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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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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亭渾身都是濕淋淋的。秋天的水已經冷了,她穿得又單薄,只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紫。而站在一邊的侯夫人,臉色簡直比她的嘴唇還要紫!

“這是怎麽回事!”侯夫人盡量壓低聲音,可是嗓音仍舊有些尖銳破碎。跳下去救人的不應該是郁清和麽?怎麽變成了郁清明?虧她還慌慌張張地把人都驚動了,結果人人都看見……

跪在地上的丫鬟渾身哆嗦:“奴婢,奴婢明明是跟世子爺身邊的小廝說,少夫人不當心落水了……”按理說,世子爺應該急急進來去池邊的呀,怎麽會變成了三少爺?

侯夫人看一眼孟玉亭身上特意做的與沈宜織相似的衣裳,一口悶氣無處發洩,擡手狠狠打在丫鬟臉上:“廢物!連傳話都不會,還要你做什麽!立刻拖出去攆到莊子上去,府裏不養這樣的廢物!”

怡蘭逡巡著進來,小聲道:“夫人別惱,仔細氣壞了身子。”

侯夫人怒氣未消,反手又給了她一耳光:“還有你!一定是你們走露了風聲!一群廢物!”

怡蘭被打得耳朵嗡嗡響,也不敢擡手去揉一揉,連忙跪下道:“奴婢對夫人素來忠心,是萬不敢漏一點兒口風的。”

“那是誰?”侯夫人如同困獸一般在屋子裏來回地走,“難道老二還能未蔔先知?就連——”就連郁清明都不知道這件事,本來,若不是張氏和冷氏弄來一個張芊,她還沒有想過要在今天做這事兒,完全是臨時起意,郁清和怎麽也不可能知道的。

怡蘭腦子飛快地轉著,道:“聽說二姑娘今兒叫丫頭去了一趟嘉禧居……”

這個侯夫人知道:“那沈氏連見都沒有見她,且她知道什麽,難不成是你露了痕跡讓她覺察了?”

怡蘭只是想把侯夫人的怒氣來個禍水東引,沒想到不但沒成功,還惹來了侯夫人的懷疑,連忙道:“奴婢真的沒有啊,夫人明鑒!”

侯夫人並沒有把郁清月放在眼裏,這些年郁清月和她的生母都是老老實實悄無聲息地過日子,從來沒有敢違逆過她的意思,她是絕對不相信這懦弱的庶女也敢通風報信的,只聽了一聽,便將郁清月拋在了腦後。

孟玉亭一直濕淋淋地坐在那裏,從池子上來,侯夫人甚至沒想到讓人給她準備熱水沐浴,只是用幹帕子擦了擦頭發,若不是身上還披著不知哪個丫鬟遞上來的一件外裳,她現在只怕就吹得透心涼了。不過她心裏此時也確實是冰涼的——侯夫人從頭到尾都不曾提過對她要如何交待,只顧著發怒。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人人都看見是郁清明將她從池子裏抱出來的,若是侯夫人不讓她跟了郁清明,那她究竟要如何是好?心裏想著,一陣風自窗縫裏進來,頓時吹得她咳嗽起來。

侯夫人發了半天脾氣仍舊沒個頭緒,聽見孟玉亭咳嗽才想起來,沒好氣道:“還不快去準備熱水姜湯!”

下頭丫鬟們早就準備了,只是沒得她的話不好送上來,這時便忙忙地往上送。侯夫人心煩意亂,不願再看見孟玉亭“出水芙蓉”般的模樣,起身去了郁清明院子裏。

此時郁清明的院子裏宛如黑雲壓城,孫氏的臉已經能刮下霜來,在自己房裏連砸了幾個杯子。郁清明從凈房裏沐浴出來,就看見一地碎瓷片,不由得陰起了臉:“好端端的東西,怎麽又砸了!”他手頭正緊,孫氏卻還這樣隨意地損壞東西。這粉彩的瓷器,又是成套的,砸壞了一個便不好用了,也值幾十兩銀子呢。

孫氏臉色比他還陰,冷笑道:“爺倒問我?我還想問問爺呢,明明在外院好端端地吃酒,怎麽到內院來了?還跳下水裏去救人,真是風光得很呢!”

這麽一說,郁清明臉上就露了點尷尬之色,哼了一聲強自掩飾:“我不過是喝得多了到後頭來逃席罷了,看見人落水了難道不救?”有句話他萬萬不敢說出來,他進後宅來是因為在席間聽見有小廝在低聲議論,說張芊去了那邊池子上。雖然侯夫人沒說,但他也猜到了孟玉亭這樣久居於侯府究竟是打的什麽主意,自然也就明白張芊是怎麽回事。但張芊是二房那邊的人,若是被她進了嘉禧居,對他可沒什麽好處,因此他才悄悄去了池邊。自然,張芊秀麗纖柔,比孫氏和素雲都強,便是比起從前的秋晴來,雖然容貌上略有不及,氣質上卻更嫻雅些,若是能得了這麽個美人,那也是不錯的事。

這話當然不能對孫氏說。其實還有一句話,更不敢說出來。他跑到那池邊上時看見有人落水,只看衣裳還當是沈宜織。若論起來,這府裏若幹女子,還就是沈宜織最為美貌,當初她進來做妾的時候,郁清明就頗為垂涎了。何況這是嫂子,若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小叔從水中抱出來,男子不過被人稍稍議論幾句,女子的名聲卻就毀定了,到時候看看自己那位世子二哥,守著這麽個名聲盡毀的妻子可還過得好?因此他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誰知道把人弄上來一看,既不是沈宜織也不是張芊,卻是孟玉亭!

“我還要問你!”想到這裏,郁清明又理直氣壯起來,“落水的怎會變成了孟家表妹?”

孫氏氣不打一處來:“你問我?你怎麽不去問你娘!”天天想著打嘉禧居的主意,結果呢?從前那個秋晴,如今這個孟玉亭,最後全落到了自己院子裏來!一想到這裏,孫氏那股怒火就壓都壓不住,“這下你可高興了吧?”又有了美妾了!

“你,你說什麽,胡說八道!”郁清明被說中了心事,有些躲閃。

“我胡說八道?”孫氏手指著外頭,“那好,你現在就去找你娘,說你不要那孟姑娘,立刻送她回家去!”

“這,這怎麽行!”郁清明險些跳起來,“眾目睽睽之下,我若不納她,豈不是逼她去死!”

“哈!”孫氏冷笑一聲,“終於露出真面目了!什麽救人,什麽逃席——你,你們恐怕早就勾搭上了吧?”

“胡說什麽!”侯夫人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你也是大家閨秀,張口閉口說的都是什麽!”

孫氏也按捺不住了。她嫁進門不久就發現丈夫對自己並無什麽情意,後來娘家不甚如意,這個婆婆對自己也就漸漸冷淡,還往屋裏塞人,她也實在是受夠了,今日索性就潑下臉來鬧一場,橫豎她娘家是武官,打小兒的脾氣也在那裏,不過是這些年嫁過來做媳婦強自按捺著罷了:“兒媳說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爺都做得出來,還怕兒媳說?婆婆若是覺得兒媳說錯了,就把孟姑娘送回家去,兒媳就承認錯怪了三爺,給三爺斟茶賠罪,下跪磕頭都成!”

侯夫人臉色鐵青,郁清明已經道:“事到如今,把她接進來是咱們,出了這樣的事再送出去,若是她心裏一時想不開自盡了,咱們侯府豈不平白背個逼死人的名聲?你還要侯府的臉面不要?”

“臉面!”孫氏一聲冷笑,“真要臉面,今日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這是實話,可這實話卻等於是在打侯夫人的臉,確實,今日這事兒,若是她顧忌著侯府的臉面,只要阻攔張芊就是了,又何必再叫孟玉亭去李代桃僵?侯夫人嘴唇顫抖,半晌才喝道:“住口!女子以夫為天,更要孝順公婆,你嫁過來幾年都未生子,又不許清明納妾,你,你是想犯七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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