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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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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關節都泛出了青白的顏色。

“你居然還沒死。”冉雍的話中含有深深恨意,“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不成!”

周升避過一道落雷後,定定站著。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自己的下頜:“你都只剩這樣一點殘識尚能活著,我如何不能?讓我瞧瞧,如今的你吃下去大約已沒什麽滋味,不知道你身邊這個小相好的滋味如何?”

周升說完貪婪的舔了舔唇角:“雖然只是個凡人,可勝在新鮮。當年咬你那把老骨頭,可真是廢了些力氣。要不是看吃了你能大補,我又何必不討好呢。”

他桀桀怪笑,看冉雍果然變了臉色。這可謂是他的逆鱗,當年的事旁人皆不清楚,可是如今始作俑者在此,這筆賬自然要好好算算。

更兼之冉雍對藺言頗為上心,今天若是輕易放跑周升。只怕他們日後在不知山上,便別想有安生日子可過。

冉雍所想的周升又怎會不知,見冉雍對他出手更加淩厲,他倒是對那身後的年輕人更加好奇。只是冉雍始終有意無意的擋在那人前面,偏不讓他窺得全貌。

周升有些不耐煩,生受了冉雍一道落雷後,他雙眼赤紅的盯著冉雍:“看來殘識就是殘識,剛剛強把天祿召出來。現如今,只怕你已經沒別的氣力了吧。”

周圍的腥氣濃重不散,周升擺了一個怪異的手勢,地底略一塌陷,竟出現兩具年代久遠的棺木。其中一具棺木的一角略有破損,陰氣如實質一般從中傾瀉。

冉雍眉頭緊皺:“難不成你把那趙三封進了棺材裏?”

周升依舊笑著不回答,無論多少落雷擊下他皆用身體承受,反而是冉雍這般透支,額上已布滿汗水。

“若是有旁的辦法,我也不想將這麽好用的小卒子折在這裏。”周升不緊不慢的在棺材上敲了三下,又道:“畢竟這地底主人胃口忒大,當年修這地底他同我交易,我廢了不少事才把鉤蛇訓上岸。如今我又有事求他,不給他上些許貢品,他怎麽能供我驅使。”

隨著周升敲擊聲落下,周圍不時有滴答聲響起,像是有水。

冉雍緊握住藺言的手腕,他的手更加冰冷,像個失去溫度的死屍,而水聲越發大了。周升擡頭看著他們,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奔來。

冉雍微微閉上眼,他每個字都像是從嗓子眼裏摳出來一般的沙啞:“你讓他離開,我隨你處置。”

周升挑挑眉,似乎有些考慮的意思,而藺言卻發現冉雍神色,意外的平靜了下來。一派淡然,如同他們初見時,他推門而入,那人懶散的躺在榻上,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周升粗糲的聲音在小小的坑道中響起:“你要是再提前點說這句話,或許我還能放他走。只是如今這種局面,我就是有心卻也無力了。”

此處地下水湧動,地底主人建造此地時,不光馴養了大批毒蛇,以牛羊祭之。同時還用大量的人類,餵養鉤蛇。經年累月,這裏怨氣濃重,又因為鉤蛇將怨氣盡數入腹,所以莫說有一二道行的人來看,就是地府的鬼差來了,多半也看不出這裏的問題。

若是陸然來了倒是另當別論,他本就眼毒心細,可是他被拘在地府,輕易哪能離開。因此世事變遷,這裏的怨氣越來越重,鉤蛇吞人掠魂,這塊屍殍地隱隱有化妖作亂的跡象。

此刻周升站在一片詭異行進的屍體中,那些屍體看到冉雍尚無異動。只是他們鼻尖縈繞起藺言的這般活人的氣味,有膽大的屍體頓時加快了動作。

冉雍身後有一道不甚明顯的裂縫出現,他神色不變,那道裂縫卻陡然扯大,竟比剛剛天祿出來時還要大上許多。此刻坑道中好似被人猛地鑿穿可見天層,陰暗的裂縫裏異獸皆蠢蠢欲動。

周升古怪的看著他:“你到如今怎還能——”

他話說一半突然頓住,他看著裂縫越來越大根本沒有停住的趨勢,心下大驚。冉雍千百年前是何等人物,他若真想同歸於盡,別說十個周升,便是百個周升都不夠他瞧!

要不是當年冉雍少不經事對人不設防,他怎會偷襲成功,如今冉雍這等搏命的架勢,竟比當年過之無不及!一想起當年那般折磨,他尚沒有這等想法,如今這樣,想來是他身後之人尤為重要。

周升本想以這要挾,卻見冉雍眸中閃過些許疑惑,而後臉上血色盡數退去。片刻間失去了意識,徑直向前倒去。與此同時,本站在他身後的那人隨手一攔,就將冉雍摁在了懷裏。

那人瞧上去比冉雍略高些,天生唇角上挑,一張邪氣肆意的臉上盡是輕佻之色。他的手流連在冉雍腰間,深深嗅了一口冉雍身上的氣息,他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笑來。

“看你幫我一個忙的份上,我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那人擡頭盯著周升,周升不知為何,只是這樣被他看上一眼就覺得汗毛倒豎。他牙齒咯咯作響,甚至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來,像被一只無形的利爪掐住了喉嚨。

藺言又偏了偏頭,視線落在地底主人的那具棺木上。不過須臾從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棺木隨之化為齏粉。

這尚不算完,周升的脖頸被狠狠扼住,進的氣多出的氣少。而那些怪異屍體沒了地底主人的控制,卻受到了趙三的影響。趙三雖是新死,但被困在那特殊制成的棺木中,其陰邪程度,就是同那些怪屍比起來也不逞多讓。趙三被周升慘害至此,他怨氣濃重,如今又無鉤蛇吞食怨氣。

那些怪屍在趙三的影響下漸漸變了方向,他們齊齊轉身,動作僵硬的盯著周升。

周升汗出如漿,眼睛瞪大似不可置信。他頸上的扼力不輕不重,始終讓他能留一口氣。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看向藺言的也不由得帶了十足十的恐懼。

他說話已是艱難,卻不死心:“你……卻幫他……他本是三十三重天的叛徒!最該死!”

周升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耗盡了氣力,他不死心的盯著藺言,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藺言仍是笑著,只是眼中已不帶分毫溫度。

周升感覺那扼力又大了許多,他舌頭長長的伸出:“我知道了……你定也是想要重振魔界,我,我可予你助力。”

藺言只嫌他聒噪,他碰了碰冉雍毫無溫度的一張臉。此時棺木中的趙三也受到了強大的沖力,只是棺木在外又被牢牢的釘住,他五臟六腑都被震的移了位,疼痛難忍。

他從不知人死後仍能承受這般痛苦,那等巨力催促他發狂。他頓時想也不想,那些怪屍立刻抓狂暴起。

離周升近的怪屍視他仿若珍饈,周升立時想要再開口。他剛說魔界,這人並沒反對,可見這人定是想要重振魔界無疑。

當年他雖重傷冉雍卻也反受其害,如今只能宿在凡人體內,變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比冉雍剩下一點殘識好不到哪去。

可是——他還不想死,還不想死!

周升喉嚨裏發出氣聲,腿腳也不斷的掙紮,只是很快第一只怪屍就怒吼著撲了上去。略靠後些的怪屍也加入其中,他們分食著周升,像愛好美食的老饕恰臨一場豐盛的晚宴。

周升想要慘叫哀嚎,那扼力卻先一步封住了他的口鼻。周升掙紮間掉落了一物件。藺言眼睛微瞇,卻見那同鉤蛇頭上的凸起出自一處,合在一起便是丟失的雲紋盤。

藺言伸手一抓,兩片雲紋盤和好如初,又是一件頂好的古物。只是引人註意的並非這些,而是那雲紋盤上帶了些許紅色,在他紅色掩映中,像有一個半人形的影子。

藺言倒是沒想到,他不過是在這雲紋盤上動了點手腳,又將時立放出。卻不曾想這東西會落入周升手裏,更給他們帶來點不大不小的麻煩。他本還想將這些事再延後些,如今卻是被打亂了計劃。

倒不知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冉雍的喉結,滿足的想要嘆息。

從始至終冉雍沒有醒來,他睡得很沈,粘膩的香氣讓他不斷墜入更深的夢境。

藺言在他鎖骨上留下暧昧的痕跡,他心中像被猝然引起了火苗。可是這不夠,都還不夠。他橫抱起冉雍,身形悄然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玩家藺言已達到上線——封印解除。

不經意好像暴露年齡了。。嗷,小天使們早點睡~晚安啦=3=

☆、二十七章

在藺言的身形隱去不久後,坑道中也響起了一聲慘叫。伴隨著棺木中響起的刺耳的抓撓聲,只怕周升的死法比那趙三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腳步不停,心情轉好的勾勒了一下冉雍好看的嘴唇。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像個變/態。

擡頭看了一眼周圍,還是從前那樣。崖藤山上經久不變,如果不是當年發生過這樣慘烈的一幕。想到這他嘴角的笑停滯了一瞬,看向冉雍的視線也變得難以捉摸。像是被當頭潑下了一盆冷水,所有愉悅的觸足皆已散去。他懷中尚攬著冉雍,幾個呼吸間騰躍上山。

崖藤山四季分明,如今恰正晴光。大片連延的山峰處入眼青碧,湖水映出粼粼波光,有不少鳥雀振翅入雲。攀巖而上的幼嫩細蕊也露出一點零星花朵,到處都是生機春意。不像不知山常年無光黑暗,崖藤山若說是魔界,倒是更像個世外桃源。

藺言站穩後進了大廳,這裏依稀能看出往日的布置,只是落滿了灰塵頗為陳舊。他臉上浮現出個冷笑,轉身又出門回到了崖藤山上,反正風暖天低,倒也不用擔心著涼。

活動了下手腕,將冉雍半靠在一顆大的駭人的樹下。那樹枝葉茂密參天,葉子紋路上帶著些許紅痕流動,再仔細一看,分明和雲紋盤如出一轍。藺言伸手拍了拍它,古樹的枝葉沙沙擺動,倒像是在回應。

這樹從天地初開時便已經存在,它身上的枝葉也有莫大的用處,可以使死物擁有一二靈性。當時藺言在雲紋盤上做的手腳,也是借助了這顆古樹。然而最有意思的卻是這樹,可以織夢。

睡夢中的冉雍發出一聲細微的囈語,他眼皮掀了掀,卻始終無法醒來。藺言就這樣半屈著腿看著他,他腦海裏閃過種種,眸色越發幽深難測。

半晌,他動了動手,眼前似有霧氣聚攏,崖藤山頓時籠罩在一片氤氳之中。而這些霧氣又像有自我意識一般,格外擰出了一小節。那一小節中,赫然是冉雍夢中的景色。

藺言只這樣看著,倒覺得有些無趣,索性再他們身邊設下禁制,返身進入了霧氣之中。

薄薄的一層霧氣裏,藺言行走的很慢。他腳下是一層水紋,隨著他的走動不時泛出一點漣漪。

在他周圍有一些雜亂無章、透明纏繞著的線,它們在一起擰在一起成團,然後又四散著奔向別處。藺言挑出其中幾根,食指一挑將其撚斷。又挑出幾根略有些暗紅的線,將它加強了些。

那些線是冉雍腦袋裏紛雜不清的線索。有些冉雍尚不自知的懷疑被藺言一一斬斷,短時期內冉雍怕是不會再記起了。而有些對他有利的方面又被他略微加強,縱然微小,卻積少成多。

如今的冉雍比起從前,果然是太弱了。如果不是他本來就比他人強大,如今的他只怕早就灰飛煙滅,連這點剩餘的殘識也不會留下。這道理,大概等同於瘦死的駱駝。

藺言嗤笑一聲,卻覺得眼底幹澀。有一處霧氣格外濃厚,他把腳步刻意放輕,片刻後便見眼前恍惚有了實物。說是實物倒也不準確,不過是略真實一些的記憶罷了。可是又偏偏太過真實,實在讓人迷失其中。

那些早該在三十三重天一役中化為折墮的,悉數都出現在眼前。雖然他們臉上都似有似無的帶了一層霧氣,但是卻各有各的鮮活。

——而這些,他曾經以為冉雍早已忘了。

在崖藤山,沒有人知道冉雍的來歷,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只知道他恐怖的威壓,和少有表情的一張臉。魔界尊崇武力,只敬強者。

然而私下裏他和冉雍相處,自然知道這人看上去一臉禁欲冷淡,笑起來卻是多不設防。活的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對這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藺言伸手推開面前的木門,那人正匐在桌面上睡得黑甜。桌上毛筆散在一旁,有些許墨汁染在他的手指上,他就像千百年前那樣,廣袖長袍,上著山水。

藺言默默靠近他,伸手在他下巴上點了點,冉雍偏偏睡得又沈。大概是古樹在織夢,不小心也將冉雍影響到了。

他站在冉雍身後,伸手牢牢環住。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一時有些目眩。舌頭在冉雍的耳尖上流連挑/逗,冉雍再睜眼時,藺言的動作已經到了下一步。

他在冉雍的鎖骨烙上一處又一處的暧昧的水色,待發現他醒了又低聲湊在他耳邊:“想我了麽。”

旖旎的像是刻意的誘惑。

冉雍一張口就覺得自己氣息都要亂了,他按住身上那只不老實的手,好不容易把心平下來:“你一回來……”

他頓了頓,咳了聲:“正事辦完了?”

藺言雖然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只是仍然保持著抱住他的姿勢,他想了想按照冉雍腦中的時間線,這時他應該是剛剛和長祀回了崖藤山,而三十三重天也暫時偃旗息鼓。

正是他們過得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他貼近冉雍,冉雍不知所以的看著他,兩人距離分外靠近,近到彼此可以交換呼吸。藺言略讓他擡了擡頭,嘴唇摩擦著嘟噥了一聲:“一時半會他們是別想再來了。”

冉雍臉色愈發透紅,神色也有些躲閃,他看著有些好笑,不由得格外想逗逗他。將他的手指舉到面前,藺言舌頭一勾就沿指線打起了圈。

冉雍此刻簡直老臉通紅恨不得把眼睛摳出來才好,然而他的雙手被鉗制住,只能被迫看著。偏偏那人看人時,格外的專註。他覺得自己的體溫再次叫囂著升高,就連口水的分泌都有些過分的旺盛。

然而始作俑者尚是一本正經,只有眸色愈發深沈而已。

“你……”冉雍一張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沙啞,反而讓他止住了話。

藺言眼睛瞇了瞇,看到他手指上的墨汁正停住了動作,手下倒是沒停,動作利落的很,一氣兒摸到了裏衣的邊。他覺得自己的神智已然不清醒,像是被燒斷了弦。

他將冉雍抱起放在桌上,神情裏隱約有些暴戾,絕算不得是溫柔。桌子將人咯的生疼,摩擦在皮膚上簡直有些自虐。

冉雍從心底升起一股說不清的顫栗,他微張了張口想要詢問,卻又在下一秒變成了小聲的嗚咽。

藺言看著他身上泛紅的皮膚,動作慢了些,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想說什麽?”

冉雍哪還能再去想別的,所謂一心二用,這人從來不會讓他有這種機會。他一邊喘息一邊忍住出口的聲音,只搖了搖頭。

見他不說藺言也不追問,只是在片刻後他已經註意到了不對。周圍的霧氣慢慢變淡,他將冉雍收拾好,定定的瞧了一會冉雍眼中清晰的自己。

你看,無論經過千百年。你最想念最懷念的,始終都是我。

也只能是我。

察覺到有人識圖突破禁制,藺言從霧氣中出來。那只看上去十分兇殘的異獸不斷撞擊,它的視線一直落在睡夢中的冉雍身上。

喲,這不是不知山上,一直試圖吃掉他的那只嗎。

所以說很多時候,獸類的直覺本能往往比他們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更要敏銳。他們活了這麽多年,已經分外遲鈍。

藺言走出禁制,異獸從胸腔裏發出微微的警告,看得出它已經努力抑制著顫抖,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從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看在你還算護主的份上,我送你去人界多修煉修煉。免得你再這樣——不知輕重。”

他話音一落,拎起那只異獸,異獸被他巨大的威壓壓制的險些窒息,下一秒卻已經被藺言一扔,墜入延綿厚實的雲層中,並不斷下落。

異獸想要發出悲鳴,只見藺言眼中有瀲灩金紋湧動。不過是一瞬,那只異獸腿上就多了一個怪異的圖騰。這下別說發出喊叫,就是再多些掙紮它都做不到。

藺言笑著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眉間一派輕蔑。不動聲色的KO掉一個情敵成就。

達成。

只是還沒等他慶幸完,身後已經有腳步聲傳來,待他轉身看去,就見後面那人面色深沈如水,眼中神情頗為防備,打量他時像是個陌生人。

“我覺得,或許應該給你個機會解釋一下,雖然我不是很想聽。”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冉雍神色不善,手裏拿著那只雲紋盤正對著他。只差下一秒將這盤子的碎渣捅到他肺裏去。

藺小爺默默的睜大眼看著他妄圖蒙混過關,卻看到那只盤子的碎片離自己更近了點,快要抵到腹部。

作者有話要說: 異獸:嗚——!!!!壞人!情敵!FUCK!

親愛的小天使們,你看你們掉的是這只汙力滿滿的作者菌還是這只一頓能吃五碗飯的作者菌呢?=口=

我裝作我很正直的樣子。。為什麽拉燈?因為繩命大和諧……對對對對了~求留言求嘮嗑嗷!

☆、二十八章

見冉雍這樣防範,藺言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看上去意外的帶有攻擊性。

“一上來就這樣對著別人,可真不像魔界的二當家。”他這話說的又慢又緩,每個字都像滾燙的熱水從冉雍的心上捧過。

冉雍將雲紋盤收起不願看他,聲音低沈道:“和著,你也是為了當年的事來的。”

藺言見他這樣不由得有些煩躁:“難道二當家不想帶我們殺回三十三重天,當初崖藤山可不是在這等不入流的夾縫中。偏偏那些小人用了卑劣手段,要不是這樣,你何至連金身都失去。只剩下這點殘識。”

冉雍的神色一松,藺言唇角一擡又似哄騙一樣替他回憶:“當年魔界同三十三重天本是勢均力敵。要不是那群騰龍半道叛變作亂,二當家的也不用受那樣的苦。”

他說的那些,冉雍又何嘗不知。他思緒像是落在當年,那時他還不是這等樣子,最好做的事是三天兩頭的往人界跑。

人界仍未開化,不識植木。但是他們敬奉天神,鬥獸的勇者,美麗的少女,跳躍的篝火,祝禱的長者。

那時山川草木靈氣充沛,再適宜不過。而他又討厭三十三重天的條條框框,所以一有閑暇就跑到人界。

他還記得那天最是尋常。準備回去的途中,雨水拍落在巖石上,開始只是些許雨絲,再後來恍惚如同瓢潑。雷電在半空中炸起,周圍鳥獸盡數驚恐逃散。

可是他並未多想,對他們來說,晴空陰雨都不會影響視線。更何況雨水還未沾衣就已被烘幹,形成小小的水霧散去。再說這樣溫潤的帶一點點水汽的天氣,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他腦袋裏有些想念雨後分外熨帖幹凈的空氣,心裏已經有些神游,盤算著是不是該在這找個地方避雨過夜。畢竟離開人界後,哪兒會有這樣生動新鮮的晝夜晴雨,冷暖四時。

可是未等冉雍打定主意,一道烏黑仙索破空而來。那道仙索遍身倒鉤硬刺,頂端一點血紅翎羽。若是被不小心打上一道,只怕大半塊皮肉都要被鉤下來。

冉雍見那仙索沖他直來,卻是不閃不避。等仙索同他幾乎打了個照面,他一招鷂子翻身讓仙索撲了個空,而後利落的擡腳將那仙索牢牢踩下。說來也怪,那仙索本來很有些神氣樣子。可是被他踩在腳底,卻陡然像是蔫了一樣,就連血紅的翎羽都褪了些顏色。

四周皆是怪石嶙峋,唯有樹木高高立起,雨水拍打在枝葉上,只聽到滿耳沙沙的叮咚。然而這般分外靜謐好看的景色下,又帶了一股說不清的危機四伏。

冉雍依然有些不在意的樣子,他覷了一眼仙索,又用力碾了碾:“嘖,真是委屈你了,每次都替你主人來挨打。”

那仙索像是更加垂頭喪氣的可憐,翎羽被雨水打的低垂下去,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餵。我說你有本事出來正兒八經的打一場。你天天這樣你不嫌煩,我下次見了你可繞道走了!”冉雍抱臂撇嘴,擡腳將仙索一勾入手,輕巧的避開上面的硬刺,略一擡手就見那仙索不見了蹤跡。想來是被扔了出去。

他話說完,遠處顯出一穿著黑衣的男人。那人臉上幾乎無肉,氣色極差,雙頰下陷,唯有眼睛透著一股駭人厲色。可是如今這抹厲色也被他暫時掩住。

周升黑衣上繡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飛禽,只是那飛禽只有半截身子,腦袋像是被橫削而過。讓人一時分辨不出那禽類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腳步很輕不見腳印,步速卻很快,不過片刻就到冉雍眼前。他嗓音雖說不上好聽,卻也不似後來那般粗糲。

“可是實打實的來一場,我又不是你的對手。”周升很有自知之明,對於冉雍這等實力恐怖的老妖怪,他一向選擇避讓。當然了,他不會永遠這樣避讓下去。周升眼底升起一絲陰鷙,這讓他那張看上去只剩一張皮的臉,更加可怖。

冉雍早已習慣了他的陰陽怪氣,對他來說——只要不動手找他麻煩,他也懶得去多管什麽。周升雖在三界中聲名狼藉,只是這又與他何關。他自認不是什麽一腔幹勁的正義之士,更不是什麽熱血上頭的義憤填膺之輩。他不過想能安安穩穩的,在人界多清閑兩日就好。

“知道不是對手,就別再來煩我。”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

冉雍說完目不斜視的繼續往前,他偏了偏腦袋繼續糾結剛剛的問題。雷聲愈發大了起來,這一夜的雨怕是不能停了。

異變突至時,是他首先發現周圍的場景有些奇怪。不知何時,只剩下了無盡的雨聲,獸類的嘶吼,鳥蟲的鳴叫,那些再自然不過的,盡數被泯殺。

只有陰暗天空中,雨珠子在不停墜落,沙沙沙沙——

冉雍眉頭慢慢皺起:“我說了你要是再來,我真的不會對你再客氣了。”

周升手執匕首,那匕首刀刃上有一道暗色,看上去就讓人心生不悅。他嘴角泛起一個冷笑,速度提高不止一倍的攻上來。冉雍對上他游刃有餘,只是很快忍不住有些膩煩。

他本性不愛動手,不愛殺人,更不愛聞到血氣。可是周升利用了他這點,不斷纏鬥。冉雍心中一嗤,就是這樣他也不是自己的對手。這般同他拼命,到底是為了什麽?

雙方交手中,不時傳來金石撞擊之聲。旁邊的樹木有些也遭受了株連,被淩空掀飛出去。一刻過去後,以他二人為中心,竟形成了一小片空地。若不是圍繞的仍有些巨大怪石,只怕受損的就不僅僅是此處了。

周升好像不知疲倦,甚至戰鬥的越發亢奮,冉雍覺得自己更加煩躁了。他肋骨下有一道不算淺的傷口,是被周升的匕首所傷,不過反觀周升,倒是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周升卻放聲大笑,他好像笑出了眼淚,癲狂的像是走火入魔。半晌他止住笑聲,看向冉雍的神色讓人忍不住發抖。

“我想,你或許這輩子也沒機會知道了。不過看在你放過我那麽多次的份上,我還是很願意提醒你的。這把匕首會讓你的傷口無法愈合,當然了,你多流一點半點的血自然是沒事的。可是今天的雨。”

周升適時的停住了話。他的眼神讓冉雍很不舒服,像是自己已經是魚肉,是甕中之鱉,是不可逃的獵物。

“當然了,你是令人膽寒,我也敵不過。可是最終,你不還是敗下來了。冉雍,你太看重自己了。也太輕敵了。”

雨水漸漸隨著傷口滲入,冉雍只覺得自己不能再多動。他深一腳淺一腳的拼著一口氣想要離開這,只是身後的周升死咬不放,他邪佞的笑聲好像就在耳邊。

“你一定沒想過,為什麽這些雨會讓你這樣。那是因為這些雨,是我花費了大力氣才‘借’來的。”

冉雍的臉色慘白,他漸漸要維持不住,原本雙腿的位置已經被一條龍尾取代。事到臨頭,他反而冷靜下來,甚至還能笑出來。

“是騰龍那一脈,將這些怪雨借給你了。”

周升拍了拍手:“你倒是聰明,你風頭太盛,他們哪裏能容得下。不過就這樣吃了你,我還真有點不忍心。可是也沒辦法,誰讓你靈力充沛,最是大補呢。”

他最終氣息奄奄的閉眼時,只看到周升嘴巴逐漸變長。像是某種鳥類進食的啄,只不過長長的啄裏有一排細密的利齒,看上去,倒真的是很鋒利呢。

周升做事毫不留情,他的手掌被斬斷,從此再也用不了任何武器。他的雙腳被仙索鎖住,這樣哪怕是他再化作龍形,也會有諸多禁制。

冉雍慢慢閉上眼,溫熱的血染紅了一身。

那雨真的如同預料之中下了一夜,第二天曦光初升時,除了那些怪石,其他的草木都已被怪雨蠶食不見。一只人身龍尾的白色巨大骸骨散落在地上,那骨架上慢慢聚著一點點微弱的柔光。

只是不等那光再盛,嶙峋怪石坍塌壓下,只聽到讓人頭皮炸起的碎裂聲。應是那龍骨被怪石折斷了。

再後來日月鬥轉,星河偏移。可是這地方卻始終不見草木生長,更不見熹光映射,三界中不知山一名不脛而走。而一抹剩餘的殘識終於擺脫了龍骨。

冉雍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那巖洞中,被釘在囚龍天柱上,龍角上寫著叛者當誅的那些騰龍。他摁了摁額角,將思緒收回,就看到藺言定定的看著他,眼中灼灼。

他舔了一下嘴唇道:“二當家,你真的不考慮帶我們殺回去嗎。”

“你是當年崖藤山上的舊人?”

“當然了,只不過當時我還小,平白讓你……和大當家的遭受了欺負。”藺言眼睛瞇了瞇,後槽牙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冉雍遠遠的望著翻騰的雲霧,不知為何又對藺言放下了防備。大概是因為他是崖藤山上的舊人,又大概是他提到了當年的大當家。

冉雍一捏眉心,散去周遭霧氣回到不知山上。朱厭抱著梅瓶想要給自家老板一個愛的麽麽噠,只是隨後差點被冉雍身後的威壓空手掀出去。

跟在身後進門的藺言挑眉,十分沒有誠心:“不好意思,手滑。”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昨天小天使問我更新時間,其實。。我以前更新還是比較穩定的,最近更新時間就真的(羞愧臉)蠢安是個實習黨我得掙錢次飯/(ㄒoㄒ)/最近老板狂暴化。。每天也被師父揪著耳朵。。。所以說我我我我,我只能盡力更新。。

然後我一般比較固定的時間,應該是在十一點左右啦~如果今天工作輕松點,我一般是六七點坐下看看大綱把思路捋一下,然後開始碼字,一般到十點十一點左右碼完,然後改改錯字啥子的~所以說小天使們不要熬夜嗷,可以第二天起來看~愛你們,麽麽炸!

☆、琥珀胎

最近的朱厭有點不開森,他哀怨的抱著雲紋盤,把這物件收回櫃子裏。然後無所事事的抱著梅瓶。

梅瓶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這個小智障,小智障邁著小內八不開森的坐在竹椅上。

朱厭不滿的哼哧了一聲,用譴責的目光盯著那個忙裏忙外的身影。只是人家動作不停,不時的還伸個懶腰活動一下筋骨。朱厭扁扁嘴,他覺得自己要失去在老板心中的地位了。

“憑憑,我覺得我要失寵了。”朱厭一頭撞在梅瓶上,又可憐兮兮的揉了揉腦袋。

梅憑被他叫的渾身一抖,瓶身上繪的風景也是一變。那細瓷瓶身上,本來梅枝橫斜叩門,紅梅上墜著些許透潤白雪,當真是說不出的好看古樸。

而今那梅樹已然不見,化作一處古屋,窗口正開著,屋後一條寬闊的河流,有老人家泛舟打魚。梅憑單腿翹在窗口,另一條腿無聊的晃來晃去。

窗戶被支起,從這望去只能看到他露出弧度好看的下頜。他手裏拿著一碟瓜子,吐殼吐的可謂歡快。

“憑憑你變了,你都不安慰我了。”

梅憑放下碟子又把窗戶支高了點,迎面的暖風讓他舒服的瞇起了眼。衣服上虬勁的繡著不少梅枝,栩栩如生。

“你是多大了,還要人安慰。”梅憑不厚道的笑出聲:“要不你把他趕出不知山,從此就沒人和你搶了。”

朱厭聞言打了個寒顫,似乎覺得溫度低了些,回頭卻正跟藺言的視線對上。藺言沖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可是不知為何朱厭覺得心裏更捉急了。

藺言見他這樣識趣的離朱厭遠了些,梅憑見狀又取出一盤腌漬的梅子來,梅子入口酸甜,這季節吃來正好。

朱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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