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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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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擁抱了她。

那一夜,他將自己的情感展露無遺。

那一夜,是傅瀧澤,也是魈最震撼的一夜。

他讓花音瞧見自己的真面目,當一得知她被人捉去時,他慌亂憂心,變得不像自己,腦海中裝滿她驚慌欲泣的小臉,他的心被她奪去了,他的不安和著急都是為了她。

這是最糟糕的結果,這是最令人沮喪的領悟和事實,他知道,早就知道,早在自己不正常的對她感到好奇,對她的安全行蹤充分在乎時,他便該明瞭,最終的路途將是把自己送上掙紮的斷頭邊緣。

為了救她,他忘了自己早已卸下偽裝,那時的他,不是魈,也不是傅瀧澤,是真真實實的以自己的真面目面對她。

老天!這是多大的錯誤行為?他犯了多麼可怕的錯?他可是冷靜自製的傅瀧澤,可是演什麼像什麼的魈,怎麼……怎麼會在遇上宋花音後,成為脆弱的男人?

除了他的父母外,除了數十年前的教育時期外,有誰真正瞧過他的真面目?他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失控,不曾忘了自己的本分和職責,但是……但是該死的他交了,為了花音。

站在陌生的大門前,傅瀧澤感覺手心在冒汗,他無法否認自己正在緊張,甚至不知道當大門開啟,花音見到他的一瞬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她似乎察覺自己是魈,就算自己偽裝得再好,只消她瞧一眼,他的真面目無所遁形……

是的,這就是那一夜他擁抱了她,然後像個不負責任的膽小鬼逃跑的原因。

他發現自己竟然重視她更勝於臉上沒有易容,他發現她房內那個完成的塑模是他的臉孔,他真實的模樣。

老天!他沒有想過花音竟然這麼厲害,能夠就算不瞧清他的真面目,他能完整的塑造出他的真實面貌,他太小看她了。

他發現自己的真實全暴露在她的眼底下,她早就將他摸得一清二楚,他害怕了、恐慌了,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成為那個神秘的魈,他在她的眼中,是個切切實實的男人……他為了讓自己的秘密永遠保持下去,必須殺了她。

門鈴聲明明沒有響,傅瀧澤確定自己並沒有按下門鈴,但是,眼前的大門正緩緩的開啟。

宋花音的雙眼紅通通的,像是哭了很久,穿戴整齊,看來準備要出門。

當她發現眼前站著現在最不想看到的男人時,原本傷心脆弱,瞬間變得堅定又憤怒。

「花……花音……」傅瀧澤僵著笑容,傻傻的喊出聲。

門又被用力的關上,巨大的聲響讓人清楚的感受到她不想見到他的怒火。

他發現自己甚至連對她微笑的機會都沒有,瞬間被排除在外。

她雖然有了孩子,但是真的瘦了好多,連以往冷淡的臉龐也染上一層無法磨滅的憂鬱……

他的心陣陣抽痛,酸刺的激劇痛楚令他無法呼吸,好像吸一口氣,他的五臟六腑就要崩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內的人兒發現他的存在,堅持不再開門,而傅瀧澤只能傻傻的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像個僵硬的木頭,不願也不捨得離開。

宋花音受不了了,她肚子餓,她的寶寶餓得想吃東西,不斷的踹她的肚子,提醒她這個粗心的媽咪該用餐,但是他一直站在她家大門口,不願離去,於是她打開大門,怒氣沖天的沖向他,語氣十分不好的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花音,你小心一點,不要動怒。」這會兒,明明是個所向無敵的男人,卻變成溫馴的小貓,瞧她臉色蒼白,卻怒氣不減,他忍不住為她感到擔心。

「你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就不會動怒,你到底為什麼還要來?不是丟下我了嗎?現在來要做什麼?我以為你一點也不想再見到我。你走,我不是小狗小貓,不需要你的任何同情和憐憫!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t高興來就來,高興走就走,你到底把我宋花音當作什麼?我也會痛,也有感覺,你知道自己離開時,我有多麼著急嗎?我有多擔心你嗎?結果呢?當我在大街小巷找你的時候,你正快樂自在的做高高在上的傅瀧澤……魈,你這個大混蛋,我最討厭你。」宋花音咬牙切齒的大吼。

人家說,身為孕婦時期的女人,情緒最不穩定。

她不知道這理論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是此刻失控的罵人態度,她決定全都歸咎在這上頭,反正……反正這半年以來,她確實沒有正常過幾天。

「我很抱歉。」原來她果然是察覺到傅瀧澤的真面目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很厲害?是不是真的好可怕?她竟然能夠輕易的一眼就將他看穿,他……他能不逃嗎?他能不怕嗎?

他逃,他怕,因為當時的他六神無主,卻又知道自己無法下手殺死她,就算她發現自己的真面目,他對她仍然無法狠心……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先愛上了就先輸的理論?真是糟啊!

「你要去哪裡?我陪你去,好嗎?」自己是惹火她的罪魁禍首,明知道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到他,但是他只能厚著臉皮請求她。

不是因為花音有了他的孩子,他才又突然的出現,他只是……這麼久沒有看到她,今天在見到她的剎那,他整整悶沈憂鬱半年的情緒就這麼暢活了起來。

只有和她在一塊,他才能感覺自己是快樂的;只有面對她,看著她的面容,瞧著她的喜怒哀樂,他才能自在的做自己。

傅瀧澤以為自己是快樂的,在離開她之後,誰知原來這整整半年,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一點也不想她,她一點也不重要,她不過是一個過客,全是池在自我安慰,說服自己,他在自己騙自己。

先愛上了就先輸啊……他認了,真的認栽了,就算她能看清他的真面目,那也只能認了,誰教他已經先輸了!

「不用。」宋花音憤怒的瞪著他,「你走開,滾回你的世界,去當你正義的傅瀧澤,去做你率性的魈,我玩不起這種游戲!你只會躲,只會逃,只會生氣就走,動不動就消失,那我呢?走開,這裡不是你傅大警官該來的地方。」做什麼?他又突然同情心發現?

踏出大門,將門上鎖,她走向電梯,將跟在身後的男人當作一抹看不見的影子,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

「花音,你走慢一點,小心一點。」傅瀧澤無奈的笑著,只能像個小跟班,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後。

「我已經決定把你丟在腦後了。你不知道和一個人睡了之後,隔天早上起來,發現對方突然不見,那種感覺很糟嗎?就算你不滿意我,就算我知道你是在半強迫的情況下才勉為其難的和我那個……可是你也不能這麼做。」宋花音氣呼呼的抱怨。

她的怒氣不小,也不理會緊緊跟在身後的傅瀧澤臉色有多麼的尷尬和怪異,只是一逕的說下去。

「這個小孩是我一個人的,我也不會分你,反正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我不想再和你有牽連了。我現在有了孩子,已經學會讓自己不再孤僻,我會為了這個孩子好好的生活。」

她再也不要承受那種思念一個人的痛苦,因為現在讓她思念的男人,個性太難捉摸,身份有太多秘密,她不想一輩子被蒙在鼓裡。

「走開,我不認識你。」宋花音難過的皺著眉頭,不停的低聲嚷嚷。

她不理他,這一切全是他自找的,怪得了誰?

「不要跟著我,走開。」

她的嚷嚷聲不斷,傅瀧澤的關心話語也跟著不斷,從門口到電梯,一連串的爭執不斷,然而不管她怎麼氣呼呼的吼叫,他仿彿鐵了心般堅持跟到底。

那個男人很可惡。

宋花音瞪著自在大方的在她面前走動的男人,怎麼也搞不懂,何時開始他又將她的家當成他的家?

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雖然電視開著,但是她的雙眼不時的停留在廚房裡忙碌的男人身上。

皺著層,抿著唇,她好疑惑,直到現在還是不懂,為什麼傅瀧澤……不,是魈……算了,反正就是這個傢夥為什麼冠冕堂皇的進駐她的家?

真耍認真思考的話,她發現問題似乎出在自己的身上。

一開始她很氣他,氣他總是消失得不見人影。

但是這次當他出現後,他似乎不再逃了,而且總是露出無車的表情在她家門口站崗,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久而久之,她心疼了,想他白天工作辛苦,晚上卻只能坐在她家門口打盹,有時左鄰右舍也會對他投以好奇的眼光,然後……

宋花音忍不住撇撇嘴,突然,她發現這個現在正在廚房替她搾果汁的男人心機真的很重。

他趁人之危,欺負她有同情心,他裝無辜對她,害她很難對他怒顏相向,尤其當他一副完美好男人的模樣,她更難對他生氣。

這種男人……真的很可惡又很可怕,他有好幾面,擁有好幾種不同的個性,但是她無法理解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哪一面才是裝出來的……可惡的傅瀧澤,可惡的魈,可惡的男人。

「來,你要的果汁。」傅瀧澤一身居家的休閒服,面帶微笑的出現在她的身旁。

接過他遞來的果汁l瞪著他,瞧著他的臉孔,宋花音撇撇嘴,轉移視線,不再看他。

「有好一些嗎?還有哪裡不舒服?」他嚴酷的面容流露出濃濃的關心,在距離她最近的另一個沙發上坐下。

咬著杯子,她還是不看他,自動將他的關心拋到腦後。

反正……反正他的關心也是假的,她已經變得很不瞭解他,更不相信他會出自真心的在意她到底有沒有不舒服。

傅瀧澤心疼的望著她瘦小的身子,除了她那圓滾滾的肚子外,這些日子以來,就算有他的註意和特別的照顧,她的身上仍然沒有長半點肉,好像所有的營養全被她肚子裡那個渾小子吸收了。

「怎麼還是這麼瘦呢?」他憂心的說,輕聲嘆息,臉上表露出對她的心疼。

宋花音聽見了,難以忍受的不滿霎時爆發,放下手上的杯子,難得的正視眼前的男人。

瞪著他,她的怒意顯而易見,神情又帶著委屈。

「你能不能不要再這個樣子?」

「什麼?」她的突然出聲與不滿,傅瀧澤摸不著頭緒。

「不夏再故意對我這麼好,我說過,我不需要同情。」這些日子,他總是表現得體貼,但是對她來說,這是最可怕的傷害行為。

「同情?」他擰起眉頭,十分不讚同她的說法。「我並沒有任何同情你的想法。」

「有,你有。」她垂下眼,然後垂下肩膀。「我說過,你不用負責,不管是對我還是對肚子裡的寶寶,這全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我自己承擔一切的結果,你不要故意對我好。」她怕了,真的怕了。

「花音,我不懂,我並沒有……」

「那天為什麼突然離開?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屋裡,再也不出現?」宋花音輕聲質問,眼裡閃動堅強的光芒。

傅瀧澤神色覆雜,不知道如何解釋。

「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不是因為我到警政署去找傅瀧澤,而你剛好是傅瀧澤,又發現我有孩子了,你才又出現的嗎?如果不是我發現你,不是我找到你,你現在會在這裡嗎?」她的話語十分尖銳,卻都是事實。

「我……」瞧著她,他微微的感到恐慌。

「我說的是事實,相同的,現在你又出現了,代表你同情我i但是我要的不是同情,我更不需要你的一時憐惜造就未來的傷t痛……魈……不管你到底是魈還是傅瀧澤,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如果未來有一天你再離開,你知道這短暫的憐惜將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把一個重要的人自身邊推離是非常癟苦的,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她和他之間有未來嗎?他的未來藍圖中,有容納她的空間嗎?

「花音,我並不是同情你……」傅瀧澤掙紮著,正與內心的自己搏鬥。

要一個習慣將心思鎖在心房內的人完全敞開屬於自己的秘密,他好煎熬,但是只要想到不將一切解釋清楚,無法得到她的諒解,也許這將是最後一次她願意面對他的機會,他便無法繼續保持沈默。

這個女人是脆弱的,有時孤寂得令人忍不住想心疼,就像是故作堅強的小女人,但是有時又像現在,她是個令人恐懼失去的堅強女人,當她覺得受傷、認定被背叛時,可以選擇狠狠的痛一回,也要將全部放棄……而他這個該死的笨傢夥,就是被她準備放棄的笨蛋。

「我承認自己也有失去勇氣、沒有自信的時候,我承認不告而別的那一次是我害怕了,我發現自己完全被你看穿,面對你時無所遁形,不禁慌了,我的心思全亂了。」

就是因為太在意,所以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地帶,他掙紮不了,逃不出去,不知道如何面對,最後選擇最笨的方法,逃離。

他的眼中閃動悲哀的光芒,不曾有過這種令人心慌意亂的情緒,無法坦然的面對,當時的他像個被發現做錯事的大男孩,不知所措又緊張不安。

「可是我後悔了,在離開你後的第二天,我真的後悔了,我很想你,想要見你,渴望聽到你的聲音,卻又怕自己陷入擁有你的世界,那會讓我變得更加脆弱,你將成為一向無敵的我的弱點。」

傅瀧澤苦澀的說。

「所以你逕自把我放棄了……承認自己也有脆弱的一面,不可以嗎?你不是石頭做的,在意微不足道的宋花音,對你來說有這麼可怕?」她好受傷,不禁紅了眼。

所以說,事實果然是最殘忍的,不是嗎?她來不及得知自己被他在意,就被他先行封殺。

「我很抱歉,當時我的行徑……我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但是現在不同,我們將有孩子,我們將組成一個圓滿的家,我們可以相處在一塊,我們還是能夠從頭開始,只要你能原諒我……」

傅瀧澤凝望著她,像是等著被判刑的犯人,而主宰他生死的法官就是她。

所以他果然是發現她有孩子,才勉為其難的待在這裡?

突然顯示的答案,讓宋花音的心口被劃破一個大洞,疼得她急促的喘息,眼中溢出水液。

結果仍然不是為了她,結果她還是第一個被捨棄的一方……她要的只是被重視,只是想成為他心中的第一個唯一,為什麼會這麼難?

「花音,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我帶你去醫院。」他被她急喘的模樣嚇壞了,憂心的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不要。」她堅定但冰冷的出聲拒絕他的碰觸,身子微微瑟縮,眼底浮現強硬的光芒。

傅瀧澤的手僵在半空中,與她僅僅剩下半寸的距離,驚訝的瞪大眼,動彈不得。

「不要碰我。」她緊握拳頭,努力逼迫自己冷卻痛灼的心,冷冷的開口,「魈,你被判出局了。」

空氣仿彿凝結了,心房和思緒宛如跟著被凍結成霜,他的胸口被鑿了一個大洞,任由寒風吹進來,身子逐漸失去溫度。

「從今天開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如果你還有一點對我感到自責和抱歉,能不能請你放手離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傅瀧澤的臉龐僵硬,流露出恐懼和絕望的眼神,但是發不出聲音。他被判了死刑,被完全排除,正式的遭到封殺,就像忘了應該如何呼吸。體內的空氣完全消失後,他痛苦的深吸一口氣,直到這時才發現,原來真正的心痛是如此的難熬和紮刺。

這……就是他丟下她時,她所感受到的情緒和滋味嗎?

好澀、好苦、好痛……

「拜託你,讓我快樂好嗎?離開我的生活,離開我的世界,離開……再也不要讓我過著感受到你的存在的生活……」

離開嗎?傅瀧澤好絕望,眼中滾動著祈求的濕氣,但是不能開口。

離開有她的世界,再也不要存在於她的生活中……他才剛正視自己的情感,才剛要面對愛上她的事實,能不能……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能不能不要這麼快放棄他?

「花音……」

「如果你對我有那麼一點點,就算是微量的情感,我請求你,放過我,讓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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