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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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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堡主跟副堡主還真聰明!”

練雅君跟著天城隸滿走進蒼龍堡內,對於蒼龍堡堡主等人提出讓她在堡內釀酒的主意,她是再高興不過了,原本她就不想白占天城隸滿的便宜,如今既然對方有意讓她幫忙,自然是公平的好事。

“他們是挺聰明的,而且專門在不需要動腦筋的時候耍小聰明。”天城隸滿有些不滿地啐了聲。

明明這件事關系到他,可黎子敘與堡主卻完全不把他的意見當回事。

“你挺抗拒讓我替你釀酒的,是嗎?”聽出天城隸滿不開心的語調,練雅君快步繞至他面前,攔下了他的去路。

“我真的不需要。”天城隸滿聳聳肩,繞過她身側繼續往前走,“什麽能不能醉的,那只是我酒量太好,所以醉不倒。”

“所以才該由我來釀酒嘛!”練雅君趕上他的步伐,與他並肩齊行,一邊輕快地半跑半跳的前進,一邊嚷道:“就像副堡主說的,這麽一來,我可以完成爹的遺願,你也能放心醉一場,不好嗎?”

她不清楚天城隸滿的心頭梗著什麽事,讓他明明想喝得爛醉,卻是越醉越清醒,但她知道,喝酒喝得越痛苦,就表示心裏的傷越痛。

“雅君……”天城隸滿忽地停下腳步。

“什麽?”練雅君跟著停步,視線還是盯在他臉上。

她爹年歲一大把,看人功力一流,她相信爹不會看錯人的。

天城隸滿這男人啊!那雙看不出來是笑是哭的眼眸,十之八九是裝了秘密。傳聞跟謠言她不愛探聽,但一個人傷心難過到連酒都灌不醉,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醉不倒又睡不好,遲早會死人的。

可天城隸滿似乎是選擇了用笑臉跟熱鬧的言語來填補那道隱藏的傷,就像她面龐上掩臉的薄紗……

而今,他好心想讓她不必再帶著疤痕過一輩子,她又是有恩必報的人,所以即使不管爹的遺願,她也想釀出好酒來滿足天城隸滿,作為報恩啊!

“一個大姑娘,別成天想著灌醉男人。”天城隸滿低頭瞟了她一眼,伸手將眼前的沈重大門往內推開來。

厚重木門發出低沈的摩擦聲,幽暗的屋內透出了一股帶點窒悶的空氣,聞起來並不舒服,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練雅君的雙眼一亮,一下子就把天城隸滿的取笑丟到腦後去。

“這兒是酒窖吧!”看著眼前往下約半層樓高度的小階梯,練雅君看見底下有許多的木櫃,雖然昏暗而使視線不清,但仍看得出來架上擺滿了桶子。

她在玉草城老家也時常進出酒窖,所以老早聞慣了那股悶悶的味道,本以為離開家鄉後難以再見到這番光景了,誰知道……

“下去瞧瞧吧!”他將預先放置在門邊的小燈點亮,帶著練雅君往下走。

“沒想到蒼龍堡裏居然有這麽大的酒窖……”練雅君跟著下樓,視線藉著微薄光線在木架上梭巡而過,口中不斷地吐出讚嘆聲調。

“聽說放的全是堡主珍藏的美酒。”平時他想進來,還得經過堡主或黎子敘的允許,現在倒好,聽見是練老的女兒,還是釀天女甜釀的獨門高手,二話不說,就讓他帶人進來參觀了。

嘖!什麽叫胳膊往外彎?這不就是了?

“堡主說堡內懂酒的人不多,日後要多多麻煩你,然後還補上一句,說是他想喝天女甜釀。”天城隸滿回頭瞧著她晶燦的眼神,原本滿腹的抱怨卻漸漸平息下來。

見練雅君望著這些酒桶望得入迷,一會兒讚嘆,一會兒又是驚喜尖叫,仿佛看見的是什麽奇珍異賨一般,讓他稍稍彌補了內心的不滿。

這回被堡主及黎子敘小小惡整一番,還算是有價值的。

起碼,他能讓練雅君拋開喪父之恨,甚至是重拾熱愛的技藝。

她若如此喜歡釀酒,卻又不想開酒坊,那麽住在蒼龍堡內,任憑她喜好為堡內的兄弟們釀酒,倒也是不錯的主意。

就不知道堡主是否打從最初就這麽考慮過?

還是說,一切看似溫善的好意,其實多半只是為了整整他,見他苦惱?

甩甩頭,天城隸滿決定將這些思緒拋掉。

反正人都入堡了,不管堡主怎麽想的,那也都沒轍了。

況且……真要他說實話的話,他自個兒也是挺想念練老的手藝的……

“啊!隸滿,你過來看這個!”

訝異的叫聲自酒窖深處傳來,天城隸滿匆匆提燈往前跨步,將燈火往練雅君定住不動的地方照去。

“怎麽了?這酒甕有什麽不對?”天城隸滿左瞧右看,就是看不出眼前這個灰撲撲的舊甕有啥不對勁。

“你瞧這刻痕……”練雅君有些顫抖地伸手往甕邊撫去,拍掉了些許灰塵,令底下原本不怎麽明顯的痕跡顯露出來。

“這三道刻痕有什麽問題嗎?”天城隸滿不解地反問。

“這是我爹刻的!”練雅君望向天城隸滿,激動地嚷道:“我爹親自封壇的酒甕,總會有這樣的三道痕,我從小看著長大,不會認錯的!”

沒想到她居然會在蒼龍堡見到爹釀的酒!

“什麽?原來堡主收藏過你爹的酒?”天城隸滿詫異地湊上前,細看了下練雅君所指的痕跡。

嘖嘖!瞧上頭灰塵這麽重,這酒不知塵封多少年了?

該不會連堡主都不曉得有這壇好酒吧?

“可我沒聽爹說過他跟蒼龍堡有所往來的……”練雅君露出懷念的表情,“沒想到爹雖然走了,但是……還能看見爹親手釀的酒……”

這般的傳承,是多麽不可思議的緣分!望著眼前這塵封的酒甕,讓她仿佛見著了過去的爹,那個令她引以為傲,樂天開朗,而且又富有溫情的爹……

“看來這應該是你爹年輕時釀的酒。”天城隸滿沒有漏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思念眼神,他舉高手裏的燈,細看了下周遭的各式酒壇與大甕後,唇瓣忽地微勾,露出了略帶狡猾的笑意。

呵……既然堡主與黎子敘妄想惡整他,那麽大好機會,他當然得好好利用了,不是嗎?

“擅自開封真的沒有關系嗎?”

看著天城隸滿將酒甕搬到酒窖內的空地上,再搬來椅子,燃起燭火將四周照亮,練雅君忍不住有些緊張。

“放心,堡主說不定自己都忘了有這壇酒。”他聳聳肩,並不以為意。

既然有膽子讓他帶練雅君進酒窖四處溜跶,堡主就該知道,他的寶貝珍藏也有可能被他順手摸走。

所以不管堡主是安什麽心,讓他帶練雅君進來,總之呢!他有絕對的權力,開封這壇出自練老的酒。

“但是這畢竟不是我們的東西了,況且……”練雅君蹲下去,仔細地就著燈火打量酒甕,唇邊露出了淡笑,“這樣看著它,我就很滿足了,畢竟這是出自我爹的手,就好像見到他還活著一樣。”

“雅君,酒就是要用來品嘗,用來喝下肚的,而不是任由它一再被塵封,只能靠想像來品味它的香甜。”天城隸滿不讚同地搖頭,“喝下它,親自品嘗你爹的手藝,這樣你才能永遠的將他的味道記起來。”

“然後做出像我爹釀的酒一樣好的練家獨門好酒?”練雅君仰起臉,薄紗半覆她的面龐,在燭火的照映下反射出淡淡的霧光。

她明艷的眸光閃爍著,在微亮的光芒裏看來別有一番風情,帶笑的眼角訴說著心情的轉變,像是在肯定天城隸滿為她的付出。

不論是帶她離開玉草城,走進另一個嶄新的人生,或是在半推半就下,讓她進了蒼龍堡,甚至是在見到爹親許多年前釀制的美酒時,毅然地決定開封品味……

這些事,其實天城隸滿都沒必要為她做,而且她甚至還沒能施展自己的手藝,為天城隸滿釀過任何一壺酒,可他就是這麽義無反顧為她付出了。

是江湖俠客皆如此,還是天城隸滿有他的獨特行止?

老實說,不常外出又少接觸酒坊事情的她,這輩子只遇過兩個江湖人——

一個是看來沈穩少話,卻替她抓住杜晴風的衛大捕頭衛涼謙,第二個人就是看來老不正經,又一副風流長相的天城隸滿。

而她最熟悉的人,是天城隸滿。

所以她不知道所謂俠義之士是什麽樣的人,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爹會惦掛著天城隸滿這個人,盡管他們可能不常見面,而且天城隸滿甚至只是個酒客。

可就像現在她的心情一樣……她不否認,自己很欣賞這個男人。

即使是在傷疤治好後,倘若之後她會離開蒼龍堡,這一輩子還是不會忘掉天城隸滿的。

不是有什麽特別的理由,或動人的因素,只因為……這男人待她真好。

而且他並不是四處去找人幫忙,而是用一種很隨緣的態度在處事。

她與他的情況,就好像是在莫名緣分的拉扯下被他註意到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割舍她一樣,開始盡力地保護她,幫她到底,甚至連她的心思都一塊兒帶著跑。

這男人……與其說他風流,倒不如說他很容易四處留“情”。

對於有需要他,而他又幫得上忙的人,他都不會放手。

這或許就是為何天城隸滿會成為蒼龍堡人的原因之一吧!即使外傳他風流花心,但他骨子裏卻是地道的正義俠客,有著他獨特的“熱情”……

“雅君,如果我冒著生命危險開封這壇酒,只能讓你釀出一樣的東西,那就沒意思了。”天城隸滿瞧著她在火光映照下,看來格外媚艷的眼神,禁不住吞了下口水。

只是,一想到她可是練老的女兒,是相當關心他的人的賨貝獨生女,他就忍不住連連搖頭,把這份突然冒出來的異樣心思丟開。

搞什麽鬼,他才在堡主面前信誓旦旦地聲明,自己對練雅君沒半點非分之想,現在怎能因為她的嬌媚眼光就動搖了心志?

啐!一定是為了手邊這壇酒,畢竟是練老獨門釀制,又珍藏數十年的好東西,光想到能喝上一口,他的心就不禁雀躍起來了。

對,八成是因為他這樣的心境,才弄得自己這麽容易就心猿意馬的胡思亂想……

“你的意思是……”練雅君拍拍裙邊的灰塵站了起來,“你覺得我能超過我爹的手藝?”

爹爹釀酒一輩子,從十二歲開始就學著這門功夫,她一個小姑娘,年歲都還沒滿十八歲呢!追得上爹嗎?

再說,她釀酒純憑自己喜好,練習的機會自然也少,要超過爹,想必得花上數十年,都還不一定追得過。

“用不著想著要超過你爹。”天城隸滿往椅子上一坐,高蹺起二郎腿,薄紅的唇瓣掀起了一抹笑意,“讓你喝這壇酒,是讓你記得你爹釀出來的味道,以後你就做你自己喜歡的,什麽規矩都不用守,那才叫練雅君釀的酒,而不只是練家酒坊的酒。”

“咦……”天城隸滿的說法,讓練雅君聽得微愕。

讓她記著,卻又不是讓她學起來?

“你就是你,雅君,你爹的手藝,代表他將酒坊的榮光與歷史,還有你們一家子的回憶都傳給了你,所以你盡可留念,但是將來的路,是你自己選的,所以想怎麽釀,都該憑你的心意而去。”天城隸滿伸手往練雅君臉上一指,有些神氣的表情滲透出得意的笑容,“釀你自己的酒吧!雅君。”

“隸滿……”練雅君呆楞在原地好半晌,過多的話語讓她思考不及,但她聽懂了一件事——

天城隸滿為她開這壇酒,為的是讓她擁有與爹親之間的回憶,卻不是要讓她感到愁悵,或是令她沈溺在過去。

他是在為她開路,讓她擁有自己選擇將來的權利。

過去,她從沒想過這件事,滿心以為自己將來會找個夫婿嫁人,但後來她臉上有了疤,所以又覺得不如上山隱居好。

但現在,她陰錯陽差地來到蒼龍堡,這個聽說不同於外邊世俗規範,沒有男女之別,更無尊卑之分的地方。

爹爹親釀的老酒,靜靜地塵封在此多年,像是為了等候她的到來,讓她能夠再見爹一面,然後就像天城隸滿說的一樣,她該開始為自己打算,而不是再牽絆於過去。

這樣的道理,她從來就沒聽過,可天城隸滿這個男人,卻以如此輕松的口吻說了出來。

是蒼龍堡造就了天城隸滿這樣的男人,還是天城隸滿天生如此吸引人?

又或者……他是否也曾遭遇過與自己類似的經歷?

“不管你對我的話有多感動,咱們先開封怎麽樣?”仿佛是要轉移練雅君的註意力,天城隸滿指著地上的酒壇子問道。

瞧他一臉垂涎的表情,練雅君先是一楞,繼而吐出克制不住的笑音。

“好,我來開吧!你等等。”練雅君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這男人啊……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大人還是個孩子?

明明前一刻還頭頭是道地說著驚世駭俗的大道理,下一刻又是這副死皮賴臉的模樣。

可她……似乎越來越喜歡天城隸滿這步調了。

不會讓人有壓力,又不會讓人太緊張,也不會松懈到成天只想著享樂而不知長進。

這種調性……好像跟她挺適合的哪!

在揭開封口的那一瞬間,香氣像是水波一樣,在偌大的地窖裏四處竄流奔走。如果此刻是天人臨凡,那恐怕兩人已見著了煙霧與雲朵飄蕩其中。

“這酒……光是酒氣都醉人了。”天城隸滿用力吸了口氣,心滿意足地笑應。

“瞧你說得這麽誇張,那真喝了下去,豈不是一口就倒。”練雅君小心翼翼地將酒倒了兩杯出來,再將壇口蓋上。

“最好不要,否則旁人便會說,你這黃花大閨女居然把我這個姑娘們爭著想嫁的美男子刻意灌醉,妄想私自圖利。”天城隸滿扯著詭笑應道。

“你想得美,我能從你身上圖什麽利啊!”聽見他滿口的不正經,教練雅君沒轍地搖頭。

要說圖利,怎麽看都是天城隸滿吃了虧吧!又是說要讓練家酒坊重新開張,又嚷著要替她治傷,現下還讓她進了蒼龍堡,令她有機會品味到爹親從前釀的美酒,而她卻半點力氣都不花。

這男人,凈愛用反話來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知道他是否真像謠傳中的那樣貪戀女色?

說不定那些風流事跡,都是愛慕他卻又沒得到他的女人四處放出來的謠言,誰教這男人怎麽看都像個無法讓女人拴住心的浪蕩男子。

遞上酒,一人捧著一杯,天城隸滿拿杯子同練雅君的輕碰,向她眨了下眼,“敬練老一杯。”

練雅君先是一愕,接著才露出會心的笑容,“嗯!敬爹一杯。”

是因為有爹親,她往後的日子才會起了這麽大波瀾,也才會認識天城隸滿——這個過去她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江湖俠客。

而今,爹雖去世,但他親釀的酒依舊在此,就好似爹永遠陪伴著她一樣。

“你爹活在你心裏,就像你喝了這杯酒後,這輩子絕忘不了它的味道。”天城隸滿說著,仰首一倒,便令整杯酒滑入了喉裏。

“嗯……爹他其實,一直都在我心裏頭的。”練雅君有些發楞地瞧著杯裏清澄的美酒,濃烈的香氣依舊,占據著她鼻間的所有氣息,就好像爹那爽朗的笑音,總是在家裏回蕩……

偶爾她會懷疑,天城隸滿究竟與爹認識多久了?印象中聽爹提起他的事,也不過這兩、三年來的事,可他對於爹的想法與了解,卻絕對不輸給她。

正是因為這樣的知心,所以爹才一直眷掛著這個忘年知交吧……

“發著什麽楞啊?快喝啊!不然我替你喝掉也成。”天城隸滿露出一臉貪婪神情往練雅君的杯裏瞧。

“別想。”練雅君匆匆仰首喝盡,熱辣的感覺嗆口卻又不刺,燒在舌尖末端的感覺像是身體要著了火,但嘗起來的味道竟是滑順無比,令她不由得發出讚嘆的聲調。

“好喝……”練雅君楞楞地望著空蕩蕩的杯底,那股暖透了身子的感覺,令她的臉頰熱烘烘的,就仿佛是爹娘在她孩提時牽住她的手,一塊兒去廟裏拜拜,一起上街看戲時,那樣的溫暖……

“不只是好喝吧?”天城隸滿擱下酒杯,沒再追討著要第二杯,倒是吐露出略帶溫情的聲調。

“嗯……”練雅君捧住杯子,呆楞地點了點頭。

“像不像你爹回到你身邊?”他仿佛看透了她的心,又跟著問了第二句。

“像……”練雅君眨了眨眼,覺得眼眶受到了這酒的影響,似乎開始泛出了眼淚。

“想不想念你爹?”天城隸滿嘆了口氣,起身往練雅君的身邊走近。

“想……”練雅君忽地咬住了唇,“我想……”

爹去世後,她沒有一天不想念,但是在沒能報爹的仇之前,她哭得再多都只是枉然。

她在爹的墳前發誓,要抓那惡人好討回公道,而今惡人讓衛涼謙逮住,醜行揭露,只能在獄中受刑,她該是滿足了。

可她依然沒有為爹哭過,因為她不覺得爹會喜歡見到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而後天城隸滿帶她回到蒼龍堡,這種際遇尋常人還不見得會有,她更覺得自己幸運,沒必要哭。

但是若問她難不難過,想不想哭,她其實多少還是有著情緒的。

“想了就哭吧!”天城隸滿向她伸出雙臂,輕松地將她擁入懷裏,“忍著這苦悶,對你的身子可不好。”

他說著,又往練雅君背上輕拍了幾下。

霎時,原本只能在眼眶裏徘徊的淚水,立刻一發不可收拾地肆流滿臉。

“爹……”練雅君早已顧不得什麽叫男女分際,她緊緊地抱住天城隸滿的胸膛,臉龐伏貼其上,在聽著那規律的心跳之際,她終於狠狠地為自己哭了一場。

說什麽要笑得開心,要不畏艱難,必須堅強以對,那些都是表面話!

她不過是個小姑娘,一個娘親已逝,唯一的爹親又因惡人犯案之故而傷亡的孤女。

憑什麽要她別哭!

她就是想哭,哭爹的離去,哭她的心酸與寂寞,就算她日後能走出這段傷痛,這些淚也是她應流的。

“這才對嘛!不管是男是女,在這種失去至親的時候,放心哭一場,可是很必要的……”

天城隸滿任由練雅君靠在身上,雙掌往她背上不斷輕拍,不時地出聲同她說上幾句,雖然得不到回答,但他仍是叨叨絮絮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就不知道是說給練雅君聽,還是說予他自個兒聽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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