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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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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夕景的情況時好時壞,他清醒的時候會一刻不停地看網上的惡評,看上一會兒就情緒繼續崩潰,然後折騰地雞犬不寧。

三天過去,秦澤遠沒有找到任何機會靠近徐夕景。徐夕景狀況好的時候不理會他,狀況不好的時候根本接受不了秦澤遠與他發生肢體接觸,秦澤遠離他近一點都不可以。

秦澤遠三天沒有露面,外面早就鬧得沸反盈天,記者不敢報道,但風言風語總會流出來,集團的事情沒人管,秦澤遠的父親只好出馬鎮場。

秦澤遠不放心徐夕景一個人睡覺,徐夕景又不讓他接近自己,深更半夜兩個人還在房間裏拉鋸。應該是秦澤遠單方面的誘哄,徐夕景根本不給他任何回應,但他如果嘗試離徐夕景近一點,徐夕景就會崩潰。

最後是徐夕景先熬不住了,他精神狀況很差,撐不了太久,疲憊地睡著了。秦澤遠比他還先松一口氣,徐夕景睡眠越來越差,能安穩睡半個小時已經很難得,秦澤遠想趁這會兒洗個澡。

澡還是沒洗成。秦澤遠的父母來了。

秦澤遠母親進門第一句話就問他:“人還在你這裏?”

秦澤遠嗯了一聲。他父親勃然大怒:“為了這麽個東西!你是什麽都不打算做了嗎?你看看現在是什麽情況!火燒眉毛!你就知道情情愛愛!不成器的東西!”

秦澤遠皺了皺眉,“你們有什麽話能小點聲嗎?把人吵醒了你們哄嗎?”

羅蕓汀也氣得變了臉色,她轉身就朝臥室走,恨不得立刻就把轟出去才好。徐夕景從有人敲門的那一刻就醒了,光著腳打開房門,正好和羅蕓汀撞了個面對面。

徐夕景對羅蕓汀的印象非常不好,似乎又知道這個人也不會容忍自己,只是極為不安地咬著唇一步一步後退,羅蕓汀一步一步逼近他,高跟鞋咚咚咚地踩在地板上,顯得極為可怖。

秦澤遠聽到那邊沒有動靜,心裏的預感就有些不好,撇下他父親匆匆忙忙走到門邊,看見徐夕景蹲坐在墻邊,羅蕓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羅蕓汀回頭看秦澤遠走到門口,問道:“他這副樣子,怎麽了?”

秦澤遠是斷然不肯承認徐夕景精神狀態有問題的,但又怕找個借口敷衍,羅蕓汀更加逼迫徐夕景,只能選個折中的回答:“最近精神狀態不好,嚇到了。”

羅蕓汀轉過身多看了徐夕景兩眼,因為對徐夕景知之甚少,因此不疑有他,不屑道:“瞧他這點兒出息,這點兒都受不住,還想巴著你進咱們家門……”

秦澤遠聽不下去,出口打斷:“媽!您少說兩句!”

他走上前去想把徐夕景拉起來,剛碰到徐夕景的手腕,徐夕景就猛地甩開他的手,尖叫起來,秦澤遠被徐夕景甩的朝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在羅蕓汀身上。

羅蕓汀聽著徐夕景的尖叫就心煩,又見秦澤遠被推了一下,上前就一把推倒了原本蹲坐著的徐夕景,她罵道:“你做什麽!你瘋啦!”

徐夕景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墻上,一陣頭暈目眩,秦澤遠忍無可忍,厲聲道:“對!他就是瘋了!他瘋了,您滿意了吧!媽!好好一個人,被咱們全家人給逼瘋了!”

羅蕓汀聽見秦澤遠發火,就不敢吱聲,秦澤遠盡量放平語氣:“您瞧瞧您像個什麽樣子!您什麽出身,花這麽大力氣對付他,您有意思嗎?現在還像個市井潑婦一樣動手,媽,您放過他吧,行嗎?”

“你怎麽跟你媽媽說話的!”羅蕓汀還沒開口,秦澤遠的父親就走到了門口。

四個人擠在臥室裏,氣氛劍拔弩張,徐夕景的狀態比之前更為不好,大概是知道房間裏的人都對他虎視眈眈,他越發敏感起來。

秦澤遠突兀地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那好吧,既然今天你們登門了,我就說了吧,我之前還想著該怎麽說呢。就像我上一次告訴你們的,我想跟小景一直在一起,我喜歡他。上一次告訴你們的時候,可能我還不夠真心,這一次,我是真的非常認真的了。”

“混賬!你說什麽胡話!”秦康震勃然大怒。

秦澤遠一副無所畏懼地樣子沖秦康震攤開手:“爸,上一次您已經打過我了,也已經把火撒在了無辜的人身上,這次還想怎麽樣?又要打嗎?上一次是我作為兒子對您作為父親的愧疚,您打我我受了。這一次我是作為一個愛人,我不希望自己沒辦法保護他,我不會再讓之前的事情發生了。”

秦康震覺得荒唐,他甚至不屑跟這樣沈迷情愛無所作為的兒子講話,揮揮手示意羅蕓汀去跟秦澤遠說,羅蕓汀愁雲慘淡地看了一眼秦澤遠,問他:“遠兒,你說你作為愛人,那人家愛你嗎?”

這話他生病的時候羅蕓汀也問過,當時他心亂如麻,沒有回答,此刻卻胸有成竹:“他總會愛上我的。”

羅蕓汀也覺得荒唐極了,她輕聲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遠兒,媽媽不知道是不是你從小一切都順風順水,所以養成這一副對什麽都志在必得的樣子,只是在感情一事上,確實是我們做父母的沒有教會你。”

她又低頭看了一眼徐夕景,徐夕景渾然不覺,依舊保持著那種非常畏懼地,盡力自我保護的姿勢。羅蕓汀嘆了口氣,說:“遠兒,聽爸爸媽媽的話,你從前一直做得很好,怎麽現在真麽大了,開始叛逆了呢?”

“因為我不需要,我不想按你們說的偏要進體制,也不想犧牲別人成全自己,我不想娶一個沒什麽感情的人回家,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已經夠辛苦了,我不想再讓自己更辛苦。就當我不思進取吧。”

秦澤遠父母氣勢洶洶地來,怒氣沖沖地走,他父親已經不想對他說什麽了,只勒令他不準再待在家裏,下周開始必須要去公司。秦澤遠不置可否。

徐夕景之前磕了一下,他忙著看磕得嚴不嚴重。哄了徐夕景半天,徐夕景才敢站起來,可他蹲了太久,一站起來就是一陣頭暈目眩,秦澤遠趕緊把人抱住。

徐夕景自然是不願意的,一個勁兒地掙紮起來,秦澤遠難得把人抱住,當然不肯放手,徐夕景變得更瘦了,他的骨頭直楞楞地硌著秦澤遠的胸口,秦澤遠覺得心疼。

多一秒都不敢再抱下去了。徐夕景瘦的嚇人。哪怕把他抱在懷裏,秦澤遠都覺得他會在他懷中一點一點蒸發。

到了晚上,秦澤遠家的門鈴又響了,秦澤遠自從搬到這裏,家裏從沒這樣熱鬧過,一撥一撥地來人。

這次來的人是丁子。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秦澤遠開了門見到來者就有些不悅。

丁子自顧自進門:“我問你爸媽的,你爸媽聽說我是來接徐夕景的,恨不得當場給我包個紅包,給個地址算什麽。”

“你要把他接走?我不同意。”

丁子徑直朝臥室走:“秦澤遠,你同不同意有什麽用啊?你不會真把人看做你的私人物品了吧。”

秦澤遠攔在門口,“你不能進去。”

丁子嗤笑:“秦澤遠,你別自己感動自己了,你為什麽不讓我見他,不就是怕他見了我就要離開你了嗎?你到底懂什麽叫愛嗎?愛的前提首先是了解和尊重。你能尊重一次他嗎?哪怕一次,把他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丁子把門推開,徐夕景又窩在床上看手機。他這樣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看一些難以入眼的網絡評論,就算在床上躺多久都養不了兩斤肉。秦澤遠原本已經不讓他看了,床邊根本不敢留手機,今天跟他父母鬧騰了半天,就把這一茬給忘了,徐夕景見縫插針又開始自我折磨。

徐夕景衰敗的精神狀態是肉眼可見的,丁子想過徐夕景大受打擊,沒想到這打擊對他來說這麽嚴重。丁子剛下飛機就看到了徐夕景的事情,立刻就想買票飛回來,可是那個小國一天只有一趟航班,他只好心急如焚地又等了一天,又折騰去歐洲轉機,雖然馬不停蹄,在看到徐夕景的這一刻,他還是覺得自己來的太晚了。

丁子走到床邊,蹲下身跟徐夕景說話:“小景,是我來了,太抱歉了,我來的有些晚。”

秦澤遠受不了丁子酸溜溜地跟徐夕景講話,插在他們中間,硬邦邦地說:“人你已經看過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會讓他跟你走的。”

因此秦澤遠沒有註意到,在他背後,靠在床頭的徐夕景擡眼看到丁子的那一瞬間,原本麻木不仁古井無波的臉色,一瞬間煥發的神采。

丁子看見這樣的神采,憐憫地看了一眼秦澤遠,問徐夕景:“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可以帶你去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

秦澤遠非常緊張,徐夕景沈默的時間,對他來說像是即將到來的審判,他甚至不敢轉過身看著徐夕景。

徐夕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思維很混亂,依舊在努力保持清醒:“我會……走,不需要你,我自己可以。”

秦澤遠覺得自己被判處了死緩,暫無性命之憂,難逃牢獄之災。

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秦澤遠在徐夕景這裏已經喪失了從前的志在必得,做給他父母的信心滿滿,也是在給自己暗示。秦澤遠能感覺到,徐夕景離他越來越遠了,更可怕的是他對這種疏遠無能為力。他只好告訴自己,不會的,他不會離開自己,自己總會擁有他。

丁子嘆了口氣,站起身,跟秦澤遠說:“出去聊聊吧。”

秦澤遠把人帶到書房,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丁子笑了:“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是跟你出主意提建議的。”

“那你說。”

“你給他請過醫生嗎?”丁子問他。

“請過。但他很抗拒,不能接受醫生,所以無從下手。”秦澤遠手上夾著一支鋼筆,很是憂心地敲著桌面。

丁子沈吟一會兒,開口說:“送他去療養院吧,或者帶他去國外治病。”

秦澤遠一把砸了手裏的鋼筆:“你這是出主意嗎?!你還是想帶他走!”

“你冷靜點!”丁子轉過身把鋼筆撿起來放回桌子上,“很明顯,他對現在的環境很畏懼,也在諱疾忌醫,給他換個新環境他才能放下心防接受治療。”

秦澤遠沈默不語,他知道丁子說的有道理,他不能一直耗著徐夕景,他耗得起,徐夕景耗不起了。秦澤遠有些怕,也有些心虛,他不知道放開了徐夕景,還能不能再讓他回來。

丁子雙手撐著桌子,俯視秦澤遠,“再說的直白一點,他怕你,怕你們一家人,所以不信任你們請來的醫生,你跟他在這耗著,要麽你服輸送他走,要麽他服輸情況越來越嚴重,你自己選吧。”

書房裏沈靜許久,秦澤遠終於艱難地開口:“好,送他走。不用你管,我親自來。在他病好起來之前,我不會再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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