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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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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迷戀哥,哥不是你可以愛的人

“在下有眼無珠,敢問您究竟是……何方大佬?”

在舒鳧眼中,江雪聲的五官並無改變,仍舊是一張寡淡臉孔,一副泯然眾人的平凡模樣。

很顯然,這副皮相並不是他的真容。

舒鳧再遲鈍也能想到,柳如漪聲稱“連猴妖都想給他生猴子”的師父,不可能長著這麽一張普普通通的路人臉。

然而,即使頂著一張路人臉,江雪聲低垂眉睫的瞬間,舒鳧仍然有種在寺廟裏仰視佛像的錯覺。

“我不過是滄海一粟,蜉蝣芥子一樣的人物。道友這樣說,卻是折煞我了。”

對於舒鳧的疑問,他眼尾含笑,嗓音清透如浮冰相擊,“可是嚇著你了?如漪從小與我相識,拜師之前都叫我‘先生’,之後一則改不過來,二則沒大沒小慣了,從未把我當作長輩。”

他掩唇輕咳一聲:“在外人眼中,我們並不大像是尋常師徒。”

舒鳧幹笑道:“那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呢。”

“不像才對。”

柳如漪輕快接口道,“我在玄玉宮的時候,先生於我亦師亦友,哪兒用得上這些繁文縟節?後來我離開玄玉宮,隨先生入了旁的宗門,總得有個輩分,方便旁人相稱,這才象征性地行了個拜師禮。”

江雪聲:“若非有要事相求,他也不會這樣喊我。無事時我是江先生,有事時我是師尊,倒也分得清楚明白。”

舒鳧:“……”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一對以互相埋汰為樂的塑料師徒,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的感情不可謂不好,卻與她想象中的“師門”差了十萬八千裏。師父沒有師父的架子,徒弟沒有徒弟的規矩,不像師徒,更像是相交多年的損友。

如此特色鮮明的一對師徒,在修仙界中必然有名。他們絕口不提兩人的關系,不僅是因為不在意,也是為了避免洩露行蹤吧。

江雪聲這位“師尊”的教育風格,從中可見一斑。

想到這裏,舒鳧不由地記起了另一件事:“柳道友,你方才說的‘小師妹’是指?我記得,我似乎是想拜入玄玉宮。”

柳如漪眼珠一轉,略顯尷尬地別開視線:“啊,這是我一時情急。先生他吧,我知道他有這意思,但他可能還沒有準備好……”

“如漪莽撞,道友勿怪。”

江雪聲開口接過話頭,簡單明了地一錘定音,“待此間事了,我再仔細與你分說。”

雖然態度稍顯強硬,但他語氣篤定,神情誠懇,並不讓人覺得敷衍,反倒透出一分沈甸甸的鄭重來。

聽話聽音,看人看心。舒鳧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女孩,一聽就知道,江雪聲多半有收她為徒之意,只是眼下時機不對,所以也沒有急於開口。

業界大佬看得上她,要問她開不開心,那自然是開心的。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麽特別的,值得這種級別的大佬看上?

難道是因為她清純不做作,把古琴當作流星錘,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好不一樣?

舒鳧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深思,轉而拋出一道新買的捆仙索,將齊新蕾和齊雨薇綁在一處,結結實實地捆成了一個雙黃粽子。

“接下來的時間,就讓她們彼此折磨吧。”

舒鳧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十分滿意,不禁得意地插了會兒腰,“白公子,田姑娘,你們還醒著嗎?勞煩你們帶上這兩人,還有那些昏迷的百姓和世家子弟,一同沿原路離開吧。白公子,你回家以後,一定要將事情告訴你家大人,他們自會向齊家討個說法。”

方才琴音激蕩之際,舒鳧有玉釵護體,白恬有父母準備的高檔法器,田馨只是一縷幽魂,並未受到太大沖擊。琴音過境後,除了江柳二人之外,也就只剩他們幾個還沒趴下了。

田馨正心疼地抱住胖胖的大黃,顧不上答話,聞言只是點頭。

“好,我一定做到。”

白恬早已不覆一開始志得意滿的模樣,意氣消沈,像只求偶失敗的雄孔雀,訥訥點頭道:“舒姑娘俠肝義膽,智勇雙全,我們合該聽從你的安排。難怪柳公子喜歡你……”

舒鳧:“???”

她好像只是沖出去打了一場架,中了一趟毒,最後還差點被人一劍刺穿頭蓋骨。

就這樣也能刷信賴值,果然是她舞琴太帥了嗎?

“既已安置妥當,便動身吧。”

江雪聲微微頷首,對舒鳧的處置沒有異議,“田姑娘,這鴻……‘大黃’已經失去記憶,不如暫且留在我身邊,讓他好生休養。放心,我自有辦法,少則三月、多則一年,定能讓他恢覆如初。只不過,他終究身負殺業,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只怕要在清苦之地多留一段時日。”

這話的意思,也就是“精神病貓犯罪,還是得判個有期徒刑”。

“……”

田馨仰頭打量他半天,心裏明白這人一擡手就能讓她魂飛魄散,沒必要這樣客客氣氣地與她商量。

因為這句不必要的客氣話,她決定在江雪聲的人品上賭一把,重重點頭道:“好,那就有勞仙長了。”

然後她略一停頓,頗有些百感交集的目光落到舒鳧身上,壓低嗓音補充道:“我要帶小少爺離開,接下來的事,大概是沒法親眼瞧見了。仙長,這妹子的劍我認得,我知道她是童……”

話音逐漸轉低,湮沒在田馨身上明明滅滅的微光裏。

她的身影飄忽不定,表情卻嚴肅認真,就像個努力與大人說道理的小姑娘。

“總之,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和大黃啊。”

……

——我知道,她是童瑤的傳人。

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在田馨生前,與大黃一起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時候,曾經見過童瑤一面。只一面,她就記住了那位輕裘長劍、颯爽英姿的“女俠”,記住了童瑤與姜若水七分相似的眉眼,也記住了她的劍。

好漂亮的一個人,好漂亮的一把劍。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機會,我也要修行,成為像童女俠一樣厲害的修士,帶著大黃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但她沒有機會了。

田馨死了,在淩霄城的修士手中,她死得如同螻蟻般不值一提。而大黃因為她的死,與童瑤同歸於盡,只留下“妖獸作亂”的罵名遺臭萬年。

故人長已矣,舊夢不可追。

她的一生太倉促、太短暫,就連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也來不及告訴他人知曉。

所以,至少——

她希望那把漂亮的劍,可以和童瑤的傳人一起活下去。

“自當如此,姑娘放心。”

江雪聲點點頭,一揚廣袖收了橘貓,又擡手在半空中虛劃幾道,向舒鳧眉心輕輕一點,低聲念了句意義不明的口訣。

“這是隱身符。”

柳如漪解釋道,“這道符咒能斂去生人氣息,覆雜得很,先生畫起來卻很輕松。待會兒我們帶你進入齊家,請你看一出好戲,也算是補償你這一遭吃的苦頭。”

舒鳧:“好戲?”

柳如漪:“對,好戲。”

……

……

深夜,齊家別莊。

這座府邸是齊三爺的私產,與齊家一貫簡樸大氣的風格不同,裝潢陳設極盡奢靡,一應都是些名貴器物,珍奇花草,處處都漂浮著紙醉金迷的氣息。與之相比,齊新蕾的鋪張浪費不過是九牛一毛。

雖然夜色已深,府中卻一派燈火通明,流光溢彩,無數碧瑩瑩的明珠照徹長夜,似乎是有貴客到來。

“淩二公子、崆峒長老,快請上座!”

“您二位駕臨我們這種窮鄉僻壤,實乃蓬蓽生輝啊。我齊三何德何能,讓二公子親自跑一趟……”

旁人口中威風八面、一手遮天的“齊三爺”,乍一看也沒有三頭六臂,就是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一把美髯垂至胸口,很有幾分氣派與風度。

但此時此刻,他卻像個大戶人家的管家一樣,一路上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彩虹屁不要錢似的往外蹦,將兩位身穿金色衣袍的修士請入廳堂。

至於那兩位修士,容貌也令人過眼難忘。

“崆峒長老”是個面色黝黑的高瘦老人,臉上溝壑縱橫,兩道法令紋把嘴角壓得很低,整個人活像一把風幹的紫薯皮。

他在淩霄城中資歷深厚,擅長陣法一道,一向驕矜自詡,看也沒看齊三爺一眼,大搖大擺地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那位“淩二公子”卻是生得文弱秀氣,玉面朱唇,清瘦的一小只,錦衣玉帶也撐不起他的氣勢。他唇角上挑,眉眼彎彎,不笑時也帶三分笑意,說不出的溫柔可親,倜儻風流。

“哪裏。路上耽擱了些許時辰,深夜到訪,卻是奚月叨擾了。”

“父親與大哥諸事繁忙,我不過是替他們走這一趟,還要請齊三爺多體諒,切莫責怪我年少無知。”

……

而在不遠處,憑借隱身符潛入齊家、正在專心看戲的舒鳧聳然一驚。

她不記得“淩霄城”這個門派,卻還記得“淩奚月”這個名字。

他他他,他不就是那個陰鷙偏激,癡戀成狂,巧取豪奪,不擇手段,在女主身上把搶親、囚禁、下藥、威脅、強×未遂都演了一遍的病嬌男配嘛!

艹!我他媽的好害怕啊!

舒鳧一點都不怵傻逼,卻有點怵這種(可能會纏上自己的)變態蛇精病,當下蹬蹬蹬連退三步,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柳如漪:“舒姑娘,你怎麽了?”

舒鳧:“我……突然有種預感,那位淩二公子,未來將會瘋狂地愛上我。這真是太可怕了。”

柳如漪:“……”

作者有話要說:

新角色,原著裏一半人為他流淚一半人想要揚他骨灰的傳統黑蓮花男配,主要戲路是被善良女主治愈然後求而不得

自從他遇見善良的鳧哥,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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