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越來越冷，黑夜也來得越來越早，但凜冽的寒冬並沒有讓城市變得枯燥乏味，街上的色彩各異的彩燈和燈籠，讓黑暗變得熱鬧起來，人們穿著厚厚的大衣，帶著手套裹著圍巾，抱著熱騰騰的奶茶擠在一起談笑風生。

快要過年了。

沈然每年春節都不會在這個小區裏過，他會跟著奶奶去和他父母團聚，顧夢也心知肚明這一點，以往的幾年她和他並沒有太多聯系，倒也沒有什麽影響，只是今年……

她的生日剛好是除夕，也就是大後天，看樣子，他應該不會陪她過了，又或者，他知道她的生日是那一天嗎？

“小夢，快吃飯啊，怎麽夾著菜到半空就走神了呢？”

聽到爸爸提醒的聲音，顧夢才回過神來，把腦海裏亂七八糟的煩躁事拋開。

“小夢，媽媽除夕過後就回來陪咱們過年，她還給你準備了禮物，開不開心啊？”

顧夢笑了笑，她好久沒見過媽媽了：“她回來待多少天啊？”

顧慶安面色有些為難，遲疑了半晌，才開口：“估計三四天吧，她工作忙，沒辦法。”

顧夢沈下臉，失望又平靜地點了點頭。

剛吃過飯，顧夢就接到了沈然打來的電話。

顧夢不太想接，十有八|九是來向她告別的，任由手機響了五六聲之後，顧夢才按下了接聽鍵。

“餵，有事嗎？”

“小夢，除夕那一天，你有時間嗎？”

顧夢的眼神隱晦地亮了一瞬：“有，怎麽了？”

“你喜歡的那個影星，她的新電影除夕夜上線，聽說口碑不錯，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只是看電影嗎？”

“也可以玩其他的嘛，除夕之後，我就要回老家了，所以想這次和你一起過除夕。”

看來他真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顧夢心情有些覆雜，一些失望一些惱，同時又因為可以去看朱伶的新電影以及能和他一起過除夕而感到開心。

她抿了抿唇，將語氣控制得很平淡，窺聽不見她的一絲小情緒：“好啊，那除夕見。”

……

冬天太冷，顧夢喜歡裹著被子多睡一會兒，沈然心照不宣地過了中午才敲響了她家的門。

開門的人是顧夢的爸爸。

面帶著一個能把寒冬給暖化的明亮笑容，沈然正打算開口甜甜地喚一聲小夢，就被門口出現的高大身影給止住了。

“顧叔叔，早啊。”

“不早了，都中午了，來找小夢啊？”顧慶安打量著他，神色有些微妙。

沈然點了點頭，一副乖巧懂事大男孩的模樣。

顧夢聽見門口的聲音，也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緋紅色的長大衣，頭頂戴著頂白色的毛線帽，帽子的兩側還吊著兩團毛茸茸的白色毛球，像個可愛的小倉鼠一樣，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提起笑意。

“爸爸，我和他約好了去圖書館，然後再看個電影，晚上八點之前一定回來。”

顧慶安點了點頭，沒說什麽：“那好，你們註意安全。”

出了小區之後，沈然看了眼顧夢身後背著的一個小書包，問她：“真的要去圖書館啊學習？”

顧夢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唇角憋笑：“只是說給我爸聽的，今天不想學習。”

“那你想吃點什麽？我去買。”

顧夢盯著她，眼裏有些渴望：“冰淇淋。”

沈然怔楞了一下：“冬天吃冰淇淋？”

“我一年四季都想吃冰淇淋，只是我爸在家，他不會準。”顧夢望著沈然不撒眼，意思很明了，她饞了。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寵著她咯。

於是十分鐘後，顧夢手中多了個抹茶冰淇淋，香香的，還很漂亮。

“味道怪怪的。”

“啊？”沈然側過頭，冰淇淋散發的清清香味讓他都有些饞了：“看起來還不錯啊，不然重買一個？”只不過冬天還賣冰淇淋的店實在太難找了。

顧夢笑了笑，又舔了舔冰淇淋：“不用，湊合著吃吧。”

沈然偷摸著瞄了眼她的表情，不是很難看，應該也算不上難吃吧。

他親手買的冰淇淋，怎麽著也不能委屈了小夢。

顧夢見他一臉好奇這個冰淇淋到底是不是難吃的模樣，十分自然而然地把手中的冰淇淋遞了過去，直到冰淇淋出現在了沈然唇邊，顧夢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些什麽事。

每次和沈然待在一起，她的心情就是極度放松的，做什麽說什麽都不會考慮太多，全憑情緒，可這次把她剛吃過的冰淇淋遞到他唇邊這事，確實太魯莽了點。

顧夢面色有些別扭，立馬想把手往回縮。

卻突然被沈然制止住了，他輕輕握著她的手腕，力度不大，但又能剛好止住她往回縮的心思。

顧夢陡然擡起眼眸，驚訝地望著他。

沈然緩緩垂下頭，抹茶的香氣縈繞在他鼻尖，浪漫又清新，他若無其事地嘗了口，冰冰涼涼的，在這樣的冬天嘗到這種冰冷，也算別有風味，抹茶的味很重，少了些清甜，屬於一口唱下去會覺得有些怪，但多吃幾口習慣了就會愛上這種味道了。

“好吃的。”沈然笑了笑。

顧夢重新將冰淇淋拿回到自己嘴邊，望著那冰淇淋表面上的凹凸與濕潤，心裏兀自漏了幾拍。

她不動聲色地與他並排著走在路上，又咬了口冰淇淋。

“嗯，是好吃的。”

……

朱伶這部剛上線的影片是中外合資拍攝的一部以中國古代武林為背景的武俠電影，朱伶在裏面扮演一位風華絕代，又手段狠厲的女魔頭，講述了這位聞名天下卻背盡罵名的女魔頭從初入江湖開始，傳奇精彩又陰差陽錯註定的一生。

電影很精彩，也很感動，打戲的時候，觀眾都兩眼放光，驚嘆朱伶實在太颯了，結局的時候，電影院已經能聽到好幾處窸窸窣窣的抽泣聲了。

顧夢也悄然紅了眼眶，不愧是她最愛的女演員，一顰一笑都是絕色，每次眼波流轉都在戲深處。

直到影院散場，她都還沒從那個故事中緩出來。

看完電影後，他們就在附近找了家飯店吃飯，不知不覺，外面的天就暗下來了。

“不好了，還有二十分鐘就到八點了。”顧夢看了眼手機，心裏有些遺憾，她和爸爸說好了八點前回家，但她還沒有等到沈然說出她想聽的那句話。

“那我們就回去吧，你吃好了嗎？”

顧夢點了點頭，眼神裏卻若有若無地藏了些失望。

她不喜歡外放她的情緒，但以往沈然每次都能察覺到她每一個細微轉變的小情緒，然而今天，沈然就像是根本沒怎麽關註她一樣，兀自道：“我打了車，五分鐘之後就能來，一定能在八點之前趕回去的。”

“噢。”顧夢不太想說話了。

算了，是他以往太好了，讓她不自量力地要求了太多，畢竟是人就是會乏的，怎麽可能真的對某個人一直那麽好下去呢？好的都不太真實。

顧夢坐在車上，遙望著窗外的夜景，心思轉來繞去，她甚至隱隱地覺得自己不爭氣，如果是正常的她，怎麽可能會祈盼這別人主動記得她生日並且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她只會理性地把生日當作最最尋常的一天，自己多煮兩個雞蛋吃了了事。

這根本就不該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她為什麽又暗自在心裏較勁了這麽久呢？

更惱人的是，沈然這傻子光顧著看沿路的夜景，自言自語地與她搭話，都沒註意到她根本就沒搭理過他嗎？

也不知道過問一句。

大傻子。

……

顧夢回到家時，顧慶安正在客廳看電視。

“小夢，回來啦？爸爸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水果，禮物放你床頭了，連帶著媽媽的那一份，祝你生日快樂啊。”

顧夢抿著唇輕輕一笑：“謝謝爸爸。”

“對了，你和沈然出去光學習了嗎？有沒有一起去玩啊，他送了你什麽禮物？”

顧夢擺弄著客廳裏的綠植，聽到這一句，不小心就揪了片葉子下來。

顧慶安楞了片刻，趕緊岔開話題：“剛才有人送了個快遞過來，收件人是你，我放你書桌上了，你快去看看，說不定是哪個同學送你的禮物。”

顧夢回到房間，看見書桌上果然有個快遞，她翻了翻手機，有很多人給她發了信息說生日快樂，大多數人都只是盡同學之誼，口頭上祝福一下，只有於枕枕和崔澤也這種同她關系好一些的才會加上一句“開學補你生日禮物”。

那這個快遞是誰寄來的呢？又是前幾年的那個神秘人嗎？顧夢看了一下包裹，寄件人和地址她都很陌生，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她很快拆開了這份快遞，裏面有一個長方體形狀的紙盒，拆開一看，裏面竟然放著一本挺厚的冊子。

顧夢看清楚冊子上印的內容之後，整個人不可置信地怔在了原地，露出了發現奇跡的目光，半天都沒有緩過神。

這竟然是一本朱伶的絕版寫真，裏面收錄的照片全是朱伶出道至2008年精選的最精彩的劇照和私人照片，這本寫真是限量的，早就已經不再印售，閑魚上的價格都已經炒到了五位數。

顧夢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生怕自己是睡著了在做夢，她翻開第一頁，竟然還看到了親筆簽名，以及名字上方的一排小字：

小夢同學，生日快樂。

“爸爸！你快來看。”顧夢驚喜地喊了一聲。

“怎麽了？”

“你快看這本寫真，是不是親簽？”

顧慶安看見寫真的封面就頓時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接過後翻了翻，震驚道；“絕對是親簽，小夢，你怎麽會有這個？”

顧夢突然意識到自己眼前這個人可是朱伶的腦殘粉，她趕緊把寫真抱在懷裏，以免被她爹給騙走：“這是朱伶姐姐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咋地你還認識上了？”

顧夢當然說不清原因，正思考著前因後果，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沈然打來的。

顧夢按下了接聽鍵，等他先說話。

對面沈默了幾秒，先是笑了笑。

“小夢，生日快樂。”

“以及，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朱伶：你確定要叫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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