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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過渡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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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過渡之夜

獄卒依然昏迷著,唐銘出去時把門關好了,從外面看不出異常。地牢裏,蕭疏雨在閉目沈思,公孫羊盤膝坐在地上,側耳聽著外面的聲音,半晌餵了一聲,道︰“你家那個使者怎麽去了半天都沒回來?他會不會出事?”

蕭疏雨睜眼道︰“不會,唐銘既然有心情到牢裏來給我們送吃的,就一定知道清夜哥沒事。”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他?”

蕭疏雨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擔心他,他後面會怎麽做,我實在猜不透。”

“什麽意思?”公孫羊奇怪地道,“他不是你家使者麽?”

“是,他是我家使者,可他也是皇帝身邊的人。”

公孫羊懵了︰“什麽跟什麽?你給我說清楚,他難不成是皇帝的爪牙?那你哥還把他留在身邊?”

又是一個說來話長的故事,蕭疏雨只能盡量簡單地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公孫羊聽得雲裏霧裏,不停揪著他那一團胡子。聽蕭疏雨講完,他長出了一口氣︰“……好覆雜,沒想到裏面還有這麽多事。要說這顧清夜是皇帝派來的吧,他又好像一心在維護你們,而且拼了命去救你大哥,這樣子也不像是苦肉計。可他到底是為什麽來的呢?皇帝有什麽必要對付你們家?”

蕭疏雨道︰“我記得有一回,我們路遇莫重樓的妹妹莫明羽,她說我哥的仁德,整個大虞百姓都有目共睹。我哥當武林盟主都是輕的,做個一方諸侯還差不多。清夜哥當時就叫她慎言,口氣有些嚴厲。經歷了這麽多,我已經明白,皇帝恐怕是對我蕭家起了猜忌之心。而背後,少不了又有莫重樓搗鬼。”

“所以說,顧清夜來到你家,是皇帝派他來刺探你們?他覺得蕭家在江湖甚至百姓中的地位太高,他有失控的感覺?”

“沒正經”公孫羊一旦正經起來,神情格外鄭重︰“可是蕭家再有地位,也只是民心中的地位,說來說去,你家是民,無權無勢,即便掀起風浪,也只能在江湖中,關他朝堂什麽事?”

蕭疏雨苦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也是虞國的土地。江湖人,也是虞國的子民。若我們的皇帝陛下意識到朝堂之外還有江湖,江湖人以武犯禁,他會不會覺得國法受到了挑戰,皇權遭到了蔑視?尤其當我大哥這樣一位江湖人,居然得了民心,一呼百應,他會怎麽想?”

公孫羊想,是啊,自己以前怎麽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江湖與官府、與朝廷,始終存在著化不開的矛盾。就像自己與蕭騁遠為替司空默一家報仇,輕易就殺了那些扶桑人。而莫重樓通過官府的權勢,輕易就將他從臺州巡防營抓到揚州府牢來,關了這麽長時間。

江湖人所謂的替□□道,是在國法之外動私刑;而官府表面上有法可依,實際上濫用職權、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層出不窮。

公孫羊呆了片刻道︰“沒想到你會考慮得這麽深。可是,皇帝難道還能叫各大門派解散,從此將江湖抹煞不成?”

“我也不知道,所以,要看下去。”

公孫羊沈吟道︰“可是,我看這顧清夜似乎被你家感化了呢。”

蕭疏雨嘆息︰“也許,因為他是衛凝霜的兒子。”

“衛凝霜?這名字怎麽聽著有點熟?”公孫羊喃喃自語,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是她,是你爹喜歡過的一個女人,他跟我提過,不止一次。每回與他一起喝酒,他都會講起她。”公孫羊眼楮亮了,每回提到酒,他總忍不住興奮。

然後他驀地回過神來,摸著鼻子道︰“我說他怎麽長得跟你很像,會不會是你兄弟?你爹這個人,處處留情……嘿嘿,沒準真給你撈了個兄弟。”

蕭疏雨無奈地看著他,沒正經果然還是沒正經,“撈了個兄弟”,這叫什麽話?

“是啊,我與我娘、我哥都這麽認為的。”

“那你幹嘛不問個究竟?是兄弟就把他拉過來,你蕭家又多了個幫手,多好啊!”

“你說得容易,他畢竟姓顧,他爹是禦史大夫,他是皇帝的近衛,他的根紮在京城,紮在朝廷。”蕭疏雨道,“再說,我爹負了他娘,他娘肯定不會向他說出身世。我若說破了,豈不是毀了人家一家子的幸福?”

“胡說!”公孫羊大聲道,“他有權知道他的身世,至於他知道之後如何選擇,那是他的事。何況,他現在要對付的是他兄弟,難道到手足相殘的那一天,你也忍著不說麽?”

“我……”

“你們兄弟倆啊,真是迂腐!若換成你爹,不僅會告訴他他是自己的兒子,還會叫他乖乖聽話,要是他敢忤逆,他鐵定打斷他的腿!”

蕭疏雨暗暗咳了一聲,聽起來是自己父親的風格。

“不行,你不說,我來說。等他回來,我就告訴他!”公孫羊嚷道。

“不,公孫叔叔,這是我們家的事,還是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公孫羊嘆口氣,搖搖頭︰“隨你。”

莫重樓已經沐浴,披著一件絲質的袍子,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裏,聽見敲門聲︰“王爺,可以打擾您麽?”是風無邪的聲音。

莫重樓道︰“進來。”

風無邪推門進來,手裏拎著一個鳥籠子,裏面關著一只鸚鵡,這鸚鵡閉眼躺著,像是睡著了。

“這是什麽?”莫重樓蹙了蹙眉。

風無邪道︰“這是顧清夜的鸚鵡,叫傻蛋。您還記得麽?屬下向您稟報過,這只鳥非同尋常,有超凡的智慧。”

“哦?你怎麽弄到它的?”

“是參七,吳大人抓走蕭疏雨後,屬下派他盯著蕭家,看他們有何動靜。結果,他卻有了意外收獲,逮到了這只鳥。”

“抓一只鳥能做什麽?”莫重樓道,“難道本王還能從它嘴裏問出什麽話來?”

風無邪道︰“屬下倒想試試。另外,必要的時候,它可以用來要挾顧清夜。”

這時,就聽傻蛋咕噥了一聲,眼皮慢慢地撩起,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風無邪。然後,它脖子上的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又闔上眼楮。

“它醒了。”風無邪道,把鳥籠拿到桌子上放好,彈了彈籠子,“傻蛋!別裝了,睜眼!”

傻蛋睜開一只眼︰“睡覺,睡覺!”

“吳大人臉上的傷痕是不是你抓的?”風無邪道,“要是我將你交給他,你說他會將你紅燒還是清燉?”

傻蛋看看它,又看看莫重樓,懶得理。

“我問你話,你若好好配合,明天我便帶你去看你家主人。他在牢裏,日子可不好過啊。”

傻蛋的一條腿抽了抽,眼皮跳了跳,想睜未睜。

莫重樓忽然發現這鳥兒有意思極了,他瞥向風無邪︰“無邪,你知道傻蛋喜歡吃什麽麽?”

“酒,酒。”傻蛋□□似地道。今天它可連喜酒都沒喝到呢。

“好,拿酒來。”莫重樓沖風無邪擡了擡下巴,嘴角劃過一抹興味的笑容。

三更三點,牢房裏寂靜無聲,地牢裏的蠟燭已經熄滅了,公孫羊睡得很熟,發出輕微的呼嚕聲。蕭疏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他警覺地睜開眼楮。

顧清夜手裏拿著火折子,離他很近。蕭疏雨看見火光在他眼裏跳動,他驀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跳動。有一瞬間,他想起公孫羊的話,想要問眼前的人︰你知道自己的身世麽?可那只是一閃念,他馬上將它掐滅了。

“你去哪兒了?”他輕聲問。

“見莫重樓,跟他聊聊。”

“結果呢?”

“還不知道,明天看。”

“唐銘是誰?”

“我的一位兄弟,你怎麽知道他?莫非他來過了?”

蕭疏雨仔細看著他,唇邊掠過若有若無的笑容︰“你不知道他來了?他帶了只雞,還有一葫蘆酒,我和公孫叔叔吃了。”

“哦,他消息倒靈通。我知道他會來找我的,可沒想到他進牢裏來了。”

蕭疏雨依然看著他,顧清夜道︰“怎麽了?”

蕭疏雨道︰“你不問我公孫叔叔是誰麽?”

顧清夜一楞,沒想到自己疏忽了這一點。他是從唐銘嘴裏得知公孫羊的事情,可在他被帶離牢房前,他根本沒跟公孫羊交談過。這個時候,倒是蕭疏雨變得敏感了,自己腦子裏負荷太多,反而比他遲鈍了一步。

“是那邊那位大叔吧?地牢裏就我們三人,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你認得他?”

蕭疏雨還沒說話,兩人就聽到上面有動靜。

緊接著有人下了地牢,蕭疏雨眼前一黑,顧清夜已將火折子熄滅,瞬間轉移。

兩名獄卒提著燈走下來,照了照牢房。顧清夜好好地被鎖在自己的囚室裏,而蕭疏雨依然閉目靠在墻上,睡著的樣子。

獄卒相視一眼,其中一人悻悻地罵了句︰“見鬼!”另一人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公孫羊睡夢中被吵到,鼻子裏哼哼了兩聲。蕭疏雨也似乎被驚擾到,轉了個身,繼續睡。

顧清夜道︰“有些時候了,你們在睡覺。侍衛就直接將我帶回牢房了。”

兩人又相視一眼,回出去,地牢裏恢覆無邊的黑暗。

被打暈的獄卒與侍衛知道顧清夜沒有逃跑,便都選擇了沈默,怕擔責任,誰也沒有向他們的主子匯報昨晚的遭遇。

第二天,蕭家幾乎全體出動,一早便來到衙門口。

還有一些昨晚參加婚禮的武林中人也紛紛趕來,不消片刻,引來無數百姓。聞知蕭家之事,大家群情激奮。

“蕭家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憑一個玉佩就抓人麽?這麽明顯的栽贓嫁禍,吳大人都看不出來麽?”

“請吳大人公平審案!”

紅漆大門被打開了,衙役出來嚷嚷肅靜,吳唯卻還沒有出現。

百姓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衙役想動手,可蕭家那麽多人鎮著,氣場壓得地面都要下陷三寸,誰敢動?

蕭疏葉不經意間對上兩雙眼楮,一雙沈穩如山岳,一雙犀利如鷹隼。等他再看時,那兩人便隱入人群了。

百裏芳菲站在蕭若竹身邊,見蕭若竹一臉焦慮,安慰道︰“若竹姐,不用擔心,我看吳唯不敢拿七少怎麽樣,畢竟連堂都沒過呢。”

這時,一個小夥子蹭到百裏芳菲身邊,道︰“姑娘,姑娘,這是要開堂麽?”

百裏芳菲一看,原來是唐銘。唐銘嘴裏叼著一個包子,一臉看熱鬧的樣子。

忽聽人群喊道︰“出來了,出來了。”原來是吳唯出來了,不過他正殷勤地讓一人先行,那人錦衣玉帶,赫然是莫重樓。

趁大家都往前湧,百裏芳菲與唐銘落到後面。百裏芳菲悄聲道︰“傻蛋不見了。”

唐銘一楞︰“是失蹤,還是到哪兒玩了?”

“確定失蹤。”

“那是我們令主的心頭寶。”唐銘說了句,馬上改口,“哦,不,他心頭寶先是你,然後是傻蛋。”

“你別貧了!”百裏芳菲罵了句。

“趁人都集中在前面,我去吳府裏找找,沒準落到他們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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