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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洛熙平與姬長清的前緣(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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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櫻並沒有打擾他,而是安靜的等待,良久,洛熙平才又擡起眼睛看向洛櫻,微微瞇著眼睛裏折射出一種憂慮而遲疑的光。

“櫻丫頭,我們到底還是不能確定鎖心鑰就在沈遙手裏,若查來查去,最後不在他手裏,豈非白忙活一場?”

洛櫻見他有退縮之意,再次試探道:“若真在他手裏呢,父親敢與他為敵嗎?”

“與他為敵?”洛熙平的眼眸暗了下去,再度陷入沈默。

“難道父親是顧忌著大姐姐?”

“她?”洛熙平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櫻丫頭,你這般聰明,怎麽還看不透,那沈遙若真有心娶洛嬋,怎麽可能推遲到一年之後,一年之後,誰能保證他不會另尋理由拒了婚事?”

“那父親是忌憚他的身份權位?”

洛熙平點一點頭,眼光變得陰冷起來:“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還一舉殲滅了五萬姬家軍,其沈府不容小覷,若沒有一擊擊中的本事,就不能公然與他為敵,我之所以讓你搜集他的罪證,並不是真的想現在就與他為敵,我只是想和他做一個交易。”

洛櫻從不曾從洛熙平的嘴裏聽到有關姬家軍的任何只言片語,如今好不容易聽他提起,連忙說道,“我在鄉下時,曾聽過姬家軍的威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怎好好的就被沈遙滅了?”

洛熙平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異光,冷笑道:“你以為單憑他一已之力就可以滅了姬家軍,還有……”

“還有……誰?”

洛櫻感覺全身的血液開始燃燒,她幾乎克制不住要揪住洛熙平的脖子,逼問他是否也參與其中,可是理智叫她冷靜下來。

“韓碩,蘇冷,秦立仁……”

“韓碩與父親是結義兄弟,蘇冷又與洛家是親戚關系,不知父親你可參與其中?”

聽到這樣的答案,洛櫻心中失望,這樣的答案於她而言,毫無意義,因為蘇冷和戶部侍郎秦立仁正是沈遙的左膀右臂。

她去見韓碩,就是想利用韓碩的手,先將戶部侍郎秦立仁最得力的下屬趙越山鏟除掉,然後利用趙越山牽出秦立仁。

上一次,小十想借著塗之群貪墨賑災銀兩之案,牽出蘇冷,結果急於求成,被太後一力彈壓,導致功虧一簣,最後的結果不過是斬了塗之群做了替罪羊,這一次,她不會再讓沈遙躲過第二次。

除了這幾個已知的,她想要知道的更多。

洛熙平又看了她一眼,眼睛裏透出來的冷光更甚:“櫻丫頭,你一個姑娘家,關心這些做什麽?”

洛櫻見他似有疑心,不急不徐的回答道:“若父親只把我當成一個姑娘家,就不會讓我去查粥棚案,身為洛家人,自然該為洛家的未來的著想,而不是只考慮眼前。”

“哦?這可奇了,這與洛家的未來何幹?”

“即使父親不說,我也知道鎖心鑰的重要,倘若鎖心鑰真在沈太師手上,就算父親能抓住了沈太師的把柄,也未必能逼迫他交出鎖心鑰。”

“……”

洛熙平越聽,眉頭皺的越深,眼神也越暗。

“父親可曾想過,沈太師能用非常手段一舉殲滅了五萬姬家軍,就能用非常手段來對付我洛家,倘若因為此事惹急了他,到時候,我洛家的下場未必能比姬家好多少。”

“……”

洛熙平渾身一震,身上浮起冰涼的冷汗,他從來沒想過沈遙有朝一日會消滅掉他洛熙平,因為他可是他的財神爺。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只要他沈遙得到了鎖心鑰,他就擁有了巨大的財富,盡管這麽多年,他沒能破解鎖心鑰的秘密,沒能找到寶藏,可他不能保證沈遙找不到。

如今,他失了兵權,手裏的財富又越來越少,一旦在失了勢之後又沒了錢,對於沈遙來說就會成為完全的廢子,惹急了他,保不齊就在某個時候丟了性命。

見洛熙平似有動容的樣子,洛櫻再接再勵:“倘若父親你也一起參與其中,那就和韓碩,蘇冷,秦立仁一樣,成為沈太師的同盟,甚至左膀右臂。”

說完,她便停住不再往下說,再往下說,就會落了刻意。

這樣點到為止,洛熙平應該會聯想到更多。

如今,朝中局勢已有所變動,不再是沈遙一人的天下,而是他與厲相分庭抗禮,因為沈遙近日麻煩接連不斷,不斷有人上奏彈劾他,引起太後強烈不滿,所以沈遙才會主動找上宋懿如,讓她去周旋。

現在宋懿如又失了太後的寵愛,再加上沈遙當眾答應一年後娶洛嬋之事,傳到了太後耳朵裏,這讓太後更加不滿,著意擡舉厲相。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或許其中還有烈焰門未曾打探到的內幕。

不管內幕如何,有一個事實卻是真的,沈遙現在泰極生否,更加需要有人來支持他。

而洛熙平的情況與韓碩不同,他不像韓碩那般喜歡逞匹夫之勇,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他越發的謹慎小心,又在乎名聲,絕不願讓人知道他也參與其中,所以才會一直閉口不言有關姬家軍的任何事。

況且韓碩親自帶兵攻打姬家軍,這是天下皆知的事,無需隱瞞任何人。

倘若洛熙平真參與其中,他又怕人知道,沈遙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拿住他,只要他主動示好,沈遙不至於在自己處境艱難的時候動他。

洛熙平再度沈默了許久,一直呆呆的望著那副月下桃花圖出神。

屋子裏霎時陷入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洛櫻靜靜的站在他身邊,忽然,她看到他肩膀蕭瑟了一下,又聽他幽幽嘆息一聲:“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負此生所……”

一個沈重的愛字,到了嘴邊,他卻說不出口。

洛櫻的臉色立刻沈了下去,果然與他有關,胸口跳動的仇恨如地獄燃燒的烈火滋滋炙烤著她的心,眼睛裏也隨之浸出一層雪亮的恨意。

這種無法抑止的恨,讓她有了一種想手刃他的想法。

正此時,他忽然轉過頭來,眼睛時竟閃著一星半點的隱隱淚光,他根本沒有註意到洛櫻的情緒變化,他也不可能會想到洛櫻就是姬長清。

很快,他又轉過頭,重新盯著那幅畫,幽幽問道:“櫻丫頭,你可知這幅畫是誰所作麽?”

“誰?”

盡管洛櫻極力隱忍,聲音卻是冷的。

“元蓁……”

在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洛熙平的聲音尤為的纏綿,於纏綿之中又夾雜著一絲柔情,柔情之中又帶著覆雜的恨意。

洛櫻胸口又是一跳,她不是沒見過娘親畫畫,可娘親的畫法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疑惑的看著他:“元蓁……是誰?”

“成國第一美人你可聽說過?”

埋藏裏心底早已被塵封的往事再度被開啟,他也想找一個人來傾訴他心內的糾結和苦悶,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能夠傾聽他說話的人。

女人,他有幾個,哪怕是他最喜歡的汪碧池,也不能真正的走進他的內心,這讓他有一種深切的孤獨感。

曾經,他視這種孤獨感為榮,就如皇帝自稱孤家寡人一樣,站得越高,越是孤獨。

可是,一場大病,讓他想通了許多,也看清了許多。

人為什麽要生活在一起,為什麽要有家庭,為什麽要生兒育女,那是因為人需要感情,需要找到歸宿感和安全感,需要在快樂的時候有人一起分享快樂,需要在痛苦的時候有人一起承擔痛苦。

否則,一切的努力就沒有意義。

又曾經,他深信洛嬋是最聰明,最孝順她的孩子,可現在他才看清,他身邊的親人只有洛櫻和汪碧池值得信任,只是汪碧池頭發長,見識短,遠不如他的女兒洛櫻站得高,看得遠,更不如洛櫻與他之間有著血濃於水的父女之情。

“就是那個被腰斬的成國第一美人,姬長清?”

在親口提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洛櫻有種恍然隔世的疼痛感。

“對,就是她。”洛熙平點點頭,又指著旁邊的椅子道,“櫻丫頭,坐下說吧。”說著,他自己先坐了下來。

洛櫻依言而坐,雖然這時候的她表面上還能維持平靜,心卻越跳越快,她坐在那裏,將手套入袖中,努力控制住指尖的顫抖。

“……呵呵。”

洛熙平忽然笑了兩聲,這聲音不冷卻也不熱,一雙微微發黃的眼睛看著洛櫻時,閃過一瞬間的恍惚,其實細看看,洛櫻的眼睛與元蓁有些像。

其實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當初正是因為沈毓淳擁有這樣一雙相似的眼睛,才會讓他一見鐘情,視她如天上月光。

他順手端過藤椅邊的一杯茶,小啜一口,繼續道:“說起那孩子,她來到這人世間,睜開眼第一個見到人還是我呢。”

“……”

洛櫻又是一驚,他竟然如此溫柔的稱呼姬長清為那孩子,還說她睜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她。

又聽他絮絮道來:“姬長清出生的前幾天恰逢贏國餘孽前來尋仇,姬——南——城……”

說到這個名字時,仿佛帶著刻骨的恨,恨到想用牙齒將這個名字連同他的人一起嘶咬成碎片。

“這個無能的東西,虧他還自詡為戰神呢,他有什麽資格成為戰神,堂堂一個男人,竟連懷孕的妻子都不能保護,任她落入敵人之手,是我……是我不顧一切,冒著生命的危險將元蓁從龍潭虎穴裏救出來的,那時的她已近臨盆,我又為她找來了產婆,她生了一天一夜,方才生下了姬長清,姬長清出生的時候……晚霞如火,火中竟有鳳凰騰飛而出……異象,異象啊……”

說著,他恨的發紅的眼睛陷入空蒙蒙的回憶,仿佛一切就發生在昨天,又仿佛隔了很遠很遠的時間,遠到有些記憶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了。

“……”

洛櫻聽完,已震驚的說不出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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