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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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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氣氛輕松, 開始笑笑鬧鬧的繼續做起了飯。

眾人分工得當,有了謝宸安和蕭敬之此前的吩咐,原本涇渭分明的兩撥人這個時候倒是逐漸融合到了一處。眾人互相幫持著, 做晚飯的速度也跟著有了提升。

謝宸安和蕭敬之這個時候倒是閑了下來, 謝宸安方才被蕭敬之一聲‘妻主’叫的心裏好像被羽毛撓了一般似的,這個時候越發往想往他身邊湊,想再聽他叫一聲。

見周圍沒有人註意到他倆,她索性就真的起身坐到了蕭敬之的旁邊, 然後小聲的叫了一聲:“敬之。”

蕭敬之原本在出神, 這個時候聽到謝宸安叫他便回過頭來看向謝宸安的方向。

謝宸安原本也沒有什麽事兒,看著他傻笑, 又叫道:“敬之。”

蕭敬之見她這樣子倒是有些好笑,溫聲問道:“可是有何事吩咐?”

謝宸安搖頭笑道:“就是想你再叫我幾聲聽聽。”

蕭敬之當真叫了一聲‘妻主’,而後問道:“今日一上午奔波勞碌, 妻主可感覺累了?”

謝宸安因為此前就已經想到了車馬顛簸, 所以特意在車廂內鋪上了厚厚的皮毛以減震。又在車內加了矮桌和墊子,如此一來坐在車上倒是沒覺得特別疲累,開始的時候她甚至還有興致一直往窗外看, 只是到底車程時間長,幾個小時坐下來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謝宸安點了點頭,之後問道:“你也累了吧,倒是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去往宛臨的路途還長, 想來還要在路上耗費不少時間。”

蕭敬之皺眉,“妻主說的是哪裏的話?”

謝宸安也知自己這話說得有些見外了, 急忙道:“只是不忍心讓你受累罷了。”

說起來也是這幾年蕭戰堅持讓蕭敬之練武的原因,他這幾年身體要好上不少, 今日坐了大半日的車反倒是要比謝宸安的感覺輕松些,並不覺得怎麽疲憊。

謝宸安讓蕭敬之叫了幾聲妻主這個時候只覺得身心舒暢,她一只手攬過了蕭敬之,而後對他說道:“我們路上可以行得慢些,而後若是累了便在沿路驛站中歇息幾日,反正此次去往封地也不著急,一路上我們也可以順便當做游玩,如此也可放松一些。等我們到了宛臨之後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去往宛臨的事情的確算不上著急,不過謝宸安還有沿路游山玩水的心思倒是讓蕭敬之覺得有些意外。不過想到到了宛臨之後怕是有一堆事情需要她去處理,之後怕是要忙上好一段時間,如此趁著這一個月游玩休息一下也好。

蕭敬之看著面前方才十五歲的謝宸安,心中有些柔軟,她還是個孩子,以往都受人庇護,日後到了宛臨她便是宛臨的王了,到時候便是到了她庇護其下數十萬百姓的時候了。到那時,她便也該成長了。

人的成長總是伴隨著痛苦的,就像是他從十歲到十二歲的那兩年時間,他有些心疼她,心底盼著她可以永遠這般單純快樂,然而人總有自己必須要面對的東西,便是誰也躲不過的。

他輕輕的揉了揉謝宸安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歇息片刻。

這時眾人忙和著已經將那邊的烤魚給弄好了,眾人當即獻過來給謝宸安和蕭敬之品嘗。

烤魚上撒了椒鹽和調料,火候剛好,吃起來倒是味道不錯,謝宸安一連吃了兩條。

眾人一同吃過了午飯之後又休息了片刻,而後便開始繼續上路。

隊伍一路沿著大道行進著,下午的時候眾人就沒時間再休息了,須得在天黑之前趕到驛站,否則天黑之後行路總是不安全的。

謝宸安對此頗為理解,一切由伍洋安排,自己就沒再多說。

方才剛剛吃過飯,這會兒謝宸安倒是有些開始犯困了。

說起來謝宸安在前一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睡午覺的習慣,然而到了這個世界,由於早晨起得早,起來之後上課到中午,午飯後就難免有些犯困,所以幾年下來慢慢也就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一般中午吃完飯之後就是她這一天最困的時候。

剛才吃了頓烤魚,謝宸安上了馬車之後,馬車慢悠悠的走著,倒是讓她的困意變得越來越重了。

蕭敬之此時坐在矮桌前,桌子上放著幾本賬冊,已然是他在清點賬目,謝宸安在車廂內躺下。

蕭敬之見此將車廂內的毯子給謝宸安蓋上,謝宸安從桌下拉住了他的左手,躺在他身側,慢慢的入睡了。

車廂內一片安靜,只有蕭敬之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謝宸安這一覺睡得很沈,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蕭敬之此時還維持著之前的動作,端坐在矮桌前,只是桌上的賬冊大半都已經被放到了另一側,已然是已經閱覽過了,手頭只剩下了薄薄的兩本。

謝宸安對蕭敬之這工作效率頗有幾分讚嘆,不得不說聰明人做任何事情似乎都要比其他人容易些。不過他這樣坐了幾個小時,想來也是夠累的了,尤其還是在馬車上。

謝宸安坐起身拉過了蕭敬之的手,說道:“在馬車上長期看書對眼睛不好,你休息一會兒吧。”

謝宸安讓蕭敬之閉上眼睛往後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給他按摩肩膀和頸部。

按摩這方面謝宸安其實不是特別熟悉,不過在前一世的時候她也曾為家裏的長輩按過,於是多少也會一些。

蕭敬之閉起了眼睛,靜靜享受了片刻,然後才拉住了她的手說道,“夠了,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謝宸安笑了笑,她這休息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從開始睡到現在,睡了大概都有三四個小時了。

謝宸安叫伍洋過來問了問,果然已經快到驛站了。

眾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是趕在天黑之前到達了驛站。

驛站這邊已經得了信兒,知道是宛臨王今日要途徑此處,是以驛站這邊早早的就已經準備妥當。

謝宸安雖然在宮中並不算受寵,但是她的身份地位到底擺在這,驛站中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她,他們一行人來了之後驛站這邊的人匆忙安排眾人歇息下來,更是將所有的馬匹都放進馬棚之中,特意餵了上好的草料,又忙著安排謝宸安一行人的用餐和酒水。

驛站這番招待已然超出了平時的規格,蕭敬之見此特意讓人賞賜了一些銀子下去。

驛站這邊的人得了銀子之後,瞬間眉開眼笑。

飯後謝宸安讓人安排了沐浴,一日奔波,沐浴一下也可疏解身上的疲乏。

之前謝宸安和蕭敬之在宮裏的時候是用兩個浴桶的,而且沐浴的房間和臥室是分開的,兩個人可以避開,如今在驛站中倒是沒有這樣的條件,是以謝宸安讓蕭敬之先去沐浴。

房間不大,臥房之中只有一扇屏風可以稍做遮擋。

蕭敬之沐浴之時謝宸安隔著屏風聽著裏邊的水聲,頗有幾分心猿意馬。

雖然是春天,不過天氣還是有些涼的,蕭敬之沐浴過後謝宸安便像往常一樣幫他把頭發擦幹,然後才讓人進來換水,自己進去沐浴。

謝宸安坐在浴桶之中被熱水浸泡著,只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想到還要在路上奔波一個多月,她頓時嘆了口氣,古代這行路方式可真是累人。

謝宸安洗過澡之後繞過屏風到床榻前的時候發現蕭敬之正放松的坐在床上,這個時候他曲起一只腿,靠在床邊,拿著一本不知是什麽的書正在看著。

他身上只穿著一身白色褻衣,墨色長發就隨意的披在他的肩上,就著暖黃色的燭光,顯得額外撩人。

謝宸安心中暗嘆這番春色也虧的是她定力好,不然的話哪裏能夠忍得到現在。

蕭敬之見謝宸安頭發濕著,便也拿過了此前準備好的布帛,讓她坐在自己身前,幫她將頭發理順,而後細細擦幹。

其實這些事情以前的時候都是由德音和百泉幫著做的,不過在大婚之後謝宸安便很少讓幾人進他們的房間了,是以這些便都是他們親手來做,她很喜歡兩個人之間這種親密的互動,只覺得心裏很暖很安寧。

直到蕭敬之將謝宸安的頭發擦幹之後,謝宸安才回過身笑道:“今日一日奔波,你也該累了,我們便早些休息了吧。”

蕭敬之將書放在一側,然後躺平了身子。

謝宸安將燭火熄滅,一只手扣在他的腰間,整個人蜷進了蕭敬之的懷裏。

蕭敬之將謝宸安往自己懷裏又帶了帶,而後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謝宸安感覺到蕭敬之現在待她倒是越來越親近了,之前很少見他主動親近她,如今竟也做出了這般溫情的動作。

蕭敬之沐浴過後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冷香,倒是頗為好聞。謝宸安將自己的鼻子貼到蕭敬之的衣襟上嗅了嗅,隨後問道:“這是熏香的味道麽?”

蕭敬之點頭,“妻主若是喜歡,日後我讓人將妻主薰衣的香料也換成此種。”

謝宸安的衣食用度都有人伺候,向來也用不到她自己操心,於是她也不清楚自己現在熏衣服的熏香用的是哪種,不過蕭敬之身上的這股味道還怪好聞的,想到兩個人身上帶著同樣的味道她便有幾分喜歡,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許是因為白天睡的多了,謝宸安此時有些睡不著,她靜靜地躺著聽蕭敬之的呼吸和心跳,只覺得他心跳頗為有力,一下一下的在胸膛鼓動著,並不像他這個人平日裏看上去的那樣冷冷清清的。

兩人相依偎而眠,這一夜睡得很是安穩。第二日一早,眾人便又收拾行裝開始上路。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的功夫,眾人的路程行至一半,今日落腳的這處驛站附近的景色倒是頗為不錯,山清水秀,而且現下又已經到了春日正濃的時候,四處都是草長鶯飛,一片姹紫嫣紅之姿,正是游覽的大好時機。

謝宸安和蕭敬之商量過後索性讓眾人在此處驛站停下休息幾日,準備幾日後再行上路,而這幾日時間一來是讓眾人做休整,二來謝宸安也是想要帶蕭敬之四處走走。

既然要度蜜月,這天天在馬車上怎麽能度這個蜜月呢?當然還是要四處走走,游山玩水才好。

謝宸安特意將驛站中的人叫過來,問過他們四處都有什麽可以游玩的景色之後,在心中有了底才跟蕭敬之去說。

據說距離此處不遠的那座山,山頂處是一整片的桃林,這個時候桃花開的正艷,想來此處景色當是不錯,另外就是那山下有一處小瀑布,名曰玉龍潭。據說是因為瀑布之水從山上流下來,遠遠看上去宛若一條玉龍。

後有人在水面上建起了一座木橋,在木橋上可遠觀此瀑布景觀,這便算是兩處不錯的地方了。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的敘述,知道她是想去游玩的,覺得倒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於是也就答應了下來,而後讓伍洋這邊安排幾十個人跟他們一同出去,其他人則留下繼續休息。

杜恒自然是要跟著兩個人一同行動的,蕭敬之沒讓歸寧和時夏跟著,這次帶的是刑戮和楚澗二人,德音這次也沒有跟上,倒是百泉對游玩一事興致勃勃主動跟謝宸安提出想跟著一起去玩,謝宸安自然是準了。

眾人在驛站之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方才一起出門。

謝宸安拉著蕭敬之的手,兩個人並排沿著河邊一同緩緩的走著,準備先去看看那傳說中的玉龍潭。

驛站的人在前面給他們帶路,而杜恒跟眾人則跟在他們身後。

驛站給他們帶路的人名叫馮和,這個時候她開口道:“王上,從這裏再往前走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便可以看到玉龍潭的瀑布了。”

謝宸安點了點頭,此處已經能聽到隆隆的流水聲,之前聽說此處只是小瀑布,但是現在看來也未必小到哪裏去,至少從水聲來聽水量便是不小了。

眾人又走了片刻的功夫便看到了從山上飛流而下的瀑布,此處瀑布看起來大約有七八米高,此時從上飛濺而下,從近處看倒也算是壯觀。

今日太陽正足,水流落下之後形成了一道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在水面上形成了小的彩虹,看上去頗為絢麗耀眼。

眼前這般的景色倒是比謝宸安之前想的要好一些,她拉著蕭敬之走上了木橋,此處木橋距離瀑布有十幾米遠,雖說不至於被濺到水,但是卻也能感覺到一種潮潤之意。

兩個人在木橋的正中間停了下來,四周都是隆隆的水聲,而周圍碧波蕩漾,水下有游魚穿梭而過,岸上樹木抽芽,春花燦然,倒可算是一幅美景。

此處景色讓人覺得仿若是置身世外之地,雖然瀑布的水聲始終在響著,但從心底裏讓人感覺寧靜。

謝宸安側頭看向蕭敬之,此時蕭敬之正仰頭看向瀑布上方的方向。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白衣衫,廣袖翩然,此時身姿挺拔,整個人略微仰頭,有幾分沈吟之色,倒有些飄飄欲仙之感,整個人仿佛是要羽化登仙一樣。

謝宸安湊到了蕭敬之的身邊笑著說道:“總想帶你看風景,其實你就是這天下間最美的景色。”

水聲轟隆作響,謝宸安的這句話也被水聲壓了過去,蕭敬之只隱約聽到謝宸安的話語聲,卻並沒聽清她在說什麽,他看向謝宸安。

謝宸安卻笑著收回了視線,不再重覆了。

眾人在瀑布下待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而後便踏過了木橋,一同往山上行去。

此處山間的路是由人工開鑿的,一條條的石階上因著長期被濕潤的水汽滋潤,這個時候已經長了綠色的青苔。石階被周圍綠色的樹木植物襯托著,眾人行走在林間,四周蟲鳴鳥叫,聽著周圍的叢叢流水聲,倒是別有一番清新滋味。

謝宸安擔心臺階濕滑,是以拉著蕭敬之的手走得很慢。

百泉活波,看到石階旁邊長著紫色的花兒便彎身去采,倒是險些滑倒,而後被刑戮給拉住了。

刑戮一句話也沒說,只把花摘回來放到他手上就走了。

百泉笑著看著刑戮的背影。

眾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山頂之時已經快到晌午了。

眾人上山後果然看到了一整片的桃花林,山上有些微風,微風拂過之後,桃樹上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有幾瓣花瓣落在了蕭敬之的頭發和肩膀上。謝宸安笑著將蕭敬之頭上和發鬢處的花瓣拿了下來。然後看向不遠處亭子的方向道:“走了這麽些時間想來你也是累了,不如我們一同到亭子中歇歇吧?”

蕭敬之點頭,兩人攜手在亭中坐定。

由此處往遠眺望,這山間因著有瀑布的存在水汽足些,原本這山峰並不算高,這個時候也是感覺雲霧繚繞倒,給人一種仿佛是置身仙境之感。謝宸安不知怎麽就想起了桃花源記,只覺得來到此等地方,仿佛是真的置身桃源一般。

侍衛此時已經分散開來,眾人圍成了一個圈,將兩人護在中間,而旁人則是或四處觀賞風景或也在旁處找個地方坐著歇了下來。

謝宸安笑著給蕭敬之講桃花源記的故事。

蕭敬之聽完後問道:“此事妻主是從何處聽來的?敬之此前從未聽聞過,可是當真有此等地方存在?”

謝宸安笑著岔開話題,只問道:“若是真有此等地方,敬之可願與我一同前往?”

蕭敬之沈默了片刻之後說道:“桃源中人為躲避亂世是以躲入此等少為人知之地茍且偷生。然而若真是天下大亂,王上當真要置封地內數十萬百姓性命於不顧,學他們一般獨自茍且偷生嗎?”

謝宸安此前只是玩笑話罷了,然而此時聽了蕭敬之之言,她整個人沈默了下來。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雖然已經有幾年了,卻始終沒有徹底的完成身份的轉換,她對自己皇女的身份或者是封地之王的稱號和使命,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代入感。

她雖享受著這個時代上她的身份和地位所帶來的一切便利,卻也沒有真的想到要為這個時代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麽,此時聽蕭敬之一言,她方才發現自己的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有些不應當。

正所謂權利與責任從來都是相伴相生的,她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享受到了這個世界賦予她的權利,那她也應該盡到自己相應的一份責任才是。

謝宸安想到蕭戰多年來為國爭戰,而蕭敬之雖然是個男兒卻也受了她影響,其血性不輸於任何人。

謝宸安道:“你說的對,若世道真是如此,我也不該一人茍且偷生才是。”

蕭敬之擡手幫她捋了捋臉頰一側的長發,心中忽然有些柔軟,也知道自己方才說話的語氣有些重了。

蕭敬之繼續說道:“你我不是先賢,敬之也並未用聖人之標準要求王上,只是想著若真有朝一日事情如此,還望王上能夠惦記著自己的一方臣民才是,如此方有上位者之氣度。然而若是事情實在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獨自逃生亦是上策,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世上總有人舍生取義,也有人忍辱負重。這本沒有高下之分,敬之方才只是有所感慨罷了,王上也不必將敬之的話放在心上。”

謝宸安笑著說道:“你不必收回剛的那番話,此事本是我思慮不周,你剛的那番話點醒了我,讓我受益匪淺。還有,你怎麽忽然又喚我王上了?”

蕭敬之笑了笑,沒回答,稱她妻主只是兩個人之間的小情小調罷了,剛二人討論的乃是正事,用此稱呼卻是有些不妥了。

謝宸安和蕭敬之兩人靜坐在一處自成一道風景。

百泉對身側的刑戮笑道:“王上和正君當真是恩愛。”

刑戮‘嗯’了一聲。

刑戮的話本就少,之前不說是跟別人,就是跟蕭敬之在一處的時候她的話也是出奇的少,只在蕭敬之吩咐她做什麽的時候,她才答應一聲罷了,是以鮮少遇到這種有人跟她聊天的情況,她其實也想跟百泉說些什麽,沒想冷著他,但是她實在不知該怎麽接話。

然而百泉並沒有在意這一點,繼續問道:“你跟在正君身邊多久了?”

刑戮仔細的想了想,而後道:“有七年了。”

百泉點頭道:“時間的確是不短了,不過恰好我跟在王上身邊也正好是七年的時間,我們這一點倒是一樣。”

刑戮努力的想要回百泉些什麽,然而卻有些詞窮。正在這時他們旁邊的草叢中卻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刑戮立刻將百泉護在了身後,周圍的侍衛也跟著有了反應,眾人同時拔劍對向草叢的方向。

謝宸安聽見這邊的動靜,原本以為是有什麽野獸驚動了眾人,卻不曾想竟然看到從草叢中站起來了一個人。

對方是個二十出頭的女人,她頭發淩亂,頭上還紮了幾根雜草,身上的衣衫也不知多久沒有換了,看上去皺皺巴巴的一大團,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然而她的一雙眼睛卻極亮,整個人莫名帶著一股子怡然自得的感覺,反倒並沒有讓人感覺到有半點的頹廢,和她這身打扮很是不符。

眾侍衛仍舊警惕的看著她,她有些茫然,似乎是搞不清楚眼下情況。

她目光掃了一圈,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謝宸安和蕭敬之二人,判斷出這兩人應當是說話最有分量的,於是遠遠的對謝宸安喊道:“我不是什麽壞人,我就在這睡個覺,結果被你們這些人給吵醒了。就也不用這樣刀劍相向的對著我吧?”

刑戮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個不會武藝的,於是已經將手上的武器收了起來。

旁邊的侍衛手上仍舊持劍,有兩個人過來將這人渾身上下搜了一番,確定她身上沒有帶武器之後,才略微放松了幾分。

伍洋看了看謝宸安,而後開口對面前之人道:“此處有貴人休息,爾等不便靠近,這便下山吧。”

不料這女人看著謝宸安和蕭敬之,忽然對謝宸安高聲喊道:“小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謝宸安聽她這麽說心中覺得有幾分詫異。

她又高聲道:“草民名喚白如,今日偶遇宛臨王實乃三生有幸,望宛臨王容在下多說兩句。“

若是此人不知謝宸安等人的身份,還可說是偶遇,此時眾人聽她直接喚出了謝宸安的封號,瞬間都再次警惕起來。

楚澗此時到蕭敬之身邊說了幾句話。

蕭敬之開口對謝宸安道:“殿下不若將她喚過來,看她想要說些什麽。”

剛才已經搜過她的身,確定她身上沒有武器,而且又有這麽多侍衛和刑戮等人在,想來應該是沒有大礙,於是謝宸安便將她喚上前。

此時刑戮跟杜恒跟著一左一右的站在謝宸安和蕭敬之的身邊,以防此人突然暴起。

白如一路被侍衛壓著到了謝宸安的面前,而後在謝宸安的面前跪下。

謝宸安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剛才說與我們只是偶遇,既是偶遇,你為何會知道我是何人?”

白如道:“草民猜的,這並不難猜,草民和王上本是同路。在上一個驛站之時草民已經聽聞王上才經過不久,此時看到此間的侍衛,自然就猜出了您的身份。”

謝宸安覺得她說的話多少有些不合理,“你既然與我同行可也是前往宛臨的方向?怎麽我前腳方才到此處,你便也到了此處,若說只是偶遇,怕是有些太過巧合了吧?”

白如這個時候倒是坦誠直言道:“其實並非是偶遇,草民只是聽驛站之中的人說王上會在此處滯留幾日瀏覽此處風景,是以草民才連夜上山只為碰碰運氣罷了,沒想到草□□氣挺好,跟王上恰好來了個偶遇。草民還沒說幾句話這番心思一眼就被王上給識破了,王上實在是心思通透和京城傳言大為不同。”

謝宸安只聽得一臉莫名,這人既然是想要制造偶遇那自然是有所求的,如今卻並不用心編造謊言,僅兩三句便已經承認了事情的始末竟是沒用自己多問,她制造這番巧合到底是有何居心?

白如這個時候似乎是看懂了謝宸安的神色,繼續道:“草民是想向王上自薦枕席來著。”

謝宸安差點被她一句話嗆到,見鬼的自薦枕席,她可不好女色,而且這人跟蕭敬之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裏可不止,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這番信心竟然敢說出這話。

她似乎自己也意識到剛才自己說了些什麽,於是笑瞇瞇的改口道:“哎呀,看草民說話總是這般不著邊際,草民其實只是想到王上這裏來討口飯吃來著,王上資金充裕,已經養了這麽多人了,再養草民一個給草民一個容身之處,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是以草民只是想到王上跟前兒來自薦來著。王上不如收留草民一段時間,若是草民實在沒有建樹王上再將草民給轟走,如此可好?”

謝宸安覺得此人略有點瘋瘋癲癲的,對著她問道:“那你既然來自薦,便說說你擅長何事,又能為我幫上些什麽忙。”

這話似乎讓白如感到有些不好開口,她沈默了片刻,對著謝宸安道:“此處人多口雜,草民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王上可否允許草民再近一步?”

杜恒明顯有幾分不讚成之意,對她說道:“那你不若便說給我聽吧,由我再轉達給王上。”

白如卻是不願意,笑道:“這話說給你聽也沒用,得說給王上聽才行。”

謝宸安見她瘋瘋癲癲,說話顛三倒四又故作神秘的樣子,只覺得這人應該是腦筋有點問題,外加上想要在自己這兒蹭吃蹭喝。於是不慎感興趣的說道:“我身邊並不缺人,看你既然是這番說辭想來應該也是遇到了些什麽事,或許走投無路,我讓人賞賜你幾兩銀子你就此離去吧,此處距離宛臨路遠,你也不必再一直跟著了。”

那人聽聞謝宸安的話後大為失望,“方才侍衛都已經查驗過,證明草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即使如此王上也不敢讓草民靠近一二,這般的膽量實在是讓人失望。”

謝宸安有些好笑,這見面不過幾分鐘,這人從開始的故作神秘到後邊的顛三倒四,到現在的耍賴皮和激將法並用,竟然是一連換了好幾個戰術,為了到自己這兒蹭吃蹭喝也是盡了全力了。

蕭敬之此前一直一言不發,這個時候卻站起了身子往那人身邊而去。

謝宸安伸手拉住了蕭敬之,而後對蕭敬之道:“敬之若是對她的話感興趣,我去聽過後再告訴你也就是了,你在這兒歇著吧,剛才一路走過來想來也是覺得累了才是。”

蕭敬之眉頭微皺,看向刑戮的方向,刑戮的手握在劍上,已然是待發之勢。

白如看著謝宸安,剛才她覺得有些失望來著,幾番測試下來,她覺得謝宸安比京城傳聞好些,卻也缺乏了些膽量和野心,然而此時因著謝宸安此番愛夫之舉,她的眼睛倒是又重新亮了起來。

這人的性格和為人處事雖然和她想的不太一樣,但是僅看她對夫郎的照顧這一點來說,這人便是有心的,有心之人總是值得服侍的。而且看她這番樣子,日後就算是大業成功她也能夠活命也說不定,若是如此的話自己也算是陰陽術裏第一人了,畢竟幹他們這行的能留個全屍都已經是不容易了。

於是她這個時候又恢覆一番笑模樣,直到謝宸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的時候,她方才收起了之前那番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子。一副正色對她說道:“草民精通陰陽之學,乃是右嘉的第八代傳人。王上可能沒有聽聞過陰陽之學,但此學來源久遠,這些東西雖然被視為旁門左道,很多人不屑一顧,但實際上卻是大有用處。草民學成到現在也有三年了,這幾年來草民一直想找一位明君輔佐,草民再三思量最後選了殿下。草民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換代之謀,若是殿下能夠信任草民,給草民施展的空間,草民定然能夠將王上扶上皇位。”

謝宸安倒是真的聽過陰陽之學,這個此前範永熙上課的時候給她提過,陰陽之學內容龐雜,包括算卦、占蔔、天文、權謀等,謝宸安隱約覺得這門課的權謀之術很像是後代的厚黑學。

謝宸安原本因著這個對白如有幾分興趣來著,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想推著自己去造反,而且她在這種與自己並不相識的情況下竟然就這麽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關鍵是這人為什麽會覺得她想造反呢?她身為皇女,以現在女皇的年紀和身體狀況來看,不管其他幾個人怎麽爭奪短時間之內也登不上皇位,所以皇位會在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是她親媽在坐。

雖然女皇對她一直算不上寵愛,但是也總不會為難她或者是要了她的小命兒,在這種情況下,她作為一個封地之王掌管著一大片兒的土地,其實過得挺好啊,所以說她為什麽要造反,這個人又為什麽會覺得她會造反?

謝宸安一臉莫名其妙,有點想不明白這個人的思路。

謝宸安覺得這個人有病,不過想到剛才蕭敬之似乎對這個人還挺感興趣的,於是她轉身往蕭敬之的方向走去,然後貼著他耳朵笑盈盈的把這些話都跟他說了。

蕭敬之凜冽的目光看向白如的方向。

剛覺得自己挑了個還不錯的人的白如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傻透了,這人雖然護夫,但是以現在這狀態來看也太過頭吧,自己跟她說造反的事她都跑過去跟夫郎請教,這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09 22:40:00~2020-03-10 23:49: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旺旺、11月的夜空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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