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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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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的郁清梨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心內尋思定恐怕是郁氏在想她。

她揉了揉鼻子,看著袖桃滿心歡喜的推開門,嗔怪道:“好好國公府你不呆,倒是喜歡跟我來過苦日子。”

雖嘴上這麽說著,郁清梨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感動。

府裏那麽多女眷,當郁氏要遣幾個丫頭來這邊伺候郁清梨的時候,卻是誰也不願意,唯獨袖桃歡歡喜喜說自己要陪姑娘一道去。

旁人不願意,郁清梨也不在意不強求,她不喜歡一群人守在自己身邊什麽也不幹,於是她好容易勸服了郁氏,帶著袖桃開開心心出了國公府。

袖桃放下東西後,撲向郁清梨,在她懷裏蹭了蹭,小貓一樣擡眼跟郁清梨撒嬌道:“跟著姑娘就是開心,誰管他是什麽窮苦之地?再說了,這裏多好,我還不用天天守在府裏。”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袖桃覺得郁清梨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會隨隨便便發脾氣,不會因為梳斷她一根頭發就要體罰下人,也不會頤氣指使,更多的時候,好像是一個什麽都會做,聰慧又善良的姐姐。

自小沒有親人,五歲便被人牙子賣進國公府做陪讀的她,頭一回覺得自己有了親人。

她真的很愛現在的姑娘,以前的姑娘也好,只是脾氣大了些。

她想,或許她只是沒有足夠安穩的感覺。

於是繼續在郁清梨的懷裏蹭了蹭,卻暗想,自己一定要對姑娘好,對姑娘最好。

郁清梨不知袖桃心中所想,只是憐惜的揉了揉眼前年紀不過十三的女孩子。

雖說在這本書裏,她不過十五,可是現實生活中,她已經二十五了,看著懷裏的小姑娘,難免當成妹妹一般照顧對待。

手穿過袖桃的發絲,使勁揉了揉,豪氣沖天道:“跟著梨姐走,甭管別的,吃喝你總歸不愁。”

“嚶~”

江家那邊的人將鑰匙留給了郁清梨,又替她把東西整齊歸類後,這才對郁清梨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叮囑過,若是姑娘有事,只管命袖桃稟報,倘若覺得不舒坦了,但回江家。”

話雖這麽說,但老夫人卻也沒有替她準備什麽下人,郁清梨自然知道這是客套話。

老夫人能給她鋪子無非是七皇子有求於她,老夫人又想示好七皇子,哪兒能真將她同自家孫兒那般對待?

郁清梨點頭,謝過老夫人身邊的溫嬤嬤,看著眾人撐著傘消失在雨霧中,這才忽覺寂寥,雨天真是容易徒增愁悶的時節。

雖在江家沒有什麽歸屬感,但是卻很熱鬧,不管在哪裏都是人。

她轉過身去,細細打量屋內的一景一物,嶄新的物件被擦拭的一塵不染,這是一間二層樓的鋪面,對面是是家藥鋪。

郁清梨打量著屋內,蘭色羅帷隨風搖擺,撲撲簌簌攢動如振翅寒鴉,絲綢緞帶迎風起舞,翩然紛飛。

擡頭望去,梁畫棟正面,鳥雀,花草,各式紋樣,五間上房往裏走,長廊的欄桿上擺著盆栽。

她沒急著上樓,而是看到了正前方的雕花小門,鏤空的窗奩透出斑駁光影,有雨滴隨風飄了進來,於是擡腳朝著光的方向走去。

倏一推開門,那漫天雨霧就順著風朝屋內掃了進來,蒼茫天地間,印入眼簾的是一片美景。

院子裏又是一間不小的住處,兩邊皆是穿山游廊的廂房,朱墻黛瓦,遠遠觀去,倍添韻致,怨不得郁氏曾說到先皇所賜的鋪面時,皆是喟嘆與讚美。

能叫老夫人舍得把這間鋪子借她一用,實屬不易,若不是七皇子在場,借著老夫人的頭腦一熱,郁清梨自然住不得這裏。

那一邊設著水池,池上有石橋,接著曲徑,後結三間臨水之軒,微風一過,池面如皺錦般,一層疊一層。

探枝的竹子勾過房檐,想必等到了春時,又是一片花光柳影。

“姑娘,您在看什麽,小心著些,天寒。”袖桃從樓上下來後,看到郁清梨站在原地走神。

到了郁清梨身邊,這才出一聲:“鋪面後頭竟然還別有洞天。”

郁清梨心下算著,現在鋪子是有了,可是卻手底下卻沒有繡娘,既然拒絕了寧奕的好意,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賺點錢,招募成員,開一間全乎的店鋪。

正尋思著要怎麽開始時,忽然聽見門邊有動靜,只見收了傘的兩名黑衣男子站在門邊,那二人面色嚴肅,突自一站,端行筆挺。

郁清梨一楞,隨隨帶了後門,匆匆朝著兩名男子走去,沈聲道:“兩位是?”

其中一個生的較為白凈的男子,將傘立於門邊,而後躬身抱拳,沖著郁清梨行禮,“我們是奉主子之命來為郁姑娘看家護院的家丁。”

郁清梨一楞:“主子?哪個主子?”

她想了想,又問:“江家麽?”

現下能給她派護院的也就江家。

兩人先是互相看了看,然後那白凈的男子蹙眉思考了片刻,小聲的問身邊皮膚稍顯古銅色的男子,待兩人商量完畢,才小心的點了點頭。

郁清梨似乎沒想到江家還會惦記著她。

這麽一想到剛才對老夫人的腹誹,竟是下意識羞赧了起來,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不該。

夜已經很深了,一輪皎潔的月掛在點點星空中,清冷的月輝照耀著整個大昭。

眾人皆在酣甜的夢與醉生夢死的煙火柳巷中混沌過去。

唯獨江家的東院中,江煦之孤身一人站在月下。

身旁是一棵古樹,樹葉已經落光,他背對著庭院,身影被拉的老長,涼風習習,吹亂了男人的思緒,場面略有些清冷孤寂。

這一夜,江煦之莫名的惆悵,縱然周圍燈火通明,還是覺得孤獨的厲害。

他鮮少會露出這種模樣,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臉上寫滿落寞。

突然想到郁清梨,又覺得有些愧疚,這次回京,反倒逼走了她。

雖說平日裏也不喜同她有什麽交集,但是尋常時間兩人也遇不到,基本都是各走各的路,各活各的。

他對感情這些事從不上心,也不能理解郁清梨為何非要苦苦的死纏爛打。

他想,結婚生子,都無所謂,同誰都無所謂,只是,不能是郁清梨這樣的,瘋瘋癲癲,蠻橫無理。

正想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的腳步聲。

古川抱著大氅,替江煦之披上,道:“聽說今年年關,宮裏要放寬入京條件,允許異國商人入昭,異國王子還要入宮覲見。”

江煦之嗯了一聲,眼底轉瞬即逝的冷意。

古川繼續道:“也不知為何。恐怕那些進了京都的商人要留在大昭,這麽下去,到時候魚龍混雜,恐別有深意。”

江煦之捋了捋衣袖,擡眼看向那彎月,淡淡道:“子言和附隱去了繡坊?”

古川嗯了一聲,解釋道:“選來選去,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他倆話少,去伺候著不會出錯。”

江煦之點點頭,眼中有深不見底的情緒,又問:“事情查的怎麽樣?”

古川忽然不說話了,隔了好半晌才低低道:“先前兩名巖刺衛沒了消息,等了數日還是沒信,只得從麒麟裏面遣了兩名做事細心的晉刺衛繼續調查,只是,已經過去三日,還是沒有回信,恐怕... ...”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江煦之明白那意味著什麽,忽而眼中殺氣漸濃。

古川又試探著問道:“主子,這件事還要繼續查下去嗎?若是繼續查下去,那盤根錯亂的關系,恐怕無法連根拔起,若是被順藤摸瓜摸到咱們這兒,您不好交代。”

江煦之微微偏頭,冷聲道:“這根就算紮的再深,我們也要將他拔掉,掘不動根,就一把火燒掉,辦法那麽多,我們只需借著風,滅了他。”

“可是——”古川猶猶豫豫的,似是有話要說。

江煦之忽然打斷了古川的猶豫,冷冷道:“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覆哀後人也。這條路縱然兇險,為了大昭我們也要做下去。入了影衛,便再退無可退。”

“天下蒼生在看著我們,我們擔的早就不是自己一條命了,這種話,別再讓我聽到第二次。”

“是。”古川目光瞬間變得淩厲,而後緩緩擡頭,對著江煦之道。

江煦之轉過身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丟進了古川懷中,隨即步子邁開朝廊廡走去。

路過石桌時,順手掠走石桌上的酒壺,一甩酒壺,掂了掂還剩多少,聽到酒聲晃蕩的動靜,勾了勾唇。

旋即步子輕擡,直直飛上了屋檐,輕點磚瓦,點踏在葉面,踩著人家屋頂,朝著長陵街的方向飛去。

清冷的月光下,男人步伐矯健,飛行在濃墨重彩的月色裏,恣意瀟灑,鮮衣怒馬,他的身後,是萬家燈火。

作者有話要說:  魚:那個,你大晚上不睡覺,你去長陵街幹哈?

江煦之(冷眼):礙你事了?

魚(縮脖子):沒,你去,你去,你認得路不?我給你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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