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關燈
小
中
大
扶風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在這個世界裏活了多少年，從他偶然穿越過來的那天起，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回到現實世界的辦法，但結果都是無疾而終。
鬥轉星移，日月變換，世間萬物都在輪回當中，而他自己卻好像被世間遺忘一樣，不生不死，不老不滅，永遠保持著原身的這副樣貌。
某次他在一件小房子裏面避雨的時候，碰到了也前來避雨的他的師傅——玄回。
玄回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道明了他的身份，扶風看著眼前的這個神秘人詳細的描述著他的過去，讓他很是驚訝，難道他也是穿過來的人。
“貧道只是一個道家弟子罷了，和施主有緣，便多說了幾句話。”玄回解釋道。
扶風沒再說話，看著他靜靜在一旁打坐的樣子，扶風突然很羨慕這樣的生活，在外面飄蕩了這麽久，他也想要找回內心的歸屬。
“貧道正好想要收一個弟子，不如你……”見雨停了，玄回仿佛知道扶風內心的想法，開口問道。
扶風急忙點點頭，這也是他內心所渴望的，兩人為伴總比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尋找的好。
於是，扶風就成為了玄回的弟子，一起跟著他走了好多地方，懵懵懂懂的也明白了許多不一樣的道理。
玄回的道觀修建在雲臺山的一個偏倚的山上，扶風跟著他回了道觀，也就是在這裏他第一次見到了葉清。
那時候的葉清還是尚在繈褓中的嬰兒，被葉術抱在懷中，不哭也不鬧，扶風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肉嘟嘟的臉蛋上還隱現出一抹粉紅。
然而看起來很正常的葉清，卻患了一種病，一種受了刺激或者受到驚嚇，心臟就會驟停的不治之癥，葉術幾乎尋遍了世間所有的良藥和名醫，但無人敢救，這個時候葉術想起了剛游學歸來的玄回，便抱著葉清來到了這裏。
玄回的醫術扶風有幸看見過，一個銀針能把快死的人從黑白無常手裏奪回來，但他看到葉清的那一刻，還是搖了搖頭，說自己也無能為力。
“師傅，您不是醫術盛名嗎？就不能救救他，”扶風實在是不忍心，在晚上的時候他去了玄回的房間開口乞求道。
玄回眼神緊閉著，過了一會才睜開眼，開口說道，“你這是在為他求情？”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一個生命就這樣離開。”
玄回沒再說話，扶風也在慪氣，兩人就這樣靜默了好久，玄回終於緩緩起了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救他可以，但我希望你能聽我的勸告，無欲無求，不和他有交集，”
扶風很認真的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等他醫好以後下了山，恐怕他們再也見不了面，又哪來的交集所說。
於是乎，玄回壓制住了他的病情，那兩人下了山，再也沒有來過。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扶風每天按照玄回的吩咐，除了去院子裏面剪花澆樹，其餘的日子裏面都是在跟著他打坐。
在某天晚上當扶風把飯菜送到玄回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裏面早已經沒了身影，他找遍了他們平時去的所有地方，結果都沒發現玄回的蹤跡，正在他納悶他回去哪裏的時候，葉術出現了。
葉術冒著夜路在道觀前停留了好久，扶風看著葉術滿臉愁容的樣子，想起了十幾年前的葉清。
“葉清又犯病了，人命關天，希望道長能夠救救他。”
扶風不知道玄回去了哪裏，看著葉術焦急的神情，扶風忘記了之前師傅的囑托，做了第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決定自己去試一下，畢竟整天跟在玄回的身邊，有些醫藥知識他也記下了不少。
效果出乎意料，葉清竟然奇跡般的暫緩了病情，但身體還是異常的虛弱，為了能夠根治疾病，葉術懇求他能夠留下來，扶風動了惻隱之心，答應了，一邊打聽著消息，一邊在在葉府住了下來。
葉清雖然身體很虛弱，但依舊讓人不省心，整天拖著病懨懨的身體，跟著同齡人爬樹，下水捉魚。
扶風也想了很多的點子治他，一邊早上都拉著葉清在街上跑步，一邊故意把他平時熬的藥特意做了苦了些，讓他長點教訓。
葉清雖然生的弱小，但嘴異常的甜，每當扶風罰他去吊樹上的時候，他總會抱住他的大腿，撒嬌不行，就硬生生的哭了出來，把鼻涕都抹在他新換的衣服上，看著自己腿上一塊塊的汙漬，扶風雖然生氣，但也沒辦法。
某次，葉清在去學堂的路上，被人欺負說要交保護費，葉清氣不過和他們打了起來，然而他弱不禁風的身體哪能和正常的小孩子抗衡，被別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回來了，扶風見他這副模樣，哪能沈得住氣，當天晚上就領著葉清去了那幾個小孩的家裏，為自己討回了公道。
“扶風哥，你幹嘛那麽生氣，”坐在轎子裏面，葉清看著對面還在憤憤不樂的人，幽幽地晃著兩條腿，開了口。
“這TM我的人他們也敢動，不想活了。”扶風第一次爆了粗口，心裏還是十分的生氣。
葉清對於他突然暴脾氣，有些楞住了，呆呆的看著面前總會護著自己的人。
“那個，剛才就是氣過頭了，不過，小屁孩，你這臉上的傷真的不疼。”扶風意識到自己失了態，想要伸手去看他臉上的傷口，卻被葉清躲開了。
“沒事的，扶風哥，不礙事，我皮厚，再說習慣了，也抗打。”
聽完他奶聲奶氣的話，扶風低頭輕笑了一下，隨即輕摸了一下他的頭，“你這小屁孩，還學會一語雙關了？”
葉清呵呵的傻笑著，他眼神緊盯著扶風揚起了笑容，第一次發覺了來自家人的溫暖。
在扶風住在葉府的第二年裏，葉術生意十分的成功，為了聯絡其他的商人，每天忙的不可開交，自然也少了對葉清的關心。
在葉清五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在門外等了好久，從黃昏等到了星辰，依舊還是沒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扶風，祖父怎麽還沒有來……”葉清嘟囔著，無聊的隨意把玩著筷子。
“不要等了，菜都涼了，”扶風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排骨放到了他的碗中，“吃了快些長高！”
葉清絲毫不買單，吵著鬧著要見葉術、
“好了，好了，把飯吃了，等會帶你去摘月亮怎麽樣？”實在是拗不過葉清，扶風幹脆指著面前一輪明月，輕哄道，
“真的，好啊，好啊。”葉清聽完立馬來了精神，大口扒拉著飯，眼裏滿是星星。
扶風帶他去了房頂上，看著近在咫尺卻怎麽也摸不到的月亮，葉清在瓦片上踮著腳想要夠到。
“你這小屁孩，那麽危險，掉下去怎麽辦？”扶風人高馬大，伸手就把葉清撈到了懷中。
葉清在他懷中也甚是舒坦，小手指著不遠處的月亮說道，“她是不是害羞了，總躲著我不讓我夠到。”
扶風對他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接下了他的話，語氣還帶著輕笑，“當然，小屁孩長的那麽帥，連月亮見了都躲到烏雲裏面了呢。”
葉清聽完他誇自己，高傲的揚起了下巴，眼神不可一世。
“扶風大哥，”些許是看的有些累了，葉清揉了揉眼睛，小腦袋躲到了他懷裏。
“什麽？”
“扶風大哥有沒有喜歡的人？”
“哈？”
扶風對他的問題有些驚訝，這個小屁孩也懂得什麽是喜歡？
“我們先生說，長大以後每個人都要成家立業的，像扶風大哥這樣的人，應該也有自己中意的女子吧。”越到後面，說話聲越小，葉清用眼神偷偷看著旁邊的人，有些漫不經心。
“啊？”
扶風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嘴裏說出的話，他捏了捏葉清軟乎乎的臉，輕聲問道，“那小屁孩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當然沒有！”葉清堅定的回答道，他眼睛看著扶風，眼眸中閃著光，隨即拉了拉扶風的衣袖，小聲問道：“扶風大哥以後一直在我身邊好不好，”
扶風楞了一下，始終沒有回答他的話，沒有等到回應的葉清也疲憊的在他懷中睡著了，扶風感受著他的氣息，迎著有些微涼的夜風，第一次心裏動了念頭。
在葉清的病情發作的不頻繁的時候，扶風悄悄的離開了那裏，走之前，他還特意到葉清所在的學堂外面見了他一面，看到他歡快活潑的樣子，扶風沒再猶豫，離開了這裏。
扶風打聽了好幾年，還是沒有玄回的消息，甚至有時候他覺得師傅他老人家可能在某個地方得道升天了，尋尋覓覓一直消息，扶風便也沒再強求什麽，按著他們以前走過的路線，看盡世間百態，仿佛成為了玄回以前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扶風在一個破客棧休息的時候，偶然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腦中卻始終想不起來他的模樣，於是他悄咪咪的跟著他走了好久，在看到葉府熟悉的牌匾和仆人喚“葉少爺”的聲音時，他腦海裏面突然閃現了眨著水靈靈的眼睛，嘟著嘴巴求他抱抱的人。
眼睛閃過一絲的驚喜，扶風趕緊躲到了墻根，這才發現，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才發現這裏變了好多，圍墻砌的更高了，花花草草多了好些，而且人長的也很快，他差點也沒認出來。
因為有了這次的偶遇和常年的勞頓他決定在這裏住下來，於是他把所有的積蓄在郊外租了一間房子，每天除了研究草藥就是靜心打坐，偶爾去到街上，也只是在葉府門前駐足一會，卻始終沒有進去瞅一眼。
然而，在他有次采完草藥回來的時候，發現了坐在石桌面前的玄回，驚喜和歡愉讓他趕緊放下了草簍，剛跑到他跟前，玄回卻突然叫住了他。
“扶風，你終究還是沒能遵循為師的話。”
扶風趕緊跪了下來，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知道師傅不讓跟葉清有交集，可他只是為了給他醫病，他不懂師傅為什麽這麽反對。
“唉，”玄回了他這副模樣，嘆了一口氣，“終究是逃不過，逃不過……”
還沒等扶風問什麽，玄回就只身一人出了房門，“不久以後他隱疾會再犯，當初我既然救了他，就由你結束這一切吧。”
扶風聽的懵懵的，剛想擡頭詢問卻發現玄回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第二天早上扶風起床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體多了一些東西，看著木桌上的斑駁鏡子，扶風有了印象，這是玄回隨身帶的銅鏡，聽別人說這東西可以預料未來，扶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趕緊把銅鏡放進了隨身的包裹裏面，想起了昨天玄回所說的話，一刻也不敢停歇，去了葉府。
時隔多年的再次見面，葉清眼神裏面少了一些靈動多了一些疲倦，扶風心疼的看著他，他心裏明白這些年他好像經歷了什麽。
“你這老家夥怎麽回來了？”
葉清表面上看著扶風非常不耐煩，但他氣喘籲籲跑過來的喜悅之情扶風還是看的見了。
果然這小屁孩還是很嘴硬，
扶風看著他，想起了小時候他跟自己撒嬌的模樣，原本疲憊的心情現在卻有些重逢的喜悅。
扶風再次住進了葉府，跟小時候的不一樣，葉清見自己總有些扭捏，似乎對於自己的出現有些不樂意。
“你對我很有意見？”某天晚上，扶風拉住了想要出門的葉清，低頭看著葉清一臉認真地問道。
“沒有，”葉清扭過臉去，語氣有些隨意。
“哦。”扶風也沒再問什麽，轉身想要離開，卻被葉清叫住了，
“你還走嗎？”葉清小聲問道，眼神四處瞅著，“你別誤會，我就是問一下，萬一你哪一天不辭而別了，我就好把你的東西再扔出去……”
“不會了，”最起碼不會不辭而別。
“哦，”葉清轉過頭去，臉上漫不經心，但眼裏溢出的笑意卻暴露了他現在的心情。
而後這幾天，扶風沒有想到葉清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總是跟一些朋友喝很晚才回來，扶風心裏不由得很氣，一方面是他對自己沒有小時候的那樣熱情，另一方面是他費盡心思地配制解藥，而他卻在消損著自己的身體。
在某天晚上，他在葉府門口攔住了偷摸想要進去的葉清，滿臉嚴肅的看著滿臉微紅的人。
“就這麽喜歡出去玩？”
葉清半醉半醒地看著眼前的人，眼上蒙著一層氤氳。
“扶風哥，扶風哥，”葉清伸手抱住了扶風，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兩條腿也不自覺的掛到了他身上，
“你放開！”
面對葉清這一系列的動作，扶風臉有些紅，他伸手就要掰開他的手，剛低頭卻發現葉清睜著眼睛看著他。
“扶風哥，小時候的話還算數嗎？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扶風這次像以前一樣，靜默著沒有說話，
會永遠嗎？他也不知道。
趁著月色和酒勁，葉清上了頭，鬼使神差的在扶風臉上輕嘬了一小口，眼神閃閃的盯著面前一臉懵的人。
“扶風哥，”葉清把頭不斷在扶風的胸口蹭著，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此時此刻的扶風有些不知所措。
暮色更深，這樣的月色和深夜更適合動情，扶風感受著懷中的人，用片刻的理智壓制住了內心的欲望，急忙抽出身來，狼狽的離開了。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他怎麽能對一個孩子動這樣的念頭。
從那天夜裏以後，扶風就像葉清經常躲著自己那樣躲著他，只要他看到有葉清在的地方，就會大跨步離開，而那天喝醉酒後的葉清絲毫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事情，他以為扶風又在預謀著離開，便趁他不註意，偷偷來到他房間裏面等他。
“你幹嘛躲著我？”葉清開口見山。
扶風始終低著頭，對於那一晚的事情，始終揮之不去，“沒什麽，我只是最近比較忙。”
相對於嘴硬，他和葉清有的一拼，他想。
“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好好地認真談談了。”葉清學著他的口吻，眼神堅定的看著他。
“什麽？”看著有些小大人的葉清，扶風有些楞。
“我小時候就一直記得教書先生對我們所說的感情的理解。”葉清語氣頓了頓，似乎鼓足了勇氣要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我覺得你讓我很依賴，而我心裏知道這種感情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
葉清話裏意有所指，扶風當然也聽出來了。
“自從你那次不辭而別之後，我就很討厭像你這樣的人，後來我就不停的和女子打交道，然而每當看到像你一樣熟悉的人影的時候，心裏總會一陣陣悸動，這是我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葉清一字一句的說著，話語雖然很平淡，但扶風知道這些年，他好像過的並不算太好，他沒想到自己的突然告別竟然讓一個孩子惦記了這麽多年。
“呵，我知道了你的答案，”從始至終一直沈默不語的扶風讓葉清以為是在糾結如何拒絕自己，他輕笑了一聲，無奈的眼神看著扶風，“是我莽撞了。”
在他轉身剛要離開的時候，坐在一旁沈默不語的扶風，突然起身站起，拉住了他。
“別走。”
扶風在那一刻做了第二個錯誤的決定，他叫停了葉清，從內心一直在慢慢接受這份感情，
葉清轉身抱住了扶風，像他夢中所夢到過的一樣，聞著熟悉的氣息，心裏感到如此的安心。
捅破了窗戶紙以後的兩人，沈浸在愛情的長河裏面，起初是甜甜的香蜜，而後隨著葉清病情的不斷加重，扶風又恢覆了以前的愁容，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偶然算了一下葉清的八字，
心中所念，卦裏所顯，竟然都在那一面破舊的銅鏡中顯現了出來。
那是扶風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因為他在鏡中看到了幾個月後葉清瀕臨死亡的場景。
無力感和壓抑感湧上心頭，他思慮了好久，還是準備再試一個危險的方法。他和玄到處講學的時候，曾聽聞苗家有一種能夠增長人年歲的藥，但方法卻有些危險，需要在他人的身體裏面養蠱，這個蠱蟲等到了養分，每天便會吐露出來液體，這些液體雖然難聞至極，效果卻也是出奇的好。
扶風沒有猶豫，他活了這麽些年，身體上的痛苦跟心靈上的根本算不了什麽，於是，他瞞住所有人，拿到了那個蠱蟲，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是他一天中最受煎熬的時刻。
但值得慶幸的是，效果很有效，葉清每天喝了藥，精神比以前要好得多，這也成為了他每天承受痛苦的唯一慰藉。扶風會以為他們會這樣平穩的度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葉術被小人害死了，葉家的一切就交到了葉清的手中。
這一切都來的太快，他看到葉清痛苦涕淚的表情，心裏猶如一塊石頭壓著，難受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然而讓他更傷心的是葉清對他所說的那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如果自己當初自己提前預料到，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懷著愧疚和自責，扶風再次離開了，不過這一次他舍不得跑遠，他在靠近葉府的客棧裏面租了一間房，打開窗戶，總能看到葉府的門口和院子裏面依稀不斷雕落的花瓣。
他今天笑了，
他今天又坐在那裏發呆，不知道是否也在想著自己。
他好像瘦了，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吃藥。
……
大約過了幾個星期，他發現葉清不見了，著急的扶風跑到了葉府的門口，站在久違的地方，扶風看到了破牌匾上的葉府字樣，心頭一緊的他拉著旁邊路過的人就趕忙詢問，在知道葉清搬家以後，他才放下心來，耐不住內心的想念，他悄摸摸的去了葉清的新家，有好幾次想要敲門問候，卻還是止住了。
他又悄悄換了一個地方，每天他會跳到很高的古樹上，往遠方望去，看著葉清在院子裏面緩緩活動著，趁著晚上，再次把藥放到了院子裏面，葉清第二天知道了也沒有說什麽，拿走了藥，到了晚上的時候，總會放一盤糕點在院子裏面。
兩人很有默契，彼此之間都知道，卻誰也沒說。
葉清暈倒在屋裏的那一刻起，扶風又站在那個地方明明到約定的時間卻還是沒有人，因為擔心，扶風第一次推門而進，大喊了幾聲沒人應道，他趕緊跑進了屋裏面，果然發現了暈倒在屋裏面的葉清。
他把提前備好的藥丸趕緊餵了進去，葉清醒來以後，沒怪罪他，只是可憐兮兮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嘟囔道為什麽不來看自己，扶風軟下了心，第一次下定決心以後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盛事件過後，葉清仿佛知曉了自己生命好像已經到了盡頭，扶風本想出去再尋師傅的蹤跡，他心裏總覺得，像玄回那樣一開始就能救回葉清的命，現在也可以。
可是他走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地方，不斷到處打聽著他的消息，可是結果總是不盡如意。
葉清反而看的很開，每天過的肆意瀟灑，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些貪睡，有時候和=扶風和他坐在庭院裏面的時候，輕輕說著話，還沒過多場時間，就聽到了旁邊人的淺淺呼吸聲，扶風看著他熟睡的面容，眼裏說不出的憔悴，
慢慢的，葉清在家待得煩了，吵著鬧著要出去玩，這次扶風沒再攔著他，默默地陪著他看了很多的風景。
在葉清離開的前一天，他突然對扶風說想要去他生活的地方去看看，扶風本就是四海為家，除了雲臺山上的道觀再也沒有什麽常住的地方，就像他心裏除了葉清好像再也沒有什麽值得的事情。
第二天陽光很好，天空藍的發亮，因為上山的路太過崎嶇，轎子上不去，所以扶風就幹脆把葉清背了起來，感受著跟以往很輕的力量，扶風一路上都沈默不語，他一步一步登上臺階，一步又一步離道觀越近，一步又一步卻在消耗著他心愛人的年歲，一步又一步的磨損著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希望。
他有一刻如此希望這條路變得漫長一些，希望他可以背著他走一輩子，走到天荒地老，走到兩人再也分不開。
葉清一直軟軟的趴在扶風的身上，微弱的身體讓他止不住咳嗽，他看著扶風微微滲出細汗的額頭，心疼的為他拭去了汗珠。
“扶風哥，我好想活得更長一些。”
扶風聽他說著話，動作緩慢了些，垂眸看向眼光下的兩人親昵的影子，
如果可以的話，他甘願放棄以後的歲月只想換取這一世的長相廝守。
他靜默著沒有回答他的話，而葉清好像知道自己快要走到了盡頭，嘴裏一直不停的說著話，從小時候的調皮搗蛋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好像要把他這短短的一世回憶完。
“扶風哥，我好累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腰，葉清努力撐著他疲酸的眼睛，語氣軟弱無力。
“不要睡好不好，馬上就到了。”知道他年限將至，扶風喘著氣努力撐著，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馬上就到山頂了，你不要睡，好不好。”扶風語氣滿是祈求，不停的在叫著身上的人。
不過再沒有人應答他了，看著垂在雙肩的手，扶風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那種無力，不甘，和心灰意冷的感覺讓他眼裏再也沒有光了。
扶風不知道怎麽上去的，當他到達道觀的時候，玄回再次出現了，以為找到救星的他把葉清放在了旁邊，直接跪在了玄回的面前，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前面的人，幹裂的嘴唇再次張開了。
“師傅，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他雙手拉著玄回的衣襟，像極了當年他懇求玄回救葉清的模樣。
玄回無奈的搖了搖頭，“扶風，你要知道，人死以後再也無能回天。”
本來還抱有一點希望的扶風直接癱坐在了那裏，他眼神空洞的看著早已經沒有呼吸的葉清，緩緩的，又悲憤轉變為更加的傷心欲絕。
“那我怎麽辦？他走了，只留下了我一個人，我怎麽辦？”扶風大叫著，企圖能夠發洩下內心的悲憤，這種無能無力的感覺讓他感覺就是一個廢人。他摟著葉清早已經涼透的身體，不知道坐了多久，白天黑衣輪回，一段段記憶再次清晰的在他腦海裏面不斷播放著，像是不能暫停一樣，再次把他拉回了旋渦裏面。
驚覺相思不斷，徒生了三千煩惱絲，再次暮回不斷，求不回，放不下。
在葉清離開的第三天，扶風還是把他埋到了道觀附近的一個山坡上，他衣衫淩亂，面無生機的為他立了一個碑。
愛妻之墓——葉清。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年，扶風還是當年如初的模樣，一身破爛道袍，眼神空洞無神，始終是不茍言笑，自此葉清離世以後，他便離開了道觀，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要去向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歸屬於哪裏。
然而在某處一個大樹旁休息的時候，他靜靜的打坐，不知道從那邊出現一個紮著高馬尾的白衣少年，
“餵，老道士！這是我的地盤。”白衣少年一臉高傲揚起笑=下巴，眼神不羈的看著一旁的扶風。
扶風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多年的記憶湧上心頭，他趕緊睜開了眼睛，看著和葉清長相相似的小男孩，氣勢洶洶的站在那裏，指著自己。
心頭再次悸動了，他站起身來，眼眶稍微有些濕潤，神色動容的看著面前的人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餵，你怎麽哭了，我、我可沒欺負你啊。”白衣少年見他眼角越發的紅，話語有些警惕。
“沒什麽，就是風大，”扶風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轉而對他一笑，“你叫什麽名字？”
“成淵、成功的成，淵博的淵，”白衣少年回答道，
“成淵，”扶風低喃著，隨即嘴角再次咧開了笑容，“你缺不缺師傅？”
他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會寫那麽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鬥轉星移，日月變換，世間萬物都在輪回當中，而他自己卻好像被世間遺忘一樣，不生不死，不老不滅，永遠保持著原身的這副樣貌。
某次他在一件小房子裏面避雨的時候，碰到了也前來避雨的他的師傅——玄回。
玄回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道明了他的身份，扶風看著眼前的這個神秘人詳細的描述著他的過去，讓他很是驚訝，難道他也是穿過來的人。
“貧道只是一個道家弟子罷了，和施主有緣，便多說了幾句話。”玄回解釋道。
扶風沒再說話，看著他靜靜在一旁打坐的樣子，扶風突然很羨慕這樣的生活，在外面飄蕩了這麽久，他也想要找回內心的歸屬。
“貧道正好想要收一個弟子，不如你……”見雨停了，玄回仿佛知道扶風內心的想法，開口問道。
扶風急忙點點頭，這也是他內心所渴望的，兩人為伴總比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尋找的好。
於是，扶風就成為了玄回的弟子，一起跟著他走了好多地方，懵懵懂懂的也明白了許多不一樣的道理。
玄回的道觀修建在雲臺山的一個偏倚的山上，扶風跟著他回了道觀，也就是在這裏他第一次見到了葉清。
那時候的葉清還是尚在繈褓中的嬰兒，被葉術抱在懷中，不哭也不鬧，扶風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肉嘟嘟的臉蛋上還隱現出一抹粉紅。
然而看起來很正常的葉清，卻患了一種病，一種受了刺激或者受到驚嚇，心臟就會驟停的不治之癥，葉術幾乎尋遍了世間所有的良藥和名醫，但無人敢救，這個時候葉術想起了剛游學歸來的玄回，便抱著葉清來到了這裏。
玄回的醫術扶風有幸看見過，一個銀針能把快死的人從黑白無常手裏奪回來，但他看到葉清的那一刻，還是搖了搖頭，說自己也無能為力。
“師傅，您不是醫術盛名嗎？就不能救救他，”扶風實在是不忍心，在晚上的時候他去了玄回的房間開口乞求道。
玄回眼神緊閉著，過了一會才睜開眼，開口說道，“你這是在為他求情？”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一個生命就這樣離開。”
玄回沒再說話，扶風也在慪氣，兩人就這樣靜默了好久，玄回終於緩緩起了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救他可以，但我希望你能聽我的勸告，無欲無求，不和他有交集，”
扶風很認真的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等他醫好以後下了山，恐怕他們再也見不了面，又哪來的交集所說。
於是乎，玄回壓制住了他的病情，那兩人下了山，再也沒有來過。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扶風每天按照玄回的吩咐，除了去院子裏面剪花澆樹，其餘的日子裏面都是在跟著他打坐。
在某天晚上當扶風把飯菜送到玄回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裏面早已經沒了身影，他找遍了他們平時去的所有地方，結果都沒發現玄回的蹤跡，正在他納悶他回去哪裏的時候，葉術出現了。
葉術冒著夜路在道觀前停留了好久，扶風看著葉術滿臉愁容的樣子，想起了十幾年前的葉清。
“葉清又犯病了，人命關天，希望道長能夠救救他。”
扶風不知道玄回去了哪裏，看著葉術焦急的神情，扶風忘記了之前師傅的囑托，做了第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決定自己去試一下，畢竟整天跟在玄回的身邊，有些醫藥知識他也記下了不少。
效果出乎意料，葉清竟然奇跡般的暫緩了病情，但身體還是異常的虛弱，為了能夠根治疾病，葉術懇求他能夠留下來，扶風動了惻隱之心，答應了，一邊打聽著消息，一邊在在葉府住了下來。
葉清雖然身體很虛弱，但依舊讓人不省心，整天拖著病懨懨的身體，跟著同齡人爬樹，下水捉魚。
扶風也想了很多的點子治他，一邊早上都拉著葉清在街上跑步，一邊故意把他平時熬的藥特意做了苦了些，讓他長點教訓。
葉清雖然生的弱小，但嘴異常的甜，每當扶風罰他去吊樹上的時候，他總會抱住他的大腿，撒嬌不行，就硬生生的哭了出來，把鼻涕都抹在他新換的衣服上，看著自己腿上一塊塊的汙漬，扶風雖然生氣，但也沒辦法。
某次，葉清在去學堂的路上，被人欺負說要交保護費，葉清氣不過和他們打了起來，然而他弱不禁風的身體哪能和正常的小孩子抗衡，被別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回來了，扶風見他這副模樣，哪能沈得住氣，當天晚上就領著葉清去了那幾個小孩的家裏，為自己討回了公道。
“扶風哥，你幹嘛那麽生氣，”坐在轎子裏面，葉清看著對面還在憤憤不樂的人，幽幽地晃著兩條腿，開了口。
“這TM我的人他們也敢動，不想活了。”扶風第一次爆了粗口，心裏還是十分的生氣。
葉清對於他突然暴脾氣，有些楞住了，呆呆的看著面前總會護著自己的人。
“那個，剛才就是氣過頭了，不過，小屁孩，你這臉上的傷真的不疼。”扶風意識到自己失了態，想要伸手去看他臉上的傷口，卻被葉清躲開了。
“沒事的，扶風哥，不礙事，我皮厚，再說習慣了，也抗打。”
聽完他奶聲奶氣的話，扶風低頭輕笑了一下，隨即輕摸了一下他的頭，“你這小屁孩，還學會一語雙關了？”
葉清呵呵的傻笑著，他眼神緊盯著扶風揚起了笑容，第一次發覺了來自家人的溫暖。
在扶風住在葉府的第二年裏，葉術生意十分的成功，為了聯絡其他的商人，每天忙的不可開交，自然也少了對葉清的關心。
在葉清五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在門外等了好久，從黃昏等到了星辰，依舊還是沒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扶風，祖父怎麽還沒有來……”葉清嘟囔著，無聊的隨意把玩著筷子。
“不要等了，菜都涼了，”扶風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排骨放到了他的碗中，“吃了快些長高！”
葉清絲毫不買單，吵著鬧著要見葉術、
“好了，好了，把飯吃了，等會帶你去摘月亮怎麽樣？”實在是拗不過葉清，扶風幹脆指著面前一輪明月，輕哄道，
“真的，好啊，好啊。”葉清聽完立馬來了精神，大口扒拉著飯，眼裏滿是星星。
扶風帶他去了房頂上，看著近在咫尺卻怎麽也摸不到的月亮，葉清在瓦片上踮著腳想要夠到。
“你這小屁孩，那麽危險，掉下去怎麽辦？”扶風人高馬大，伸手就把葉清撈到了懷中。
葉清在他懷中也甚是舒坦，小手指著不遠處的月亮說道，“她是不是害羞了，總躲著我不讓我夠到。”
扶風對他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接下了他的話，語氣還帶著輕笑，“當然，小屁孩長的那麽帥，連月亮見了都躲到烏雲裏面了呢。”
葉清聽完他誇自己，高傲的揚起了下巴，眼神不可一世。
“扶風大哥，”些許是看的有些累了，葉清揉了揉眼睛，小腦袋躲到了他懷裏。
“什麽？”
“扶風大哥有沒有喜歡的人？”
“哈？”
扶風對他的問題有些驚訝，這個小屁孩也懂得什麽是喜歡？
“我們先生說，長大以後每個人都要成家立業的，像扶風大哥這樣的人，應該也有自己中意的女子吧。”越到後面，說話聲越小，葉清用眼神偷偷看著旁邊的人，有些漫不經心。
“啊？”
扶風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嘴裏說出的話，他捏了捏葉清軟乎乎的臉，輕聲問道，“那小屁孩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當然沒有！”葉清堅定的回答道，他眼睛看著扶風，眼眸中閃著光，隨即拉了拉扶風的衣袖，小聲問道：“扶風大哥以後一直在我身邊好不好，”
扶風楞了一下，始終沒有回答他的話，沒有等到回應的葉清也疲憊的在他懷中睡著了，扶風感受著他的氣息，迎著有些微涼的夜風，第一次心裏動了念頭。
在葉清的病情發作的不頻繁的時候，扶風悄悄的離開了那裏，走之前，他還特意到葉清所在的學堂外面見了他一面，看到他歡快活潑的樣子，扶風沒再猶豫，離開了這裏。
扶風打聽了好幾年，還是沒有玄回的消息，甚至有時候他覺得師傅他老人家可能在某個地方得道升天了，尋尋覓覓一直消息，扶風便也沒再強求什麽，按著他們以前走過的路線，看盡世間百態，仿佛成為了玄回以前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扶風在一個破客棧休息的時候，偶然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腦中卻始終想不起來他的模樣，於是他悄咪咪的跟著他走了好久，在看到葉府熟悉的牌匾和仆人喚“葉少爺”的聲音時，他腦海裏面突然閃現了眨著水靈靈的眼睛，嘟著嘴巴求他抱抱的人。
眼睛閃過一絲的驚喜，扶風趕緊躲到了墻根，這才發現，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才發現這裏變了好多，圍墻砌的更高了，花花草草多了好些，而且人長的也很快，他差點也沒認出來。
因為有了這次的偶遇和常年的勞頓他決定在這裏住下來，於是他把所有的積蓄在郊外租了一間房子，每天除了研究草藥就是靜心打坐，偶爾去到街上，也只是在葉府門前駐足一會，卻始終沒有進去瞅一眼。
然而，在他有次采完草藥回來的時候，發現了坐在石桌面前的玄回，驚喜和歡愉讓他趕緊放下了草簍，剛跑到他跟前，玄回卻突然叫住了他。
“扶風，你終究還是沒能遵循為師的話。”
扶風趕緊跪了下來，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知道師傅不讓跟葉清有交集，可他只是為了給他醫病，他不懂師傅為什麽這麽反對。
“唉，”玄回了他這副模樣，嘆了一口氣，“終究是逃不過，逃不過……”
還沒等扶風問什麽，玄回就只身一人出了房門，“不久以後他隱疾會再犯，當初我既然救了他，就由你結束這一切吧。”
扶風聽的懵懵的，剛想擡頭詢問卻發現玄回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第二天早上扶風起床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體多了一些東西，看著木桌上的斑駁鏡子，扶風有了印象，這是玄回隨身帶的銅鏡，聽別人說這東西可以預料未來，扶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趕緊把銅鏡放進了隨身的包裹裏面，想起了昨天玄回所說的話，一刻也不敢停歇，去了葉府。
時隔多年的再次見面，葉清眼神裏面少了一些靈動多了一些疲倦，扶風心疼的看著他，他心裏明白這些年他好像經歷了什麽。
“你這老家夥怎麽回來了？”
葉清表面上看著扶風非常不耐煩，但他氣喘籲籲跑過來的喜悅之情扶風還是看的見了。
果然這小屁孩還是很嘴硬，
扶風看著他，想起了小時候他跟自己撒嬌的模樣，原本疲憊的心情現在卻有些重逢的喜悅。
扶風再次住進了葉府，跟小時候的不一樣，葉清見自己總有些扭捏，似乎對於自己的出現有些不樂意。
“你對我很有意見？”某天晚上，扶風拉住了想要出門的葉清，低頭看著葉清一臉認真地問道。
“沒有，”葉清扭過臉去，語氣有些隨意。
“哦。”扶風也沒再問什麽，轉身想要離開，卻被葉清叫住了，
“你還走嗎？”葉清小聲問道，眼神四處瞅著，“你別誤會，我就是問一下，萬一你哪一天不辭而別了，我就好把你的東西再扔出去……”
“不會了，”最起碼不會不辭而別。
“哦，”葉清轉過頭去，臉上漫不經心，但眼裏溢出的笑意卻暴露了他現在的心情。
而後這幾天，扶風沒有想到葉清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總是跟一些朋友喝很晚才回來，扶風心裏不由得很氣，一方面是他對自己沒有小時候的那樣熱情，另一方面是他費盡心思地配制解藥，而他卻在消損著自己的身體。
在某天晚上，他在葉府門口攔住了偷摸想要進去的葉清，滿臉嚴肅的看著滿臉微紅的人。
“就這麽喜歡出去玩？”
葉清半醉半醒地看著眼前的人，眼上蒙著一層氤氳。
“扶風哥，扶風哥，”葉清伸手抱住了扶風，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兩條腿也不自覺的掛到了他身上，
“你放開！”
面對葉清這一系列的動作，扶風臉有些紅，他伸手就要掰開他的手，剛低頭卻發現葉清睜著眼睛看著他。
“扶風哥，小時候的話還算數嗎？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扶風這次像以前一樣，靜默著沒有說話，
會永遠嗎？他也不知道。
趁著月色和酒勁，葉清上了頭，鬼使神差的在扶風臉上輕嘬了一小口，眼神閃閃的盯著面前一臉懵的人。
“扶風哥，”葉清把頭不斷在扶風的胸口蹭著，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此時此刻的扶風有些不知所措。
暮色更深，這樣的月色和深夜更適合動情，扶風感受著懷中的人，用片刻的理智壓制住了內心的欲望，急忙抽出身來，狼狽的離開了。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他怎麽能對一個孩子動這樣的念頭。
從那天夜裏以後，扶風就像葉清經常躲著自己那樣躲著他，只要他看到有葉清在的地方，就會大跨步離開，而那天喝醉酒後的葉清絲毫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事情，他以為扶風又在預謀著離開，便趁他不註意，偷偷來到他房間裏面等他。
“你幹嘛躲著我？”葉清開口見山。
扶風始終低著頭，對於那一晚的事情，始終揮之不去，“沒什麽，我只是最近比較忙。”
相對於嘴硬，他和葉清有的一拼，他想。
“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好好地認真談談了。”葉清學著他的口吻，眼神堅定的看著他。
“什麽？”看著有些小大人的葉清，扶風有些楞。
“我小時候就一直記得教書先生對我們所說的感情的理解。”葉清語氣頓了頓，似乎鼓足了勇氣要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我覺得你讓我很依賴，而我心裏知道這種感情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
葉清話裏意有所指，扶風當然也聽出來了。
“自從你那次不辭而別之後，我就很討厭像你這樣的人，後來我就不停的和女子打交道，然而每當看到像你一樣熟悉的人影的時候，心裏總會一陣陣悸動，這是我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葉清一字一句的說著，話語雖然很平淡，但扶風知道這些年，他好像過的並不算太好，他沒想到自己的突然告別竟然讓一個孩子惦記了這麽多年。
“呵，我知道了你的答案，”從始至終一直沈默不語的扶風讓葉清以為是在糾結如何拒絕自己，他輕笑了一聲，無奈的眼神看著扶風，“是我莽撞了。”
在他轉身剛要離開的時候，坐在一旁沈默不語的扶風，突然起身站起，拉住了他。
“別走。”
扶風在那一刻做了第二個錯誤的決定，他叫停了葉清，從內心一直在慢慢接受這份感情，
葉清轉身抱住了扶風，像他夢中所夢到過的一樣，聞著熟悉的氣息，心裏感到如此的安心。
捅破了窗戶紙以後的兩人，沈浸在愛情的長河裏面，起初是甜甜的香蜜，而後隨著葉清病情的不斷加重，扶風又恢覆了以前的愁容，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偶然算了一下葉清的八字，
心中所念，卦裏所顯，竟然都在那一面破舊的銅鏡中顯現了出來。
那是扶風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因為他在鏡中看到了幾個月後葉清瀕臨死亡的場景。
無力感和壓抑感湧上心頭，他思慮了好久，還是準備再試一個危險的方法。他和玄到處講學的時候，曾聽聞苗家有一種能夠增長人年歲的藥，但方法卻有些危險，需要在他人的身體裏面養蠱，這個蠱蟲等到了養分，每天便會吐露出來液體，這些液體雖然難聞至極，效果卻也是出奇的好。
扶風沒有猶豫，他活了這麽些年，身體上的痛苦跟心靈上的根本算不了什麽，於是，他瞞住所有人，拿到了那個蠱蟲，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是他一天中最受煎熬的時刻。
但值得慶幸的是，效果很有效，葉清每天喝了藥，精神比以前要好得多，這也成為了他每天承受痛苦的唯一慰藉。扶風會以為他們會這樣平穩的度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葉術被小人害死了，葉家的一切就交到了葉清的手中。
這一切都來的太快，他看到葉清痛苦涕淚的表情，心裏猶如一塊石頭壓著，難受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然而讓他更傷心的是葉清對他所說的那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如果自己當初自己提前預料到，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懷著愧疚和自責，扶風再次離開了，不過這一次他舍不得跑遠，他在靠近葉府的客棧裏面租了一間房，打開窗戶，總能看到葉府的門口和院子裏面依稀不斷雕落的花瓣。
他今天笑了，
他今天又坐在那裏發呆，不知道是否也在想著自己。
他好像瘦了，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吃藥。
……
大約過了幾個星期，他發現葉清不見了，著急的扶風跑到了葉府的門口，站在久違的地方，扶風看到了破牌匾上的葉府字樣，心頭一緊的他拉著旁邊路過的人就趕忙詢問，在知道葉清搬家以後，他才放下心來，耐不住內心的想念，他悄摸摸的去了葉清的新家，有好幾次想要敲門問候，卻還是止住了。
他又悄悄換了一個地方，每天他會跳到很高的古樹上，往遠方望去，看著葉清在院子裏面緩緩活動著，趁著晚上，再次把藥放到了院子裏面，葉清第二天知道了也沒有說什麽，拿走了藥，到了晚上的時候，總會放一盤糕點在院子裏面。
兩人很有默契，彼此之間都知道，卻誰也沒說。
葉清暈倒在屋裏的那一刻起，扶風又站在那個地方明明到約定的時間卻還是沒有人，因為擔心，扶風第一次推門而進，大喊了幾聲沒人應道，他趕緊跑進了屋裏面，果然發現了暈倒在屋裏面的葉清。
他把提前備好的藥丸趕緊餵了進去，葉清醒來以後，沒怪罪他，只是可憐兮兮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嘟囔道為什麽不來看自己，扶風軟下了心，第一次下定決心以後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王盛事件過後，葉清仿佛知曉了自己生命好像已經到了盡頭，扶風本想出去再尋師傅的蹤跡，他心裏總覺得，像玄回那樣一開始就能救回葉清的命，現在也可以。
可是他走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地方，不斷到處打聽著他的消息，可是結果總是不盡如意。
葉清反而看的很開，每天過的肆意瀟灑，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些貪睡，有時候和=扶風和他坐在庭院裏面的時候，輕輕說著話，還沒過多場時間，就聽到了旁邊人的淺淺呼吸聲，扶風看著他熟睡的面容，眼裏說不出的憔悴，
慢慢的，葉清在家待得煩了，吵著鬧著要出去玩，這次扶風沒再攔著他，默默地陪著他看了很多的風景。
在葉清離開的前一天，他突然對扶風說想要去他生活的地方去看看，扶風本就是四海為家，除了雲臺山上的道觀再也沒有什麽常住的地方，就像他心裏除了葉清好像再也沒有什麽值得的事情。
第二天陽光很好，天空藍的發亮，因為上山的路太過崎嶇，轎子上不去，所以扶風就幹脆把葉清背了起來，感受著跟以往很輕的力量，扶風一路上都沈默不語，他一步一步登上臺階，一步又一步離道觀越近，一步又一步卻在消耗著他心愛人的年歲，一步又一步的磨損著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希望。
他有一刻如此希望這條路變得漫長一些，希望他可以背著他走一輩子，走到天荒地老，走到兩人再也分不開。
葉清一直軟軟的趴在扶風的身上，微弱的身體讓他止不住咳嗽，他看著扶風微微滲出細汗的額頭，心疼的為他拭去了汗珠。
“扶風哥，我好想活得更長一些。”
扶風聽他說著話，動作緩慢了些，垂眸看向眼光下的兩人親昵的影子，
如果可以的話，他甘願放棄以後的歲月只想換取這一世的長相廝守。
他靜默著沒有回答他的話，而葉清好像知道自己快要走到了盡頭，嘴裏一直不停的說著話，從小時候的調皮搗蛋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好像要把他這短短的一世回憶完。
“扶風哥，我好累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腰，葉清努力撐著他疲酸的眼睛，語氣軟弱無力。
“不要睡好不好，馬上就到了。”知道他年限將至，扶風喘著氣努力撐著，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馬上就到山頂了，你不要睡，好不好。”扶風語氣滿是祈求，不停的在叫著身上的人。
不過再沒有人應答他了，看著垂在雙肩的手，扶風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那種無力，不甘，和心灰意冷的感覺讓他眼裏再也沒有光了。
扶風不知道怎麽上去的，當他到達道觀的時候，玄回再次出現了，以為找到救星的他把葉清放在了旁邊，直接跪在了玄回的面前，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前面的人，幹裂的嘴唇再次張開了。
“師傅，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他雙手拉著玄回的衣襟，像極了當年他懇求玄回救葉清的模樣。
玄回無奈的搖了搖頭，“扶風，你要知道，人死以後再也無能回天。”
本來還抱有一點希望的扶風直接癱坐在了那裏，他眼神空洞的看著早已經沒有呼吸的葉清，緩緩的，又悲憤轉變為更加的傷心欲絕。
“那我怎麽辦？他走了，只留下了我一個人，我怎麽辦？”扶風大叫著，企圖能夠發洩下內心的悲憤，這種無能無力的感覺讓他感覺就是一個廢人。他摟著葉清早已經涼透的身體，不知道坐了多久，白天黑衣輪回，一段段記憶再次清晰的在他腦海裏面不斷播放著，像是不能暫停一樣，再次把他拉回了旋渦裏面。
驚覺相思不斷，徒生了三千煩惱絲，再次暮回不斷，求不回，放不下。
在葉清離開的第三天，扶風還是把他埋到了道觀附近的一個山坡上，他衣衫淩亂，面無生機的為他立了一個碑。
愛妻之墓——葉清。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年，扶風還是當年如初的模樣，一身破爛道袍，眼神空洞無神，始終是不茍言笑，自此葉清離世以後，他便離開了道觀，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要去向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歸屬於哪裏。
然而在某處一個大樹旁休息的時候，他靜靜的打坐，不知道從那邊出現一個紮著高馬尾的白衣少年，
“餵，老道士！這是我的地盤。”白衣少年一臉高傲揚起笑=下巴，眼神不羈的看著一旁的扶風。
扶風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多年的記憶湧上心頭，他趕緊睜開了眼睛，看著和葉清長相相似的小男孩，氣勢洶洶的站在那裏，指著自己。
心頭再次悸動了，他站起身來，眼眶稍微有些濕潤，神色動容的看著面前的人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餵，你怎麽哭了，我、我可沒欺負你啊。”白衣少年見他眼角越發的紅，話語有些警惕。
“沒什麽，就是風大，”扶風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轉而對他一笑，“你叫什麽名字？”
“成淵、成功的成，淵博的淵，”白衣少年回答道，
“成淵，”扶風低喃著，隨即嘴角再次咧開了笑容，“你缺不缺師傅？”
他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會寫那麽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