壁上千盞燈火,一片光輝燦爛,故而得名為‘千燈寺’。”

水貂:“……”

不是,這聽上去根本沒寺啊!這不就是單純的山頂洞人嗎?!

而且為什麽是寺?你看上去頭發很濃密,身體很結實,完全可以做我的1啊!

這一次葉書生讀懂他目中疑惑,擡起手撓著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實不相瞞,我還有一段塵緣未了,要往青丘尋找一位‘狐貍姑娘’,完成家母的心願。若是有緣便罷,若是無緣……我心意已決,打算在千燈寺剃度出家,皈依佛門。”

水貂:“?????”

舒鳧:“噗————”

這些憨憨直男怎麽回事!竟然讓她在一天之內噴了兩次!

像你們這樣的,基本就告別戀愛了!

舒鳧實在看不下去,剛想攔住葉書生解釋一二,卻只見他陡然振奮精神,將水貂夾在腋下一躍而起:“時間寶貴,我們這就找個地方,一起鍛體修行吧!我得抓緊時間鍛煉,爭取在花朝節上一鳴驚人,好讓狐貍姑娘註意到我。”

水貂被他夾著動彈不得,心中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道:“那個,葉大哥,你說的‘鍛體’是指……”

葉書生爽快答道:“放心,我已經約好了一位陪練的道友。他叫做白恬,擅長使用五行法術,到時候請他幫忙引幾個天雷劈我們,威力絕對夠,保管越劈越結實。”

水貂:“………………”

有些貂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背地裏已經開始暗搓搓使力,想要將自己從葉書生的腋下往外拔。

“對了貂兄,你覺得千燈寺如何?你要是有心拜入千燈寺門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剃度?不對,你應該叫剃毛。我看你身上皮毛這麽厚,夏天應該躁得慌,剃光了也清爽點。”

“葉哥不要啊!!!!”

……

就在葉書生激情安利、水貂驚恐拒絕的同時,舒鳧只聽見背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衫聲響,回頭一看,卻是方才中毒倒地的懷古真人。

谷大爺不愧是丹道名家,很快就找出對癥的丹藥服下,暫時緩解了凝露從他臉上註入的劇毒,壓制住不斷蔓延的黑氣。

然而,不過短短半刻鐘沒見,舒鳧就已經半點都認不出他了。

此刻的懷古真人,不僅印堂發黑,目光空洞,神色頹唐憔悴如風燭殘年的老者,滿頭須發更是在一轉眼的工夫裏盡皆花白,如同冬日幹枯的蓬草一般,伴隨著肩膀和胸膛的起伏簌簌飄動。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只見一陣清涼的夜風拂過,懷古真人蓬草般的白發竟然乘風而起,一根接一根、一束接一束告別了他單薄的頭皮,輕飄飄地隨風灑落,仿佛有一只無形之手正在薅他的頭發。

很快,他先是從滿頭華發變成斑禿,接著又變成了地中海,而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根,最後……在瞠目結舌的眾人眼前,赫然浮現出一個與千燈寺大師一般閃亮耀眼的光頭,一根頭發都沒有剩下。

“……”

舒鳧聽說過許多“一夜白頭”的悲情故事,但“一夜禿頭”這種曠古奇聞,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見到。

沒想到,在過勞社畜秋掌門之前,竟然是頤養天年的懷古真人先一步禿了。

“你們剛才,是不是說到千燈寺?”

懷古真人虛弱地擡起一只手,摩挲著自己皮蛋一樣光溜溜的腦門,神情恍惚地喃喃低語道,“我……決定與你們同去。我這一生盡是虛妄,如今只想在千燈寺出家,遁入空門,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得了吧您吶,別來這一哭二鬧三剃度的。”

舒鳧不吃他這一套,待他也沒有面對葉書生時那般好脾氣,當即兩眼一翻,板著臉冷冷道,“您在九華宗一樣能了卻殘生,還能燃燒自我,為大家貢獻最後一點熱量。”

“不要把千燈寺當成逃避現實的垃圾桶,我看你們都是在為難大師。”

作者有話要說:

千燈寺,指的是懸崖峭壁上洞窟裏的燈火,以及燈火照亮的大師光頭

看見這個禿頭了嗎?如果你像他一樣修仙,你也有可能……(沒錯,我就是在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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