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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何草不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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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桓力道之大,幾乎捏碎了宋芷的下巴,他痛極,睜開眼看向孟桓,烏黑的眸子裏蓄著淚,看上去水潤又迷蒙,傷心難過到極致。

孟桓呼吸微窒,一邊痛惜到極致,一邊痛恨到極致,低下頭,逼得極近,灼熱的呼吸撲在宋芷臉上。

孟桓的聲音低沈喑啞,細微地發著顫:“你就這麽狠心……半點也不會不舍麽?”

宋芷怔怔看著他不說話,眼淚簌簌地往下落,順著眼角沒到鬢發裏。

不舍。

何止是不舍,想到自己要走時,簡直不舍到仿佛心都被剜走了一塊,血淋淋的,痛得他連想也不敢去想。

“說話!”孟桓暴怒地捏著他的手腕,捏得宋芷生疼,

“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回來,你是不是就要跟著張惠走了?”

“你是不是就打算就這麽離開,再也不見我了,是不是?”

宋芷被孟桓說中,難堪地閉上眼,這幾乎等於默認了。

孟桓幾乎要將宋芷的腕骨捏碎,唇角勾著冰涼嘲諷的笑:“很好,宋子蘭。”

“想逃是吧?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個屋子裏,哪兒也不準去。”

“我會一天十二個時辰,派人看著你,你可以試試,怎麽再逃出去。”

那話裏的意味聽得人膽寒,宋芷胳膊脫臼,手腕又被捏得痛極,卻沒有了力氣再與孟桓爭吵,或是反駁他。

“對不起。”宋芷說,帶著哭腔的、低啞的聲音。

“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孟桓的手極輕柔地、近乎愛憐地撫著宋芷的鬢發和臉側,眼裏帶著癡迷的柔軟,吐出來的語句卻是冰冷的,“已經晚了。”

多險,他差一點就要失去他了。

“你總是會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和寵愛,一次次地挑戰我的底線。”

這個人趁他不在,竟然就打算不辭而別。

他可有想過就這麽離開後,自己會怎樣?

看似柔軟的人,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孟桓的手撫過宋芷的臉側,最後落到他的下巴上,擡起,孟桓低頭,吻上他的唇。

唇與舌相互糾纏,孟桓一寸寸舔舐過宋芷口腔裏每一寸角落,用力地親吻,宋芷於窒息之中,竟體會到一點絕望之餘的唇齒相依。

熾熱的吻沿著下巴,落到宋芷的脖頸兒上,宋芷仰起頭,雙唇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喘息。

不是第一次交合,卻是自始以來孟桓最粗暴的一次。

宋芷皺著眉頭,在這場另雙方都又痛苦又歡愉的情/事中,竟然分毫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反於疼痛之外,感到了另一分隱秘的慶幸:

還好,他回來了。

粗暴急切的進入帶來撕裂的痛楚,一定是流血了,他聞到了血腥味,宋芷閉上眼,勾著孟桓的脖子去尋他的唇。

鼻息交錯,他們親密得仿佛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情人,宋芷因為痛楚而不住地流淚,卻於親吻的間隙,以近乎失而覆得、恐慌與欣喜交加的語氣,一遍又一遍,低低地叫著孟桓的名字。

“征南……”

“征南……”

一聲又一聲,是最溫柔的呢喃,像嘆息。

宋芷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動了動身子,只覺得全身無處不疼,但身後已經上過藥,張嘴叫:“征南……”

“先生!”有個丫鬟應聲答應,走了進來。

宋芷微楞,不是蓮兒。

“蓮兒呢?”

丫鬟搖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是新來的。”

宋芷的心一點點沈下去,如墜冰窖。

蓮兒……沒了?

因為他出逃,所以蓮兒被遷怒……也沒了?

孟征南……他怎麽能這麽狠心?

宋芷眼眶微熱,手攥著被角,攥著青筋暴起。

“少爺呢?”他問。

婢女道:“少爺在自己房裏呢,在看大夫。”

“看大夫?”宋芷疑惑。

婢女點頭:“少爺受傷了,而且還傷得不輕呢,流了好多血,看少爺房裏伺候的丫頭們,端了好幾盆血紅的水出來。”

“什麽?”宋芷微楞,連忙掀開被子要去看看。

孟桓受傷了?是討賊時受的傷?他昨天怎麽沒發現?

“等等,先生!”婢女連忙攔住宋芷,把他按回到被子裏。

“少爺說了,讓先生在房裏好好休息,不要出去。”

宋芷楞了楞,約莫記起昨日孟桓是說過這樣的話,讓他以後都待在屋子裏,不能出去。

“先生……不要讓我們為難。”婢女低下頭,哀求道,“少爺說了,先生若是出去了,我們這一屋子人都要受罰的。”

宋芷擡頭看了一下,發現可不是一屋子人嘛,裏裏外外的婢女加起來有六個,門口和窗戶都有侍衛,估計還是輪值的。

還真是……把他當犯人,日夜看守著了啊。

見那婢女一臉害怕的神色,宋芷不用想都知道,若他再出去了,恐怕這一屋子都得遭殃。

宋芷忽而有些無力,擺擺手,重新躺回床上,低聲道:“行吧,我知道了。我不出去。”

婢女這才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喜色。

宋芷問她:“你叫什麽?”

“奴婢叫桃兒。”婢女說。

宋芷點點頭,翻了個身,面對著墻,背對著桃兒:“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其實沒什麽好休息的,他已經睡得夠久了,只是覺得心累,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半晌,卻沒有聽到桃兒離開的聲音。

宋芷有些疑惑地回頭:“還有事?”

桃兒怯怯地說:“先生不用飯麽,少爺一早命我們準備好的。”

宋芷剛想說不用,一看桃兒的神色,知道自己約莫是不吃也得吃,於是點了頭,說:“送進來吧。”

因為身體原因,準備的是很清淡的膳食,宋芷沒有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好讓他們交差,就放下筷子,自己對著窗發呆了。

已是三月末,窗外的海棠花有些謝了,除了枝頭零散的花朵,更多的殘瓣則堆在地上,枝頭葉子綠得可愛,愈發襯得地面上的殘花淒涼。

宋芷看著看著,苦笑著想,此時應當再來一場雨,雨打殘紅,應景兒。

因為殘花看得心煩,宋芷命了人,去把海棠花樹下的殘瓣全部清掃幹凈。

孟桓來時,正看到丫鬟小廝們在吭哧吭哧地掃花,他挑了眉,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宋芷,沒太明白這人的想法,不過這些小事,宋芷愛怎麽樣怎麽樣,都無所謂。

看到孟桓進來,桃兒與一群丫鬟屈膝向他行禮:“少爺萬福。”

孟桓點了點下巴,說:“你們都出去吧。”

丫鬟們應了一聲,都退了出去,掩上門。

孟桓這才負著手,向宋芷走了過去。

“怎麽了這是,嫌落花不好看?”

宋芷看了他一眼,說:“看著煩心,容易觸景生情。”

孟桓點點頭:“那便掃了幹凈。”

踱到宋芷身旁,孟桓有心想伸手攬他,又怕宋芷不樂意,手猶豫了幾個來回,還是沒伸出去,問:“還疼麽?”

至於是問的什麽,兩個人心知肚明。

宋芷面無表情地說:“還好。”

一時無話。

宋芷的態度太冷淡,讓孟桓也不好沒皮沒臉地繼續糾纏,他知道宋芷在生他的氣,氣他軟禁他。

可他也氣,氣得牙癢癢。

宋芷其實想問一下孟桓的傷,但一想到孟桓的所作所為,也不肯先開口,先開口就先輸。

“蓮兒呢?”良久,宋芷問了一句。

孟桓沒料到他一句會說這個,也不明白為什麽宋芷總是會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眉頭微蹙,道:“這很重要?”

宋芷握著的拳頭緊了緊,可惜他打不過孟桓,沒有說話。

孟桓見人一臉氣悶不快,自己也郁悶得慌,不快道:“沒死,還活著呢。”

宋芷的手稍稍松了一下,心裏舒了一口氣,轉而又有些狐疑:“當真?”

孟桓更不爽了:“我何時變過你?”

宋芷一想也是,於是頓了頓,說:“我要蓮兒。”

孟桓覺得一個丫鬟好像也比自己重要了。

“不行。”一口拒絕。

“我要去找秀娘。”

“不行。”

“那我要給秀娘寫個信。”

“不行。”

“孟征南!”宋芷氣急,“我當街被你擼走,秀娘若是知道了,會怎麽想?她找不到我,會多擔心?”

“那你打算跟張惠去揚州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知道你走了,我會是何感受?”

孟桓一句話把宋芷堵得沒了詞兒,卻不肯服軟,梗著脖子說:“堂堂孟將軍……身邊還會缺人嗎?我宋芷區區一個……”

宋芷話沒說完,突然被孟桓一把按到了桌上。

孟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宋芷瞪著眼睛:“你堂堂孟將軍,身邊還會缺……”迎著孟桓吃人一般的目光,宋芷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終於低下去,沒了聲。

孟桓右手扼著宋芷的脖子,低下頭去,宋芷頓時緊張起來。

“你……你別亂來,我、我身上還有傷呢,我……”

然而孟桓卻只是親了宋芷的眉心一下,而後嘆息著低聲說:“宋子蘭,你可真沒有良心。”

自從有了宋芷,他何曾再碰過其他任何人?

宋芷自知理虧,可又有些不服氣:以後總還是會有別人的嘛,早晚都會有,我又沒有說錯,府裏還養著那麽女人呢。

孟桓捏了捏宋芷的後頸,沒有再做什麽,把人放開,站起身來。

“算了,跟你計較,得被你氣死。”

宋芷哼了一聲,偏過頭盯著孟桓,憋了半晌,趕人:“你出去。”

孟桓氣結:你還有理了?膽子不小,還趕人?

宋芷繼續說:“立刻從這間房裏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說完冷哼一聲,掉頭就往裏間走。

“宋子蘭!”孟桓連忙抓住他的手腕。

“放開我!”宋芷觸電似地猛然甩開。

昨天孟桓捏得太用力,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不過脫臼的胳膊倒是被孟桓接上去了。

宋芷的激烈反應在孟桓意料之外,咬了咬牙,收回手,沒有再碰宋芷。

“不要耍脾氣。”孟桓說。

宋芷表情冷淡:“我就這樣,你若是不喜歡,要麽現在就把我趕出去,要麽就打死我。”

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孟桓握得手指節“哢哢”地響,被氣得胸膛急劇起伏了幾下,轉身一掌砍在桌面上。

隨即只聽桌面“吱呀!”一響,就從掌刀落下的位置,生生斷成兩截,晃晃悠悠地摔了下去。

宋芷嚇了一跳,慌張地看了孟桓一眼。

這麽看……孟桓對他還是很手下留情的,到現在都沒有缺胳膊斷腿兒。

趕人的話被嚇得有些不敢再說出口。

怕被打。

作者有話要說:

這別別扭扭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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