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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情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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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槐苑房內,槐破夢心焦如焚,提了自己十成真元,不斷的往十二身上各大要穴灌註著,可那真氣卻似投入了無底深淵,十二情況依然無動於衷,持續惡化著,臉上死亡黑氣逐漸瀰漫。

一旁競豹兒與紅流守護著,亦是心焦著殊十二的狀況……他倆皆知,若此回殊十二逃不過死關,那麽,葬送的將會是兩條命!

此時,騶山棋一來到了紫槐苑,眸光短瞬掠過一冷,隨即再恢復定靜無波,來到床邊。

「情況如何?」騶山棋一問著。

破夢此時收功讓十二靠在自己身上,對棋一說道:「亞父,十二他……該怎麽辦?吾所投入的真氣像是投入無底深淵一般……」槐破夢已心亂的不知該如何?「亞父,還有甚麽方法可以救十二,吾不要十二離開吾!」

聞言,騶山棋一突湧一陣不悅,隨即幫殊十二耗脈,此時死氣竟加速蔓延,騶山棋一見狀,立即催動咒術為殊十二暫時蓋住死氣。

「流魂告命,日月掩歲,敕!」化初符令燒予殊十二面前。

「啊!」

此際,十二突然睜開眼,痛苦哀聲驟出,棋一隨即再點其穴道,十二遂吐出白煙,之後便昏倒在破夢槐中,破夢小心的讓十二躺下。

「亞父,吾要十二活下去,不惜任何代價,即使用吾之命!」破夢堅決的說著,看在棋一眼裏很不是滋味。

「槐皇,不可胡說!……吾已暫時用咒術蓋住死氣,但只能維持三個時辰,他的心已碎,且筋脈盡斷,需找名醫接脈補心。」

「何處有名醫?」槐破夢焦急的已無法思考。

「或許……」沈思了一會。「蒼宇醫樓可一試。」

「吾馬上帶十二前往求醫!」二話不說,沒有任何遲疑,帶著殊十二,立即化光離開,前往蒼宇醫樓……急匆匆,此時的他已顧不得自身安全,因為那已不重要,失去了十二,雙子相依若失,他也不願獨活!

這萬裏江山,若無十二相伴,他也不願獨醉清風聆孤寂。

「十二兄弟是因為我才淪為這樣,吾要守護他們兄弟,豹兒亦要同往!」

「我也一同。」紅流實在放心不下心亂的槐破夢,與競豹兒一般想要守護他們。

此時騶山棋一卻阻了紅流,以皇朝兵力空虛為由,強行留下紅流,只讓競豹兒前往蒼宇醫樓……她的目的絕不能功虧一簣。

她讓紅流與葉小釵固守皇朝,自己則是回到棋亭……她心裏暗自得意著,過了今日,胤天皇朝便盡曩於她掌中。

神態自若的折枝烹茶,水煙裊裊,砌上一壺苦境知名的雨前龍井,怡然自得的細品香茗。

「這次,吾騶山棋一要你殊十二難逃生天,你的魂魄吾要定了,哈!」唇角輕蔑一勾,隨即指尖畫咒,一陣白光閃耀,白光定靜之後,是一朵通體雪的冰質海棠花。

「這萬年一凝的冰海睡棠,早已在吾手中,現在,任憑是天帝降臨也救不了你,哈!除非……」冷漠的輕笑一聲。「……吾倒要看看這世間是否真有所謂堅逾金鈿、捨命相護的……愛情。」

此時,棋亭驀然雷響,半空突然降下兩道黑氣直接沖擊棋一,騶山棋一揚袖一掩,收去冰海睡棠……遂手指眉心,吸收黑氣,隨即眼神一斂,透出更為凜冽的殺意。

這黑氣沖擊與雷響,是素還真在中陰界追殺她的陰軍所引起的。但見她怒氣騰騰,長命燈明滅著,隨即再召喚出她的陰鬼,將信件交至陰鬼手中,指名送至山之厲˙魑岳手中。

「將信送至魑岳手中,通知他,吾騶山棋一在參月天峰恭候大駕,敕!」

陰鬼領令之後便消失,心中暗忖著……素還真,是你逼得吾對雙子使上極端手段,原本她只需要雙子其中一人之魂魄,現在,她要用雙子之命來讓素還真付出動她的代價!

此時,她發現了貓妖不知在何時已失去了蹤跡,就在槐破夢帶回殊十二的那天,他便失去了蹤影與他特有的妖氛,思前想後,貓妖定是為了救殊十二,前往荒廢的槐魂天邊境的冰海,欲尋冰海睡棠。

「哈,終歸只是隻貓妖,想與吾鬥?!……這局,不論是你或是素還真,皆是輸得徹底了!」

正當她勾上得意的笑弧之時,頸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是那日子夜祭法之時意外被貓妖所抓傷的傷口。

這段時間以來,她不斷的嘗試用各種方式想讓傷口癒合,醫學、詭術……等等的各種方式皆試盡了,可那傷口依舊如初。

雖說她這身體不是一般尋常人,是用人剛死、血液已漸凝之時,魂魄尚彌留在軀體內,她算準時機吞噬了那人的靈魂,並直接入主,讓原本將死之人的軀體可以為己所用……再施術法讓軀體與己之精魂相融,使容貌與己九分契合。

這女子的身體也是修真之人,也因此,自己的魂魄能與之一拍即合,至今未產生任何魂與體的排斥現象。

她自己也明白,這軀體算是半人半鬼,即使受了傷也不會輕易流血,至少她可以用術法去復合傷口,只是,今次貓妖所造成的傷口,竟連術法都無法癒合,就著實透著詭異,莫非貓妖動了手腳?或是自己當初術法哪裏出了差池?

百思不解?……所幸痛楚只有短暫剎那便退去,既然暫時對自己沒什麽太大的影響,就此按下,需先前往參月峰與山之厲˙魑岳一晤。

當騶山棋一離開棋亭之後,一陣清風掠過樹梢,隨之一聲細緻的貓吟,一只白貓出現在棋亭旁的樹上枝葉之間,貓尾輕輕的搖曳著……

隨之,輕靈的一躍而下,在空中瞬化少年型態,不著鞋履,輕步走入棋亭……但見異色雙瞳漾出光芒,口中誦唸著咒語,併攏的雙指畫出法咒,瞬化出一只冰質鈴鐺,發出空靈之響,隨即,原本被騶山棋一隱匿的冰海睡棠,在鈴聲響盡之刻現了形,最後入了貓妖掌中。

「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是的女人,我家主人是很需要冰海睡棠,只是,不是他自己要用,呵!」

貓妖笑著,那笑容,是對騶山棋一自以為是的鄙夷……隨之,帶著冰海睡棠一同消失棋亭。



另一方,槐破夢揹著殊十二匆匆來到蒼宇醫樓,由於雙方先前已有過節,鬧出了諸多的不愉快,讓醫樓態度相當強硬。

競豹兒直爽且血性,加上殊十二又命在旦夕,豹兒一時情急,險些要拆了醫樓……所幸醫樓中有人出來圓場並答應一試,救治殊十二,這才化解了風波。

在醫樓密室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眼看三個時辰所剩無多,代表著十二的生命正一點一滴的在流失……然而,眾玄醫即更是絞盡腦汁,用盡各種可能的方式,但,依然束手無策。

突然,殊十二睜眼伴隨一聲驚天哀嚎,是閻王索命在即,破夢立即為十二點穴止痛,十二再度陷入昏迷。

競豹兒一見情況,情急之下引動怒氣,動手便要打醫樓眾人,讓人暫時給阻了下來,此時,滿頭白髮的少年玄醫突然眼露神采,似是想到了什麽……

「殊十二目前心俱碎、筋脈盡斷,要救他須先接起所有筋脈,碎心才有得救治……冰海睡棠也只是傳說,一時也無法取得,但,昔日我們曾救治過一名叫做憂患深的病患,他全身筋脈被一種極寒異力所凍,再被聲波陣斷,若是能找到使用此異力之人,或許……」

「不用找了!喝!」

至此,破夢不待醫者將話說完,隨即出聲,便化來忽雷琴;一旁競豹兒見狀,心知槐破夢想要做什麽。

「槐皇,你要做什麽?」競豹兒趕緊抓住槐破夢之手,不讓他碰忽雷琴絃。

「閃開,吾要救十二!」

「可是軍師已經禁止你用四絃之力……」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十二在吾面前死去,我做不到!」

「可是……」

「豹兒,或許這已是註定,若是雙子只能活一人,那麽吾要十二好好的活下去,他還有很多美好沒有體會過。」

聞言,豹兒總算是松開了手,此時他也清楚救與不救已是兩難……「吾知槐皇心情,但是十二兄弟他……」

「答應吾,競豹兒……」

「嗯?」

「替吾隱瞞,別讓十二知曉吾動用最後一次的四絃之力是為了救他,吾不想他再心碎一回……至少,救回了他,吾還有短暫的時日與他相處,若不救,下一刻,吾與十二便是生死兩茫茫。」

「槐皇,你!……唉,好吧!豹兒答應你。」語落,隨即讓開身。

「那為吾護持吧!」

至此,槐破夢斂起神色,一掃眼底徬徨與不安,這次,賭上性命,他也要保住殊十二安然無恙。

「受吾王血、忽雷續斷,喝!」

隨急破指滴血,血光啟、王命開,槐破夢以自身王血續上忽雷冽絃,霎時寒凜之氣沖貫天地,眨眼,四絃續生,忽雷再度昂嘯天地,紫槐龍氣破琴而出,紫耀光華大作,盤旋之後,再度融入琴身。

今日,他槐破夢,誓改閻王生死簿,絕對要與閻王搶回殊十二之命!

再看一眼殊十二,槐破夢毫無任何猶疑,凝聚真氣,一撥忽雷,四絃之力出,寒冽之氣瞬間竄入殊十二體內,凝凍了他的全身筋脈,瞬間回氣……眾醫見筋脈已凝,遂爭取時間,迅速實行救治。

可一旁的槐破夢卻因動用了四絃之力,忽雷琴瞬間吞噬了他僅存的命火,同時間,忽雷龍首吐出一道紫光自十二眉心間竄入,槐破夢一時站身不穩,意識呈現渾沌戰時陷入昏迷,競豹兒趕緊扶住。

腦中,有什麽被打開了?是他自與忽雷相通以來斷斷續續的畫面,今朝,命火盡時,槐魂天的一切種種,竟現澄澈……

「槐皇、槐皇,你無事吧!」競豹兒憂心極了,所幸槐破夢醒了過來。

「哈,哈哈哈……」槐破夢釋然而笑,似乎透徹了什麽?「紫槐動情,共醉紅塵;破夢忽雷,殊途同夢……好一個殊途同夢,吾,總算明白了你吾之間這無來由的糾纏,究竟是為哪樁,只是,吾已陷入太深,就算恩已盡,情……如何能斷?哈!」

「槐皇?」競豹兒聽不懂槐破夢是怎麽了,怎會說出一堆他聽不懂的話?難道是用四絃之力而震壞了腦子?

「我沒事……呃噗……」語方落,便嘔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槐皇,讓豹兒為你順氣……」

「不用了,別浪費你的真元,吾真的無事……」槐破夢推卻了競豹兒的好意,因他心知現在任何的真氣投註在他身上皆是無用,只是白白浪費……「吾,呃……」一聲悶哼,徹底暈死過去。

「槐皇、槐皇!」

其中一位醫者華鳳奴,見槐破夢狀況,上前探視,是一時真氣耗盡而昏厥,趕緊為其針灸順氣,可脈像仍然持續迅速消弱,正欲再深探之時,醫樓突然傳來巨大的震動,有人正在外頭欲摧毀蒼宇醫樓!……所幸,此時的療程已告一段落,殊十二的身子已允許被移動而不會有大礙。

一聽,是山之厲魑岳拹同夥而來,在外頭叫囂著,要競豹兒出面應戰……此時,他感到奇怪,他與槐皇來到醫樓只有軍師與紅流知曉,紅流斷不可能與厲族搭上線,莫非是軍師?

心中雖有感,一直以來軍師的行事作風相當詭譎,也深知他為了目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犧牲,甚至連人都可以捨棄!說不定,十二兄弟今日慘狀也是軍師促成的?……至此,他真不敢再想下去!

既然,厲族此回找的是自己,想來是為了除掉擁有克制厲族功體的自己,那麽,他便用己身去爭取雙子的生機,他讓玄醫四人帶著雙子經由他們的暗道離開,並告知了藏於不壞林深處的玄舸所在地,要他們往那邊去。

目送著雙子安然離去,競豹兒眼角流下一滴淚,他心知,此去,自己與他們兄弟再無相見之期……此時,他並不感到驚懼,反倒心頭湧上暖暖的溫情。

此生,他很開心遇見了殊十二,這屬於他人生光明的轉捩點,他喜歡他的善良與帶給人的溫暖,也喜歡他對感情的執著與坦白……

這局棋,是陰謀也好,是命數也好,已經都不再重要了……皇朝若失去了雙子,也不是他所要的胤天皇朝。

『十二兄弟,與你們兄弟相知,豹兒此生不悔矣!』……擒笑,化出雷電豹戟,一步步踏出醫樓,他,誓言豁出生命,也要保這對兄弟平安!

=。=。=

急匆匆,四玄醫帶著雙子由暗道逃離醫樓,所幸前方競豹兒一人擋關,為他們爭取許多時間,最後,總算安然的來到碎島玄舸……之後便讓其中一人前往醫樓註意戰況。

眾醫聯合趕緊完成對殊十二最後的療程,總算讓殊十二恢復了生機,多虧槐破夢的四絃之力,要不,他們蒼宇醫樓的名聲也將盡掃落地。

安置好殊十二之後,華鳳奴轉身來探視槐破夢的情況,耗了脈之後取出了他身上的針,槐破夢總算轉醒。

一清醒,只向華鳳奴說了聲謝,也不管自己身體的虛弱,忙不更疊的挨到殊十二身邊,緊緊握住十二的手。

「十二沒事了嗎?」眼神定定的看著十二蒼白的臉。

「我說你這個補破網的!自己虛弱成這樣,你可知道自己的命……」

「吾明白自己情況,但吾更在意的是十二的情況,可以告訴吾嗎?」

打斷了華鳳奴的話語,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華鳳奴瞧見了槐破夢看著殊十二的眼神,那是情,是誓言生死相守的情感。

「唉,算了!你好好把握緊剩的時間吧!殊十二已經沒事,筋脈皆已接起,五臟六腑也已逐漸恢復,只是他傷得太重,需要時間靜養恢復。」華鳳奴不再多說,他也深知中了情毒的人,就如槐破夢一般,死生皆置之度外。

「太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雙手緊握住十二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前塵已杳,紫槐之情早已不負,你可能聽見吾之回應?」語落,眼角兩行清淚潸然落下。

魔子本無淚,情真動、心神傷,方得見其蹤……他情之所屬,只歸殊十二,淚,也只為殊十二!

此時,折回醫樓的玄醫匆匆回到玄舸,大聲叫喊著:「不好了,死了、死了,競豹兒他……」

「他怎樣了?」破夢心中有著不祥預感,焦急問著。

「他……他死了,他在醫樓與厲族一戰,戰死了,屍骨無存。」氣喘唿唿的說道。

槐破夢聞訊,匆匆趕往醫樓……路上,倏風過耳,他不斷祈求著渺茫的可能,奔在荒野的腳步愈見虛浮,心底的疑問卻也愈見落實,為了霸業,如今的這一切代價真值得嗎?

來到醫樓,竟見碎屍橫佈,仰天長嘯,他傷心的跪下……原來,游走江湖的每一條生命,都輕得無足一哂,輕得……如若鴻毛。

槐破夢顫抖的撿起競豹兒一束殘留的斷髮與一片衣袖,並握住緊餘半截的豹戟……孤身臨立風中,思緒茫茫的拖著虛弱的步伐走回碎島玄舸。

他已失去了太多,僅存的,只有他用命去換回來的殊十二……他,要十二好好的活下去!

「哈,人說……思念是世間最美麗的懲罰,情雖深,吾……卻再無能與君同,哈!」

步履遲遲,歸處,是玄舸,一個聖潔而美麗的地方……懂情、也嘗了情,可他的心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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