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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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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皇朝禦花園的禁地˙紫槐苑,這些天的夜裏都會傳來摔碎東西的清脆聲響,今夜,也不例外,一只青玉琉璃瓶被毫不留情的重摔在地……槐破夢一人在屋裏正發著脾氣。

匡啷……玉碎滿地之際,部分的碎片落到一雙藍色蓮靴之前,騶山棋一已在無聲息之間來到紫槐苑,看了一眼滿室的淩亂與狼藉,忍不住秀眉深蹙。

「槐皇,這些天你發洩夠了嗎?」棋一嚴厲的語氣責問著。

「亞父,吾……吾沒。」極力的否認著。

「他在,你卻深深厭惡之,人去,你卻如此心神不寧,你……」

「吾沒!」嘶聲一吼,打斷了棋一欲說下去的言詞,卻徹底止住了騶山棋一欲說之語。

「槐皇,看來你尚需要冷靜,今夜早點歇息吧!」……棋一嘆息著,看來,殊十二在槐破夢心中的重要性已日益明顯。

無法繼續下去的交談,不能被輕易安慰的焦躁情緒,騶山棋一是第一次見他反應如此激烈,只能等到槐破夢冷靜之後再言明後續之事。

漸漸地,殊十二在槐破夢心中的地位已根深蒂固,只是槐破夢尚未發覺而已……這天遲早要來臨,她是該要好好思索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所有變數。

她需要槐破夢的紫皇之氣,又不可失去殊十二這主要戰力與聖子靈氣,聖魔雙子生來便是相輔相成,生死不可離……胤天皇朝的興衰,雙子要素缺一不可!

棋一向槐皇辭過,然而破夢卻似乎神思恍惚般,有聽卻無感,也沒任何回應,一反常態的任棋一離去。

「可惡!該死的!」槐破夢憤怒的重擊桌案。「……走了!居然真連頭也不回的走了?!如此不在意,那麽吾在他心裏算什麽?說是真心,卻如此毫不戀棧,可惡的殊十二!」

惱極了!……現下滿心皆是那日殊十二離去之時的情景,思緒無法自其中抽離,苦苦糾纏著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情。

愈想愈煩躁、郁悶,無法排解的情緒,讓他極度想喝酒,隨即,喚來禁地之內的侍者送來酒,之後便要所有侍者離開紫槐苑不得打擾,開始獨自喝著悶酒。

約莫喝至七分醉,槐破夢拎著一壺酒,離開了紫槐苑,邊走邊灌著酒,身形搖搖晃晃的走著,也不知行了多少路,依稀中他進入了一處濃霧瀰漫的深林,走著走著,失去了方向。

深夜霧色朦朧,醉意已至九分,醉眼迷濛間,瞧見遠處依稀有一盞燈火明滅著,他朝燈火而行去,走著走著,在即將靠近之際,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倒了下去,隨後便因酒意睡了過去。

此時,槐破夢已失去了任何的抵抗能力,自身散發出的紫皇靈氣,引來暗夜橫行的魑、魅、魍、魎,競相爭食,欲吞其靈氣,樹林間,亦隨之開始騷動不安。

就在陰邪之氣靠近槐破夢之際,一道聖氣靈光破空而至,瞬間,明如白晝,聖氣硬生生的擋下欲靠近槐破夢的魑魅魍魎,定眼,竟是或天長戢。

由於受制於強烈聖氣阻隔,那些個邪靈只能識相的自動退避,週遭氛圍再次恢復寧靜,一道雪色人影來到槐破夢身邊,是聖子˙殊十二,揚袖瞬間褪去霧氣,發現引起不壞林妖邪騷動的竟是槐破夢,他怎會睡在鬼船˙碎島弦舸之旁!?

十二隨即將槐破夢打橫抱入懷中,腳尖一蹬,隨即帶著破夢入了弦舸,深林濃霧再次攏來,船邊燈火明滅依舊。

弦舸之內,暈黃燈火微暈,原本已要熄燈的十二,因外頭鬼魅騷動而出去查看,卻帶回了意料之外的訪客……

『好濃的酒氣,怎喝了這麽多酒?』心中低估著,用溫水濡濕了手巾,為破夢擦拭著臉頰,並取下了他的冠戴,散了一頭金絲。

此時,槐破夢嚶嚀一聲,隨即微睜開眼,卻發現殊十二在眼前……他必定是在造夢、幻覺吧!十二都離開了,怎還會出現在他面前?

「是夢吧!?醉得還真徹底……」哂笑的低聲說著,隨即欲再閉上眼睡去。

「破夢,你怎會走到不壞林這兒來?」邊說邊溫柔的擦拭著他的臉。

驚!……這聲音這般真實,是殊十二沒錯!此時他定神再看了一眼四周,他是身在碎島弦舸無誤,糟糕!他只記得心情不好喝了酒,怎會走到不壞林來了?

好強的個性,更是不願洩漏自己的心底事……只能用另一種更加尖銳、冰冷的言詞相對,遂即坐起身來,頓時,一陣劇烈頭痛襲來,該死的!必是喝了太多的酒,然而,不願示弱,只能將頭疼強忍下來。

「這弦舸是母親的遺物,不是你一個人所能獨占的,一半是屬於吾,為何吾不能來!」

「你!」十二聞言,甚是無奈。「吾都已經退回碎島弦舸,吾什麽都不會同你爭,你又何苦……唉,也罷!隨你吧!」

「……」看見十二這般,一時之間破夢無言以對,不禁自問,為何總是要對他如此相逼?

「你身子向來不好,穿得又如此單薄,方才醉倒在不壞林裏,被冰冷地氣所侵,染了些許風寒,吾特意熬了一碗姜湯,喝下吧!」十二將姜湯放置在一旁,並未有期待中的餵食動作,這時,反倒惱了破夢。

「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話方出口,他便後悔了,他並不是真心想要這樣與殊十二針鋒相對。「吾不喝!」

「隨你吧!」殊十二起身欲走離,下一瞬卻讓懷破夢拽住了衣袖。

「吾是槐皇,天下江山皆是屬於吾,你……連你殊十二,也只能是吾……屬於吾胤天皇朝的,沒吾的允許,你不準離開皇朝!」言詞之間顯得慌張與混亂,這時倒是說的言不由衷。

「吾說過,天下是誰的,吾從來不在意。」輕甩開破夢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至於吾要往哪去,你無權幹涉。」

「哈,你說你不在意天下?那究竟有甚麽能讓你在意的?」語氣間,除了不安,似乎更別有試探之意。

「吾若說,這世間真正讓吾在意的是某一個人,而且只有那個人是吾之全部,你會信嗎?」

咚……心間似乎被投進了甚麽東西?讓他難受極了,原來在殊十二心中真存在那麽一個人?

「吾當然不信,自古英雄,誰不眷戀江山如此多嬌?在吾面前毋須矯情!」言語之間,透露著惱怒與不平……他此刻竟不想殊十二心中在意著任何人、事、物,他希望答案能是『槐破夢』。

「既然你心中早有成見,又何必管吾心中在意什麽?即使吾說了,你還是不會相信。」

「殊十二,你!」可惡!……槐破夢怒氣上沖,酒氣亦未散,導致體內的風邪寒氣竟快速爆發,此時,面色迅速呈現蒼白之態,讓他全身不住的顫抖著。

「破夢,你怎了?」殊十二察覺他的異狀,敢緊靠近扶住,讓破夢靠在他的懷中,頓時他身體透出一股異常的寒冽凍氣。「糟糕!這並非一般風寒,而是邪靈陰寒之氣入體之態,定是在吾疏忽之間趁虛而入。」

「吾不用你管!」倔降的拒絕著殊十二的關懷,既然心裏不存在著他,又何須惺惺作態,假意關懷!

「弦舸有一半是你的,你的身體也有一半是我的,我有一半也是你的,所以,你再怎麽不願意,再怎麽厭惡吾,吾,也非管不可!」

殊十二強硬的說著,此時已是不容槐破夢有任何的拒絕,遂即放倒全身因邪靈寒氣而虛軟的破夢,並強硬的扯掉他的腰帶,將其衣襟左右敞開。

破夢肌膚相當雪白,很容易便可察覺到有一股強勁的黯黑氣流不停的沖往他的心脈之處,破夢本身雖有紫皇之氣保護,但不壞林因地勢之故,陰邪之氣反得優勢……輕易的竄入破夢體內。

「吾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了破夢,喝!」

語方落,但見十二口誦咒語、指畫結印,壓向破夢心脈處,霎時,陰能鬼物瞬間被縛,隨之,十二神色一凜,毫無容情的將鬼物抽離。

在離體瞬間,十二怒上眉梢,眸光轉為犀利,掌心一收,聽聞一聲淒厲鬼嚎,鬼魅妖物盡於十二指掌之間,灰飛湮滅。

「任何事吾該能忍,惟獨傷了吾之破夢,吾絕不輕放!」

消除了陰能鬼魅之後,槐破夢早已暈死過去,殊十二趕緊再重新審視破夢的狀況……然而,那邪靈殘留的陰寒之氣仍在他體內亂竄,轉而分散往身子四肢百骸而去。

殊十二急急運起元功,全力的註入破夢的各大要穴,約莫一刻鐘過去了,陰寒之氣總算已拳術散去,可,槐破夢在睡夢中依然幽幽的喊著冷?

「唉,忽雷琴每用一回便消你命火一回,更是嚴重影響你的功體,你性子又如此倔降,要你不用,斷然不可能……」

殊十二亦上了床榻,緊緊的將槐破夢擁入懷中……他心知破夢此時所謂的冷,是心靈上的深層孤寂,他希冀著,今夜這一個擁抱能給破夢些許溫暖,不再感到寒冷。

「嗯……十二……哥哥。」夢語間,低低喚著十二的名,看來他心裏仍是有他這位兄弟的,只是他的傲氣總讓他心口不一,轉而用賭氣、爭奪的方式來掩飾種種的在乎……這讓殊十二寬慰一笑。

「破夢,你何時才能明白吾是真心,全天下吾只在意你,要的……也只有你。」

薄唇輕觸上了破夢的,自口中吐出一道溫煦的流光,往破夢嘴裏送去,那是多少為舒緩他因失去的部分命火與皇氣後對功體所產生的不適感……最後,輕吻了一下破夢眉心,更是收攏了雙臂,噙笑垂下長睫與之同入紫槐之夢。



紫槐苑。

槐破夢回到皇城已過了半個月,議事結束之後,他便哪也不去,總獨自一人在紫槐苑彈著忽雷琴,他的心緒……依然難以平復。

那日喝醉酒,不知為何會走到不壞林去,又遭陰能邪靈攻擊侵擾,讓殊十二救了他,同時也再次表示他輸給了殊十二又一回。

但最讓他忘不掉的是,當他在弦舸裏清醒過來時,殊十二人不知哪去了,只留下一張紙條給他……

『破夢,你身子微恙,為免你見著為兄而心情不快,吾會等你離去後再回轉弦舸。這弦舸有一半是你的,你何時欲來,都隨你之意吧!……兄˙十二留。』

一思及此,槐破夢心頭便無比煩躁,彈片用力一撥,氣勁沖擊周圍,更是撼動槐樹,下起了一場紫槐花雨。

「可惡!明知吾無心與你計較弦舸,為何還記著那句話,又刻意留這種字條給我?」是要氣死我嗎?槐破夢惱極了,為何他討厭的殊十二,竟能如此左右他的心情!?

收起了忽雷琴,望著這場因他而落的槐花雨,不由得讓他想起了殊十二曾經對他說的話……『這場薄紫沁雪,教吾願意花上永世的真心去傾聽、疼惜。』

耳邊似乎再度想起十二那溫柔、多情的嗓音……明明想要刻意忘卻的,如今卻成了刻骨銘心;說不懂,卻是深谙話中深情繾綣。

殊十二與他孿生,他又怎會不懂明白他的用心……自他倆相遇,十二總是寵著、順著他,他不開心發著脾氣之時,十二也總是包容,只是,他仍是害怕著,當他想緊握時,往往便會失去。

算了,該是去見亞父了……暫放紊亂不已的情緒,起身便往隱麟苑而去。

遠遠,他便聽見自隱麟苑傳來打鬥的聲音,侍衛喊著有刺客,遂促著腳步前往,當他抵達之時,打鬥聲已停止,騶山棋一已將刺客之事解決。

問清了究竟發生何事,方知是騶山棋一以往在術法上的對手挑釁而來,既已無事,他便稍稍寬心。

「亞父,無恙否?」

「吾無事……槐皇,你總算肯來見吾了。」棋一神色一沈嚴厲的說著。

「亞父,何出此言?」

「自明巒一戰回來,你便賭氣,你以為吾不知嗎?殊十二的驍勇善戰出乎你的意料,進而引起你的嫉妒,看到他的表現,你不由得質疑起你自己,不是嗎?」

「亞父,吾……」槐破夢眼睫略垂,顯得些許失意……「的確,在亞父面前吾無須諱言,吾確實嫉妒殊十二,為何他能承殺戮碎島武學之正宗,為何吾就只能依靠外來之力堆砌自身的城堡,連唯一的護兒巾,也要透過素還真才能取得,吾之母親不愛吾嗎?」眼神企盼的看著騶山棋一,流露出對母愛的渴求。

「槐皇,如果你總是只重在別人能給予你什麽,那麽你永遠都是卑微的被施憫者,想看看你能給別人什麽東西,藉由施予的動作,你會知曉你不是一名乞人憐愛的被動者而已。」言詞之間,如師亦如母,字字句句扣在槐破夢的糾結之上。

「亞父此番言論別有絃外之音。」

「吾要你將胤天皇朝讓給殊十二三天,彼此交換身分。」

「哈!亞父,吾年紀尚輕便已失去太多,是故,吾一項也不想與人分享,你是吾亞父便是吾一人之亞父,吾不準你對殊十二別有想法!」雖然他明白騶山棋一的作為皆有他的用意,但他不想失去緊握在掌心的任何人事物。

「槐皇,莫忘,殊十二也是你一人之殊十二,你比任何人要更容易掌握他,相信槐皇明白吾之用意。」騶山棋一弔詭一笑,話中深意已明。「……吾看得出來,於殊十二而言,你是他生命的全部,你於他之重要性更甚於所謂的江山。」

「這……怎麽可能!?」槐破夢依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心中卻有著悸動……十二,真是真心而來?

「槐皇,棋一選擇之人從不會走眼,他再強也是甘心為你所用,吾要你讓位予他,一來可讓他知曉分享天下並非虛假;二來可讓他知曉為皇者所理萬機飛是三言兩語可透,以後他對你只會更加臣服與在乎,而以殊十二本性,性喜淡薄,不出三天他便會還位於你,但這三天已能促成許多變故。」

「嗯?亞父訂這三天之期定有用意。」

「吾已深知明巒憂患深方面動靜,三天之內必定有機可趁。」

「嗯……亞父請說。」

騶山棋一低聲在破夢耳邊說著接下來的計畫,只見破夢似乎聽到了甚麽,眉心微動,轉而深蹙,似乎有甚麽觸動他心,引起了他的不悅。

「一切按照計畫進行,可有為難?」

「便依亞父之計,既然十二只能為吾之殊十二,此項計畫,吾斷無反對之意。」

隱麟苑的密談,暗暗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姿態……為的雖是胤天皇朝的霸業,然而卻有別番思緒縈繞著心頭,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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