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並不知小院子的事，只是聽唐仲春說何媽媽想賣了小院子換錢花，其實就算何媽媽不賣那個院子，她也不想再去了，一想到那三個的嘴臉，她就看不下書寫不了字，這讀書著書之地，還是幹凈點的好。

關鍵是見識了唐仲春強大的自學能力，莫笑覺得也不用特意找個地方來教他了，只需要讓他自己看書就行了，實在碰到哪裏不理解的，等在醫館看診空閑時間再問也是一樣的。

於是，一對一的教學計劃改成了各自為政，時而切搓的模式。

莫笑的生活又開始簡單起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後趁重樓不在的時候寫寫書。不過，重樓不在的時間是越來越多了。

近日雨水多，雙子河水位漲了不少，晚上睡覺的時候，一起一落的河水的潮汐聲十分的有催眠效果。

李縣丞治理河水很有一套，自他上任以來，雙子河就沒再泛濫過。只是老一輩的看到那日漸漲高的河水還是有些擔憂，生怕小時候三陽縣一夜之間由盆地變成水盆的經歷再來一次。

莫笑最近跳眼皮的毛病又犯了，而且是右眼，左跳財右跳災這幾個字閃過了她的大腦。

上次是右眼皮跳，就是她從那個世界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這次，總不會又來一場爆炸，然後再穿越回去吧。莫笑有些小擔心，以前，她總是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穿回去，現在，她不想了，肚子裏帶著個球，穿也要帶上制造這個球的那個人吧。

莫笑默默地從衣領下抓出那個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個紅繩黑石項鏈，喃喃自語。

“小石頭呀小石頭，你可別亂給我做決定哈，本小姐現在已經打算紮根這個世界了。你要是敢隨便一聲不吭把我送回去，我就讓你好看。”

嚴重警告了一遍之後，莫笑還是將項鏈放回去。

這天莫笑正睡著午覺，突然聽到窗戶敲得很響，起了身打開窗一看，竟是唐仲春，只是一向開心果似的他此時卻滿臉的愁容。

“莫姐姐，不好了，我的書……被偷了。”

“什麽書？”莫笑還迷糊著，一時沒反映過來。

“就是你給我的那本解剖本呀。”

“啊？”莫笑頓時醒神了。

“不是讓你藏好，沒人的時候再看麽？”莫笑也急了，就想要跳窗出去。

“莫姐姐你別急壞了，別……別跳窗呀。”唐仲春哪裏攔得住，莫笑已經爬過窗跳了出來。

“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莫笑拍了拍手上沾的白灰。

“我每天都好好地收著呢，昨晚也是，可是我今天早上起來後心裏總是慌慌地，就去藏書的地方看了一下，這一看就傻眼了，書居然不在了。”

“你放哪兒了？”

“就我房間裏衣櫃後面的墻縫裏呀，那裏有兩塊磚是松的，我就塞進那裏面。平時都沒事的，可是……”唐仲春真是愧疚極了，莫姐姐這麽信任他，把這麽重要的書交給了他，可是他卻辜負了她。

莫笑擰緊了眉，沈默起來。

突然，她想起了重樓那時說的話。

你的醫館，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人。

難道真的是醫館裏的人做的？莫笑實在不想懷疑醫館裏的人，但，如果不是醫館裏的人，誰會在這麽短時間知道唐仲春手裏有了這本解剖本，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了去。

“醫館的夥計都來齊麽？”莫笑突然問唐仲春。

“夥計……好像牛角和杜仲請假了，杜仲說牛角一早起來腹瀉的厲害，還問我取了個治腹瀉的方子去抓了藥給牛角，後來杜仲過來醫館做事了，就說牛角好了些，但之前拉的太厲害頭暈眼花的，就在房裏休息。”

“這麽說，牛角到現在還沒來做事！”莫笑直覺不妙，“走，跟我過去那邊看看。”

莫笑又想躍墻而出，被唐仲春拉住了。“走後門，遠不了多少。”

重樓後來買的那個院子就在醫館的旁邊，莫笑和唐仲春從內院的後門出去，轉個彎就到了。

“牛角！”唐仲春到了牛角的房間，發現門從裏面拴著，叫了聲，卻沒人來開。

“看看窗戶。”莫笑提醒他。

唐仲春依言走到窗戶下，發現窗是虛掩的，拉開了窗戶，他一躍而進。

門打開了，唐仲春皺著眉道：“牛角不在裏面。”

莫笑也猜到了，如果真是牛角，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再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而所謂腹瀉，就是拖延時間好讓他出城。

“我這就出去追。”唐仲春說完就要走。

“等一下，往去天京的方向追。”不知為何，莫笑有個預感，偷書的應該是從京城的方向來的，得到書之後也會往京城的方向去。

“好。”唐仲春點頭，就出發了。

莫笑卻走進了房間，四周查看起來。她還是有些不解，牛角，看著多麽憨厚的一個人呀，她也準備給他選個俏媳婦的呢，怎麽可能……

她仔細地看了窗臺邊，的確是越窗而出的，上面有衣服拖過的痕跡，像唐仲春這種輕功高手往往是一躍而過，所以窗臺上應該只會留下一個掌印或者什麽都沒有，只是笨重的人屁股坐著窗臺上下才會留下明顯的衣服拖過的痕跡。

這時，隱約有一絲疑惑在她的腦裏，但她想了想，那靈光一閃的疑惑又消失了。

她又看了看其他東西，牛角平時很節儉，連所穿的衣服鞋襪都是醫館統一為夥計做一件他就有一件，自己從來沒有另花錢買過。莫笑數了數衣櫃裏的衣服，連前幾年做的尺寸不合的衣服都還放得好好的，算起來只是少了一套，這麽說，他還真是連行李都沒準備就匆匆逃出去了。

莫笑又找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任何錢銀。

還真是沒冤枉他，逃了，帶著錢銀逃了。

看著憨厚老實，實則是聰明絕頂啊，連她也瞞過了。

重樓那次說起後，莫笑曾經對醫館眾人做過一個排位，嫌疑人的可能性的排位。

而這牛角是排到倒數第二的。

莫笑扁扁嘴，又走眼了。

莫笑又悄悄地回到了醫館，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一會兒劉掌櫃過來了，問唐仲春在不在內院，說外面的病人等太久了。莫笑便道唐仲春出了個急診，可能沒那麽快回來，於是自己走到前廳暫時先頂著當值大夫的班來了。

晚上關門後不久，劉掌櫃又來了，說唐仲春還沒有回來，更奇怪的是牛角不知去哪裏了。

莫笑故做大吃一驚，反問牛角去哪兒了。

劉掌櫃似乎完全不知道咋回事，問要不要讓醫館裏的人都出去找找。

莫笑想了想，告訴他找找也好，牛角平時都沒單獨出過門的，別今天拉完肚子覺得餓了然後出門找吃的，走遠了不認得路回來。

於是醫館裏的四個人，劉掌櫃，小胖子，桑枝，杜仲全都發散了出去找牛角，結果找了大半夜，四人無功而返。

“小姐，這種情況要不要報個官？”劉掌櫃過來咨詢莫笑的意見。平時三陽縣哪家不見了一條狗一頭豬都會去報官的，現在可是一個大活人不見了，更有報官的必要了。

莫笑也覺得這個應該是個好主意，一拍桌子，就吩咐了小胖子去報官。

小胖子走出了醫館，莫笑才想起來這已經是大半夜了，這個時候報官，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個擾亂公堂的名。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三陽縣的衙差的熱心為公的心腸。因為不一會兒，李梓桑就帶著一小隊衙差過來了。

“你的夥計不見了？”李梓桑一見莫笑就關心地問，“哪個，不會是那個唐仲春吧。”

李梓桑覺得如果是唐仲春那就不用找了，一定是受不了莫笑和重樓當著面卿卿我我，傷情而逃了。

“是牛角。”

“牛角？牛角是誰？”李梓桑雖然經常來醫館，卻一心只在莫笑身上，眼睛也只往莫笑身上瞧，至於那些夥計，除了看門的小胖子他有點印象，其他真沒放在眼裏過，自然就不知道那個牛角是誰。

“我給你他的畫像。”莫笑將剛才畫好的牛角的畫像遞給他。

莫笑又道：“我一共畫了好幾張，你讓衙差拿著畫像全城搜搜，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他。嗯，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能將畫像遞給虎牙關的守關將士也看看。牛角是從北玄國北方城市逃難過來的，這突然失蹤也可能是因為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家裏邊還有沒人在。如果守關的將士發現了，麻煩還給攔住，我和他好歹主仆一場，怎麽說也不能讓他空著手回到故裏的。”

李梓桑聽出來莫笑話裏的另一個意思，當下將其中一張畫像就遞給了陸順子，又交給了他一個腰牌，“去，把這畫像給虎牙關的守將，讓他按圖留人。”

陸順子自是領命而去。

李梓桑又吩咐了其他衙差拿著剩下的幾張分頭去搜尋，其他人也都領命而去。

莫笑看著醫館眾人還在，便揮了揮手。

“今天大家也夠累了，現在有了衙門的差人接手，你們都放心去休息吧。”

剛才還熱鬧哄哄的醫館，就只剩下莫笑和李梓桑兩個人了。

“說吧，怎麽回事？”李梓桑坐了下來，二郎腿一翹，問。

“如果沒猜錯的話，牛角是偷了我畫好的解剖本走了。”

“什麽？”李梓桑一驚，向莫笑望過來，“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早跟你說那東西不可隨便示人的。”

“我給了唐仲春，他本來也放著挺隱秘的，但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也難怪他的。”

“重樓呢，他怎麽不在？”李梓桑從剛才進門到現在就沒見著這家的男主人，很是不滿，這才成親多久呀，就夜不歸宿了！

“重樓，他有事，最近比較忙。”莫笑並沒有把重樓的身份告訴過任何人，包括李梓桑。

“他有事？”李梓桑激動得站了起來，“他能有什麽事重要得過陪在你身邊，何況你現在還有了身孕，他不陪在你身邊還四處亂跑什麽！”

李梓桑越說越生氣，好不容易才對莫笑放下的那顆心又提了上來，早知道，就不應該放手的，如果是他，才不會為了什麽閑事而將莫笑獨自放在家中的。

莫笑看著李梓桑為她而氣的樣子有些感動，就算她說了一百遍她不喜歡他，就算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媳婦，懷了上別人的孩子，可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真心對她，為她的事而著急上火。

她拉了李梓桑坐下來，朝她微微一笑。

“我只是懷了孕，又不是動不了，要他守在身邊做什麽，他有要緊的事出去了。真的很要緊的。”

難得聽到莫笑溫軟細語地和他說話，李梓桑一顆心頓時融成了水，什麽氣都消了，只是對於重樓沒有把莫笑放在第一位的還有點介懷。

“他一個江湖人能有什麽大事，最大的事就是你的事。”

“他去做的也是我的事，我讓他去的。”莫笑只好把事情往自己頭上扯，不然今天好難哄好這人了。

“你的事？什麽事呀，怎麽不讓我幫你。”李梓桑又不滿意了。

“哎呀。”莫笑捂著肚子彎下腰來。

“怎麽了怎麽了？”李梓桑嚇到了，怎麽會說著說著話就捂起肚子來了。

“我有點不舒服，你扶我去裏面休息一會兒吧。”

“哦，好好。”李梓桑瞬間把所有事都拋到腦後了，趕緊扶著莫笑往內室走去，如果不是考慮到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他真想抱著她走了。

到了內室，莫笑就舒舒服服地往床上躺著去了，動嘴不動手，一會兒叫李梓桑去燒熱水，一會兒叫他去煮養胎茶。

煮茶的時間，莫笑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李梓桑叫她。

“莫笑快起來，跟我走。”李梓桑輕輕拍醒了她，但神情極是緊張。

“出什麽事了？”莫笑一楞，難道是牛角找到了？

“這次是真出大事了。來不及細說了，我背著你走，邊走邊說。”

這次李梓桑也不管莫笑同不同意，直接把她一抱然後放在了自己背上，還用一條腰帶將她和自己綁好了，將放在床邊的長劍一提，就朝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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